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頭上飄著一行半透明的字，像劣質(zhì)網(wǎng)頁游戲里的滾動彈幕：【這方案像一坨*，
她腦子里塞的是棉花嗎？】我猛地閉上眼，又睜開。那行字還在，懸在他稀疏的發(fā)頂上方，
隨著他翻閱文件的動作微微顫抖，閃爍著一種不祥的暗紅色光。我下意識地捂住嘴，
把一聲短促的驚呼悶在喉嚨里。心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震得耳膜發(fā)麻。中邪了？
熬夜熬出幻覺了？
還是昨天那杯號稱“提神醒腦”的過期速溶咖啡終于對我可憐的大腦皮層下了毒手？
“林未晞，”主管不耐煩地敲了敲我的隔板，油膩膩的臉皺成一團(tuán)，
頭頂?shù)膹椖凰查g暴漲：【又發(fā)呆！這蠢貨今天魂丟哪了？】“下班前，
把市場競品分析報告放我桌上，要深度！要亮點！別再用那些網(wǎng)上扒拉來的垃圾糊弄我！
”他肥厚的手掌拍在我桌面的文件上，震得我的馬克杯跳了一下，幾滴咖啡濺出來，
洇濕了剛打印好的數(shù)據(jù)圖表。我低頭，看著那片污漬慢慢擴(kuò)散，像某種丑陋的霉菌?！昂玫?，
王總?！蔽业穆曇舾砂桶偷?，努力控制著眼球不往他頭頂瞟。那行刺目的紅字，
像根燒紅的針，扎進(jìn)我的視線里。王總哼了一聲，帶著他頭頂那行極具侮辱性的“彈幕”，
扭動著肥胖的身軀，走向下一個倒霉蛋的工位。他離開后，我像被抽掉了骨頭，
癱在廉價的工學(xué)椅上，后背一層冷汗。環(huán)顧四周，格子間如同蜂巢，同事們各自忙碌，
或眉頭緊鎖盯著屏幕，或壓低聲音對著電話賠笑。一切都和過去三年里的每一天沒什么不同。
除了……我的目光掃過斜對面的李莉。她正對著小鏡子補妝，動作優(yōu)雅，
嘴角噙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然而，她的頭頂上方，赫然飄著一行粉紫色的字：【煩死了，
對面那個禿頭老色鬼又在看我大腿，真想把這杯開水潑他臉上！】我眼皮一跳，
趕緊移開視線。再看向隔壁工位的趙哥，資深程序員，此刻正對著滿屏的報錯代碼抓耳撓腮。
他頭頂是焦躁的明黃色彈幕：【bug！bug！全是bug！老子不干了！明天就提離職！
】我的呼吸有點困難。目光所及之處，只要是人，頭頂都飄著東西。顏色各異，字體不同，
但無一例外，都是他們內(nèi)心此刻最真實、最不加掩飾的咆哮、吐槽、焦慮、怨念。密密麻麻，
層層疊疊，像一場無聲的、混亂的、充滿負(fù)能量的彈幕狂歡。整個世界，
在我眼前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實時更新的情緒垃圾場。而我，被強(qiáng)行按頭，成了唯一的觀眾。
被迫接收著這些未經(jīng)處理的、赤裸裸的精神污染。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我抓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幾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澆不滅心頭的恐慌和惡心。
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讀心術(shù)？還是我的精神終于不堪重負(fù)，徹底崩壞了？
渾渾噩噩地熬到下班。推開家門，迎接我的不是溫暖的燈光和飯香，而是一片狼藉的客廳，
和癱在沙發(fā)上打游戲的男友顧言。“回來啦？”他頭也沒抬，手指在手機(jī)屏幕上飛快滑動，
屏幕的光映著他略顯疲憊的臉。他頭頂飄著一行淺灰色的字：【又輸了，真特么菜！
都怪她回來動靜太大，害我分心。】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悶疼悶疼的。
交往三年，我習(xí)慣了包容他偶爾的抱怨，安慰他工作的不順，
把他隨口說的“你胖了”當(dāng)成甜蜜的調(diào)侃。我努力做一個“懂事”的女朋友，
不去追問他的行蹤，不抱怨他從不做家務(wù)，把他的每一個皺眉都解讀成工作壓力大。
我以為這是體貼，是付出，是維系感情的紐帶。可此刻，
