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率土之濱里是萬人之上的盟主。> 現實里卻是個連房租都交不起的社畜。
> 游戲里我指揮千軍萬馬,攻占洛陽,盟友叫我“默神”。> 現實里女友和我分手,
只因我忙著攻城錯過了她的生日。> 當服務器合并戰(zhàn)開啟,我率領兄弟死守洛陽。
> 城破那一刻,我冒雨沖出家門想挽回女友。> 卻看見她和別人上了車。
> 手機里盟友的責罵還在刷屏:“默然,你讓我們輸得一敗涂地!
”---初平三年的烽火,燒紅了虛擬司隸的夜空。洛陽城頭,
殘破的“秦”字大纛在凜冽的數據寒風中獵獵作響,每一次掙扎都像是被無形巨手扼住咽喉。
城下,黑壓壓的聯軍營壘如蔓延的瘟疫,吞噬著每一寸焦黑土地,
跳動的篝火映照著甲胄的冷光,一直鋪展到視野盡頭,與沉甸甸的夜幕融為一體。
攻城器械——那些龐然的投石車與猙獰的沖車——如同蟄伏的鋼鐵巨獸,
在無邊無際的敵陣中緩緩調校著方向,冰冷的棱角對準了這座風雨飄搖的孤城。
我的指尖在冰冷的機械鍵盤上跳躍,速度快得幾乎帶出殘影。
每一個指令都精準地化作城頭滾落的雷石、傾瀉而下的滾油,或是弩箭撕裂空氣的尖嘯,
在虛擬的戰(zhàn)場上掀起一片片猩紅的死亡風暴。屏幕上,
代表我方士兵的綠色光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洶涌而來的紅色浪潮淹沒、蠶食?!拔魅T!
盾兵頂上去!缺口!堵住那個缺口!”我的聲音在YY頻道里炸響,
帶著一種近乎撕裂的沙啞,
欲聾的背景音效——那是刀劍碰撞的鏗鏘、士卒瀕死的慘嚎、城墻在巨力撞擊下發(fā)出的呻吟,
共同匯成一首殘酷而磅礴的交響曲。頻道里一片死寂,
只有壓抑的呼吸聲證明著那些與我并肩浴血的兄弟還在線上?!澳?!
西三門…西三門守不住了!‘虎豹騎’的突擊隊上來了!
”一個急促到變調的聲音猛地撕破了沉寂,帶著絕望的氣息?!俺返絻犬Y城!
‘朱雀團’預備隊,上!”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模种敢驗橛昧^度而微微顫抖,
敲擊聲密集如驟雨,“‘玄武組’弓弩覆蓋缺口!給我爭取時間!”“收到!默神!
”“明白!”頻道里瞬間響起一片應諾,緊繃得如同即將斷裂的弓弦。
我的目光死死鎖住地圖上那個觸目驚心的紅色突破口,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太陽穴突突地疼?,F實世界的逼仄出租屋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空氣,
只剩下屏幕上那片猩紅戰(zhàn)場帶來的巨大壓迫感,沉甸甸地壓在胸口。桌上,
吃剩的泡面桶散發(fā)出油膩的氣味,混雜著主機風扇全力運轉時散發(fā)的焦糊味,令人窒息。
屏幕幽幽的光映著我布滿血絲的眼睛和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像一張疲憊而狂熱的鬼臉。
突然,刺耳的鈴聲像一把生銹的鋸子,狠狠鋸斷了我高度集中的神經。我猛地一抖,
視線下意識地掃向手機屏幕——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小雨”?!安伲?/p>
”一股無名火瞬間竄起,燒得我喉嚨發(fā)干。攻城戰(zhàn)正到生死一線,千鈞一發(fā)!我煩躁地伸手,
幾乎是帶著戾氣,“啪”地一聲,
將手機屏幕朝下狠狠扣在堆滿煙灰和零食包裝袋的雜亂桌面上。那尖銳的鈴聲被物理隔絕,
變得沉悶而遙遠,卻像一根細針,頑固地扎進我的耳膜?!澳?!內甕城快頂不住了!
‘江東’那群孫子繞后了!”頻道里,“軍師”老白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
瞬間將我拉回那煉獄般的虛擬戰(zhàn)場。“頂??!給我死頂??!‘飛熊營’呢?
