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弟弟的彩禮,我的存款深夜十一點半,祁念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電腦屏幕的藍光在昏暗的辦公室里格外刺眼。廣告公司的空調(diào)早已停止運轉(zhuǎn),
七月的悶熱像一層看不見的膜,緊緊裹住她的皮膚。
"再改最后一版..."祁念小聲對自己說,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她的胃發(fā)出抗議的聲響,
這才想起晚飯只匆匆啃了一個冷掉的三明治。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屏幕上"媽媽"兩個字讓她的手指頓在半空。深吸一口氣,她劃開接聽鍵。"念念,
你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張美蘭的聲音穿透電波,帶著一貫的不耐煩。"媽,
我在加班...""加什么班加這么晚?女孩子家家的,這么晚在外面不安全!
"母親的關(guān)心總是裹挾著責(zé)備,"我跟你說正事,下周六你必須回來,
你弟弟帶女朋友來家里吃飯,商量訂婚的事。"祁念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可是媽,
我下周六有個重要項目要交...""什么項目比你弟弟的終身大事還重要?
"張美蘭的聲音陡然拔高。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精準地插入祁念心臟最柔軟的部分。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出十年前那個夏天,高考放榜日,
她以全校第三的成績被省重點大學(xué)錄取,而弟弟祁偉只夠上大專。那天晚上,
她聽見父母在隔壁房間的爭吵。"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遲早是別人家的!
小偉不一樣,他是我們祁家的根...""可是念念成績那么好...""好有什么用?
家里就這點錢,只夠一個人上大學(xué)。讓她去打工吧,早點掙錢補貼家里。"第二天清晨,
父親紅著眼睛告訴她這個"決定"時,18歲的祁念沒有哭鬧。她只是安靜地點了點頭,
然后收拾行李去了南方打工。三年后,她用夜校和自學(xué)考取了成人本科,
才有機會進入現(xiàn)在這家廣告公司做設(shè)計。"...念念?你在聽嗎?
"母親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我知道了,媽。我會回去的。"祁念聽見自己說,
聲音干澀得像沙漠里的風(fēng)。掛斷電話,祁念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設(shè)計稿,
那些精心排版的文字和圖片突然變得毫無意義。她保存文件,關(guān)上電腦,
辦公室陷入一片黑暗。走出寫字樓,夜風(fēng)裹挾著城市的熱浪撲面而來。祁念站在公交站臺,
看著末班車緩緩駛來。車廂里空蕩蕩的,她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額頭抵著冰涼的玻璃。
車窗映出她疲憊的臉:28歲,眼角已經(jīng)有了細紋,頭發(fā)因為長期熬夜和壓力變得干枯。
她想起銀行卡里那個數(shù)字:103,657元。這是她省吃儉用五年存下的全部積蓄,
原本計劃用來付個小公寓的首付。"姐,你回來啦!"祁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周六一早,祁念拖著行李箱回到位于城郊的老小區(qū)。弟弟站在門口,比她記憶中又胖了一圈,
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氣。"嗯。"祁念勉強笑了笑,目光越過弟弟的肩膀,
看到客廳里擺滿了各種禮品盒:高檔煙酒、進口水果、包裝精美的禮盒。
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涼菜,母親在廚房里忙碌,父親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念念,過來幫忙!
"張美蘭頭也不回地喊道。祁念放下行李,走進狹小的廚房。油煙機的轟鳴聲中,
母親正在翻炒一大鍋紅燒肉。"媽,需要我做什么?""把那條魚收拾了,媛媛愛吃清蒸的。
"張美蘭用下巴指了指水槽,"小心點,別把苦膽弄破了。"祁念挽起袖子,
拿起菜刀開始刮魚鱗。廚房熱得像蒸籠,汗水很快浸透了她的后背。"媽,
這些禮品都是給林媛家的?"她小心翼翼地問。"那當然!"張美蘭關(guān)小火,擦了擦手,
"媛媛家條件好,她爸是機關(guān)單位的,彩禮不能寒酸了。我和你爸準備了八萬八彩禮,
取個吉利數(shù)。"祁念的手頓了一下:"這么多?家里有這么多錢嗎?""把老家的地賣了,
加上這些年的積蓄。"張美蘭壓低聲音,"不過首付還差一點...你那兒有多少?
"菜刀差點滑落,祁念緊緊握住刀柄:"我...我存了十萬左右。""那正好!
"母親的眼睛亮了起來,"先借給你弟弟應(yīng)急,等他們結(jié)了婚,慢慢還你。"祁念張了張嘴,
卻發(fā)不出聲音。廚房的門突然被推開,祁偉探進頭來:"媽,媛媛說她到了!""哎呀,
快出去接!"張美蘭手忙腳亂地關(guān)火,扯下圍裙,"念念,魚等會兒再弄,
先見見你未來弟妹!"祁念洗了手,跟著母親走出廚房。門口站著一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女孩,
染成棕色的長發(fā),精致的妝容,手里拎著個名牌包。"阿姨好!"林媛甜甜地叫道,
目光掃過祁念時微微點頭,"這就是姐姐吧?""對對,快進來坐!
"張美蘭熱情地拉著林媛的手,"念念,去倒茶!"午餐在一種詭異的熱鬧氛圍中進行。
林媛坐在祁偉旁邊,嬌嗔地抱怨著天氣太熱、工作太累。父母臉上堆滿笑容,
不停地給她夾菜。"小偉說你們準備買房?"祁父難得開口。"爸!
"祁偉有些尷尬地看了祁念一眼,"這事等會兒再說...""有什么不能說的?
"林媛撅起嘴,"我和小偉看中了世紀新城那套三居室,首付要五十萬呢。
"祁念握筷子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世紀新城是本市最貴的小區(qū)之一。
"五十萬..."祁父皺起眉頭,"我們湊了四十萬,
還差十萬..."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祁念。"姐..."祁偉討好地笑著,
"媛媛懷孕了,我們想快點結(jié)婚...""什么?"祁念猛地抬頭,"你們...?
""哎呀,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都這樣嘛!"張美蘭笑得合不攏嘴,"雙喜臨門!念念,
你這當姑姑的高不高興?"祁念感到一陣眩暈。她看著弟弟得意的臉,父母欣喜的表情,
林媛?lián)崦教垢共康膭幼?..這一切像一場荒誕劇,而她被迫扮演一個角色。"姐,
你那十萬..."祁偉小心翼翼地說。祁念放下筷子,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好。"飯后,
母親打發(fā)她去洗碗。透過廚房的玻璃門,她看見一家人圍坐在客廳,
翻看著祁偉和林媛的婚紗照樣片,笑聲不斷。水龍頭的水嘩嘩流淌,
祁念的眼淚無聲地落入洗碗池。她想起自己28年的人生,沒有一場像樣的戀愛,
沒有一次全家為她慶祝的生日,沒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小窩。而現(xiàn)在,她辛苦攢下的十萬塊,
就要變成弟弟婚房的一塊磚。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銀行發(fā)來的余額提醒:103,657元。
祁念擦干手,緩慢地按下轉(zhuǎn)賬鍵,輸入100000這個數(shù)字時,
她的手指顫抖得幾乎按不準鍵盤。確認轉(zhuǎn)賬的那一刻,她仿佛聽見自己心里有什么東西,
"啪"地一聲斷了。第二章 父親的倒下與初戀的重逢"祁念!
