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投訴我家冰柜太吵時，陳默正溫柔地幫我涂護手霜。 「婚紗明天就取回來，」
他吻著我無名指的戒痕，「周年紀念照還沒拍呢。」
直到警察在冰柜底層摸到蕾絲料—— 那正是我失蹤時穿著的婚紗。
領(lǐng)口大片暗紅污漬里，檢測出陳默的DNA。 「是爭執(zhí)時沾到的紅酒，」他哽咽著辯解，
「晚晚最討厭酒味。」 法醫(yī)突然舉起紫外線燈：「紅酒漬會發(fā)出這種熒光嗎？」
血泊深處，浮現(xiàn)出我用舌尖蘸血寫的遺言： 「好好活 別認罪」
物業(yè)老張第三次敲響我家房門時，陳默正在給我涂護手霜。乳木果的甜香在空氣里緩慢流淌，
他垂著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指尖的力道溫柔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陳先生，
您家冰柜的壓縮機……」老張的聲音從門縫里擠進來，帶著樓道特有的回響，
「整棟樓都能聽見，跟拖拉機似的?！龟惸膭幼鳑]有絲毫停頓，他輕輕捏了捏我的指尖，
抬頭對我露出一個安撫的笑，才起身去開門。「張師傅，實在不好意思，」
陳默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冰柜是晚晚……是我太太買的，
她特別喜歡囤海鮮，塞得太滿了，可能負荷有點大。我這兩天就找人來看看?！?/p>
「不是看不看的問題，」老張的聲音拔高了，「這電費！你們家上個月電費是別人家的三倍！
再這樣下去，整棟樓的線路都要出問題！」「我明白，我明白，」陳默連聲應(yīng)著，
「給您添麻煩了，我保證盡快處理?！?門關(guān)上了，隔絕了老張不滿的嘟囔。陳默走回來，
重新蹲在我腳邊，執(zhí)起我的手，繼續(xù)剛才被打斷的動作。他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聽到他低沉的聲音：「晚晚，吵到你了？」我沒說話。
冰柜壓縮機沉悶的嗡鳴確實穿透了墻壁，固執(zhí)地在客廳里回蕩，
像是某種不祥的、永不停歇的哀鳴。自從三個月前，林晚——我的妻子，
在一次激烈的爭吵后留下一句「我受夠了」摔門而去，這臺冰柜就成了陳默唯一的慰藉，
或者說，唯一的執(zhí)念。他固執(zhí)地認為林晚會回來，
就像固執(zhí)地相信冰柜里塞滿的帝王蟹和凍蝦是她愛吃的，總有一天她會回來享用。
「婚紗店剛打電話來催了，」陳默涂好了最后一點護手霜，抬起頭，眼睛里盛滿溫柔的疲憊，
「說我們的婚紗再不去取，就要收保管費了?！顾旖菑澠鹨粋€苦澀的弧度，
「明天……明天我就去取回來。我們說好的周年紀念照，還沒拍呢?！顾岬健富榧啞?/p>
兩個字時，我的指尖在他掌心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那件耗費重金定制的曳地魚尾婚紗，
真絲緞面純凈如雪，曾是我和林晚愛情的象征，如今卻像一個巨大的諷刺。林晚失蹤那天，
穿的就是這件婚紗。她說要去參加一個閨密的婚前單身派對，精心打扮，
如同赴一場盛大的約會?！膏拧！刮业偷偷貞?yīng)了一聲，喉嚨有些發(fā)緊。第二天，
陳默果然去了那家名為「永恒」的高定婚紗店。傍晚時分，他回來了，手里空空如也，
臉上帶著一種刻意掩飾過的焦躁。「怎么了？」我問，目光掃過他空著的雙手。
他煩躁地抓了把頭發(fā)：「店員說……說晚晚昨天下午自己去取走了！」他像是急于尋求認同，
語速很快，「你說她到底想干什么？把婚紗取走？她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跟那個人走了？」
他口中的「那個人」，是一個我們都沒見過、只存在于林晚手機短信里的「學長」，
林晚失蹤后，
陳默在她的舊手機里翻到了那些曖昧不清的聊天記錄——那是林晚故意留下的煙霧彈。
「取走了？」我皺起眉，「店員確定？」「千真萬確！」
陳默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小小的取件卡，拍在茶幾上，
上面清晰地打印著林晚的名字和婚紗編號，狀態(tài)欄赫然是「已取件」，日期正是昨天。
「他們說晚晚親自去的，簽字確認的！她明明……明明那天跟我吵完架就……」他聲音哽住，