讓他們從側翼反沖鋒!”我嘶吼著,
所有的注意力再次被屏幕上那片沸騰的血色漩渦牢牢攫住。指尖在滾燙的鍵帽上瘋狂舞動,
試圖在這片數字的尸山血海中,為“秦盟”,也為我自己,殺出一條生路。桌上倒扣的手機,
屏幕在黑暗中不甘心地閃了幾下,最終徹底熄滅,連同女友林小雨的生日,
一同被遺棄在現實角落的塵埃里?!恢^了多久,屏幕上的猩紅終于開始褪色,
如同退潮般,露出被戰(zhàn)火反復蹂躪的土地。洛陽城頭那面殘破的“秦”字大纛,
竟奇跡般地仍在硝煙中挺立著,像一個倔強的符號。城下,象征著敵軍的紅色潮水緩緩退去,
留下一片狼藉的焦黑和無數代表“重傷”或“撤退”的灰色標記。頻道里死寂了幾秒,
隨即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狂吼和嘶啞的歡呼,幾乎要掀翻虛擬的屋頂。“守住了!守住了!
默神牛逼!”“臥槽!老子以為這次真要交代了!默神無敵!”“‘江東’那幫孫子跑了!
哈哈哈!”汗水浸透了我后背廉價的T恤,黏膩地貼在皮膚上。我靠在吱呀作響的電腦椅上,
長長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仿佛要把胸腔里積壓的所有壓力和血腥氣都排出去。
緊繃的神經驟然松弛下來,帶來一陣眩暈般的虛脫感。
我抬手抹了一把額頭和鼻尖上沁出的冰冷汗珠,指尖甚至有些不受控地微微顫抖。
一股混雜著疲憊、亢奮和劫后余生的復雜情緒在四肢百骸里奔涌,
最終匯聚成嘴角一絲難以抑制的上揚。贏了。又贏了。在這片由代碼構筑的浩瀚疆土上,
我依然是那個令敵人膽寒、讓盟友追隨的“默神”。我抓起桌角那瓶喝了一半的冰鎮(zhèn)可樂,
冰冷的液體帶著強烈的碳酸刺激感沖下喉嚨,瞬間激活了麻木的感官。就在這時,
被我粗暴扣在桌上的手機,屏幕頑強地再次亮了起來。不是來電,而是一條短信提示,
孤零零地躺在鎖屏界面。發(fā)件人:小雨。內容只有短短一行字,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
精準地捅進了我剛剛膨脹起來的、還帶著勝利余溫的心臟:“陳默,我們結束了。
鑰匙放在門口地墊下面?!笨蓸菲繌奈殷E然失力的手中滑脫,
“哐當”一聲砸在油膩的地板上,深褐色的液體如同蜿蜒的小蛇,
迅速在地磚縫隙間擴散開來。那冰冷的甜膩氣息彌漫開來,
卻再也無法壓下心頭瞬間蔓延開的、另一種更深沉的寒意。結束了?我盯著那行字,
大腦一片空白,像是被強制清空的游戲緩存。屏幕上,盟友的歡呼還在文字頻道里瘋狂刷屏,
慶祝著“秦盟”的又一次偉大勝利,歌頌著“默神”的算無遺策。那些滾動的溢美之詞,
此刻卻像無數根細密的針,扎在我空洞的視網膜上,發(fā)出無聲的嘲諷。虛擬世界的王座,
金碧輝煌,卻無法溫暖現實角落里這一瞬間崩塌的廢墟。我猛地站起身,
動作之大帶倒了椅子。椅子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出租屋的窗戶沒關嚴,
一陣帶著濕意的冷風灌了進來,吹得桌上幾張零散的賬單和外賣單嘩啦作響。窗外,
城市的霓虹模糊成一片濕漉漉的光暈,不知何時下起了雨,細密的雨絲敲打著玻璃窗,
發(fā)出沙沙的輕響。這聲音遙遠而空洞,襯得屋里死一般的寂靜。結束了?
這三個字在腦海里反復沖撞,撞得耳膜嗡嗡作響。我試圖回想林小雨的臉,
那個總是帶著溫軟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女孩。可腦海中浮現的,
卻是最后一次見面時她欲言又止的神情,還有被我敷衍掛斷的無數個電話。
我甚至記不起上次認真聽她說話是什么時候。是上個月她說新上映的電影?
還是上周她告訴我樓下新開了家不錯的粥鋪?那些細碎的聲音,
都被淹沒在游戲里連綿不絕的廝殺聲、盟友的呼喝聲和指揮頻道里我自己的咆哮聲中。
她的生日?那個被手機鈴聲粗暴打斷的日子…我用力地甩了甩頭,
仿佛這樣就能甩掉那份遲來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鈍痛。不行!不能結束!
一股近乎本能的恐慌攫住了我。我像一頭困獸,焦躁地在狹小的空間里轉了兩圈,
目光掃過屏幕上依舊在狂歡的虛擬世界,掃過地上流淌的可樂污漬,
最終定格在那扇緊閉的、通向真實世界的房門。我得去找她!現在!立刻!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