這就是你熬通宵做出來的方案?"王總的聲音像一記響亮的耳光,
將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祁念身上。她攥緊了手中的筆,
感覺后背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投影屏幕上,
她設(shè)計的廣告海報被放大到每一個瑕疵都清晰可見:配色不協(xié)調(diào),排版擁擠,
甚至還有一處明顯的拼寫錯誤。"對不起,王總,我昨晚...""我不想聽借口!
"王總把文件夾重重摔在桌上,"明德集團是我們今年最重要的客戶,
這個方案今天下午就要提報,你現(xiàn)在給我看這個?"祁念的喉嚨發(fā)緊。
她昨晚從弟弟的訂婚宴回來已經(jīng)凌晨一點,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到三點才勉強入睡,
今早又差點遲到。整個上午,她的大腦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眼前不斷閃現(xiàn)母親接過那十萬轉(zhuǎn)賬時滿意的笑容。"王總,其實祁念的設(shè)計概念很不錯。
"一個溫和的男聲突然插入,"只是執(zhí)行上有些小問題。我看了她的初稿,定位很精準。
"祁念轉(zhuǎn)頭,對上了周浩鼓勵的眼神。他是公司資深美術(shù)指導(dǎo),平時話不多,
但在專業(yè)上很有分量。"是嗎?"王總皺眉翻看文件,"那為什么現(xiàn)在成了這樣?
""可能時間太趕了。"周浩笑了笑,"給我兩小時,我和祁念一起調(diào)整一下,
保證下午提報前完成。"王總哼了一聲:"行吧,看在周浩面子上。祁念,下不為例。
"會議結(jié)束后,祁念在茶水間堵住了周浩。"謝謝你,"她遞過一杯咖啡,
"其實你不必...""舉手之勞。"周浩接過咖啡,指尖不經(jīng)意地碰到她的手,
"你最近狀態(tài)不太好,家里有事?"祁念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她與周浩共事三年,
除了工作幾乎沒有私交。此刻他關(guān)切的語氣讓她鼻子一酸,
差點就要把家里的糟心事全倒出來。"沒什么,就是有點累。"她最終只是笑了笑。
周浩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點點頭:"需要幫忙隨時說。對了,
明德那個醫(yī)療項目的調(diào)研資料我發(fā)你郵箱了,有空看看。"回到工位,祁念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蘇婷發(fā)來的消息:「今晚老地方,7點,必須到。有重大八卦!」
看到閨蜜熟悉的命令式語氣,祁念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放松了些。蘇婷是她后來的大學(xué)同學(xué),
現(xiàn)在在一家時尚雜志做編輯,是少數(shù)知道她家庭情況的朋友。"十萬?!
"蘇婷的尖叫聲引得咖啡館里幾桌客人紛紛側(cè)目,"你瘋了嗎?那是你的全部積蓄!
"祁念攪動著杯中的拿鐵,不敢抬頭看閨蜜噴火的眼睛。
"我弟要結(jié)婚...家里實在湊不出首付...""所以呢?關(guān)你什么事?"蘇婷壓低聲音,
"祁念,你28歲的人了,連件像樣的大衣都舍不得買,
就為了把錢省下來給你那個廢物弟弟買房?""小偉不是廢物,"祁念條件反射般反駁,
"他只是...運氣不太好。""運氣不好?"蘇婷冷笑,"大專畢業(yè)三年換了五份工作,
每份干不到半年就說老板不識貨,現(xiàn)在這份工作還是你爸托關(guān)系找的。
就這樣還敢買世紀新城的房子?臉呢?"祁念沉默。蘇婷說的都是事實,
但她從小被灌輸?shù)挠^念讓她無法坦然接受這些批評。在她家,祁偉永遠是"祁家的希望",
而她只是"遲早要嫁出去的女兒"。"念念,"蘇婷的語氣軟了下來,
"你被親情綁架了知道嗎?你爸媽明顯偏心,你弟就是個巨嬰,
而你...你值得更好的生活。"祁念的手機突然響起,屏幕上閃爍著"媽媽"兩個字。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念念!"母親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慌亂,
"你爸...你爸暈倒了!現(xiàn)在在人民醫(yī)院,你快來!"祁念猛地站起身,咖啡杯被打翻,
棕色的液體在桌面上蔓延。"我馬上到!"她抓起包就往外沖。蘇婷急忙跟上:"怎么了?
""我爸...醫(yī)院..."祁念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我開車送你去!
"蘇婷果斷地拉住她的手,"別慌,會沒事的。"人民醫(yī)院急診室外,
祁念見到了面色慘白的母親和手足無措的弟弟。"媽,爸怎么了?"祁念氣喘吁吁地問。
"不知道啊..."張美蘭抹著眼淚,"吃完晚飯他說頭疼,
然后就...就倒下了..."祁偉在一旁來回踱步,不停地看表:"媛媛還在等我呢,
說好今晚去看婚戒的..."祁念難以置信地看向弟弟:"爸都這樣了,你還想著看婚戒?
""我在這兒也幫不上忙??!"祁偉理直氣壯地說,"姐,你陪媽等著吧,
醫(yī)生出結(jié)果打電話告訴我一聲。"說完,他竟然真的轉(zhuǎn)身走了。祁念望著弟弟的背影,
胸口像被一塊巨石壓住,呼吸都變得困難。"家屬在嗎?
"一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從急診室走出來。祁念趕緊上前:"我是他女兒,我爸怎么樣了?
""初步診斷是腦溢血,需要立即手術(shù)。"醫(yī)生快速說道,"出血量不大,但位置不太好。
這是手術(shù)同意書,需要家屬簽字。"張美蘭一聽"手術(shù)"兩個字就腿軟了,
全靠祁念扶著才沒癱倒在地。"醫(yī)生,我爸爸...危險嗎?"祁念接過同意書,
手指不受控制地發(fā)抖。"任何手術(shù)都有風(fēng)險。"醫(yī)生的聲音冷靜而專業(yè),
"我們會盡最大努力。主刀的是秦主任,他是我們院最好的神經(jīng)外科醫(yī)生。"祁念簽完字,
看著父親被推進手術(shù)室。手術(shù)燈亮起的瞬間,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不得不扶住墻壁才穩(wěn)住身體。"你先坐會兒,"蘇婷扶她到長椅上,"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張美蘭坐在一旁,不停地念叨著"要是老頭子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
祁念機械地拍著母親的背安撫,大腦卻一片空白。"祁念?真的是你?
"一個陌生的男聲讓祁念抬起頭。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身材挺拔,
面容俊朗,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在醫(yī)院的燈光下閃著低調(diào)的光澤。"你是...?
