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我踹開別墅大門:“我才是蘇家真千金!”養(yǎng)母摟著假女兒冷笑:“哪來的瘋乞丐?
保安!”生父捏著我做的DNA報告,指尖發(fā)抖:“晚晚…真是你?
”可當(dāng)晚鑒定所就打電話來:“蘇先生,您送來的兩份樣本被人調(diào)包了。
”我蜷在橋洞啃冷饅頭,看著電視里假千金訂婚的喜訊。
直到翻出養(yǎng)母珍藏的舊照片——她年輕時竟抱著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嬰兒。家族宴會上,
我舉起泛黃照片:“媽,解釋下這張親子照?”她打翻紅酒尖叫:“那是我女兒!
你這個冒牌貨!”我點開錄音:“…當(dāng)年你給兩千塊讓我調(diào)換的孩子,如今值多少?
”別墅那扇厚重的雕花鐵門在我腳下發(fā)出痛苦的呻吟。我這一腳用盡了二十年的力氣,
震得自己骨頭縫都在發(fā)麻。門開了條縫,兩個穿著深色制服的安保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猛地竄出來,一左一右就要架住我。“滾開!” 我的聲音嘶啞,像砂紙磨過生銹的鐵皮,
卻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硬是把那兩個大男人吼得動作一滯。我像條滑溜的魚,
猛地從他們中間的空隙鉆了過去,直撲向那棟在陽光下白得刺眼的三層洋樓?!鞍?!媽!
我是晚晚!蘇晚!我回來了!” 喉嚨火燒火燎,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砸在修剪得一絲不茍的草坪上,砸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臺階上。二十年,七千多個日夜,
支撐我爬出那個泥潭的,就是眼前這棟房子,就是里面那兩個人。洋樓的門開了。
不是預(yù)想中的驚喜或擁抱。一股冷氣裹挾著高級香氛的味道涌出來。門口站著兩個人。男人,
我的生父蘇明遠,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穿著家居服也像隨時要去談判,
只是那張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此刻是毫不掩飾的錯愕和僵硬。他身邊的女人,林月薇,
我的養(yǎng)母,穿著一身昂貴的絲質(zhì)睡袍,頭發(fā)松松挽著,手里還端著一個精致的骨瓷杯。
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針,瞬間扎在我身上。她懷里還緊緊摟著一個年輕女孩,
那女孩穿著粉嫩的居家服,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恐和無辜,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直往林月薇懷里縮?!皨尅?那女孩怯生生地叫了一聲,聲音又軟又糯。
林月薇立刻像護崽的母獸,手臂收得更緊,同時那雙冰冷的眼睛刀子一樣剮向我。她沒看我,
直接對著后面追來的安保尖聲命令:“都死人嗎?!哪來的瘋乞丐,臟了我的地方!
還不快拖出去!報警!立刻報警!”“報警”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了我一下。
我猛地從那個破得看不出顏色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份皺巴巴、邊角都磨毛了的文件,
紙張嘩啦作響,像垂死的鳥在撲騰翅膀。我用盡力氣,
把它狠狠摔在蘇明遠腳下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我不是乞丐!我叫蘇晚!二十年前,
在城南公園門口,我被一個拿棉花糖的老太婆拐走了!” 我死死盯著蘇明遠,
看著他臉上錯愕的僵硬開始碎裂,露出底下更復(fù)雜的東西,“你們找了我二十年,登過報,
懸賞過,對不對?城南分局的張警官!還有…我媽,我親媽,她叫江雨桐!她最后是病死的,
就死在我被拐后的第三年!對不對?!”每一個字都像石頭砸進死水。
蘇明遠的臉瞬間褪去了血色,嘴唇微微哆嗦著。他死死盯著我,
那目光像是要把我的骨頭都拆開來看清楚。他慢慢地,極其緩慢地彎下腰,
撿起了地上那份皺巴巴的報告。他的指尖捻著紙張邊緣,抖得厲害,
好幾次才把那份報告捏穩(wěn)。他翻開來,目光死死釘在最后那幾行冰冷的結(jié)論上?!啊硗恚?/p>
” 他終于擠出兩個字,聲音干澀得像砂礫摩擦,“真的是…你?”那份報告,
是我用藏在鞋底里最后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加上在血站門口排了三天隊換來的錢,
才在省城一家不起眼的小機構(gòu)做的。樣本是我偷偷從蘇明遠辦公室的煙灰缸里摳出來的煙蒂,
和我自己的一小縷頭發(fā)。簡陋,但對我來說,這就是我回家的船票?!鞍帧?我喉嚨哽住,
巨大的酸楚和委屈猛地沖上來,眼前瞬間模糊。“明遠!” 林月薇尖利的聲音像玻璃碎裂,
瞬間刺破這短暫的、搖搖欲墜的相認氣氛。她松開懷里的蘇念薇,一步上前,
高跟鞋踩在地磚上發(fā)出刺耳的“噠噠”聲。她劈手就去奪蘇明遠手里的報告,
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急切,“你看清楚!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也能信?
