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個(gè)東西被重重扔進(jìn)水里，水花濺了小青蛙一臉。他嚇得從荷葉上滾下來(lái)。
水里多了一條魚。一條閃閃發(fā)亮的魚，鱗片像碎銀子。“哎喲！”魚甩著尾巴，“擠死我了！
”小青蛙呆呆看著?！拔?！”魚發(fā)現(xiàn)了他，“看什么看？沒見過鯉魚?。俊薄磅帯庺~？
”“對(duì)！小鯉魚！”她挺起胸鰭，“我叫泡泡。你呢？”“我……我叫阿呱?！迸菖蓍_始游，
才劃了兩下?！斑@就到頭了？”她撞到池壁，“太小了吧！
”阿呱游近：“我覺得……挺大的?！薄熬字?！”泡泡嗤笑，“你肯定沒見過世面。
”“世面？”“大海??！”泡泡眼睛亮了，“藍(lán)得看不到邊！大得游一百年也游不完！
”阿呱想象不出：“真的？”“當(dāng)然！”泡泡轉(zhuǎn)了個(gè)圈，“有各種魚！大的，小的，彩色的！
還有珊瑚礁……”她的聲音低下去：“……可惜，我也是聽說的。
”阿呱心砰砰跳：“你也沒去過？”泡泡甩甩尾巴：“我住的小河連著大海。
可我剛游出沒多遠(yuǎn)，就被網(wǎng)撈起來(lái)了……然后被丟到了這里。
”她煩躁地拍打水面：“困死了！”阿呱看著她閃亮的鱗片：“泡泡，我們?nèi)タ创蠛０桑?/p>
”泡泡一愣：“什么？”“去看真正的大海！”阿呱鼓起勇氣。泡泡像看傻子：“怎么去？
飛出去嗎？”“有的！”阿呱立刻說，“我知道地方！”他朝池底一塊石頭游去。泡泡跟著。
阿呱用前爪推石頭。石頭松動(dòng)，露出黑黢黢的洞口。一絲水流滲出?！斑@里！
”阿呱指著洞口，“下面有暗流！通外面！”泡泡驚訝：“你……你怎么知道？”“我試過。
”阿呱老實(shí)說，“怕迷路，回來(lái)了?！薄澳阒滥艹鋈?？”泡泡不敢相信，“為什么不走？
”阿呱看著荷葉：“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彼曇糇兞?，“但現(xiàn)在知道了！大海！
”他看著泡泡：“一起去看大海，好不好？”泡泡看看洞口，又看看阿呱亮晶晶的眼睛。
“好！”她尾巴一擺，“帶路啊，井底蛙！”阿呱笑了：“抓緊我！”他一頭扎進(jìn)黑暗。
冰冷、湍急的水流包裹他們。泡泡尖叫?！皠e怕！”阿呱聲音傳來(lái)，“跟著水流！沖出去！
”黑暗，只有水流聲。泡泡緊貼阿呱的背。“阿呱！還在嗎？”她聲音發(fā)顫。“在！抱緊！
”翻滾，碰撞。前方出現(xiàn)微光！光點(diǎn)變大！“出口！”阿呱大喊。嘩——！他們被推出洞口！
陽(yáng)光刺眼。水流裹挾他們，沖進(jìn)寬闊、清澈的小溪！“出來(lái)了！自由了！”泡泡跳躍，
水花四濺。她興奮轉(zhuǎn)圈：“阿呱！出來(lái)了！”阿呱趴在溪邊石頭喘氣，笑了?！按蠛Ｔ谀倪?？
”泡泡急切問。阿呱看太陽(yáng)，看水流?！斑@邊！”他指下游，“跟著水走，找大海！
”“出發(fā)！”泡泡迫不及待。溪水帶著他們，流向遠(yuǎn)方。溪流匯入小河，小河匯入大河。
水面變寬，水流變急。泡泡游得快，銀色身影如光。阿呱是青蛙，有時(shí)需跳到岸上蹦跶。
“快點(diǎn)啊，阿呱！”泡泡催促，“等你游到，我都變老鯉魚了！”“來(lái)了！”阿呱奮力蹬腿，
撲通入水。危險(xiǎn)降臨。一只巨大的水鳥俯沖下來(lái)，尖喙瞄準(zhǔn)泡泡！“救命！”泡泡尖叫。