"祁念一時沒認出來。"徐洋啊,高中同學(xué)。"男人笑了笑,"怎么,認不出來了?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徐洋,她的初戀,高中時的學(xué)生會主席,高考后去了北京名校。
他們曾經(jīng)約定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一起,但高中畢業(yè)聯(lián)系維持不到一年就無疾而終。
"徐洋...好久不見。"祁念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怎么在醫(yī)院?""我太太懷孕了,
來做產(chǎn)檢。"徐洋的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驕傲,"我現(xiàn)在在明德集團做投資總監(jiān),
剛調(diào)回老家分公司。你呢?還在做設(shè)計?"祁念低頭看了看自己:皺巴巴的襯衫,
廉價的黑褲子,因為匆忙趕來而沒來得及換的舊球鞋。而徐洋一身名牌,
身上散發(fā)著高級古龍水的氣息,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成功人士特有的自信。"嗯,
在一家小廣告公司。"她輕聲說。"那挺好。"徐洋的視線掃過她身旁憔悴的張美蘭,
"這是...?""我爸做手術(shù)。"祁念簡短地解釋。"哦,抱歉。"徐洋露出同情的表情,
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有需要幫忙的話隨時聯(lián)系。對了,下周我們高中同學(xué)聚會,
你一定要來??!"祁念接過燙金名片,還沒來得及回答,手術(shù)室的門開了。
一個身材高大的醫(yī)生走出來,摘下了口罩。"手術(shù)很成功。"醫(yī)生的聲音低沉而溫和,
"病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住院觀察。"祁念長舒一口氣,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謝謝醫(yī)生..."她哽咽著說。"不客氣。"醫(yī)生的目光在她淚濕的臉上停留了一秒,
又迅速移開,"我是秦深,病人的主治醫(yī)生。稍后護士會安排病房,
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找我。"徐洋見狀,識趣地告辭了。祁念甚至沒注意他什么時候走的,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被推出來的父親身上。祁父臉色蒼白,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
看起來比平時老了十歲。"媽,我去辦住院手續(xù)。"祁念抹掉眼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護士站前,她翻出銀行卡,里面只剩三千多塊。咬了咬牙,她刷掉了全部余額?;氐讲》繒r,
蘇婷已經(jīng)回來了,手里拎著面包和牛奶。"我得回去了,明天還有個重要拍攝。
"蘇婷擔(dān)憂地看著她,"你一個人行嗎?""沒事,你去忙吧。"祁念勉強笑了笑,
"今天謝謝你。"蘇婷走后,張美蘭把祁念拉到走廊上。"念念,"母親的聲音壓得很低,
"你爸這一病,醫(yī)藥費怎么辦?后續(xù)康復(fù)也要錢...""媽,我剛交了五千押金。
"祁念疲憊地說,"醫(yī)保能報銷一部分,剩下的...我再想辦法。""你能想什么辦法?
"張美蘭突然抓住她的手,"念念,你都28了,該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上次李阿姨說的那個公務(wù)員,家里開廠的,
雖然離過婚但沒有孩子..."祁念猛地抽回手:"媽!爸還在病床上,你說這個?
""我這不是為你好嗎!"張美蘭理直氣壯,"找個條件好的,你自己輕松,也能幫襯家里。
你看你弟,馬上要結(jié)婚買房了,你爸這一病,家里哪還有錢..."祁念轉(zhuǎn)身走回病房,
把母親的嘮叨關(guān)在門外。她坐在父親病床邊,看著點滴一滴一滴落下,突然覺得無比疲憊。
窗外,夜色如墨,醫(yī)院的燈光在玻璃上投下她孤獨的倒影。
第三章 醫(yī)者仁心與家庭戰(zhàn)爭清晨六點,祁念被一陣刺耳的鈴聲驚醒。她猛地直起身子,
脖頸傳來一陣劇痛,她竟然趴在父親病床邊睡著了。手機屏幕上閃爍著林媛的名字,
祁念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輕手輕腳走出病房才接起電話。"姐!你快管管祁偉吧!
"林媛尖銳的聲音刺入耳膜,"他居然說要簡裝婚房,這不是存心讓我在朋友面前丟臉嗎?
"祁念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走廊上的窗戶映出她憔悴的面,頭發(fā)凌亂,
眼下掛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襯衫皺得像抹布。"媛媛,我爸剛做完手術(shù),
這事能不能...""我不管!"林媛打斷她,"要是連個像樣的婚房都沒有,
這孩子我不要了!"電話那頭傳來祁偉慌亂的哀求聲,然后是林媛刻意的抽泣。
祁念握緊手機,指節(jié)發(fā)白。她知道這通電話的目的,又要錢。父親手術(shù)才過去兩天,
醫(yī)藥費已經(jīng)花掉一張她信用卡里的錢,而弟弟和未婚妻卻在為裝修風(fēng)格吵架。"需要多少?
"她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電話那頭立刻安靜下來。"至少再加五萬,
"林媛的語氣瞬間變得輕快,"歐式風(fēng)格的主衛(wèi)就要兩萬多,
還有客廳的水晶燈...""我只有三萬。"祁念打斷她,"今天轉(zhuǎn)給祁偉。"掛斷電話,
她靠在墻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三萬是她原本留著交下季度房租的錢,
但現(xiàn)在...她苦笑著搖搖頭,打開手機銀行開始轉(zhuǎn)賬。"家屬不能睡在病房里。
"一個低沉的男聲從身后傳來,祁念嚇得差點摔了手機。轉(zhuǎn)身看見秦深醫(yī)生站在那里,
白大褂下是筆挺的深藍色襯衫,胸前別著閃亮的醫(yī)師銘牌。晨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在他身上,
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秦醫(yī)生,早..."祁念慌忙整理自己亂糟糟的頭發(fā),
"我只是...太累了不小心睡著。"秦深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
然后低頭翻看手中的病歷。"祁先生恢復(fù)得不錯,"他的聲音比平時柔和了些,
"但家屬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他從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祁念。
"復(fù)合維生素,"他簡短地說,"你看起來需要補充營養(yǎng)。"祁念愣住了,
手指觸到冰涼的玻璃瓶時微微一顫。她沒想到這位看起來冷峻的醫(yī)生會注意到這種細節(jié)。
"謝謝..."她小聲說,突然不敢抬頭看他。秦深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向護士站,背影挺拔如松。
祁念望著他修長的手指在病歷上快速書寫,莫名想起昨晚查房時,
這雙手是如何輕柔地檢查父親的傷口。"7床家屬!"護士的喊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去一樓繳一下今天的藥費!"三天后,父親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祁念終于能回公司上班。
推開辦公室玻璃門的瞬間,她感到十幾道目光齊刷刷射來。"祁念!
