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一甲乘電梯來到賓館的十一樓,這里還差一層就是賓館的頂樓了。在昏暗的燈光下,
他終于找到了客人給的房間號1108,敲了敲門,卻發(fā)現(xiàn)門開著?!斑M來吧。
”里面?zhèn)鱽磬锹曕菤獾穆曇?。申一甲探頭探腦地進了房間,見寬大的雙人床上,
躺著一個濃妝艷抹、衣著華麗的女子,眼角有著若隱若現(xiàn)的皺紋,
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在房間里彌漫?!靶』镒雍軒浡??!迸耸殖中$R,歪在床上。
申一甲對這種女人并不陌生,在推拿店里,時常有這樣的女人找上門來,
要求做各種各樣的按摩,他有時還要陪她們聊天,打牌,開下流玩笑,直到她們滿意。
她們大多都有一個相同的特點,很少用卡,來去無蹤,包里揣了許多現(xiàn)金,
付款時卻斤斤計較,總要打個一折兩折的才肯罷休。
像這種在賓館里要求上門服務的女人并不多。申一甲戴上手套,取出白色的推拿毛巾,
扔了過去。嚴格地說,推拿是不應該戴手套的,但他怕遇到不干凈的人。
誰知這個女人又把毛巾甩了回來,她顯然是不想用這東西?!跋朐趺赐??”申一甲問。
“我全身難受。”女人夸張地咧著鮮紅的嘴唇。申一甲差點沒笑出來,
他知道該怎么給這個女人推拿了,她要的不是推拿治療,是按摩保健。全身難受,
那還不簡單,按全身唄。他備好用品,讓女人平躺下來。女人瞄著他的手,把腿架在床上,
齊膝的裙子立刻滑到了大腿。申一甲瞟了一眼,這女子真是豪放,根本不乎露多少。
女人指著申一甲的手,嘴噘了起來。申一甲看著自己的手套,沒有什么問題啊。
“不要戴手套?!迸私趺畹卣f。申一甲不得不佩服眼前的女子,
對服務的要求都這么苛刻。不過看她操著本地口音,怎么看也不像一個外地人。
自己又不是警察,管不了這么多,何況人家是要付費的,而且出雙倍的價錢。
他乖乖地摘掉手套,在她的頭上找著穴位。這樣的顧客比較好伺候,只要力量用到了,
位置按到了,一般都會滿意。申一甲給女人做著按摩,又想起了孫婧。同樣是女人,
年紀相仿,個頭相當,怎么就這么大的差距呢,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如果床上的女人是孫婧該有多好,那個亮麗的小臉蛋,細長的小腰條,白皙的小腳丫,
全身到處都泛濫著成熟的豐韻,要多迷人有多迷人,那些故作清純的女孩子都無法比擬。
申一甲按完了頭部,把手轉(zhuǎn)移到胳膊。碩壯的身體在他的面前晃來晃去。
他在手上做了足有五分鐘的功夫,又轉(zhuǎn)移到她的腹部。這里有許多重要的空位,
也是一種容易招惹是非的地方,有的客人不讓推,有的客人不推不行,常常讓他兩為其難,
不知如何是好?!笆娣贝采系呐撕芘浜希鋈话l(fā)出一聲呻吟。申一甲暗暗發(fā)笑,
這也叫舒服?真是沒見過世面,舒服的有,但不能給她做,他怕她纏上他。
女人忽然像想起什么,拿過手機看了看,申一甲心里自然有數(shù),現(xiàn)在頂多是做了一半,
下半身還沒有做呢。眼前的女人不是個省油的燈,要給她偷工減料,恐怕要惹上麻煩的。
申一甲感覺全身發(fā)麻,不是被她的聲音陶醉,而是覺得有點難為情。他拍了拍女人的胳膊,
讓她翻轉(zhuǎn)過來,準備給她推背,這樣她可能就不會叫了。
“來點油嘛……不要粉……”女人像烙餅一樣,直挺挺地把身體翻了過來。
花了高出一倍的價格,女人估計不會便宜他了。申一甲背過身去,讓女人脫掉上衣,
她不就是想推一個裸背的嘛,那就給她推。他轉(zhuǎn)回身時,女人已經(jīng)乖乖地趴在床上了,
手里仍然握著自己的手機。這可是個力氣活,申一甲沒推上幾分鐘,頭上的汗就冒了出來,
他索性脫掉了砍袖衫。推背進到一半的時候,女人劃開了手機蓋,側著腦袋,按動的鍵盤,
撥出了一個電話。雖然她的動作幅度很小,但還是讓申一甲看到了。申一甲直起了腰,
想讓她把電話打完,可她已經(jīng)合上的手機,又不想打這個電話了。門外響起了急切的腳步聲,
從聲音幾乎可以斷定,是有男人在跑動。申一甲側耳傾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聲音在門外停了下來,傳來開鎖的聲音。門已經(jīng)被打開了,兩個便衣男子沖了進來,
后面跟著一個拎鑰匙的服務員。床上的女人翻轉(zhuǎn)身體,在申一甲面前毫不掩飾地坐了起來。