現(xiàn)在造假的多得是!這女人不知道從哪里打聽了點陳年舊事,就想來訛詐我們蘇家!
你看看她這副樣子!” 她嫌惡地指著我,“臟!臭!哪一點像我們蘇家的人?
念薇才是我們養(yǎng)了二十年、知根知底的好女兒!”她的話像淬毒的鞭子,抽在我心上。
我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洗得發(fā)白、磨破袖口的舊T恤,一條看不出原色的牛仔褲,
腳上是一雙沾滿泥污的破球鞋。頭發(fā)枯黃打結(jié),皮膚粗糙黝黑,
指甲縫里還帶著洗不掉的污垢。站在光鮮亮麗、香氣襲人的他們面前,
我確實像個闖進天鵝群的丑小鴨,不,連丑小鴨都算不上,
就是一只剛從泥地里打滾出來的野狗?!皨?!你別生氣?!?蘇念薇立刻上前,
溫柔地扶住林月薇的手臂,聲音帶著安撫的甜膩,“爸也是太想姐姐了,
一時激動才…我們好好說,別氣壞了身子?!?她轉(zhuǎn)向我,臉上帶著一種寬容又憐憫的表情,
“這位…姐姐,我知道你可能遇到了難處,但冒充別人家的孩子是不對的。你有什么困難,
可以好好說,也許我們能幫幫你呢?”“冒充?” 我猛地抬頭,血一下子沖上頭頂,
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破音,“我冒充?!蘇念薇,你頂著我的名字,占著我的家,
享受著我爸媽的愛二十年!你怎么有臉說出‘冒充’這兩個字?!” 我指著她,
手指因為憤怒和極致的疲憊而劇烈顫抖,“你脖子后面,
是不是有個小指甲蓋大小的紅色胎記?像片小楓葉?那是生下來就有的!
你敢不敢讓大家看看?!”蘇念薇的臉色“唰”地白了,手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后頸,
眼神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慌亂。林月薇的反應(yīng)更快,她一把將蘇念薇護在身后,
像一堵冰冷的墻,聲音尖銳得能劃破耳膜:“夠了!你這瘋子!保安!把她給我轟出去!
