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球迷”的足球二三事（2022年11月21日）昨晚，
史上最貴的卡塔爾世界杯開賽了。“偽球迷”如我，自然是錯過了開幕式，
也沒有熬夜看揭幕戰(zhàn)。早上醒來，看了一些昨晚的精彩回放，關(guān)于足球的往事碎片一幕幕，
也電光火石般切換閃過。（1）1998年讀大三，
6月初到7月初剛好是法國舉辦世界杯比賽。記得是6月底期末考試結(jié)束之后的一個中午，
在寢室樓下只有幾十個平方的小草坪上，
10多個不同專業(yè)不同班級的男生隨意“糾集”、自由組合，來了一場小小的對抗賽。
沒有球門，沒關(guān)系；沒有球衣球鞋，沒關(guān)系；不能踢“大腳”，沒關(guān)系。不過，
必須區(qū)分出不同的雙方兩隊。那么，很簡單，只需其中一隊脫掉T恤赤膊上陣即可。很榮幸，
我也在“半裸”的隊伍里。烈日暴曬下，晶瑩的汗珠盡情揮灑，青春的肌肉激情四射，
湛的球技吸引了很多寢室樓鐵柵欄外路過的很多女生的駐足觀看（但沒有哪怕一個男生觀看，
“竟無一人是男兒”，估計是不屑看）。“好看嗎？”我們向女生們喊！“好看好看！
”她們笑著回應(yīng)！“球踢得好不好？”我們得到了鼓勵，激動萬分，繼續(xù)追問?！扒校?/p>
”她們笑著回應(yīng)！然后，集體扭頭，嘻嘻哈哈地走遠(yuǎn)了?！澳敲?，能去世界杯踢嗎？
”看著她們的背影，我們?nèi)跞醯貑??！暗纫幌拢业难坨R踢飛了！”我大聲喊！“專心點(diǎn)！
”他們吼道！然后是一陣狂笑。跌落草叢的高度近視眼鏡在被他們的臭腳踩扁之前，
終于被我朦朧間摸到了。我對準(zhǔn)鏡片呵了一口氣，又捏起大拇指和食指使勁擦了一下，
立刻戴了起來。世界再次清晰明亮了。我再次朝那群女生看去，漂亮的背影，婀娜的身姿，
青春的幻彩。但是。我無法確定到底哪個背影是我女朋友的。哦，突然我領(lǐng)悟過來，
我的女朋友，要在一年之后的那個下雪前的冬日才會出現(xiàn)，
一個學(xué)校圖書館賣舊書時堆滿廉價小說的書架，一位笑容甜美比我低一級的中文系女孩，
一個陽光燦爛柔情似水的日子。（2）1999年6月，我讀大三，
我們上一屆的中文系師兄們即將畢業(yè)。有一日，師兄們前來提議（挑戰(zhàn)），
要和我們班男生來一場足球告別賽。他們出7個人，我們出11個人。這下尷尬了！
他們7個都是熱衷踢球的大俠，而我們班10多個男生絕大部分是只看不踢的侃爺。
但無論如何，人數(shù)7比11的比賽，都是一種“羞辱”。對方挑戰(zhàn)書已下，
我們必須強(qiáng)硬著頭皮全力杠上！比賽臨近，我們10多人懷著憋屈和豪情，
分頭做足了冷靜而充分的賽前準(zhǔn)備：“戰(zhàn)略理論師”進(jìn)行了多次的沙盤推演，
橫家”能言善辯積極進(jìn)取和對方多番商討能否從別的班級引進(jìn)免費(fèi)的外援（最終談判失?。?/p>
從來不跑步的也開始了體能鍛煉，懶惰如我也打算到圖書館研究世界杯的經(jīng)典案例。
與此同時，12個人（1人替補(bǔ)）的大名單也確定了，球衣球鞋也借到了，
幾包方便面的贊助也拉來了?！靶耐惶幭?、勁往一處使、智往一處謀”，
所有人都秉持一個理念，那就是：為榮譽(yù)而戰(zhàn)！給對方好看！
讓他們在畢業(yè)前留下一個終生難忘的遺憾和悔恨！挑戰(zhàn)者，終將自絕于世！而捍衛(wèi)者，
也必將光耀千秋！萬千期待中，比賽之日到來了！所有的我方隊友都同仇敵愾，自帶BGM，
內(nèi)心里集體高歌了一曲《詩經(jīng)·無衣》：“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于興師，修我戈矛，
與子同仇?！备腥四X海里朗誦起“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的詩句。
一時間悲憤交加、悲壯無限，場面一度失控。哨聲響起，比賽正式開始了！
我們排出了442的經(jīng)典陣型，他們是231的驚世陣型。然而，上半場，人數(shù)7:11，
比分0:5。在全班20多個女生的超級鄙視下，我們竟然輸了！我們果然輸了！
