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春華坐在村委會的木椅子上,端著村長剛推過來的瓷缸。喝了兩口茶葉水,把嘴上沾著的茶葉沫往瓷缸里呸呸兩聲。
今兒這茶水,是真香!
“駱家的,我聽老李家說,你們收了三千塊彩禮,還要了他們八百塊做衣裳的錢?”
村長端著“為人民服務”的白瓷缸子,滿臉苦色。
這破事整的,今天就想辭職不干了。
“是是,我們是收了錢,那都是兩家商量好的彩禮錢。”駱廣勝不停躬腰作禮,他為人向來是滑不溜手的。
今天這場面他也看清楚了,恐怕這親是非得退不可。親可以退,反正不是他親女兒,養(yǎng)這么多年夠可以了,管她以后咋樣呢。但這彩禮和聘禮嘛……駱廣勝瞇瞇眼。
“啥商量好的?那可是三千塊?。∧銈兗议|女是會下金蛋啊,還是會吐金塊,值當這么多錢。”村長拍桌子。
書記家的小娥才收四百塊彩禮,他家霞珠出嫁為了避嫌,自覺降一等,只收了三百塊彩禮。衣裳也就只要了三身,合計三百九十塊。
他駱家是哪顆蘿卜,哪頭蒜,敢要這么多彩禮。
鎮(zhèn)長家嫁女兒也不一定敢有這排場!
見村長這態(tài)度,駱廣勝心里有數(shù),這是眼紅他家閨女賣得價碼高啊。于是梗了梗脖子道,“您也甭管,反正是我兩家商量好的。這禮都已經(jīng)過了,周瑜打黃蓋,哎!誰也別說誰騙婚。”
村長被這么一懟,臉上無光。但也不好直說,一時倒是被噎住了。
見村長落下風來,閻春華暗嘆一口氣,這種事兒果然還得自己出手。
環(huán)顧四周問道,“你家駱勇去哪了。這小子把我推倒以后,就溜得沒影了。手里還拿著一路要過去的喜錢,有六百塊呢!”
“啥?六百?”村長又是一驚,好家伙,這路上給個喜錢都比他家姑娘出嫁得的錢多啊。
“村長,既然駱家的不愿好聚好散,那我家只好做個惡人了。這駱勇一路敲詐勒索,最后勒索不成,還想害命。人證一大堆,不知道這上了法院,能判幾年?”
閻春華有些累了,打惡媳婦打累的。
剛重生回來,就經(jīng)歷這么刺激的場面,確實有點疲。不想再跟駱廣勝耍嘴皮子,直擊要害。
駱廣勝一聽要告他寶貝兒子,當下慌了,也油不起來了,趕緊對著閻春華作禮。
“大姐,你看咱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怎么好把自家人告上去呢。孩子還小,手輕腳重的,咱做長輩的就不能原諒……”
“不原諒?!?/p>
閻春華懶得聽廢話,直接打斷。
“今天是我運氣好,沒被你這一雙兒女打死。要不這會兒大家才真是吃上席了,還有你在這跟我原諒不原諒的?!?/p>
駱廣勝看看閻春華額頭上的大豁口,心虛不已,兒子確實下手不輕啊。
“傷在致命處,雖然沒出大事,但也不知道有沒有腦震蕩還有別的后遺癥。駱勇出手是一點沒收著力,怎么也能判個故意傷害罪了。這得判個十年八年吧?!备陂惔喝A后面來的三兒子李廣志總算開了金口。
李廣志也看明白了,老媽今天是不打算小事化了。平時最疼二哥了,今天不光打了二哥,還當眾不給臉。
在后面貓著權(quán)衡利弊半天,還是決定站在老媽這邊。
更重要的是,幫著要回那幾千塊彩禮的話,他的事也能有著落了……
閻春華抬眼看看站在門邊的老三,看他那眼露賊光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盤。
先不理會,要錢是正經(jīng)。
“是啊,這怎么也得判個十年八年吧,你家駱勇不是還托人要進部隊嗎?進了局子,這輩子也算是能看到頭咯?!遍惔喝A順著李廣志的話,言語輕快地說。
駱廣勝惡狠狠瞪著門外不吭氣的駱鳳嬌,和滿身糞水香氣的莊玉鳳。這倆喪家娘們,他們駱家的好命脈,全叫這倆賤人給禍害了!
兒子還是親生的,駱廣勝沒法子。誰叫駱勇是他們家的獨苗呢。
忍痛低頭答應還李家三千塊彩禮和八百塊衣裳錢,咬著牙準備在村長扔過來的“自愿解親契結(jié)書”上摁手印,卻被閻春華劈手搶過。
疑惑地歪頭看向坐著的閻春華。
“等等,這婚是因為你家女兒才毀掉的,我們家辦席面的一千塊,還有駱勇打傷我,不得賠點吃藥錢、營養(yǎng)費的?”閻春華挑眉。
“閻春華,你別太過分了!蹬鼻子上臉你!”駱廣勝聽著閻春華的要求,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過分?要不我們上法院問問,我這要求過不過分?哦對了,還有你家小勇路上敲詐走的六百塊錢,也得一起算上??偣参医o你打個折吧,我吃點虧,給你算兩千塊?!?/p>
閻春華面對駱廣勝要吃人的眼神,絲毫不慌張,悠哉悠哉地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下。
莊玉鳳也快氣瘋了,可想到駱勇這個兒子,不得不忍下火氣。畢竟這是她生的唯一一個兒子,要是被送進去,她后半輩子可真就沒了指望。
“我沒錢!”駱廣勝那副油頭滑腦的樣子徹底崩不住。
“沒錢?這好辦,你媳婦有。”閻春華成竹在胸,食指點了點門外的莊玉鳳。
莊玉鳳驚恐地看著她,這女人……咋知道的。
“她有錢?她能有個屁錢,家里的錢都是老子攥著的。”
駱廣勝斜眼看看門外的媳婦,這女人年輕時候還挺有風味,這幾年是越看越膩味。
平時家里都有種菜,用不著買。肉菜都是駱廣勝出去打牌回來順手帶點,所以莊玉鳳手里壓根兒就沒錢。
“她有錢。家里藏著好幾樣金首飾。還有份田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