"王總從辦公室里探出頭,"進來一下。"她的心一沉,做好了被訓(xùn)斥的準備。
過去一周她幾乎沒怎么上班,全靠周浩幫她應(yīng)付工作。出乎意料的是,
王總臉上竟帶著罕見的笑容。"明德醫(yī)療那個項目,"他推過來一份文件,
"客戶很喜歡你的創(chuàng)意,尤其是'健康守護者'這個概念。"祁念眨了眨眼,
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那是她熬夜做的方案,當時腦子昏沉,還以為搞砸了。
"他們要求你負責(zé)整個campaign,"王總繼續(xù)說,"預(yù)算追加到兩百萬。
周浩會協(xié)助你。"走出辦公室,周浩沖她豎起大拇指。其他同事投來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
只有祁念知道,這份"驚喜"來得多么不是時候,父親還在醫(yī)院,弟弟的婚房裝修急需用錢,
而她自己的積蓄已經(jīng)見底。"今晚項目組慶祝一下?"午休時周浩提議,
"就我們幾個核心成員。"祁念搖搖頭:"我得去醫(yī)院照顧我爸。
"周浩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又掛上笑容:"理解。
對了..."他從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餐盒,"我多做了一份便當,給你。
"餐盒里是精心擺盤的三明治和水果,明顯不是"多做"的。祁念心頭一暖,
卻又感到一絲壓力。周浩對她的好感越來越明顯,而她..."謝謝,但不用了。
"她輕輕推回餐盒,"我...沒什么胃口。"周浩的眼神暗了一下,但很快恢復(fù)如常。
"那等你爸出院再說,"他輕松地說,"項目還有很長時間呢。"人民醫(yī)院神經(jīng)外科病房,
祁念正用小勺給父親喂水。祁父的情況好轉(zhuǎn)很多,已經(jīng)能說簡單的話了。
"小偉...怎么...沒來?"父親含糊不清地問。祁念的手頓了一下。"他工作忙,
"她撒了個謊,"周末就來看您。"實際上,祁偉自從父親手術(shù)那天露過一面后,
再沒出現(xiàn)過。電話里他說要陪林媛看家具,還要準備婚禮請柬,總之有無數(shù)理由。"祁小姐。
"秦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身后跟著兩個實習(xí)醫(yī)生,"我們要給祁先生做個檢查。
"祁念趕緊起身讓開。秦深俯身檢查父親的瞳孔反應(yīng),動作嫻熟而輕柔。陽光從側(cè)面照過來,
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祁念注意到他睫毛出奇的長,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恢復(fù)得不錯。"秦深直起身,對祁念點點頭,"可以開始簡單的康復(fù)訓(xùn)練了。
""謝謝秦醫(yī)生。"祁念真誠地說。這一周來,她對這位年輕醫(yī)生的印象完全改變了。
表面上看,秦深是那種高冷精英,名校畢業(yè),技術(shù)精湛,話不多。但查房時她注意到,
他對老年病人會不自覺地放慢語速,對小孩子則會蹲下來平視對方。
這些細微的體貼與他冷峻的外表形成奇妙的對比。"你今晚值班嗎?
"話一出口祁念就后悔了,這問題太私人了。秦深似乎也有些意外,他看了她一眼:"嗯,
我今晚值夜班。"實習(xí)醫(yī)生們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祁念感到臉頰發(fā)熱。晚上八點,
祁念幫父親擦完身,準備去洗手間洗把臉。轉(zhuǎn)過走廊拐角,
她突然聽見母親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金鐲子當然要給媛媛,
這是規(guī)矩..."張美蘭似乎在打電話,"...念念?她不需要,
又沒對象..."祁念僵在原地。她想起上個月母親生日,
自己省吃儉用買了一條細細的金項鏈,而張美蘭只是淡淡說了句"浪費錢"。
"...老頭子這一病,家里更緊張了...好在念念懂事,
醫(yī)藥費都是她出...小偉結(jié)婚是大事,不能委屈了他..."祁念悄悄退回走廊,
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她突然很想哭,但又怕被母親看見。匆忙間她推開一扇沒鎖的門,
發(fā)現(xiàn)是醫(yī)院的小會議室。黑暗中,她終于讓眼淚無聲地流下來。為什么?
為什么她永遠不夠好?為什么付出再多也得不到同等的愛?
這些問題在她心里盤旋了二十八年,卻始終沒有答案。"祁小姐?"門被推開,
燈光突然亮起。祁念慌忙擦眼淚,卻來不及掩飾紅腫的雙眼。秦深站在門口,
白大褂口袋里插著幾支筆,手里拿著一疊文件。"對不起,
我走錯了..."她試圖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秦深沒有拆穿她,
只是輕輕關(guān)上門走進來。"會議室是我借用的,"他平靜地說,仿佛沒看見她的眼淚,
"有些病歷需要整理。"祁念點點頭,想離開卻被他叫住。"低血糖?
"秦深從口袋里摸出一塊巧克力遞給她,"這里除了我應(yīng)該沒人會來,
你不介意可以多待一會。"這小小的體貼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祁念的眼淚再次決堤,她接過巧克力,哽咽著說了聲謝謝。秦深沒有多問,
只是安靜地坐在會議桌另一頭整理文件。房間里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和祁念壓抑的抽泣。
"我爺爺...也是腦溢血。"過了很久,秦深突然開口,聲音很輕,"五年前。
"祁念驚訝地抬頭。秦深依然低著頭看文件,側(cè)臉在燈光下棱角分明。"當時我在美國進修,
沒能見到最后一面。"他繼續(xù)說,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家族遺傳性高血壓,
我現(xiàn)在每天吃藥控制。"祁念不知該說什么。這位看似完美的醫(yī)生,
原來也背負著自己的傷痛。"你...很關(guān)心你父親。"秦深終于看向她,"這很難得。
"這句話讓祁念鼻子一酸。她想起小時候父親其實是疼她的,會偷偷給她帶糖果,
會教她騎自行車,會在母親責(zé)罵她時打圓場。只是這些記憶在多年的偏心對待中漸漸模糊了。
"秦醫(yī)生!3床病人血壓突然升高!"一個護士推門喊道。秦深立刻起身,快步走向門口。
在離開前,他回頭看了祁念一眼:"會議室可以借你用十分鐘。
不過..."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冰敷一下比較好。"門關(guān)上了,
祁念握著那塊已經(jīng)有些融化的巧克力,感到一種奇怪的安慰。原來光鮮如秦深,
也有不為人知的脆弱;原來她不是唯一一個在家庭與自我間掙扎的人?;氐讲》浚?/p>
母親已經(jīng)離開了。祁念輕手輕腳地整理父親的被角,突然發(fā)現(xiàn)枕頭下露出一個紅色絲絨盒子。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打開一看是母親的金鐲子,她結(jié)婚時外婆給的嫁妝,
曾經(jīng)說過要傳給兒媳的。盒子里還有張字條:「給媛媛,歡迎加入祁家。愛你的媽媽?!?/p>
祁念輕輕合上盒子,放回原處。窗外,城市的燈火如星辰般閃爍,
而她的心像被這些燈光刺穿了千瘡百孔。第四章 高燒中的溫柔雨水順著窗玻璃蜿蜒而下,
模糊了外面的世界。祁念蜷縮在出租屋的沙發(fā)上,身上裹著兩條毯子仍止不住發(fā)抖。
額頭上的退燒貼早已失去涼意,像塊濕答答的破布粘在皮膚上。父親出院三天后,
她終于撐不住了。連續(xù)兩周白天上班、晚上陪護的高強度生活,加上淋了場冷雨,
讓她徹底病倒。體溫計顯示39.2度,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每一次吞咽都像受刑。
手機屏幕亮起,是母親發(fā)來的消息:「念念,你弟婚禮的酒店定金要交了,
你那邊方便轉(zhuǎn)兩萬過來嗎?」祁念閉上眼睛,一滴眼淚滑落至發(fā)燙的耳際。
她的銀行卡里只剩八千多塊,還是留著交房租的。但如果不給,母親一定會說"養(yǎng)你這么大,
這點錢都不愿意出"之類的話。手指顫抖著,她轉(zhuǎn)了八千過去,附言:「先這些,
剩下的我再想辦法?!故謾C還沒放下,母親的電話就打來了。"怎么才八千?