所有的賽前策略指導(dǎo)，所有的經(jīng)典案例分析，所有的排兵布陣，所有的豪言壯語，
所有的所有，頃刻間都化為了烏有！嚴(yán)格講，我們基本上沒能把球踢到對方的半場，
更不要說出現(xiàn)哪怕一次有意義的射門！不過，有一點(diǎn)很讓人感動，
那就是我們男生沒有互相埋怨指責(zé)，我們都選擇了沉默和自嘲！本來就是告別友誼賽，
本來就是技不如人，和高手決戰(zhàn)我們甘拜下風(fēng)不丟人。沒有了女生的疼愛，
我們依然選擇堅強(qiáng)！沒有了上帝的眷顧，我們繼續(xù)奔向遠(yuǎn)方！
整整上半場被對方壓制在自己半場才丟5個球?qū)崒俨灰?、也算難能可貴！實際上，那天，
我們應(yīng)該集體創(chuàng)作出一首《孤勇者》。最終，我們被自己感動了！————————好吧，
繼續(xù)開戰(zhàn)，下半場！比分，在歇斯底里的吶喊聲中繼續(xù)不斷高歌猛進(jìn)！哦，是對方的分?jǐn)?shù)。
我們的，還是保持絕對的穩(wěn)定：0分！退無可退，也就無需再退。漸漸的，我們體力不支，
我們眼冒金星，我們流露絕望，我們萌生退意，
我們把自己成功變成了最痛恨的中國男足的模樣！在對方猛烈的進(jìn)攻中，
我想起了墨西哥一句古老而有絕對真理的諺語：“人走得太快，就會丟了靈魂。
”有那么幾十分鐘里，我默念著這句至理名言，為了不丟失最寶貴的靈魂，
我在到處是斑禿的草坪上靜靜地踱步，順便欣賞著對手的絕技，
快樂著他們上演“帽子戲法”的快樂，遺憾著他們打在球門橫梁上的遺憾。
而就在我們表現(xiàn)出忍讓和克制的同時，對方卻毫不顧及同胞之情、同門之義，
反而越殺越兇、越拼越雄！說好的友誼賽呢？說好的“克己復(fù)禮”呢？
說好的“仁義禮智信”呢？說好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呢？說好的“溫柔敦厚，
中庸克制”呢？這些理應(yīng)永久傳承發(fā)揚(yáng)的傳統(tǒng)美德，通通都沒有了！蕩然無存！消失殆盡！
簡直就是“中文系之恥！”我們付出了真誠，付出了友誼，而他們卻只有野性，只有狂妄，
“真刀真槍，刺刀見紅”！姜，始終是老的辣！我們畢竟太年輕、太幼稚了，
對滄桑世事還是保留了太多的幻想。那一刻，我們?nèi)缤幻睹稐壸?，瞬間飽嘗了人間的凄冷。
————————此時，在賽場邊全程目睹慘狀的全體20多位本班女生，
已是“忍看朋輩成新鬼”，一雙雙美麗的眸子里閃動著的，似乎是飽含了的熱淚，
又似乎是充滿了的不屑，甚至出現(xiàn)了疑似“兩股戰(zhàn)戰(zhàn)，幾欲先走”的狀態(tài)?！澳銈?！總得！
進(jìn)一個吧！球！”女生們歇斯底里地厲聲喊道！“于無聲處聽驚雷”！
這一聲聲發(fā)自地獄的“吶喊”，令人震驚，發(fā)人深省，
讓我們早已陷入無盡“彷徨”的11個場上觀眾，徹底無地自容，
甚至產(chǎn)生唯自刎方可謝罪的沖動。但我們無法判斷，她們的吶喊聲里包含的，
是鼓勵、是關(guān)切、是諷刺還是鄙夷！
也許更多的應(yīng)該是“分明怨恨曲中論”“竟無一人是男兒”！————————但無論如何，
我們終于在恍惚間得到了些許有限的清醒，也再次明確了對方和己方的球門方向。
我們決定在比賽最后的幾分鐘里展示一下我們這些男神本應(yīng)具備的無限光芒。怒火，在燃燒！
屈辱，在流淌！我們?nèi)w壓上殘存的所有體力，在一腳腳凌亂兼痙攣的傳球里，
最終憑著六親不認(rèn)的步伐，竟然把足球踢到了對方的半場。————————千鈞一發(fā)之際，
作為場上“前腰”的我，“立足本職崗位，積極履職盡責(zé)”，面對席地滾過來的皮球，
在離球門大概有30米的“絕佳”位置，凝神靜氣，對準(zhǔn)球門，抬腳勁射，
使出一記“大力金剛腿”。皮球飛起來了！我終于踢到它了！它，終于飛起來了！飛起來了！
飛越了草坪，飛越了肩膀，飛越了我們兩個雖無帶球卻依然在狂飆突進(jìn)的“雙前鋒”，
飛越了他們孤獨(dú)無依寂寞無助的唯一“單后衛(wèi)”，
像一只久在樊籠偶然逃離的自由自在的小鳥，
像那架法國電影《虎口脫險》里的絕世救命滑翔機(jī)。它，似乎狠狠地朝球門飛去！但，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