看著他那行淺灰色的、理所當(dāng)然的埋怨，像一層冰冷的灰燼，覆蓋了我心底最后一絲溫存。
原來那些所謂的“包容”，在他心里，只是“動靜太大害我分心”的噪音來源。
我那些小心翼翼的付出，他看不見，或者看見了，也只覺得理所當(dāng)然，甚至……是種打擾？
“嗯?！蔽业偷蛻?yīng)了一聲，聲音干澀得厲害。沒像往常一樣問他晚上想吃什么，
也沒去收拾他隨手扔在地上的零食包裝袋。我徑直走進(jìn)臥室，關(guān)上門，把自己摔在床上。
世界安靜了。物理上的。但我的腦子里，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喧囂。主管的怒罵，同事的抱怨，
客戶的刁難，父母催婚的嘮叨……還有顧言那句“動靜太大”。
過去被我強(qiáng)行壓抑、消化、或者選擇性忽略的無數(shù)聲音、無數(shù)情緒、無數(shù)自我懷疑的碎片，
此刻被這個詭異的“彈幕”能力徹底引爆，像無數(shù)根鋼針，在顱內(nèi)瘋狂穿刺、攪動。
劇烈的頭痛排山倒海般襲來，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陣陣發(fā)黑。我蜷縮起來，緊緊抱住自己，
指甲深深掐進(jìn)手臂的皮肉里，試圖用身體的疼痛來轉(zhuǎn)移那幾乎要將我撕裂的精神內(nèi)耗。好痛。
好累。好吵。為什么是我？為什么我要承受這些？為什么我要活得這么憋屈，這么小心翼翼，
這么……不像自己？“林未晞，你還好嗎？”門外傳來顧言的聲音，
帶著一絲被打擾游戲的不耐煩，“晚飯吃什么？冰箱里好像沒菜了。
”他頭頂飄過的彈幕是：【又裝死？餓死了，點外賣吧，懶得動。】那行字像最后一根稻草。
“滾！”我用盡全身力氣吼了出來，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吼完，胸腔劇烈起伏，
一種奇異的、帶著毀滅快感的輕松，竟奇異地壓過了頭痛。門外的游戲聲停了。
短暫的沉默后，腳步聲遲疑地靠近。“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我沒再回應(yīng)。只是死死咬著嘴唇，
嘗到一絲鐵銹般的血腥味。那一夜，我睜眼到天亮。
窗外城市的霓虹光怪陸離地投射在天花板上，腦子里反復(fù)播放著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片段。
每一次委屈求全，每一次強(qiáng)顏歡笑，每一次把別人的需求擺在自己前面，
每一次把“忍一忍就過去了”當(dāng)成人生信條……那些被我咽下去的委屈，
此刻都變成了苦澀的膽汁，反芻上來，灼燒著喉嚨。不能再這樣了。
我看著窗簾縫隙透進(jìn)來的、灰蒙蒙的晨光，對自己說。管它是什么鬼能力，
管它會不會被人當(dāng)成神經(jīng)病。如果“看見”是第一步，那我必須學(xué)會“關(guān)閉”。
這操蛋的內(nèi)耗，老娘不奉陪了！第二天，我頂著一對碩大的黑眼圈，
像奔赴刑場一樣走進(jìn)公司?？諝饫锲〉摹皬椖弧币琅f密密麻麻，色彩斑斕，
充斥著各種負(fù)面情緒。主管王總頭頂那行【這蠢貨今天魂丟哪了？】甚至比昨天更刺眼。
我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無視那些瘋狂閃爍的字符，
目光聚焦在電腦屏幕上冰冷的Excel表格。
貨】【魂丟】【垃圾】【煩死了】【想離職】……那些字眼像蒼蠅一樣在視野邊緣嗡嗡亂飛，
瘋狂挑釁著我的神經(jīng)。頭痛隱隱有復(fù)發(fā)的跡象。不行。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jìn)掌心。
默念著昨晚在搜索框里敲下的唯一關(guān)鍵詞——“屏蔽”。不是物理上的，是精神上的。
像關(guān)掉一個吵鬧的收音機(jī)，像拉黑一個喋喋不休的賬號。
“關(guān)掉……關(guān)掉……”我在心里一遍遍重復(fù)，像一個笨拙的學(xué)徒在練習(xí)最基礎(chǔ)的咒語。
意識像一束微弱的光，艱難地集中，試圖在眼前這片混亂的“彈幕?！敝校?/p>
筑起一道無形的墻?！旧疃?！亮點！別用垃圾糊弄我！