痛苦地捂住了臉，「她就這么恨我？連最后一點念想都不給我留？」我拿起那張取件卡，
冰涼的塑料卡片邊緣硌著指腹。林晚昨天去取走了婚紗？這不可能。除非……就在這時，
門鈴急促地響了起來，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穿透力。陳默抹了把臉，深吸一口氣去開門。
門外站著兩個穿著警服的男人，神情嚴肅?！戈惸壬鷨?？」為首的警官亮出證件，
「我們是市局刑偵支隊的，關(guān)于你妻子林晚的失蹤案，有些情況需要再向你了解一下。」
陳默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側(cè)身讓開：「請進?！咕斓睦性儐柍掷m(xù)了將近一個小時，
問題圍繞著林晚失蹤前的細節(jié)、人際關(guān)系、可能的去處反復打轉(zhuǎn)。陳默的回答滴水不漏，
焦慮、悲傷、帶著一絲被反復盤問的疲憊和委屈，演繹得恰到好處。
當警察問到最近是否有異常情況時，陳默像是想起了什么，猶豫了一下。
「異常……除了我太太失蹤，」他聲音沙啞，「就是……就是家里的冰柜，最近噪音特別大，
耗電量也高得嚇人，物業(yè)都投訴好幾次了?！顾麩o奈地苦笑，「我太太喜歡囤東西，
可能塞得太滿了，我又……一直沒心情去整理?！埂副瘢俊鼓觊L些的警官，姓李，
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信息，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客廳角落那個發(fā)出持續(xù)嗡鳴的龐然大物，
「我們能看看嗎？」陳默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隨即點頭：「當然可以，就在那邊?！?/p>
他引著警察走向廚房與生活陽臺連接處，那個雙開門、容量巨大的立式冰柜就矗立在那里。
李警官走上前，并沒有立刻打開柜門，而是繞著冰柜走了一圈，側(cè)耳傾聽那沉悶的轟鳴，
眉頭越皺越緊。他示意年輕警員小趙去檢查電表箱。很快，小趙回來，低聲匯報：「李隊，
電表讀數(shù)異常，這耗電量……確實遠超正常家用冰柜水平?！估罹冱c點頭，
銳利的目光重新鎖定陳默：「陳先生，麻煩你打開冰柜?！?/p>
陳默的手指在冰柜門把手上停頓了一瞬，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才用力拉開了沉重的銀色柜門。
一股混合著海鮮腥氣和刺骨寒意的白霧洶涌而出。
滿滿當當：成盒的凍蝦、裹著冰霜的帝王蟹、分割好的牛排、整袋的速凍水餃……琳瑯滿目，
堆砌得如同一個冰冷的食物堡壘。李警官戴上手套，目光如鷹隼般仔細掃視著每一寸空間。
他的手在凍得硬邦邦的食材間翻檢、撥動，動作專業(yè)而謹慎。陳默站在一旁，
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眼睛死死盯著警官的動作，呼吸都放輕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冰柜的冷氣讓整個小陽臺的溫度驟降。就在陳默似乎要松一口氣的時候，
李警官的手在撥開幾盒覆蓋著厚厚白霜的凍帶魚后，突然停住了。
他的動作變得極其緩慢、凝重。他小心翼翼地，從冰柜最底層、最深處，抽出了一角布料。
那布料被凍得硬挺，邊緣還掛著冰碴，但依然能看出細膩的蕾絲花紋和純凈的白色。
我的心猛地一沉。李警官屏住呼吸，
緩緩地、一點點地將那件被凍得僵硬的織物從冰封的食材堆里完全抽離出來。
當那件被擠壓得有些變形、卻依舊能辨認出華麗輪廓的曳地魚尾婚紗，
帶著滿身寒霜和濃烈的海鮮腥氣，完全暴露在廚房頂燈慘白的光線下時——空氣凝固了。
陳默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他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踉蹌著倒退一步，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磚墻壁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他的眼睛瞪得極大，死死盯著那件婚紗，