阿呱在岸邊石頭休息?！芭菖?！潛水！”阿呱大喊。他同時(shí)跳起，狠狠撞向水鳥翅膀！“呱！
”水鳥受驚，飛高。泡泡沉入水底。好險(xiǎn)！“謝謝你，阿呱！”泡泡心有余悸。“沒事就好。
”阿呱喘氣。又一次，湍急瀑布。“太高了！”泡泡望著水流害怕?！拔?guī)闾?/p>
”阿呱信心滿滿。泡泡貼緊他背?！白ゾo！”阿呱后退，沖刺，縱身一躍！他們沖進(jìn)水幕。
沖擊力差點(diǎn)分開他們。阿呱死死抓住泡泡鰭。穿過水幕，落入深潭?！俺晒Γ 卑⑦蓺g呼。
“哇哦！阿呱厲害！”泡泡佩服?？鞓窌r(shí)光。月光水灣休息，螢火蟲飛舞?！罢婷馈?/p>
”泡泡輕聲說?！班??！卑⑦煽此嬖鹿?，看泡泡影子。分享水草和小蟲?！斑@個(gè)好吃！
阿呱嘗嘗！”泡泡推來(lái)嫩葉?！斑@蟲子脆脆，泡泡要不要？”阿呱叼著小蟲。路途長(zhǎng)，
有彼此，不無(wú)聊?！鞍⑦桑v講小池塘唄？”泡泡游累了，趴浮木邊。
“小池塘啊……”阿呱望遠(yuǎn)方，“很小，一片荷葉，
我每天躺上面曬太陽(yáng)……池底幾顆圓石子……早上荷葉七顆露珠，
中午剩兩顆半……”“聽起來(lái)……挺好?！迸菖菡f?！皼]大海好。”阿呱認(rèn)真。
泡泡笑了：“對(duì)！大海更好！”他們游啊游，河水變寬，水流平緩。水味不一樣了。咸咸的，
濕濕的風(fēng)吹來(lái)?！奥劦搅藛?？”泡泡激動(dòng)。阿呱吸鼻子：“咸的！”“大海味道！
”泡泡加速，“快到了！阿呱！快！”奮力向前。河岸消失，前方望不到邊的藍(lán)色！
巨大、溫柔、低沉的轟鳴聲。嘩……嘩……“大海！阿呱！大海！”泡泡尖叫，射向蔚藍(lán)！
阿呱心激動(dòng)得快跳出。緊隨其后。泡泡扎進(jìn)碧藍(lán)海水！阿呱跳入。清涼，咸腥味海水包裹他。
“哇——！”泡泡翻騰、跳躍，鱗片閃耀，“好大！真的好大！阿呱你看！”她飛快游動(dòng)，
感受自由廣闊?！鞍⑦?！到了！真到大海了！”她快樂大喊。阿呱浮海面，看泡泡歡快身影，
看無(wú)邊藍(lán)色，充滿喜悅?！笆前。菖?，到了！大海！”他大聲回應(yīng)。泡泡游更深，
追逐閃銀光小魚?！疤袅?！這才是我該生活的地方！”阿呱笑著看她。突然，
泡泡動(dòng)作慢下。她嗆了口水?！翱瓤取彼∩纤?，劇烈咳嗽?！芭菖荩吭趺戳?？
”阿呱緊張游去。泡泡甩頭，呼吸急促：“沒……沒事，太興奮了?！彼窒胂聺?。
身體不聽使喚，發(fā)沉?！鞍⑦伞迸菖萋曇舨粚?duì)勁，“我……沒力氣了……”呼吸急促，
魚鰓費(fèi)力開合?！芭菖荩 卑⑦苫帕?，游到她身邊。泡泡眼神渙散，身體歪斜，向水下沉。
“好……難受……”她艱難吐字，“喘……不上氣……”“泡泡！堅(jiān)持住！”阿呱嚇壞。
他扎進(jìn)水里，托住泡泡下沉身體。海水問題！阿呱皮膚刺痛，嘴咸澀，不舒服。明白了！
“堅(jiān)持??！泡泡！離開這里！”阿呱焦急大喊。他拼命劃動(dòng)，拖著無(wú)力的泡泡，
朝岸邊淡水河流游！每下劃水沉重。泡泡身體軟綿綿，越來(lái)越沉?！鞍⑦伞迸菖菸⑷?，
氣若游絲，“我……覺得……小池塘……挺好的……”聲音變小，眼閉上。“泡泡！別睡！
看著我！回家！回小池塘！”阿呱嘶吼，淚混咸澀海水。一個(gè)念頭：帶她回去！游！拼命游！
不知游多久，阿呱四肢灌鉛。終于，看到入?？诟浇∠?！用盡最后力氣，
拖泡泡沖進(jìn)溪水！清涼淡水包裹。阿呱喘氣，把泡泡放岸邊淺水處。溪水流過泡泡身體。