立刻!馬上!”那兩個安保再次上前,這次動作粗魯了很多,一左一右死死鉗住了我的胳膊。
骨頭被捏得生疼。我拼命掙扎,像條離水的魚,眼睛卻死死盯著蘇明遠,
盯著他臉上劇烈的掙扎和動搖。“爸!爸你看看我!你仔細看看我的眼睛!媽以前總說,
我的眼睛像她,像江雨桐!爸!” 我用盡力氣嘶喊。蘇明遠像是被我的喊聲驚醒了。
他看著我被安保粗暴地往外拖,看著林月薇那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排斥,
看著蘇念薇躲在她身后那楚楚可憐又帶著一絲得意的眼神,他臉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幾下。
“住手!” 他終于低吼出聲,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壓抑的威嚴。安保的動作頓住了。
蘇明遠深吸一口氣,捏緊了手里的報告,指關(guān)節(jié)泛白。他避開林月薇幾乎要噴火的目光,
看向我,眼神復(fù)雜得像是打翻的調(diào)色盤,有震驚,有懷疑,有痛苦,
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連他自己都不敢確認的希冀?!翱谡f無憑?!?他艱難地開口,
聲音低沉,“這份報告…來源不明。要做,就做最權(quán)威的。明天,去仁和鑒定中心。
”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月薇和蘇念薇,最后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種審視,“你們?nèi)齻€,
都去?!蹦且煌?,我沒能踏進蘇家的大門。蘇明遠最終沒有完全駁斥林月薇的歇斯底里。
我被安置在別墅區(qū)外不遠處一家廉價的小旅館里,房間狹窄陰暗,帶著一股潮濕的霉味。
一個安保守在外面,名義上是“保護”,實際是監(jiān)視。林月薇派了個傭人過來,
丟給我一個印著某某超市Logo的廉價塑料袋。里面是幾件地攤上隨處可見的T恤牛仔褲,
還有一小瓶沐浴露和一塊肥皂。沒有內(nèi)衣,沒有鞋子?!疤f,讓你洗干凈,
別明天臟了鑒定中心的地方。” 傭人的語氣平淡,
眼神里卻帶著和那些安保一樣的打量和輕蔑。我默默接過袋子。熱水沖刷在身上的時候,
皮膚傳來陣陣刺痛。太長時間沒有好好洗過熱水澡了,在那些顛沛流離、躲躲藏藏的日子里,
連喝口干凈水都是奢侈。我用力搓洗著皮膚,搓得發(fā)紅,
仿佛要把這二十年的污垢、屈辱、還有那股深入骨髓的土腥氣都搓掉。頭發(fā)枯澀打結(jié),
劣質(zhì)的洗發(fā)水根本不起泡,我咬著牙,一點點把那些死結(jié)扯開,扯斷了不少頭發(fā)。
看著鏡子里的人。瘦削,顴骨突出,膚色是長期缺乏營養(yǎng)和暴曬后的黑黃,眼窩深陷,
只有那雙眼睛,倔強地亮著,帶著一絲不肯熄滅的火。蘇念薇的臉在我腦海里閃過,白皙,
飽滿,精心養(yǎng)護的頭發(fā)柔順光亮,穿著昂貴的絲綢睡衣,像朵溫室里嬌養(yǎng)的花。
我用力閉上眼,再睜開。鏡子里的女人眼神更冷了。洗掉泥污,不代表洗掉過去。但至少,
我得像個人樣地站在他們面前。第二天一早,那輛黑色的、光可鑒人的轎車就停在旅館門口。
蘇明遠坐在后座,車窗降下一半。他看了我一眼,我穿著那身廉價但干凈的衣服,
頭發(fā)濕漉漉地勉強梳順了。他沒說話,只是示意我上車。林月薇和蘇念薇已經(jīng)在另一輛車里。
隔著車窗,林月薇冰冷的視線像探照燈一樣落在我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和審視。
蘇念薇依偎著她,對我露出一個怯怯的、帶著點委屈的笑容。一路無話。
車里的空氣像是凝固的鉛塊,沉重得讓人窒息。只有空調(diào)發(fā)出細微的嗡鳴。
仁和鑒定中心的大廳光潔明亮,彌漫著一股消毒水混合著冰冷器械的味道。
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面無表情,流程高效而冷漠。登記信息,
核對身份(蘇念薇的身份信息自然是蘇晚),繳費(蘇明遠簽的字),
然后分別被帶進不同的采血室。尖銳的針頭刺破皮膚,暗紅色的血液被緩緩抽進真空管。
我看著那管屬于自己的血,感覺像是在交付出最后的憑證。護士的動作很麻利,貼上標簽,
放進托盤。我注意到,負責(zé)采集蘇念薇樣本的是另一個護士,而林月薇,她以“身體不適,
怕暈血”為由,沒有抽血,只是安靜地坐在等候區(qū)的沙發(fā)上,手里緊緊攥著手包,
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眼神卻死死盯著護士手中的托盤。“結(jié)果需要五個工作日。
” 前臺的工作人員公式化地告知。蘇明遠點了點頭,臉色依舊凝重。林月薇立刻站起身,
走到蘇明遠身邊,語氣帶著刻意的疲憊和委屈:“明遠,折騰一上午了,我頭有點暈,
念薇也嚇著了,我們先回去吧?!?她甚至沒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空氣。
蘇明遠看了我一眼,眼神復(fù)雜。他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疲憊地對司機說:“送她回旅館。
” 沒有邀請,沒有安置。好像做完這個鑒定,他的責(zé)任就完成了。我站在原地,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在他們眼里是)走向那輛豪華的轎車。蘇念薇在上車前,
還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復(fù)雜,有得意,有憐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車門關(guān)上,車子無聲地滑走。巨大的玻璃門外,陽光燦爛,車水馬龍。我站在冰冷的大廳里,
感覺自己像個被遺棄的、等待最終審判的物件。等待的滋味比在泥潭里掙扎更熬人。
旅館的房間像個悶罐子,只有一臺畫面模糊的老舊小電視發(fā)出嘈雜的聲響。手機?