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剩下破碎的、嗬嗬的抽氣聲。
那正是林晚失蹤那天穿走的婚紗！那件價值不菲、承載著他們婚姻誓言的「永恒」高定！
李警官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拎著這件散發(fā)著詭異寒氣的婚紗，
目光如冰錐般刺向面無人色的陳默，聲音低沉得可怕：「陳先生，」他頓了頓，
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請你解釋一下，你太太林晚失蹤時穿著的婚紗，
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你家冰柜的最底層？」2廚房頂燈的光線慘白，
將婚紗上凝結(jié)的霜花照得粒粒分明，也清晰地映照著陳默那張失去所有血色的臉。
他像是被抽走了骨頭，脊背死死抵著冰冷的瓷磚墻，身體無法控制地細微顫抖，嘴唇翕動著，
卻只能發(fā)出不成調(diào)的、瀕死般的抽氣聲?！肝摇也恢馈?/p>
他終于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破碎，眼神渙散地飄向那件被李警官拎著的婚紗，
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不可能……這不可能！晚晚她……她明明把婚紗取走了！
婚紗店……有取件卡……」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指向客廳茶幾。
年輕警員小趙反應(yīng)極快，立刻走過去拿起了那張取件卡。李警官沒有回頭，
他的目光如同焊在了陳默臉上，沒有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取件卡顯示林晚女士昨天下午取走了婚紗，」李警官的聲音毫無波瀾，
卻帶著巨大的壓迫感，「而現(xiàn)在，這件婚紗出現(xiàn)在你家冰柜里，被凍得硬邦邦，藏在最底層。
陳先生，你是想告訴我，你太太昨天取走婚紗，然后特意跑回來，
把它塞進自己家冰柜凍起來，再玩一次失蹤？」他微微向前傾身，目光銳利如刀，「還是說，
三個月前她‘失蹤’的時候，這件婚紗就一直在這里？」「不！不是的！」
陳默像是被這句話燙到，劇烈地搖頭，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走投無路的絕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瘋狂，「我根本不知道它在這里！
我怎么知道它在這里！一定是有人……有人要害我！對！是那個學長！是他！
是他把婚紗放進來陷害我的！」他語無倫次地喊著，眼神狂亂地掃視著四周，
仿佛那個看不見的“學長”就藏在陰影里。李警官對他的辯解置若罔聞，
他的注意力已經(jīng)被婚紗領(lǐng)口處那一大片異常醒目的暗紅色污漬牢牢吸引。
那污漬在潔白的真絲緞面上顯得格外猙獰，邊緣不規(guī)則地暈染開，仿佛某種丑陋的烙印。
在冰柜的低溫下，污漬和布料一起被凍得僵硬板結(jié)。他小心翼翼地提著婚紗，
走到光線更明亮的客廳中央，將污漬區(qū)域完全暴露出來。他湊近仔細觀察，
甚至戴上單目放大鏡?！岗w兒，」李警官頭也不抬地吩咐，「證物袋。」
小趙立刻從隨身攜帶的勘察箱里取出大型證物袋，熟練地撐開。
李警官沒有立刻將婚紗裝進去。他的指尖隔著薄薄的乳膠手套，
極其小心地觸碰了一下那暗紅色污漬的邊緣。
污漬的表面呈現(xiàn)出一種奇特的、半透明的膠質(zhì)狀態(tài)，在燈光下微微反光，
帶著一種粘稠的質(zhì)感，絕非紅酒干涸后的粉末感?！戈愊壬估罹偬痤^，
目光重新鎖住陳默，語氣森冷，「你解釋一下，婚紗領(lǐng)口上這個，是什么？」
陳默的身體又是一顫，他的目光死死釘在那片刺目的暗紅上，臉色由慘白轉(zhuǎn)為一種死灰。
他張了張嘴，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響聲，似乎想說什么，又被巨大的恐懼扼住。幾秒后，
他才像用盡了全身力氣，
…那天晚上……我們……我們吵架之前……開了瓶紅酒慶?！瓚c祝結(jié)婚紀念日快到了……」