“舉手手來,靠墻蹲下!”沖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便衣的年輕男子,揮舞著手中的警棍,
對申一甲厲聲喝道。后面中年人則掏出警察證,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拔以谥尾?,我在推拿。
”申一甲伸著雙手,為自己辯解?!肮履泄雅?,光著身子,還能干點什么啊,小青年,
不好學?!蹦贻p警察放下警棍,不屑一顧地說?!罢f,一次多少錢?”中年警察說。
“一次二百,我是收費推拿治病,人家請我來的?!鄙暌患子X得,警察就是只看打扮穿戴,
也應該看出他是干什么的?!吧購U話,靠墻蹲下。”年輕警察說。申一甲乖乖地舉起手,
走向墻角。這些警察可不好惹,搞不好會被他們手里的棍子戳在身上,
那種感覺肯定不會好受。他聽見拉拉鎖的聲音,不用看就知道,他的單肩包被打開了。
警察在包里沒有找到什么東西,就站在他的身后,在他的身上摸了起來。申一甲想,
搜什么啊,難道還能搜出把槍來不成。他轉(zhuǎn)念一想,他們不是在搜槍,而是在搜錢。
那他們可就打錯算盤了,他今天來這里,口袋里一毛錢都沒帶?!氨瘧K世界,錢呢?
你不會是空手套白狼吧?”中年警察挖苦道。申一甲的身上確實沒帶錢,他是來賺錢的,
根本就用不著帶錢?!按┥弦路?,到所里走一趟吧,你這種情況,要罰款。
”年輕警察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腳,讓他站起來。十幾分鐘后,申一甲被帶到附近的派出所,
關進了一個門窗都是鐵柵欄的昏暗的屋子里,包和手機都被收走了。窗外已經(jīng)暗了下來,
申一甲的肚子嘰里咕嚕一陣亂響。給那個女人做了將近一小時的推拿,他的體力消耗很大,
肚子已經(jīng)開始鬧意見了。一個多小時以后,那個中年警察從外面打開門,叼著牙簽進來,
在申一甲的面前轉(zhuǎn)了一圈,拍了拍肚子,似乎在提醒他,我吃飽了,你難道不餓嗎?
“警察大哥,我對天發(fā)誓,真沒有嫖娼?!鄙暌患装笾拔沂歉惚=⊥颇玫?。
”“什么保健推拿,不就是按阿就摸嗎?干你們這一行的,就沒一個老實的?!本煺f。
“求求你放了我吧。”申一甲說?!敖涣P款吧,一萬,然后你就可以走人了?!本煺f。
“一萬?”申一甲頓時傻了眼,他到哪兒去湊一萬啊?!皼]有是吧,那你就在這里呆著吧,
什么時候有了,什么時候出去?!本焱顺鑫葑?,鎖了門走了。
申一甲在回想著晚上發(fā)生的一幕,那賣弄風情的女人,女人按動的手機,
走廊里急切的腳步聲音,警察在他身上亂摸一通的手指,他的思緒漸漸清晰,
他被那個女人設套陷害了,而且這兩個警察就是她的同伙。申一甲寧可在這里呆著,
也不想給他們一萬塊,可不給又有什么辦法呢?他苦著臉,得趕緊想個辦法,
要不今天晚上就要在這里遭罪了。他的家在外縣農(nóng)村,在藍河市舉目無親,
只有那個接手時間不長的推拿店,讓他拿出一萬塊來,那可真是太難了?,F(xiàn)在能救他的,
只能店里的服務員娟子了。申一甲用力地搖頭,這件事不能讓娟子知道,她不明就里,
會以為他真的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再說了,讓她上哪兒弄一萬塊錢去,那不是難為人嘛。
這時,一個親切的面孔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孫婧,他的手機里已經(jīng)存上的她的手機號碼,
那是他晚上出來之前,在貴賓登記冊上查到的。房間的窗戶上安著密集的鐵柵欄,
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想來想去,他離開這里的唯一希望,就是那個叫孫婧的女子了。
申一甲坐在堅硬的木板床上,大腦在迅速地旋轉(zhuǎn)著。如果他讓孫婧幫忙,她能來嗎?
答案是否定的。即使他幫過她,她也不會來,因為他們只有一面之緣,
她不可能為他去冒什么風險。怎么樣才能讓她出現(xiàn)在派出所呢?只要她出現(xiàn)了,
他向她說清自己的情況,她出于同情或憐憫,或許會幫助他。但讓她替他掏一萬元罰款,
根本沒有可能。申一甲思量再三,決定給孫婧打個電話,碰一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