酒店要交兩萬定金,不然好日子都被別人訂走了!""媽,
我真的沒錢了..."祁念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說不出話,"爸的醫(yī)藥費,弟弟的裝修錢,
我...""你工資不是挺高的嗎?錢都花哪兒去了?"母親的聲音陡然提高,
"該不會是交男朋友了吧?我告訴你,沒我同意的都不算數(shù)!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母親的嘮叨。祁念蜷縮得更緊,仿佛這樣能減輕全身的疼痛。
"你怎么了?"母親終于察覺到異常。"發(fā)燒...沒事..."祁念勉強擠出幾個字。
"哦,那記得多喝熱水。"母親的語氣立刻輕松起來,"對了,
下周六約了李阿姨介紹的那個公務(wù)員見面,你記得打扮漂亮點,
人家家里開廠的..."祁念沒等母親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她把臉埋進抱枕,
任由高熱帶來的眩暈感吞噬自己。半夢半醒間,門鈴?fù)蝗豁懫稹?/p>
"誰..."她掙扎著爬起來,拖著沉重的腳步挪到門口。貓眼里,
一個高挑的身影站在走廊上,秦深?這一定是幻覺。門鈴再次響起。祁念深吸一口氣,
拉開一條門縫。"秦醫(yī)生?"她的聲音比想象中還要嘶啞。秦深站在門外,
白襯衫外罩著一件深灰色風(fēng)衣,手里拎著一個醫(yī)藥箱。他的頭發(fā)微微濕著,顯然淋了雨。
看到祁念通紅的臉和凌亂的頭發(fā),他皺了皺眉。"周浩說你病了,很嚴重。"他直接說道,
"我是來出診的。"祁念愣住了。周浩?她完全不記得告訴過周浩自己生病的事。
也許是昨天請假時說的?高熱讓她的思維像漿糊一樣遲鈍。
"我...我沒錢付診金..."這是她腦子里冒出的第一句話。
秦深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似乎在忍笑。"鄰里互助,"他平靜地說,
"我也住這個小區(qū)。"這個巧合讓祁念眨了眨眼。她住的是城郊普通小區(qū),
而秦深這樣的三甲醫(yī)院主治醫(yī)師,怎么也該住在高檔公寓才對。沒等她邀請,
秦深已經(jīng)自覺地拿出鞋套穿上,示意她回沙發(fā)上躺著。
祁念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皺巴巴的睡衣,頭發(fā)油得能炒菜,頓時羞得耳根發(fā)燙。
秦深卻毫不在意,他利落地打開醫(yī)藥箱,取出體溫計和聽診器。"量一下體溫。
"他遞過體溫計,動作專業(yè)而自然。祁念乖乖含住體溫計,感覺自己像個聽話的小學(xué)生。
秦深則環(huán)顧她的小公寓:不到五十平米的一居室,家具簡單但整潔,墻上掛著幾幅手繪插畫,
應(yīng)該是她自己的作品。"39.5度。"秦深查看體溫計,眉頭皺得更緊,"扁桃體化膿了。
"他戴上醫(yī)用手套,輕輕托住祁念的下巴,"張嘴,啊..."祁念順從地張嘴,
秦深湊近檢查時,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著一絲雪松香氣。他的睫毛近在咫尺,
又密又長,在燈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需要抗生素。"秦深直起身,摘下手套,
"有過敏史嗎?"祁念搖搖頭,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她下意識抓住秦深的手臂穩(wěn)住自己,
立刻又像被燙到一樣松開。"對不起...""躺好。"秦深的聲音不容置疑,他扶她躺下,
然后從醫(yī)藥箱里取出幾盒藥,"這是退燒藥,這是抗生素,每八小時一次。多喝水,
最好喝電解質(zhì)水。"他起身去廚房接水,祁念聽見他打開冰箱又關(guān)上的聲音。
"你冰箱里除了半瓶老干媽什么都沒有,"他走回來,語氣里帶著罕見的責(zé)備,
"平時都不吃飯嗎?"祁念想辯解,卻被一陣咳嗽打斷。秦深嘆了口氣,
從風(fēng)衣口袋里掏出手機。"我叫個外賣送點粥和水果來。""不用!
我..."祁念掙扎著要起身。"躺下。"秦深一只手輕輕按在她肩上,
力道剛好讓她無法反抗,"作為醫(yī)生,我不能讓病人在我眼前餓死。"祁念只好乖乖躺回去。
秦深在手機上操作幾下,然后去廚房燒水。透過半開的門,她看見他挺拔的背影,肩膀很寬,
腰卻很窄,白襯衫扎在西裝褲里,勾勒出精瘦的線條。"你...怎么會和周浩認識?
"祁念忍不住問。秦深端著熱水走回來,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他是我表弟。""什么?
"祁念差點從沙發(fā)上彈起來,立刻被頭痛按了回去。"遠房的。"秦深遞給她水和藥,
"他母親是我母親的堂妹。上周家庭聚會他提到同事病了,描述很像你。"祁念吞下藥片,
腦子更亂了。周浩是她同事三年,從沒提過這層關(guān)系。而且,
為什么秦深會因為一個描述就親自上門看診?像是看穿她的疑惑,
秦深補充道:"我剛好下班路過。"這個解釋顯然站不住腳,但他一臉坦然,
仿佛在陳述醫(yī)學(xué)事實。門鈴再次響起,外賣到了。秦深取回一個精致的紙袋,
里面是海鮮粥和切好的水果。"吃吧。"他把粥碗遞給祁念,自己則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拿出手機回工作消息。祁念小口喝著粥,偷偷觀察秦深。
脫下白大褂的他少了幾分醫(yī)生的威嚴,多了些人間煙火氣。他的手指修長,
指甲修剪得整齊干凈,左手腕上戴著一塊簡約的黑色手表,看起來價格不菲。
"秦醫(yī)生..."祁念猶豫著開口。"叫我秦深就行,現(xiàn)在不是工作時間。
"他頭也不抬地說。"秦深...謝謝你。"祁念真誠地說,
"藥錢和飯錢我好轉(zhuǎn)后...""不必。"秦深打斷她,
"周末我們醫(yī)院在陽光之家孤兒院有義診,缺個會畫畫的志愿者。就當?shù)謧恕?/p>
"祁念瞪大眼睛。她從沒聽說過醫(yī)院義診還需要畫畫的。"給孩子們。
"秦深難得地解釋了一句,"他們喜歡。"就這樣,
祁念莫名其妙地"被報名"了周末的志愿活動。秦深臨走前又給她量了次體溫,
留下足夠三天的藥,并嚴肅叮囑她好好休息。"周六早上八點,醫(yī)院門口集合。
"他站在門口說,"別遲到。"門關(guān)上后,祁念把臉埋進枕頭,不知是發(fā)燒還是別的緣故,
臉頰燙得厲害。她想起秦深說"鄰里互助"時微微上揚的嘴角,
還有他檢查她喉嚨時專注的眼神...這些細節(jié)在高熱帶來的昏沉中被無限放大。周六早晨,
祁念準時出現(xiàn)在人民醫(yī)院門口。她的感冒好了大半,只是偶爾還會咳嗽。
秦深已經(jīng)在那里等候,白大褂外罩著志愿者紅馬甲,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準時。
"他點點頭,遞給她一件紅馬甲和志愿者證,"上車吧。"大巴車上已經(jīng)坐了不少醫(yī)護人員。
祁念跟著秦深走到后排,注意到好幾個年輕女護士偷偷打量他,而他對這些目光渾然不覺。
"秦醫(yī)生!"一個化著精致妝容的女護士走過來,"能坐你旁邊嗎?"秦深正要回答,
祁念突然咳嗽起來。他立刻轉(zhuǎn)向她:"還沒好?"手背自然地貼上她的額頭測體溫。
女護士驚訝地看著這一幕,悻悻地走開了。祁念則因為秦深突如其來的接觸僵在原地,
他的手掌微涼,帶著淡淡的酒精味。"不發(fā)燒了。"秦深收回手,
仿佛剛才的動作再自然不過,"等下別太累。"陽光之家孤兒院位于城郊,
是一棟粉色的三層小樓。醫(yī)護人員迅速搭起簡易診臺,孩子們在老師帶領(lǐng)下排隊檢查。
祁念的任務(wù)是陪候診的小朋友畫畫。"姐姐,你會畫恐龍嗎?
