“還有啥還有啥,桐姨。”月兒湊過來。
桐姨一手牽了一個,拉她們到供奉觀音娘娘的供桌邊,桌上紅布蓋著一個東西。
“宛兒,你掀開看看喜不喜歡?!?/p>
“桐姨,到底是誰送的呀?”月兒從蘇宛身后探出腦袋,還挑了挑眉,意有所指。
桐姨自然會意,點了點頭,“噓~”
一掀,碩大的純金元寶映入眼簾,長度都快有蘇宛一條手臂那么長,閃著燦爛的光輝,和銅臭氣。
“啊啊,桐姨我最喜歡這個!”蘇宛興奮地叫起,
臉直接貼上去,纏了紗布的手也忍不住放上去摸摸。
“我的姑娘呀,這元寶可是足足八十斤重哦,買下都城幾條街的商鋪都不在話下,對你這么好,打算怎么回禮呀?”桐姨故意引導(dǎo)。
“是呀是呀小姐,他還不嫌棄咱們俗氣呢?!?/p>
“這樣嗎?我想想,我好像……”蘇宛想到了一個壞主意,撓了撓月兒的腰,
“要不把月兒送給他?桐姨做飯好吃,我不舍得。”
“小姐!”月兒跺腳,“你自己受賄……”
“小姐,你可得好好想想,送的人特意交代了的?!蓖┮虪恐K宛往后面院子里走。
那是蘇宛最喜歡呆的地方了,有秋千,有花有草,還有石凳,涼倚她也搬過去了。
秋千還是蘇宛母親在世時為她特制的,輪型秋千。
他們捧在手心的這個孩子,最喜歡躺在上面看藍天。
一到那里,不出所料,蘇宛直接躺了上去:“桐姨,這個人是誰呀,既然出手這么大方,又很懂我,還,沒有那種偏見。”
“小姐,是誰影響你怎么回禮嗎?你討厭他向你要回禮嗎?”桐姨望了一眼月兒,示意月兒離開。
“討厭?桐姨,怎么會呢?你知道的,我只怕還的不夠多,這么貴重的東西,我有什么可以與其相匹配的呢?”女子嬌嬌地盯著搖著秋千的桐姨,問。
“那你覺得,什么是你眼下?lián)碛械?,最珍貴的?”
“你.......”蘇宛本想說,是桐姨和月兒,她們是家,是自己最在乎的。
但,蘇宛想起小乞丐告訴過她的: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毀,而后人毀之。
只有先侮辱自己的人,別人才會去侮辱她;只有自毀自家的人,別人才會想著去毀他的家。
自重,自愛。
沒有誰,比自己,更珍貴了。
“桐姨,我知道是自己最珍貴,不過,我把我自己給人家,人家也不一定要啊,哈哈?!彼H有些自嘲。
桐姨立即接話:“人家怎么就不要呢!我的孩子,你很好,哪怕你受了八年的苦,你也依舊,很好?!?/p>
她蹲下,摸了摸蘇宛的腦袋,安慰。
她知道,蘇宛還會為江望舒感到難過;蘇宛,心底,很自卑。
日暮垂垂,初夏的晚風(fēng)來的也快,吹過來,帶著花草和那邊溪水略帶冰涼的味道,蘇宛默默地淌下眼淚,看著天空發(fā)呆。
“桐姨,我想你和月兒了,也想爹娘,我以前怎么那么傻......”
她哭訴。
下一瞬,夜空炸開幽碧的星火,如毒蟒凌空,又似鬼雨傾落。點點熒綠懸浮不散。
“桐姨!”蘇宛指著焰火,意外得不行,露出手上桐姨和月兒為她系上的兩條長命縷。
“孩子,你生辰才過呀,五月初五,也叫雙五,你一個女子,人家都說你犯沖,但,還有人說,卿如午月——世人畏其毒,我,貪其明?!?/p>
“這,是他為你補放的生辰煙火,幫你驅(qū)邪避災(zāi)。”
“桐姨.......”蘇宛不敢相信。
怎么會有人待她如此。
她著急坐起,拉住桐姨,桐姨:“小姐你看?!?/p>
跟著桐姨指的焰火方向,蘇宛看到幽綠的焰火中,一道雪色身影踏著流火而來,那人臉上戴著白臉,粉色耳朵的兔子面具,如此詭異的背景和略帶搞笑的面具,本應(yīng)是非常地不和諧的。
奈何,男子身形實在輕盈,衣袍獵獵翻飛,面具下那雙清冷的眼里是淺淺笑意。
當真是,玉面青衫客,劍底落花輕。
“是王爺......”蘇宛脫口而出。
“小姐你說什么?”桐姨驚愕,她居然一眼就看出了?
還不止。
女子有些呆呆地站了起來,迎著男子的方向走去,在他快到時又堪堪停下,桐姨看到她再次開口。
“王爺?!?/p>
男子也摘下了兔子面具,露出如玉雕般不可思議的溫柔面龐:“蘇姑娘,生辰快樂。雖然,不是我為你準備的?!?/p>
他有些抱歉地勾起唇角。
蘇宛哪里反應(yīng)得過來,
太好看了。
真正笑著的蕭回杏眼彎彎,眉目舒朗得很像夏天漫天繁星時那皎潔的月亮,還是蘇宛身邊有桐姨和月兒陪著,有好吃的在嘴里的時候看到的那輪。
溫暖的,亮堂堂的,很想很想讓人靠近的。
“蘇姑娘,你今天很不一樣?!笔捇氐攘嗽S久,還沒有等到蘇宛回答,心中有些微微地緊張。
只能另找話題。
如他所料,女子幾乎是當即開始擦自己的眼睛:“王爺抱歉,我,我平時不是這樣的,我不喜歡這樣的妝容,我,頭發(fā)我也不會挽起來的,只有嫁了人的女子才會.......”蘇宛有些語無倫次。
“蘇姑娘,蕭回不會介意,你這樣也是你。”
他語氣淡淡,拿著兔子面具的手放到身側(cè),先一步邁開腿,給蘇宛放松的空間,走到了車輪秋千旁邊的石凳上,坐下。
蘇宛坐過來時,頭發(fā)散落下來,比剛才更添了幾分溫婉,大大的眼睛里是無措,緊張。
雙頰緋紅。
那枚朱砂痣還留著,蕭回只敢看幾眼,這樣的蘇宛越發(fā)地和記憶里初見時的樣子像了。
明明單純美好得有些高不可攀,偏偏,那時她總捂著自己的心口,眼底是五味雜陳。
“蘇姑娘,還能請我喝一杯酸梅湯嗎?”蕭回想為她解圍。
“好......” 蘇宛捉裙匆匆離開,繃緊的弦有了喘息的機會,邊跑她邊一遍一遍地反問自己,
為什么她這么緊張?
為什么她剛才腦子里一片空白?
為什么看到蕭回她臉紅心跳?
為什么,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