那是我在逃亡路上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我身上僅剩的錢,只夠買最便宜的饅頭和瓶裝水。
時間一分一秒,慢得像鈍刀子割肉。我強迫自己睡覺,卻總是從噩夢中驚醒。
夢里是那個永遠彌漫著豬糞味和劣質(zhì)煙味的土坯房,
是那個一臉橫肉、眼神渾濁的男人和他刻薄的母親,是永遠干不完的農(nóng)活和沉重的石磨,
是打在身上的拳頭和污言穢語。還有最后那個夜晚,冰冷的河水淹沒口鼻的窒息感,
拼命劃水時手臂的酸脹,以及身后傳來的叫罵聲和手電筒亂晃的光柱……醒來時,渾身冷汗,
心臟狂跳。窗外是城市冷漠的霓虹。第三天傍晚,我攥著最后幾塊錢,
在小旅館旁邊一個塵土飛揚的巷口買了兩個冷硬的饅頭。剛咬了一口,
就聽到旅館一樓那個兼做小賣部的老板正唾沫橫飛地跟人聊天,聲音很大。“……嗨!
快看新聞!蘇氏集團那個千金大小姐,蘇晚!訂婚了!嘖嘖,排場真大!聽說男方是海歸,
家里也了不得!郎才女貌??!這蘇家,真是喜事連連!”訂婚?蘇晚?我猛地僵住,
嘴里的饅頭渣滓變得像沙子一樣難以下咽。
我?guī)缀跏酋咱勚鴽_到小旅館那臺布滿雪花點的老舊電視機前。地方臺的晚間新聞,
畫面切換到一個豪華酒店的宴會廳。水晶燈璀璨奪目,衣香鬢影。鏡頭定格在一對璧人身上。
蘇念薇穿著綴滿碎鉆的曳地長裙,笑容甜蜜羞澀,
依偎在一個高大英俊、穿著考究西裝的男人身邊。他們正在交換戒指。林月薇站在一旁,
雍容華貴,滿臉都是欣慰和驕傲的笑容。蘇明遠也在,他臉上帶著笑容,
但那笑容似乎有些勉強,眼神時不時飄向鏡頭之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不在焉?!皳?jù)悉,
蘇晚小姐與秦氏集團的公子秦朗先生青梅竹馬,
感情深厚……” 女主播甜美的聲音像一把把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耳朵里、心里。
青梅竹馬?感情深厚?那本該是我的位置!那本該是我的名字!我的身份!我的……人生!
一股腥甜涌上喉嚨。我死死咬著牙,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沒讓自己當(dāng)場嘔出來。
巨大的憤怒和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鑒定結(jié)果還沒出來,
他們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蘇念薇的“正身”,迫不及待地用一場盛大的訂婚宴,
向全世界宣告她的勝利,宣告我這個“冒牌貨”的徹底失??!原來,那所謂的權(quán)威鑒定,
不過是個緩兵之計?一個給蘇明遠看的過場?他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林月薇!一定是她!