“泡泡？泡泡？”阿呱焦急呼喚，前爪輕碰。魚鰓極微弱動(dòng)一下。還活著！虛弱。
阿呱稍松氣，疲憊恐懼席卷。必須回小池塘！安全！阿呱不敢耽擱。找結(jié)實(shí)水草，
小心纏泡泡身體，另一頭綁自己腰上?！芭菖?，回家。”辨認(rèn)方向，拖泡泡，逆流而上。
回程路，更艱難。拖昏迷泡泡，阿呱速度慢。跳河岸，爬淺灘，躲水鳥。餓，
找嫩葉小蟲充饑，不敢停留。累，找淺灣歇歇，看泡泡微弱呼吸?！芭菖荩瑘?jiān)持住，
快到家了?！彼刻煺f。終于，認(rèn)出熟悉小溪。逆溪水往上，找到熟悉暗流入口。
小心解開纏泡泡水草，輕輕推進(jìn)洞口。“泡泡，回家?！彼@進(jìn)去。水流急，回家方向。
嘩啦！被水流推出洞口！回到小小清澈池塘。陽(yáng)光溫暖灑水面，荷葉靜靜浮中央。
池底小石子懶洋洋趴著。一切如離開時(shí)。阿呱小心翼翼托起泡泡，輕放荷葉中央平坦處。
荷葉隨水波輕晃。泡泡躺上面，魚鰓緩慢開合，昏迷不醒?！暗郊伊?，泡泡。”阿呱輕聲說，
爬上荷葉坐她身邊，“小池塘?；貋?lái)了?！彼刈o(hù)她。一天天過去。泡泡沒醒。
阿呱每天喂搗碎水草嫩芽，用池水濕潤(rùn)她身體。天氣變冷。清晨，池塘邊結(jié)薄薄白霜。
樹葉黃了，落了。阿呱身體遲鈍，總想睡。冬眠信號(hào)?？伤荒芩?。“泡泡還沒醒。
”他對(duì)自己說。他守護(hù)她，跟她說話。“泡泡，今天太陽(yáng)好，有點(diǎn)涼。”“看，紅蜻蜓來(lái)了，
記得你?！薄俺氐鬃钚∈樱蛱毂凰鳑_翻身，看到背面花紋了……”池水一天比一天冷。
荷葉邊緣枯萎發(fā)黃。第一片雪花飄落。小小，白白，落荷葉，落泡泡冰涼鱗片，落阿呱頭頂。
涼涼的。更多雪花飄落。“下雪了，泡泡?！卑⑦陕曇魸庵乩б?。眼皮沉重，身體凍僵。
他用盡最后力氣，挪近泡泡，想給她一點(diǎn)溫暖?！皠e怕，泡泡……”聲音越來(lái)越小，
“這次……換我……守著你……”大雪無(wú)聲飄落。一片，又一片。落枯萎荷葉，
落阿呱翠綠凍僵身體，落泡泡銀色鱗片。慢慢覆蓋。小池塘寂靜。只有雪花，溫柔覆蓋世界。
那片承載一切荷葉，厚厚雪下，隨冰封水面，微微起伏。等待春天。雪花蓋住阿呱眼睛時(shí)，
他聽到“嘶嘶”聲。一條水蛇從枯蘆葦叢滑出，冰冷眼睛盯著荷葉。
“冬天……還有……點(diǎn)心？”蛇信子吞吐，聲音嘶啞。阿呱身體凍僵，動(dòng)彈不得，
心提到嗓子眼?！白摺_……”他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蛇不理他，慢慢滑向荷葉，
盯著昏迷的泡泡?！靶迈r的……鯉魚……”阿呱不知哪來(lái)的力氣，猛地從雪里掙出，
擋在泡泡前面！“不許……碰她！”他鼓起身體，發(fā)出最大聲的“呱！”這耗盡了他。
蛇被這突然舉動(dòng)驚得一頓，隨即惱怒?！罢宜?！”蛇頭閃電般射向阿呱！阿呱閉上眼，
用身體去擋。啪！一個(gè)硬殼撞開蛇頭！“欺負(fù)小輩？要不要臉？
”一個(gè)慢吞吞但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是只老龜！不知何時(shí)出現(xiàn)在荷葉邊，龜殼上積了雪。
蛇看清老龜，眼中閃過一絲忌憚?！袄蠔|西……多管閑事！”蛇不甘心，但不敢再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