他艱難地吞咽著口水，眼神慌亂地躲閃，
晚她……她不小心把酒灑在上面了……她很生氣……就是因為這個……我們才吵起來的……」
「紅酒？」李警官的眉毛高高挑起，嘴角甚至勾起一絲極其冰冷的弧度，「陳先生，你確定？
」「確定！就是紅酒！」陳默像是抓住了唯一的解釋，語氣急促地強調(diào)，「赤霞珠！
我特意買的！晚晚最喜歡那個年份的！她當時心疼壞了，說真絲沾了紅酒最難洗……」
他的聲音低下去，充滿了「懊悔」和「悲傷」。李警官不再看他，
而是對小趙說：「聯(lián)系法醫(yī)中心，讓他們派現(xiàn)場勘查和微量物證的人立刻過來。
重點提取這塊污漬?！顾D了頓，補充道，「告訴他們，污漬形態(tài)可疑，
初步判斷……不是紅酒?！埂覆皇羌t酒」四個字，如同冰錐，狠狠刺穿了陳默強裝的鎮(zhèn)定。
他猛地抬起頭，瞳孔驟然收縮，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徹底消失，只剩下灰敗的死氣。
法醫(yī)中心的人來得很快。刺目的勘查燈將小小的客廳照得亮如白晝。
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和發(fā)套的技術(shù)人員圍住了那件攤開在塑料布上的婚紗，
如同進行一場莊重而肅殺的手術(shù)。各種儀器被搬了進來，
空氣里彌漫著化學試劑和冰冷金屬的氣息。陳默被要求坐在客廳角落的椅子上，
兩名警員守在他旁邊。他像個木偶一樣，眼神空洞地望著那件被眾人圍住的婚紗，
身體偶爾不受控制地痙攣一下。我坐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能清晰地看到他額角滲出的冷汗，
以及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手。時間在壓抑的沉默和儀器的輕微嗡鳴中流逝。
現(xiàn)場勘查的負責人，一個姓周的女法醫(yī)，
正用一種特殊的噴劑小心翼翼地處理領(lǐng)口那片污漬區(qū)域。她的動作極其專注。終于，
初步的現(xiàn)場檢測有了結(jié)果。周法醫(yī)直起身，摘下一只手套，走到李警官身邊，低聲匯報，
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客廳里卻清晰可聞：「李隊，初步試劑反應(yīng)顯示，
污漬含有血紅蛋白成分。形態(tài)學觀察，符合血液浸潤、低溫冷凍后的特征?？梢源_定，
是血跡?！埂秆E」兩個字，像兩顆子彈，精準地擊中了陳默。他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又被旁邊的警員死死按住肩膀壓了回去?！覆?！不可能！」他嘶吼起來，
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絕望而扭曲，「是紅酒！是紅酒！你們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
周法醫(yī)冷靜地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繼續(xù)對李警官說：「污漬量較大，
且主要集中在前胸領(lǐng)口位置，邊緣有噴濺狀和擦拭狀痕跡。
需要立刻送回實驗室進行DNA比對和詳細分析。」李警官點點頭，目光如同淬了寒冰，
再次射向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的陳默：「陳先生，現(xiàn)在，你還堅持那是紅酒漬嗎？
你妻子的婚紗上，沾滿了人血！而且是在你家冰柜里被發(fā)現(xiàn)的！」他向前逼近一步，
巨大的壓迫感幾乎讓陳默窒息，「告訴我，這血，是誰的？」陳默癱軟在椅子上，
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他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的嗚咽。巨大的恐懼和壓力似乎沖垮了他最后一道防線。他猛地抬起頭，
臉上涕淚橫流，眼神里充滿了崩潰的混亂：「是我的！是我的血！」
