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齊嬸興沖沖地來竄門,一進門就拉著宋貍的手連聲道謝。
“愛國那小子,一回來就問我蘇護士的事!”齊嬸眉開眼笑,“這么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么主動打聽一個姑娘呢!”
宋貍笑著給她倒了杯茶,“我看他們挺有緣的?!?/p>
“都是你的功勞!”齊嬸拍拍她的手,“對了,晏團長今天表現(xiàn)也不錯,配合得天衣無縫。”
宋貍想起晏無妄拙劣的表演,忍不住笑出聲,“他啊,演技太差了。”
齊嬸神秘地湊近,“我看晏團長對你可是真心實意。今兒他看你的眼神,跟我家老頭子年輕時看我一模一樣?!?/p>
宋貍心頭一跳,急忙否認道:“齊嬸您別開玩笑了。我們,我們哪里有你們關系好啊?!?/p>
“傻丫頭,嬸子是過來人?!饼R嬸意味深長地說,“有些東西,裝是裝不出來的?!?/p>
送走齊嬸后,宋貍站在鏡子前,仔細端詳自己的臉。鏡中的女人美艷動人,眼角眉梢都帶著說不出的風情。她伸手觸碰鏡面,輕聲問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這個問題讓她自己都愣住了。是啊,她到底想要什么?一開始,她只是想把晏無妄當作跳板,利用他與這具身子之間的聯(lián)系維持這副皮囊。當初知道他三年都沒有回過家探望原主時慶幸兩人并無感情糾葛,可是現(xiàn)在,當晏無妄開始真心對待她時,她反而感到迷茫了。
晚上,晏無妄比平時回來得晚些。宋貍正在沙發(fā)上翻看報紙,聽到開門聲,下意識地露出微笑。
“今天這么晚?”她放下報紙迎上去。
晏無妄看起來有些疲憊,但看到宋貍時眼神明顯柔和了許多,“嗯,臨時有點事?!?/p>
晏無妄坐在沙發(fā)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宋貍乖巧地坐過去。
“宋貍?!标虩o妄突然叫她的全名,聲音低沉而認真,“我今天問的問題是認真的,我們好好過日子吧。”
宋貍心頭一震,抬頭對上他認真的眼睛。那雙總是銳利的眼睛此刻柔軟得不可思議,里面盛滿了她讀不懂的情緒。
“我們,不是一直在過日子嗎?”宋貍輕聲回答,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院子里慢慢養(yǎng)起來的各種樹苗,后院養(yǎng)著的小雞仔,菜地里綠油油的蔬菜……都是兩人過的“日子”啊。
晏無妄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我是說,真正的夫妻那樣。”
宋貍感到一陣眩暈。她應該高興的——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讓晏無妄愛上她,徹底掌控這段關系,徹底解決這具身子的bug??墒菫槭裁?,此刻她心里涌起的不是算計得逞的喜悅,而是一種奇怪的惶恐?
“我……”宋貍剛要開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又被打斷。晏無妄暗罵一聲,起身去接電話。宋貍松了口氣,卻又感到一絲莫名的失落。
電話是團部打來的,掛斷電話后,晏無妄無奈地看著宋貍,眉宇間凝著肅穆:“我得回部隊一趟?!?/p>
宋貍張了張嘴,想問是什么事,又覺得不該過問他的公務。最終只是點點頭:“去吧,我等你回來?!?/p>
晏無妄走到門口,突然轉(zhuǎn)身大步走回來,在宋貍驚訝的目光中,猛地把她拉近,手臂收緊了她的腰肢,雙唇被吻住,唇齒交融間,他的氣息幾乎將她整個包圍。
“等我回來?!?/p>
大門關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宋貍走到窗前,看著晏無妄高大的身影融入夜色,直到被院墻遮擋不見。
手指不自覺地撫過微微發(fā)燙的唇瓣,腦海中回蕩著晏無妄的話:“真正的夫妻那樣?!?/p>
那個突如其來的吻仿佛還在唇邊燃燒,“死了?!标虩o妄的氣息,他粗糙的掌心貼在她腰間的溫度,都讓她心跳失序。“我不是,真的心動了吧?”
窗外,烏云漸漸聚攏,遮蔽了星月。
宋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軍用床墊里的彈簧發(fā)出細微的咯吱聲。雷聲在遠處悶響,像是不安的預兆。她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紋,思緒卻飄到了兩人初見時的冷漠與現(xiàn)在的判若兩人。
“最多兩周,放你自由。”當時他是這么說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
來這多久了呢?宋貍都差點忘了,有三個月了吧。
與四季分明的北方相比,離島的氣候可以說是四季如春,11月中旬的氣溫與三個月前變化不大,只是夜里微涼的氣息預示著初冬即將到來。
雨點開始敲打窗戶,由疏到密。宋貍翻身坐起,看了眼床頭的鬧鐘——凌晨十二點十五分。晏無妄已經(jīng)離開三個多小時了。
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整個房間。宋貍突然注意到晏無妄的外套還掛在門后,他走得太急,連雨具都沒帶。她的心猛地揪緊了,這么大雨……
煤油燈昏黃溫暖,宋貍翻出老姜,像有強迫癥般,姜片切得厚薄均勻,把姜片扔進鍋里,又加了水和紅糖。灶火“噗”地燃起,藍汪汪的火苗舔著鍋底。
雨越下越大,敲打在鐵皮屋頂上如同擂鼓。宋貍盯著鍋里漸漸冒泡的姜湯,想到自己的變化,從只會簡單地做大雜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炒好幾個家常小菜了。當初第一次做的大雜燴,明明難吃的要死,晏無妄還是一聲不吭地吃完了。
“哐當!”一聲巨響把宋貍嚇了一跳,原來是風吹開了廚房的窗戶。她趕緊去關窗,就這么一分神的功夫,一股焦糊味已經(jīng)彌漫開來。
“糟了!”宋貍手忙腳亂地關火,掀開鍋蓋一看,鍋底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黑乎乎的焦炭,姜湯只剩下黏稠的一小灘。她懊惱地抓了抓頭發(fā),這下別說驅(qū)寒,不把人毒死了就好了。
果然,她就不能太相信自己的廚藝。
正當她準備倒掉重做時,大門處傳來開門的聲音。宋貍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睡裙的領口。
晏無妄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口,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在腳邊匯成一小灘。他的臉色略顯蒼白,嘴唇泛著青灰色。
“你怎么不帶雨衣?”宋貍有些生氣。
這人怎么回事,老是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真想當什勞子拼命三郎?
晏無妄摘下濕透的軍帽,目光落在冒著煙的鍋子上,“怎么還沒睡?”他走近幾步,看清了鍋里的慘狀,“給我的?”
宋貍別過臉去:“煮壞了,倒掉吧。”
一只冰涼的大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宋貍瞪著眼回頭,對上晏無妄深邃的眼睛。那雙在外面總是嚴肅的眼睛,在面對她時總會泛著柔和波光,“謝謝!”
雨水順著晏無妄的鬢角滑下,滴在宋貍手背上,涼絲絲的。她這才注意到男人的制服上有血跡,雖然被雨水暈染開了,但在淺色布料上依然刺目。
“你受傷了?”她聲音陡然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