"一個缺門牙的小男孩扯著她的衣角問。"會啊。"祁念蹲下來,在紙上幾筆勾出一只暴龍,
"喜歡嗎?"小男孩眼睛亮晶晶地點頭,更多的孩子圍了過來。很快,
祁念身邊就聚集了一群小朋友,七嘴八舌地要求畫各種東西。她耐心地一一滿足,
還教他們簡單的繪畫技巧。"你很有天賦。"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祁念抬頭,
看見秦深站在那里,白大褂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他手里拿著兩瓶水,
遞給她一瓶。"謝謝。"祁念接過水,發(fā)現(xiàn)瓶蓋已經(jīng)貼心地擰松了,"檢查完了?
""基本完成了。"秦深在她身邊的空位上坐下,罕見地顯出一絲疲憊,
"有幾個孩子需要進一步檢查,已經(jīng)安排了。"祁念注意到他眼下的淡青色,
顯然昨晚又熬夜了。"你經(jīng)常參加這種活動?"她問。"每月一次。
"秦深看著遠處玩耍的孩子們,"我奶奶生前是兒科醫(yī)生,這是她的項目。
"祁念第一次聽秦深提起家人。他提到奶奶時語氣平靜,但眼神微微波動,
像湖面被風(fēng)吹起的漣漪。"她一定很了不起。"祁念輕聲說。秦深沒有回應(yīng),只是看著遠處。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在他臉上,勾勒出他側(cè)臉鋒利的輪廓。祁念突然有種沖動,
想用手指沿著那道輪廓描繪..."秦醫(yī)生!"一個清脆的女聲打斷了她的遐想。
一個穿著時尚的年輕女孩快步走來,親昵地挽住秦深的手臂,"院長說你在這兒,
我特地來找你!"祁念下意識后退一步。女孩二十出頭的樣子,妝容精致,一身名牌,
看向秦深的眼神充滿占有欲。"陳萱,你怎么來了?"秦深抽出手臂,語氣客套而疏離。
"我爸說今天有義診啊,我來幫忙!"女孩這才注意到祁念,上下打量她,"這位是...?
""祁念,志愿者。"秦深簡短地介紹,"陳院長女兒。"陳萱敷衍地點點頭,
立刻又轉(zhuǎn)向秦深:"我爸讓你晚上來家里吃飯,他新得了瓶好酒..."祁念悄悄退開,
去幫另一個孩子畫海底世界。她不時瞥向秦深那邊,看到陳萱幾乎貼在他身上說笑,
而秦深雖然表情冷淡,但也沒有明確拒絕。心里涌起一絲莫名的酸澀,祁念用力過猛,
鉛筆芯"啪"地斷了。她搖搖頭,趕走那些荒謬的想法。秦深和她只是醫(yī)患關(guān)系,
頂多算普通朋友,他和誰親近關(guān)她什么事?返程的大巴上,陳萱硬是擠到秦深旁邊坐下。
祁念選了前排的位置,強迫自己看窗外飛逝的風(fēng)景。"給。"一個紙袋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
祁念轉(zhuǎn)頭,秦深不知何時站在過道上,遞給她一個三明治。"你中午沒吃飯。"他說,
好像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陳萱在后面不滿地喊他名字,但秦深置若罔聞,只是看著祁念,
直到她接過三明治。"謝謝..."祁念小聲說,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秦深點點頭,
轉(zhuǎn)身走回座位。祁念咬了一口三明治,發(fā)現(xiàn)是她喜歡的金槍魚口味。他怎么知道?
也許是巧合吧。但心里那個小小的聲音問:那他又是怎么知道你喜歡畫畫的呢?回到家,
祁念發(fā)現(xiàn)母親發(fā)來十幾條消息和未接來電。最新一條寫著:「明天下午三點,半島咖啡,
必須去見李阿姨介紹的對象!」祁念把手機扔到沙發(fā)上,走進浴室沖了個長長的熱水澡。
出來時,手機又亮了起來,這次是周浩?!嘎犝f你今天去義診了?身體好了嗎?
明天公司要加班,要不要我給你帶早餐?」祁念嘆了口氣。周浩是個好人,
但她對他始終沒有那種感覺。而且現(xiàn)在知道他是秦深的表弟,事情更復(fù)雜了。她正要回復(fù),
另一條消息彈出,來自一個陌生號碼:「抗生素繼續(xù)吃三天。多休息?!厣睢?/p>
祁念盯著這條簡短的信息看了足足一分鐘,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保存了號碼,
回復(fù):「遵醫(yī)囑。謝謝今天的午餐。」發(fā)完她就后悔了,這語氣是不是太隨意了?
但兩分鐘后,手機震動:「不客氣。下周三復(fù)查,記得掛號?!构鹿k的語氣,
卻讓祁念的心像被溫水泡過一樣柔軟。她把手機貼在胸口,
突然意識到一個危險的事實:她可能,只是可能,對秦深有了超出醫(yī)患關(guān)系的感情。
這個認知讓她既興奮又恐懼。像秦深這樣優(yōu)秀的人,身邊有陳萱那樣的白富美,
怎么可能看上她這樣的普通女孩?更何況,
她背后還有那個永遠填不滿的家庭黑洞...窗外,夕陽西下,將整個房間染成金色。
祁念站在窗前,看著遠處的高樓大廈,第一次允許自己做一個奢侈的夢,
關(guān)于一個不被家庭拖累的、屬于自己的未來。第五章 被遺忘的生日與匿名花束"祁念,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公司團建活動的包廂里,燈光昏暗,音樂震耳欲聾。
市場部的同事們圍坐一圈,中間的空啤酒瓶緩緩?fù)V剐D(zhuǎn),瓶口正對著祁念。"大冒險。
"祁念毫不猶豫地選擇。在這種場合,真心話太危險了。
提問的小林露出狡黠的笑容:"和你右手邊第三個人十指相扣,對視三十秒!