她那死死攥著手包、盯著血樣托盤的眼神!我像個幽靈一樣飄回那個狹小陰暗的房間。
電視里喜慶的喧鬧聲還在繼續(xù),像是對我最大的嘲諷。
我蜷縮在冰冷的、散發(fā)著霉味的床鋪角落,身體控制不住地發(fā)抖。手里那個冷硬的饅頭,
像冰疙瘩一樣硌著胃。完了嗎?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二十年的掙扎,爬出地獄,
傷痕累累地爬回來,就是為了看著鳩占鵲巢的人,頂著我的名字,享受著本該屬于我的一切,
然后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入豪門?不!不甘心!我死也不甘心!恨意像野草一樣在心底瘋長,
燒得我五臟六腑都在疼。不能就這么算了!就算死,我也要撕下他們那張?zhí)搨蔚漠嬈ぃ?/p>
證據(jù)…我需要證據(jù)!鐵一樣的證據(jù)!那份DNA鑒定,肯定被動了手腳!可證據(jù)在哪里?
我一個身無分文、連身份都沒有的“黑戶”,拿什么去對抗蘇家那樣的龐然大物?
拿什么去揭穿林月薇精心布置了二十年的騙局?絕望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越收越緊。
就在我?guī)缀跻贿@窒息感壓垮時,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極其模糊的畫面。很小很小的時候,
在那個還充滿媽媽氣息的家里,似乎有一個小小的房間,里面堆滿了雜物。
媽媽好像把一個舊舊的、硬硬的東西塞到了很高很高的柜子頂上……那個家!蘇家別墅!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冒了出來。我必須回去!回到那個別墅!
趁他們現(xiàn)在沉浸在訂婚的喜悅和忙碌中,趁他們放松警惕!那里,或許藏著能救我命的稻草!
訂婚宴的喧囂似乎還在城市上空飄蕩。第四天深夜,城市沉入最深的睡眠。旅館窗外,
路燈昏黃,街道空曠。我悄無聲息地溜出房間。走廊盡頭那個安保,靠著椅子睡得正沉,
鼾聲輕微。小旅館的后門,老舊的鎖只用一根鐵絲就輕易地別開了。冰冷的夜風(fēng)灌進來,
讓我打了個激靈,頭腦卻異常清醒。沒有車,只能靠兩條腿。
我憑著那天坐車來時模糊的印象,在迷宮般的城市街道里穿行。避開主路,
專挑燈光昏暗、堆滿垃圾桶的小巷。腳上的舊布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
心跳得像擂鼓,每一次風(fēng)吹草動都讓我頭皮發(fā)麻。二十年躲藏和逃亡的本能,
在這一刻發(fā)揮到了極致。不知走了多久,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終于,
那片熟悉的、被高大圍墻圈起來的別墅區(qū)輪廓出現(xiàn)在前方。里面靜悄悄的,
只有零星幾盞景觀燈散發(fā)著幽微的光芒,像黑暗中巨獸的眼睛。圍墻很高,
頂端還有尖銳的防盜鐵刺。但這難不倒我。
我在圍墻外找到一棵枝干粗壯、緊貼著圍墻的老槐樹。粗糙的樹皮磨得手掌生疼,我咬著牙,
像只壁虎一樣,手腳并用地往上爬。汗水很快浸透了后背廉價的T恤。爬到圍墻頂端時,
手臂和小腿被鐵刺劃開了幾道口子,火辣辣地疼。我顧不上,
看準下面一片茂密的冬青灌木叢,深吸一口氣,跳了下去。落地時一個趔趄,
腳踝傳來一陣刺痛。我立刻蜷縮進灌木叢的陰影里,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著周圍的動靜。
別墅區(qū)里只有風(fēng)聲和蟲鳴。巡邏的安保手電光在遠處晃過,沒有靠近。
目標很明確——主樓三樓,那個常年上鎖、據(jù)說堆放著“不用的舊物”的房間。
小時候模糊的記憶碎片里,媽媽江雨桐似乎很珍視那個房間里的東西。我像一道影子,
貼著冰冷的墻壁移動。避開有監(jiān)控探頭的主路(那位置我白天被趕出來時就觀察過),
繞到別墅的側(cè)面。找到那根從樓頂延伸下來的、用來排雨水的鑄鐵水管。水管冰冷粗糙,
固定得還算牢固。我活動了一下被劃傷的手臂,忍著疼,開始向上攀爬。三樓。
走廊一片漆黑,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我憑著記憶,
摸到走廊盡頭那扇厚重的木門前。門果然鎖著,是一把看起來相當(dāng)結(jié)實的黃銅掛鎖。工具?