】王總的聲音和他頭頂?shù)膹椖煌昝劳?，像?fù)讀機(jī)一樣在耳邊炸響。煩躁的火苗蹭地竄起。
就在那股熟悉的憋悶感要淹沒我的瞬間，我猛地閉上眼，
在心里近乎咆哮地吼了一聲：“滾開！”再睜眼。世界……似乎……安靜了那么零點一秒？
王總肥厚的嘴唇還在開合，唾沫星子隱約可見，但他頭頂那片刺眼的紅色彈幕，
好像……模糊了？像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閃爍了一下，雖然還在，
但那種尖銳的、直插腦海的存在感，減弱了！一股微弱的電流，帶著難以置信的酥麻感，
從尾椎骨竄上后腦勺。有效！真的有效！雖然只是極其短暫的、極其不穩(wěn)定的屏蔽，
但就像在無盡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微光。這絲微光給了我巨大的鼓舞。接下來的時間，
我像個走火入魔的修行者，在工位上、在茶水間、在廁所隔間，
抓住一切機(jī)會練習(xí)我的“屏蔽大法”。【她今天好奇怪，一直發(fā)呆，該不會真傻了吧？
】——屏蔽！模糊處理！【這破班一天也不想上了，好想中彩票?。 俊帘?！
當(dāng)背景噪音！【對面的傻X香水能熏死蚊子，熏死我了！】——屏蔽！與我無關(guān)！
過程極其痛苦，像是強(qiáng)行給高速運轉(zhuǎn)的CPU降頻，
每一次集中意念都伴隨著精神上的巨大消耗。頭痛如影隨形，效率跌到谷底。
一份簡單的報告拖到下午才勉強(qiáng)交差。王總翻了幾頁，眉頭擰成疙瘩，頭頂彈幕瞬間暴漲，
猩紅刺目：【什么玩意兒！狗屁不通！敷衍誰呢！
】他“啪”地一聲把報告摔在桌上：“林未晞！這就是你的深度？你的亮點？拿回去重做！
明天早上我要看到能用的東西！做不好別下班了！
”周圍的同事投來或同情或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他們的彈幕也紛紛飄起：【嘖，
撞槍口上了】【活該，昨天就看她不對勁】【又要加班咯】……放在以前，
我大概會瞬間被巨大的羞恥感和焦慮淹沒，自責(zé)到恨不得原地消失，然后通宵達(dá)旦地修改，
只為求得他一句勉強(qiáng)及格的評價。但此刻，
看著王總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和他頭頂那行激烈跳動的紅字，
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緒涌了上來。不是恐懼，不是委屈，甚至不是憤怒。
是一種冰冷的審視。他的憤怒，他的辱罵，他頭頂那行充滿攻擊性的彈幕……這一切，
真的都是因為我的報告不夠好嗎？還是僅僅因為，他需要一個發(fā)泄的出口？
因為他的無能狂怒？因為我看起來“好欺負(fù)”？屏蔽的意念再次凝聚。這一次，
比之前更清晰，更堅定。【狗屁不通！敷衍誰呢！做不好別下班！
】——猩紅的彈幕在視野中劇烈閃爍?！瓣P(guān)掉?！蔽以谛睦锴逦孛?。
像按下一個無形的開關(guān)。嗡……那行紅字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跡，瞬間模糊、擴(kuò)散、變淡，
最后只剩下一個非常非常淡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紅色輪廓，
如同隔著厚厚的毛玻璃看到的景象。它還在那里，
但它的聲音、它的尖銳、它攜帶的所有負(fù)面情緒沖擊，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了。世界，
瞬間清靜了百分之八十。王總唾沫橫飛的嘴臉還在眼前，他的咆哮聲也還在空氣里震動，
但神奇的是，那些聲音鉆入耳朵，卻像隔著一層消音棉，變得遙遠(yuǎn)而空洞，
不再能輕易地穿透我的耳膜，直抵大腦皮層引發(fā)恐慌和自責(zé)的連鎖反應(yīng)。
心頭那塊沉甸甸的、壓了我三年的巨石，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撬動了一絲縫隙。
一絲微弱卻真實的空氣透了進(jìn)來。我看著王總，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低頭認(rèn)錯，