"祁念轉(zhuǎn)頭數(shù)過去,右手邊第三個人是周浩。他今晚格外用心打扮,
淺藍色襯衫熨得一絲不茍,頭發(fā)也精心抓過造型。此刻他正看著她,眼里含著期待和緊張。
"換一個吧..."祁念小聲請求。"不行不行!"同事們起哄,"愿賭服輸!
"周浩已經(jīng)主動挪到她身邊,伸出手掌。祁念硬著頭皮與他十指相扣,
強迫自己看向他的眼睛。周浩的手心微微出汗,溫度透過皮膚傳來。三十秒變得異常漫長,
祁念能感覺到周圍同事曖昧的目光和竊竊私語。"時間到!"小林終于宣布。
祁念立刻抽回手,假裝整理頭發(fā)掩飾尷尬。周浩卻湊近她耳邊:"我有話跟你說,
能出去一下嗎?"包廂外的走廊安靜許多。周浩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發(fā)抖:"祁念,
我們認識三年了,我一直...""周浩。"祁念打斷他,不忍看他期待的眼神,
"你是個很好的人,但我...""是因為我表哥嗎?"周浩苦笑,"我就知道。
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樣。"祁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有那么明顯嗎?
"不是...我只是...""不用解釋。"周浩擺擺手,努力保持微笑,
"秦深確實比我優(yōu)秀多了。不過,"他頓了頓,"他家情況很復(fù)雜,你要有心理準備。
"祁念想問清楚這話的意思,但市場部的同事突然推門出來:"你們躲這兒干嘛?蛋糕來了!
"回到包廂,祁念心不在焉地應(yīng)付著熱鬧的氣氛。周浩的話在她腦海里回蕩,
秦深的家庭情況復(fù)雜?這是什么意思?手機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母親發(fā)來的消息:「明天下午三點,半島咖啡,必須去見李阿姨介紹的對象!
這次再放鴿子,就別認我這個媽!」祁念嘆了口氣,關(guān)掉手機屏幕。自從父親出院后,
母親變本加厲地催促她相親,仿佛她的婚姻只是另一個可以榨取資源的渠道。第二天早晨,
祁念被手機鈴聲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機,屏幕上顯示"蘇婷"。"生日快樂我的寶貝!
"一接通,蘇婷元氣滿滿的聲音就沖進耳朵,"晚上六點,老地方,給你慶生!不準說不!
"祁念愣了一下。對了,今天是她的生日。自從工作后,每年只有蘇婷記得這個日子。
"謝謝,不過我媽安排了相親..."祁念揉著太陽穴坐起來,
昨晚團建喝的那杯啤酒還在她頭上作祟。"什么?生日去相親?"蘇婷尖叫,"推掉!
""推不掉,她以斷絕關(guān)系威脅。"祁念苦笑,"我盡量早點結(jié)束去找你。"掛斷電話,
祁念慢吞吞地起床洗漱。鏡子里的人眼下掛著淡淡的黑眼圈,頭發(fā)亂蓬蓬的。28歲,
沒有存款,沒有男友,只有一個永遠填不滿的家庭黑洞,真是值得"慶祝"的生日。
她故意磨蹭到下午兩點才出門,選了件最普通的白襯衫和牛仔褲,素面朝天地赴約。
半島咖啡是本市高檔場所,她平時根本不會來這種地方消費。"祁小姐?
"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站在預(yù)訂的座位旁。他約莫三十五歲,梳著油光水滑的背頭,
手腕上的金表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我是陳志明。"他伸出手,
目光在祁念樸素的裝扮上掃過,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祁念禮貌地握了握他的手,
觸感冰涼滑膩,像握了條蛇。"李阿姨說你28歲?"陳志明攪動著咖啡,單刀直入,
"我實話實說,這個年紀已經(jīng)過了最佳生育期。不過看在你長相還過得去的份上,
我可以考慮。"祁念的咖啡勺停在半空。"我家做建材生意,資產(chǎn)過千萬。"陳志明繼續(xù)道,
仿佛在談一樁買賣,"結(jié)婚后你得辭職,專心照顧家庭和我父母。當然,
我會給你家適當?shù)牟识Y,聽說你弟弟要結(jié)婚?"祁念的手指緊緊攥住餐巾紙。"陳先生,
我想你誤會了。我今天來只是...""別急著拒絕。"陳志明打斷她,
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這是婚前協(xié)議。生一個孩子獎勵十萬,男孩加倍。
不過..."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祁念的細腰,"28歲可能只能生一兩個了。
"祁念猛地站起來,咖啡杯被撞翻,深褐色的液體濺在雪白的桌布上。"抱歉,
我突然想起家里煤氣沒關(guān)!"她抓起包就往外沖。"裝什么清高!"陳志明在她身后冷笑,
"李阿姨說你家里窮得叮當響,弟弟結(jié)婚都指望你賣身呢!"祁念幾乎是跑出咖啡廳的。
外面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發(fā)疼,她站在路邊深呼吸,拼命忍住眼淚。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是母親。"念念,見面怎么樣?陳先生剛給你爸打電話,說你很沒禮貌!
"張美蘭的聲音充滿責(zé)備,"人家條件那么好,你...""媽,你知道他跟我說什么嗎?
"祁念咬著牙問,"他拿婚前協(xié)議給我,說生一個孩子給十萬,男孩加倍!
""那不是很好嗎?"張美蘭居然笑了,"反正你總要生孩子,有錢拿不好嗎?
"祁念掛斷了電話,關(guān)掉手機。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人民醫(yī)院門口。
父親出院后,她兩周沒見到秦深了。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是在查房,還是做手術(shù)?
或者和陳萱在一起?這個念頭讓她心里一陣刺痛。她搖搖頭,轉(zhuǎn)身走向附近的公交站。
回家睡覺吧,至少夢里沒有這些糟心事。公寓樓下,一個快遞員正在按門鈴。
"祁念女士的快遞。"他說,"需要本人簽收。""我就是。"祁念疑惑地接過長方形盒子。
她最近沒網(wǎng)購啊。盒子很輕,拆開后是一束精致的永生花,淡藍色繡球和白色滿天星,
中間點綴著幾朵淺粉玫瑰?;ㄊ杂袀€小卡片,上面只有簡單一行字:「生日快樂。——S」
S?誰的名字縮寫是S?祁念把花束放在茶幾上,盯著它看了很久。不可能是蘇婷,
她從來都是咋咋呼呼地署名。周浩?但他已經(jīng)被婉拒了...門鈴又響了。
這次是一本書的快遞,精裝版《寂地的回聲》,她最喜歡的插畫師的新作。
同樣附著一張卡片:「希望你喜歡?!猄」祁念翻開書扉頁,發(fā)現(xiàn)里面夾著一張便簽紙,
上面寫著一家私人圖書館的地址和預(yù)約碼?!笐{此碼可借閱珍本畫冊,有效期一年?!?/p>
她的心跳加速了。知道她喜歡這本書的人不多,
知道她癡迷繪畫的更是寥寥無幾...手機開機后蹦出十幾條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
全部來自母親和弟弟,沒有一條與生日有關(guān)。祁念把家人的消息全部標為已讀,
然后給蘇婷發(fā)了條信息:「今晚約會取消好嗎?我有點累?!固K婷立刻回復(fù):「不行!