沒有。我摸遍全身,只有那根別開旅館后門的細鐵絲。我把它捋直,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探進鎖孔。屏住呼吸,
指尖感受著里面細微的簧片結(jié)構(gòu)。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汗水順著額角滑下,滴進眼睛里,
又澀又疼。鎖孔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復(fù)雜,細鐵絲幾次打滑。就在我?guī)缀跻^望放棄時,
手指傳來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咔噠”一聲輕響。成了!我心頭狂跳,輕輕一扭,
那把沉重的黃銅掛鎖應(yīng)聲彈開!推開沉重的木門,
一股濃重的灰塵和陳舊紙張的味道撲面而來。
房間里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蒙著白布的家具,像一個被遺忘的角落。
月光透過高窗灑進來,勉強能看清輪廓。我的目光迅速掃過。不是這里。
不是這些蒙塵的雜物。那個模糊記憶里,媽媽放東西的地方,是房間深處,
一個靠墻的、很高的老式紅木立柜。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越過地上的障礙物,走到立柜前。
立柜很高,頂端幾乎挨著天花板。我環(huán)顧四周,找到一個落滿灰塵的矮凳。踩上去,
踮起腳尖,伸長手臂去夠柜頂。指尖觸到的只有厚厚的灰塵。我不死心,
忍著灰塵嗆咳的沖動,用力踮高,手指在柜頂邊緣摸索。突然,
指尖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方正的棱角!不是灰塵的觸感!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我用力把那東西往外撥。它被卡得很緊。我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一摳!
“嘩啦——”一個沉甸甸的、硬殼的東西被我?guī)Я讼聛?,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塵。
我嚇了一跳,趕緊跳下凳子,屏息聽著門外的動靜。還好,一片死寂。我蹲下身,
拂開那東西表面的厚厚灰塵。是一個深棕色、皮質(zhì)有些皸裂的舊相冊。封面沒有任何字跡。
我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翻開。相冊里大部分是蘇明遠和林月薇年輕時的照片,
還有一些蘇念薇(或者說,頂著蘇晚名字的她)從小到大的照片,
記錄著“一家三口”的幸福時光。每一張都像針一樣刺著我的眼睛。我強忍著翻頁的沖動,
心里那點微弱的希望之火在漸漸熄滅。難道猜錯了?這里沒有媽媽的東西?
我不甘心地快速翻動著。就在相冊快翻到底時,
一張夾在最后幾頁硬紙板之間的、明顯和前面照片質(zhì)地不同的東西露了出來。
是一張泛黃的、邊緣已經(jīng)卷曲起毛的舊照片。像是匆忙塞進去的。我把它抽了出來。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我看清了照片上的畫面。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懷里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女人穿著二十多年前的款式,
臉上帶著初為人母的、有些羞澀卻無比溫柔的笑容。那張臉……赫然是林月薇!
年輕時的林月薇!而她懷里那個嬰兒,雖然很小,
但那張小臉……那眉眼輪廓……我渾身劇烈地一震,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那分明就是我!
是我嬰兒時的模樣!我見過媽媽江雨桐偷偷藏起來的、我僅有的幾張嬰兒照!
和照片里這個嬰兒,一模一樣!照片背面,用藍色圓珠筆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墨跡已經(jīng)有些洇開:【薇薇和囡囡滿月留念。1998.4.12】1998年4月12日!