他幾乎是哭喊著叫了出來，「是我……是我不小心……弄上去的！」客廳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著他?！改翘臁翘煳覀兂车煤軆础龟惸Z無倫次，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帶著劇烈的喘息，「晚晚她……她推了我一把……我撞到了……撞到了廚房的刀架！
刀……刀掉下來……劃破了我的胳膊……」他像是急于證明，猛地擼起自己左臂的袖子，
露出手臂外側(cè)一道已經(jīng)愈合、但依舊清晰可見的淡粉色疤痕，大約五六公分長，「你看！
就是這里！
血……不小心……不小心蹭到了她的婚紗上……她嚇壞了……我們……我們就沒再吵了……」
他急促地喘著氣，哀求地看著李警官和周法醫(yī)：「真的！就是這樣！
我不是故意要隱瞞……我是怕……怕你們懷疑我……晚晚的失蹤真的跟我無關(guān)！
能是她自己后來……后來不知道怎么放進去的……她……她有時候是有點……有點奇怪……」
他試圖把話題引向林晚的精神狀態(tài)。李警官盯著他手臂上的疤痕，
又看了看婚紗領(lǐng)口那片面積和位置都明顯與「蹭上去」不符的暗紅血跡，眼神銳利如鷹隼，
沒有半分相信。他轉(zhuǎn)向周法醫(yī)，聲音冷硬：「立刻采集陳默的血樣。
和婚紗上的血跡進行DNA比對?！顾D了頓，目光掃過陳默瞬間慘白的臉，一字一句道，
「還有，徹底檢查冰柜內(nèi)部。每一寸，都不要放過?！?陳默的血樣被迅速采集，
連同那件至關(guān)重要的婚紗，一起被裝入密封的證物袋，
由警車呼嘯著送往市局法醫(yī)中心實驗室。李警官下達了更嚴格的命令：現(xiàn)場封鎖，
任何人不得離開。氣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鉛。陳默被安置在客廳角落的椅子上，
兩名警員如影隨形。他像是被抽干了魂魄，癱坐在那里，頭深深地埋在雙掌之中，
身體無法抑制地輕微顫抖，偶爾發(fā)出一兩聲壓抑的抽泣。那精心構(gòu)建的悲傷丈夫的假面，
在「血跡」二字面前，已然碎裂不堪。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廚房和生活陽臺區(qū)域被徹底封鎖，法醫(yī)和技術(shù)人員穿著全套防護裝備，
正在對那個巨大的冰柜進行最徹底的勘查。塑料布鋪在地上，
各種刷子、鑷子、真空吸塵器被小心地使用著。勘查燈慘白的光線下，
冰柜內(nèi)部每一個角落都被放大、檢視，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冰冷金屬混合的、令人不安的氣味。我坐在沙發(fā)上，
目光看似平靜地落在茶幾上那本攤開的時尚雜志封面，
余光卻緊緊鎖著陳默的每一個細微反應(yīng)。
當一名技術(shù)人員用棉簽仔細擦拭冰柜內(nèi)壁一處不起眼的凹槽時，
陳默搭在膝蓋上的手指猛地痙攣了一下，指甲無意識地刮擦著褲子的布料。
小趙警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靜。他迅速接聽，低聲應(yīng)了幾句，
臉色變得異常嚴肅。掛斷電話，他快步走到正在監(jiān)督冰柜勘查的李警官身邊，附耳低語。
李警官的側(cè)臉線條瞬間繃緊，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銳芒。他微微頷首，示意小趙繼續(xù)，
然后轉(zhuǎn)過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陳默。他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沉重，
每一步都像踩在陳默緊繃的神經(jīng)上。陳默像是預感到了什么，猛地抬起頭，
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里充滿了驚惶和絕望。李警官在他面前站定，居高臨下，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宣判般的冰冷力量：「陳默，法醫(yī)中心DNA實驗室的初步比對結(jié)果出來了。」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看著陳默的瞳孔因為恐懼而急劇收縮，「婚紗領(lǐng)口提取到的血跡樣本，