也沒有唯唯諾諾地應(yīng)聲，只是平靜地、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看著他。
他似乎被我這過于平靜的反應(yīng)噎了一下，臉上的怒容僵住了片刻，
頭頂那行本已淡化的彈幕猛地又清晰了一瞬：【她怎么沒反應(yīng)？嚇傻了？】然后，
那行字又迅速淡去，像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昂玫?，王總?！蔽议_口，
聲音出乎意料的平穩(wěn)，沒有顫抖，沒有哭腔，“我明白了?！?我伸手，
拿回那份被他摔在桌上的報告，動作不疾不徐。王總張了張嘴，似乎想再吼點什么，
但看著我的眼睛，最終只是煩躁地?fù)]了揮手，像趕蒼蠅一樣：“趕緊去改！
”我轉(zhuǎn)身離開他的辦公室，脊背挺直。身后，
是同事們探究的目光和更加紛亂的彈幕：【她居然沒哭？】【好勇啊……】【裝什么呢，
晚上有她哭的】……這些彈幕依舊漂浮著，但此刻，它們真的就像隔著一層玻璃的雨點，
看得見，卻再也淋不到我身上。一種奇異的、輕盈的感覺，從腳底升起。原來，
拒絕接收別人的情緒垃圾，是這種感覺。真他媽爽！回到工位，我沒有立刻投入工作。
而是拿出手機(jī)，點開顧言的微信頭像。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昨天我吼了那個“滾”字之后，
他發(fā)來一個問號，再無下文。他頭頂?shù)膹椖?，此刻就算看不到，我也能猜到是什么?nèi)容。
手指在屏幕上懸停了幾秒，然后飛快地打字：“顧言，我們談?wù)??！薄敖裢砥唿c，
老地方咖啡館?！卑l(fā)送。沒有加“好嗎？”，沒有加“你有空嗎？”，也沒有加任何表情包。
只是平靜地陳述時間地點。幾秒后，手機(jī)震動。顧言：“？”緊接著又一條：“談什么？
我晚上約了哥們開黑。”意料之中的反應(yīng)。
我?guī)缀跄芟胂笏丝贪欀?、一臉被打擾的不耐表情。屏蔽了他的彈幕，
但屏蔽不了對他的了解。我回復(fù)，手指穩(wěn)定有力：“很重要。關(guān)于我們。七點，我等你。
”“如果你不來，我就當(dāng)這是你的選擇了?！卑l(fā)送。鎖屏。心臟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動，
帶著一種陌生的、帶著點破釜沉舟意味的節(jié)奏。沒有預(yù)想中的恐慌和患得患失，
只有一種塵埃落定前的平靜。七點整，我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
面前放著一杯已經(jīng)微涼的美式。窗外華燈初上，車流如織。七點零五分。七點十分。
七點十五分。顧言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xiàn)。手機(jī)屏幕亮了一下，
是他姍姍來遲的消息：“剛開完一局，走不開。什么事電話里說？”看著那行字，
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回甘。我點開他的頭像，
進(jìn)入設(shè)置，找到那個紅色的“刪除聯(lián)系人”選項。指尖懸停，沒有絲毫猶豫。點擊。確認(rèn)。
屏幕閃爍了一下，那個熟悉的頭像和名字，瞬間從我的聯(lián)系人列表里消失了。
沒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沒有洶涌的眼淚。只有一種巨大的、空蕩蕩的輕松感，
像卸下了一個背負(fù)多年的沉重枷鎖。原來斬斷一段不斷消耗自己、讓自己變得卑微的關(guān)系，
感覺是如此的……神清氣爽。我靠在椅背上，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感覺整個胸腔都打開了，能吸入更多帶著咖啡香氣的空氣。走出咖啡館，
初夏的晚風(fēng)帶著暖意拂過面頰。手機(jī)又震了一下，是閨蜜蘇晚晚：“寶！江湖救急！
明天下午相親，陪我去壯膽！對方聽說是個搞IT的悶葫蘆，我怕冷場尬穿地心！
”看著蘇晚晚充滿活力的文字，我忍不住笑了。指尖輕快地回復(fù)：“沒問題，幾點？