這是我的出生日期!我親媽江雨桐的日記本上,清清楚楚地記著!轟隆一聲!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我腦子里炸開了!林月薇抱著我?在我滿月的時候?
還寫著“薇薇和囡囡”?她怎么可能抱著我?在我親媽江雨桐還活著的時候?
她怎么會有我滿月時的照片?還如此珍視地藏在這么隱秘的地方?她不是一直聲稱,
我是江雨桐帶進蘇家的“拖油瓶”,她只是迫于無奈接納了我嗎?
蘇明遠不也默認了這個說法嗎?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脊椎骨瞬間竄遍全身。
照片上林月薇那溫柔的笑容,此刻在我眼中變得無比詭異、猙獰!
一個可怕的、被掩蓋了二十多年的真相,如同深海的巨獸,正緩緩浮出黑暗的水面。
那張泛黃的照片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指尖發(fā)抖。我把它死死攥在手心,
粗糙的邊角硌著掌心的嫩肉,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讓我混亂狂跳的心臟稍稍有了點依靠。
林月薇抱著嬰兒時的我。滿月留念。這個認知像一把巨大的鐵錘,反復(fù)砸著我的神經(jīng)。
她為什么要藏起這張照片?
為什么要在所有人面前扮演一個被迫接納丈夫前妻女兒的“賢惠繼母”?
她處心積慮地調(diào)換血樣,趕我走,維護蘇念薇……難道僅僅是因為厭惡我?不!這解釋不通!
照片上她抱著我的眼神,那種溫柔,騙不了人!至少,在按下快門的那一刻,騙不了人!
除非……蘇念薇和她之間,有更深的、無法割斷的聯(lián)系!深到讓她不惜一切代價,
也要讓蘇念薇取代我!血緣?親戚?還是……?一個更驚悚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讓我瞬間手腳冰涼。我猛地搖頭,不敢再想下去?,F(xiàn)在不是猜測的時候,我需要鐵證!
能砸開他們所有人面具的鐵證!這張照片是鑰匙,但還不夠。我需要知道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
是誰經(jīng)手調(diào)換了我和蘇念薇?林月薇一個人不可能完成!
照片背面的日期——1998年4月12日。地點呢?照片上沒有任何標識。
我仔細回憶媽媽江雨桐為數(shù)不多提起我出生時的話。她好像說過,生我的時候不太順利,
是在老家縣城的一個衛(wèi)生所,條件很差……對!她說過,接生的是個很有經(jīng)驗的老穩(wěn)婆,
姓……姓什么來著?好像是姓王?王婆婆?這個模糊的名字像黑暗中的一點螢火。
那個小縣城……離這座城市很遠,在偏遠的山區(qū)交界。二十年了,那個王婆婆還在世嗎?
就算在,能找到嗎?一絲希望,渺茫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但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了。
我把那張至關(guān)重要的照片小心地藏進貼身的、唯一還算完好的舊內(nèi)衣夾層里。
相冊被我原樣塞回柜頂,凳子上的腳印用袖子擦掉,掛鎖重新鎖好。一切恢復(fù)原狀。然后,
我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滑下排水管,翻過圍墻,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回到那個散發(fā)著霉味的小旅館房間,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守在外面的安保還在沉睡。
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疲憊像潮水般涌來,但大腦卻異??簥^。下一步,怎么走?身無分文。
寸步難行。就在這時,房間那部老舊的、布滿油污的座機電話,突然“叮鈴鈴”地炸響起來!
尖銳的聲音在死寂的清晨格外刺耳,嚇得我心臟差點停跳。誰會打旅館的電話找我?
除了蘇家的人,沒人知道我在這里!難道是鑒定結(jié)果出來了?蘇明遠?我猛地撲過去,
抓起聽筒,手心里全是冷汗?!拔梗俊彪娫捘穷^沉默了兩秒,
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帶著點猶豫的男聲,聽起來有點耳熟:“是…蘇小姐嗎?
旅館前臺那個蘇小姐?”是蘇明遠的司機!那天送我來旅館的就是他!我見過他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