與你的DNA……完全吻合。」「轟」的一聲！陳默的身體劇烈地一晃，
如果不是警員按著他的肩膀，他幾乎要從椅子上滑下去。他臉上的最后一絲僥幸徹底粉碎，
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甘俏业难?！我說了是我的血！」他歇斯底里地喊叫起來，
聲音嘶啞變形，「是我撞到刀架劃傷的！你們不是都看到了嗎？疤痕還在！這能證明什么？
證明我受傷了！證明不了晚晚的失蹤跟我有關(guān)！」「證明不了？」李警官的聲音陡然拔高，
如同驚雷炸響，他猛地俯身，逼近陳默的臉，兩人的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
眼中燃燒著冰冷的怒火，「陳默！你還在狡辯！你手臂上的傷是劃傷！創(chuàng)面整齊，深度有限！
而婚紗領(lǐng)口上的血跡呢？」他直起身，指著被法醫(yī)放在塑料布上的婚紗，厲聲道，
「那是浸染！是大面積的浸染！還有噴濺點！什么樣的劃傷能造成那種形態(tài)的血跡？！」
「我……我當時流了很多血！很痛！我……我用手捂?zhèn)凇赡懿恍⌒摹Φ搅恕?/p>
陳默語無倫次地辯解，額頭青筋暴跳?！覆恍⌒?？」李警官冷笑一聲，
從旁邊技術(shù)員手中接過一個紫外線燈模樣的儀器，但前端的光源更加強烈集中。
他走到婚紗前，蹲下身，將光源近距離對準領(lǐng)口那片暗紅色的污漬區(qū)域，
同時示意小趙關(guān)掉客廳的主燈。啪嗒一聲，客廳陷入昏暗，
只有李警官手中那束特殊光源發(fā)出幽藍紫色的光。下一刻，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景象出現(xiàn)了！
在強烈的藍紫色光源照射下，那片原本呈現(xiàn)暗紅色的污漬區(qū)域，
竟清晰地顯現(xiàn)出無數(shù)細密的、如同指紋般交錯的紋路！那些紋路比周圍的血跡顏色更深，
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暗褐色熒光，蜿蜒扭曲，仿佛某種神秘的符咒，
又像是……書寫留下的痕跡！「看到?jīng)]有？！」李警官的聲音在幽暗的光線下如同來自深淵，
「普通的血跡，在短波紫外線下會呈現(xiàn)棕黑色熒光。但是這些——」他移動光源，
清晰地照亮那些奇特的紋路，「這些特殊的熒光反應(yīng)！
這是唾液淀粉酶遇到特定試劑產(chǎn)生的反應(yīng)！陳默，你告訴我，你的血里，
怎么會混著大量的唾液？！而且是在血跡的深層，呈現(xiàn)出書寫摩擦的形態(tài)？！」
「書寫……摩擦？」陳默徹底懵了，他呆呆地看著那片在藍紫光下詭異發(fā)亮的紋路，
大腦一片空白，「不……不可能……什么唾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李警官站起身，
重新打開客廳的燈。刺目的光線讓所有人都瞇了下眼。他走到陳默面前，眼神銳利如刀，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下：「法醫(yī)推斷，這些含有高濃度唾液淀粉酶的痕跡，是有人用舌頭，
蘸著自己的血，在布料上書寫造成的！」「用……用舌頭……蘸血……寫字？」
陳默徹底傻了，他茫然地重復著，仿佛無法理解這驚悚的含義，
「誰……誰會用舌頭……蘸血寫字？」「誰？」李警官逼視著他，聲音冰冷刺骨，
「血跡是你的DNA！這些唾液痕跡，就在你的血跡里！書寫需要時間，需要意識清醒！
陳默，你告訴我，在你‘不小心’把傷口流的血蹭到婚紗上的時候，你還有閑情逸致，
用舌頭蘸著自己的血，在婚紗上寫字嗎？！你寫的什么？！」「不！我沒有！不是我寫的！」
陳默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瘋狂地搖頭，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我怎么會做這種事！
瘋子才會做這種事！」他猛地想到了什么，眼中瞬間爆發(fā)出一種扭曲的光芒，「是晚晚！
是她！是她寫的！她恨我！她故意陷害我！用我的血……對！她趁我受傷……用我的血寫的！