我都準備好了!最多允許你遲到一小時!」祁念嘆了口氣,起身去洗澡化妝。
溫?zé)岬乃鳑_過身體時,她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S,
會不會是秦深名字中的"深"字拼音首字母?這個猜測讓她胸口一陣發(fā)熱。
但隨即她又嘲笑自己的異想天開,秦深怎么會知道她的生日?又為什么要送禮物?晚上七點,
祁念推開常去的那家小酒館的門。蘇婷已經(jīng)等在老位置,
桌上擺著一個小蛋糕和幾個包裝精美的禮物。"遲到!"蘇婷跳起來抱住她,
"不過看在你今天受相親荼毒的份上,原諒你!"祁念勉強笑了笑,
把花束和書的事情告訴閨蜜。"哇哦!神秘追求者!"蘇婷眼睛發(fā)亮,"肯定是暗戀你的人!
周浩?還是那個醫(yī)生?""別瞎猜。"祁念臉紅了,"說不定是快遞送錯了。""才怪!
"蘇婷翻了個白眼,"我賭一百塊是那個秦醫(yī)生。上次義診回來你就老提他。
"祁念低頭喝飲料,避開閨蜜探究的目光。蘇婷送的是一條漂亮的絲巾和一套高級護膚品,
遠比她自己平時舍得買的要昂貴。"謝謝,太破費了..."祁念感動地說。"少來!
"蘇婷揮揮手,"今年必須把你嫁出去,省得我年年當唯一記得你生日的人!"兩人笑鬧間,
祁念的手機亮了。是一條短信:「下周日有個關(guān)于腦神經(jīng)康復(fù)的講座,在醫(yī)學(xué)院。
有興趣可以來聽?!厣睢蛊钅畹男奶┝艘慌?。這是巧合嗎?在她生日這天,
剛好收到秦深的信息?"誰啊?笑得這么蕩漾?"蘇婷湊過來要看。
祁念趕緊鎖屏:"工作消息。""騙鬼呢!"蘇婷撇嘴,"肯定是那個醫(yī)生!"周日早晨,
祁念站在醫(yī)學(xué)院報告廳門口,手心微微出汗。她穿了條淡藍色的連衣裙,頭發(fā)仔細吹過,
還化了淡妝,比相親那天用心多了。報告廳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大多是醫(yī)療從業(yè)者。
祁念選了后排角落的位置,不確定秦深是否真的希望她來。"你來了。
"低沉的聲音從身側(cè)傳來。秦深穿著深灰色襯衫和黑色西褲,
沒有穿白大褂的他少了幾分醫(yī)生的威嚴,多了幾分儒雅的書卷氣。他在祁念身邊坐下,
身上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著一絲清冽的雪松香氣。"嗯,
我對...腦神經(jīng)康復(fù)很感興趣。"祁念小聲說,心跳加速。秦深嘴角微揚,
似乎看穿了她的借口,但沒有拆穿。他遞給她一份講義:"可能會有點專業(yè)。"講座開始后,
祁念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聽不懂大部分內(nèi)容。
但這不妨礙她偷偷觀察秦深的側(cè)臉:他聽講時全神貫注,偶爾在筆記本上記錄,
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當演講者提到某個復(fù)雜病例時,他的眉頭會微微蹙起,
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轉(zhuǎn)動鋼筆。講座結(jié)束后,大部分聽眾都離開了。
秦深被幾個同行圍住討論問題,祁念站在一旁等待,
翻看著講義上自己完全看不懂的腦部掃描圖。"餓了嗎?"秦深終于脫身,走到她身邊,
"附近有家不錯的粵菜館。"這不是一個邀請,更像是一個陳述。祁念點點頭,
跟著他走出醫(yī)學(xué)院。五月的陽光溫柔地灑在兩人之間的空地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粵菜館裝修典雅,客人不多。秦深顯然是常客,服務(wù)員直接帶他們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位置。
"生日快樂,雖然遲到了一周。"點完菜,秦深突然說。祁念的筷子差點掉在地上。
"花...花是你送的?"秦深喝了口茶,沒有否認。"周浩告訴我的日期。"他頓了頓,
"書喜歡嗎?"祁念的臉瞬間燒了起來。"很喜歡,謝謝。"她小聲說,
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腔,"不過...為什么?"秦深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她臉上,
出奇地柔和。"你照顧父親時,我注意到你經(jīng)常翻看那本插畫集,已經(jīng)破舊了。
"他竟然注意到了這種細節(jié)?祁念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只好低頭喝湯。
海鮮湯的鮮美在舌尖綻放,卻比不上心里那股暖流的溫度。"相親怎么樣?"秦深突然問。
祁念嗆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你母親前天來醫(yī)院復(fù)診時提到的。
"秦深的聲音冷了幾分,"說對方條件很好。
"祁念苦笑:"是個自以為能買下全世界的暴發(fā)戶。"她簡單描述了那次糟糕的相親經(jīng)歷。
秦深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后幾乎擰成一個結(jié)。"你沒必要忍受這些。"他說,
聲音低沉而堅定。"我知道。"祁念玩著餐巾紙,"但我媽...""你28歲了,祁念。
"秦深直視她的眼睛,"你有權(quán)利選擇自己的生活。"這句話像一把鑰匙,
輕輕轉(zhuǎn)動了她心里某把鎖。祁念突然有種傾訴的沖動,想把所有委屈和壓抑都倒出來。
"我從小就是家里最不被重視的那個。"她輕聲說,目光落在茶杯里漂浮的茶葉上,
"弟弟要什么有什么,而我...連生日都沒人記得。"秦深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十歲那年,弟弟想要一輛山地車,家里沒錢,我爸就把我存了三年的壓歲錢全給了他。
"祁念繼續(xù)道,這些往事像陳年的傷疤,揭開時依然疼痛,"高考后,我明明考得更好,
但家里只供得起一個人上大學(xué)..."秦深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這是他思考時的習(xí)慣。
他突然說:"我從小被父親規(guī)劃好每一步,從最好的小學(xué),最好的中學(xué),然后進醫(yī)學(xué)院。
"祁念驚訝地抬頭。這是秦深第一次主動談起自己的家庭。"父親腦溢血那天,
我正在美國參加一個學(xué)術(shù)會議。"秦深的聲音平靜,但眼神晦暗,
"他在病房里都是問我母親:'秦深那篇論文發(fā)表了嗎?'"祁念的心揪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伸手,輕輕覆在秦深的手背上。他的皮膚微涼,骨節(jié)分明。
"我們都沒能成為父母期待的樣子。"秦深看著兩人相觸的手,沒有抽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