地點發(fā)我?！薄安贿^晚晚，說好，我只負(fù)責(zé)吃瓜和關(guān)鍵時刻插科打諢，
不負(fù)責(zé)幫你活躍氣氛啊?！碧K晚晚秒回：“夠意思！就知道你最好了！
[親親][親親] 下午三點，星海城那家‘遇見’咖啡廳！”第二天下午三點，
“遇見”咖啡廳。蘇晚晚穿著一身精致的小香風(fēng)套裝，頭發(fā)卷得一絲不茍，
緊張地攪著面前的拿鐵，眼神時不時瞟向門口。她頭頂?shù)膹椖化偪袼⑵粒骸驹趺催€不來？
】【妝沒花吧？】【這裙子是不是太刻意了？】【啊啊啊好緊張！
】【林未晞這死丫頭怎么光顧著吃蛋糕！一點忙都不幫！
】我慢條斯理地挖著面前的提拉米蘇，屏蔽掉她那些紛亂的心聲，只當(dāng)看一場默劇。嗯，
這家的提拉米蘇確實不錯，酒味夠濃。三點零五分，
一個穿著淺藍(lán)色牛津紡襯衫、戴著黑框眼鏡的清瘦男生推門進(jìn)來，目光在店內(nèi)搜尋，
最終鎖定我們這桌。他看起來有些拘謹(jǐn)，步伐不快。蘇晚晚立刻挺直了背，
露出標(biāo)準(zhǔn)的八顆牙微笑。她頭頂彈幕瞬間變成：【來了來了！看著挺干凈清爽的嘛！
】【啊啊啊他走過來了！】男生走到桌前，禮貌地點頭：“蘇小姐？你好，我是陳默。
”聲音溫和，帶著點書卷氣。“你好你好！陳先生，快請坐！”蘇晚晚熱情招呼，
順便在桌下狠狠踢了我一腳，頭頂彈幕：【快說話啊林未晞！別光吃！冷場了！
】我咽下嘴里的蛋糕，抬起頭，對陳默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你好，我是晚晚的朋友，
林未晞。”陳默也對我點點頭，拉開椅子坐下。他頭頂飄過一行淺藍(lán)色的字：【比照片好看。
朋友也挺安靜?！亢芎?，是個實在人。寒暄幾句，點完飲品，場面果然如蘇晚晚所料，
迅速滑向?qū)擂蔚某聊?。蘇晚晚努力找話題，從天氣聊到最近上映的電影，
陳默大多只是簡短回應(yīng)“嗯”、“是”、“還行”，態(tài)度禮貌但疏離。
蘇晚晚頭頂?shù)膹椖灰呀?jīng)變成了絕望的灰色：【完了完了，
冷死了…北極圈都沒這么冷…救救我救救我…林未晞你倒是放個屁??！】我放下小勺子，
清了清嗓子，決定履行“插科打諢”的職責(zé)。目光隨意地掃過陳默，
他正低頭看著桌上的水杯，似乎在專注地研究杯壁上的水珠。然而，就在他頭頂上方，
一行小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深藍(lán)色彈幕悄然飄過：【她指甲顏色挺好看，像海玻璃。
那天在海邊撿的那塊還在抽屜里…】嗯？我眨了眨眼，確認(rèn)自己沒看錯。這悶葫蘆外表下，
內(nèi)心戲還挺文藝？“陳先生是做IT的？”我自然地接過話頭，語氣帶著閑聊的隨意，
“聽說你們這行加班挺兇的？我有個朋友也是，經(jīng)常半夜被叫起來修bug，氣得罵娘。
”陳默抬起頭，推了推眼鏡，似乎沒想到我會直接問這個。“嗯，是…有時候會。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不過我喜歡解決難題后的感覺。
”他頭頂飄過：【像解開一道復(fù)雜的數(shù)學(xué)題，很有成就感?！俊巴郏切膽B(tài)真好。
”蘇晚晚趕緊接話，努力活躍，“我要是天天對著代碼，肯定頭都大了。
”陳默靦腆地笑了笑，沒說話。但他頭頂又飄過：【她笑起來有酒窩，挺可愛。
】顏色是淡淡的粉。蘇晚晚沒看見，還在努力想話題：“陳先生平時有什么愛好嗎？
除了…呃…寫代碼？”“看書，聽音樂?！标惸卮鸬煤芎唵?。但幾乎同時，
他頭頂彈幕：【偶爾會去海邊走走，撿石頭。上次撿到一塊很像鯨魚的?！课倚闹幸粍?，
這家伙內(nèi)心世界還挺豐富?？粗K晚晚抓耳撓腮的樣子，我決定當(dāng)一回神助攻?！昂＿?？
”我露出感興趣的表情，“陳先生也喜歡撿石頭？我有個朋友也是，
家里一抽屜奇形怪狀的石頭，還非說能跟它們對話，神神叨叨的。
” 我故意把“朋友”說得含糊。陳默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雖然表情還是沒什么變化：“嗯，石頭…是有靈性的。每一塊都不一樣。
” 他頭頂?shù)膹椖幻黠@活躍起來：【她也這么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