是她！」「林晚？」李警官的眉頭緊緊鎖起，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極其凝重和困惑的神情。
他看了一眼那片在正常光線下重新變得暗紅的污漬，又看向狀若癲狂的陳默。
如果血跡是陳默的，書寫痕跡卻指向林晚……這完全違背常理！「李隊！」
一直在冰柜旁仔細勘查的周法醫(yī)突然高聲喊道，聲音帶著一絲異樣的急促，「有發(fā)現(xiàn)！」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去。只見周法醫(yī)用戴著乳膠手套的手，
極其小心地從冰柜內(nèi)壁一個極其隱蔽的、靠近底部角落的塑料凹槽里，夾出了一樣東西。
那東西很小，在勘查燈的強光下反射著金屬的冷芒。
是一支已經(jīng)使用過的、細小的胰島素注射筆芯。周法醫(yī)將它小心地放入透明的微量物證袋，
快步走到李警官面前：「在冰柜內(nèi)壁的凹槽里發(fā)現(xiàn)的，卡得很死，清理時差點遺漏?！?/p>
她的聲音帶著專業(yè)性的冷靜，卻也隱含著一絲震動，「上面有殘留的標簽痕跡，核對過了，
是陳默常用的那個品牌和型號?！挂葝u素注射筆芯！陳默患有嚴重的1型糖尿病，
需要長期注射胰島素維持生命，這是他日常離不開的東西！這支使用過的筆芯，
竟然被刻意塞在冰柜如此隱蔽的角落！李警官猛地轉(zhuǎn)頭，
目光如電射向陳默：「你的胰島素筆芯，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冰柜里？還藏得這么隱蔽？」
陳默臉上的瘋狂瞬間凝固，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只剩下徹骨的寒意和一片空白。
他看著那個證物袋里的筆芯，嘴唇哆嗦著，眼神充滿了無法理解的巨大恐懼。
「我……我不知道……它怎么會……在那里……」他喃喃自語，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李警官不再理會他，他盯著那支筆芯，又看向領(lǐng)口那片隱藏著書寫痕跡的血跡，
一個極其荒誕、卻又在邏輯縫隙中唯一能勉強成立的可怕推測，如同冰冷的毒蛇，
悄然爬上他的脊背?！噶⒖贪压P芯和所有相關(guān)物證送回實驗室！」他厲聲下令，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最高優(yōu)先級！我要知道這支筆芯上除了胰島素，還有什么！
還有，」他深吸一口氣，指向婚紗領(lǐng)口，「不惜一切代價，
立刻復原那些用舌頭蘸血寫下的字跡！我要知道，那上面到底寫了什么！」
4胰島素注射筆芯作為關(guān)鍵物證被火速送往實驗室，連同那件承載著太多恐怖秘密的婚紗。
現(xiàn)場勘查繼續(xù)，但重心已經(jīng)從冰柜轉(zhuǎn)移到了整個屋子，試圖尋找更多能將陳默釘死的證據(jù)。
陳默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泥塑，癱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汗水浸透了他的襯衫，額發(fā)濕漉漉地貼在慘白的額頭上。胰島素筆芯的出現(xiàn)，
像一根無形的絞索，徹底勒斷了他最后一絲狡辯的力氣。他不再嘶喊，不再辯解，
只剩下粗重而絕望的喘息。李警官的手機再次響起，是法醫(yī)中心的緊急連線。
他走到窗邊接聽，背對著眾人。通話時間不長，但當他掛斷電話轉(zhuǎn)過身時，
那張向來剛毅冷峻的臉上，竟布滿了一種極度震驚和無法理解的凝重，
甚至……摻雜著一絲駭然。他沉默了幾秒鐘，目光復雜地掃過死氣沉沉的陳默，
最終落在我身上，帶著審視和探尋?！戈惸?，」李警官的聲音異常低沉，
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你手臂上的傷，是怎么來的？具體時間？」陳默像是沒聽見，
依舊眼神渙散?！富卮鹞?！」李警官猛地提高音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陳默的身體劇烈一顫，茫然地轉(zhuǎn)動眼珠看向李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