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鄧淮星之后的五年，我才知道他有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結(jié)果結(jié)婚紀念日當天，
鄧淮星提出離婚，我同意了，畢竟我快要死了。在醫(yī)院里臨死前鄧淮星摟著白月光來看我，
哭訴著讓我打掉孩子，我也同意了。后來，鄧淮星看到我給他留下的遺物，徹底崩潰。
1“扁桃體炎癥而已，切了吧?！编嚮葱堑卣f，
就像在處理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小事。我收拾好鄧淮星的用過的飯盒筷子，默默點頭。
“以后不用給我送飯，被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吃不慣醫(yī)院的食堂?！蔽覄偞蜷_門時，
鄧淮星又補了一句，聲音不大，外頭的人都聽見了。我窘迫低頭，
鄧淮星旁邊的小護士并不是沒有疑惑。“主任，這是扁桃體發(fā)炎，
切除是不是有點……”隨手關(guān)門后，鄧淮星訓斥小護士的聲音傳入耳中：“你叫我什么？
你在質(zhì)疑我的方案？”我匆匆離開了鄧淮星所在的醫(yī)院。那就切了吧，我的丈夫是名醫(yī)生，
他總會為我這位妻子著想的。小時候，鄧淮星會為了我趕跑欺負我的人，他是我的救贖。
“小啞巴。”我的童年總是伴隨著這樣的句子。我想反駁，我是說不了話，但我能聽見。
但是我說不出一句話，他們說的都是對的。我沒辦法，也不能和他們爭個高下。
我學的手語也不多，因為沒有人和我用手語交流。相同的意思，通常都是等我比劃完了，
我可能還沒寫完要表達的意思的三分之一。大多數(shù)時候，我只能被迫聽著他們說，
看著他們講。等我寫完之后，他們已經(jīng)走掉了。好像所有的事情，
和我對話只不過是為了讓我執(zhí)行命令才下達的一句話。我甚至都不用說一句好字，
他們知道我會執(zhí)行，而我，也確實必須要執(zhí)行。渾渾噩噩的十幾年，黯淡無光的前半生。
在鄧淮星說我愿意的這一瞬間。有光。照進了我的世界。從此之后我的世界只剩下他了。
他就是我的星星。唯一一顆只屬于我的星星。手術(shù)很成功，術(shù)后雖然被疼痛折磨得不輕，
掉了幾斤。住院的那些天，我才知道，鄧淮星一直有個糾纏不清的白月光。
當我在醫(yī)院里因為術(shù)后的后遺癥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我撥通鄧淮星的視頻通話。很多遍，
一次都沒有接聽。最后一通，鄧淮星不耐煩轉(zhuǎn)語音接聽：“喂？有事？
”手機那端傳來我不熟悉的女聲：“鄧哥哥？是誰呀？找你有事？”鄧淮星不避諱我，
只說我是他的一個病人。僅此而已。我握緊了手機，視頻里是我蒼白無血色的臉。沒有活力，
不再年輕。我寫下幾個字：“淮星，我疼，能陪我嗎？”“疼就吃藥睡覺，不要那么矯情。
”在電話掛斷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我的星星要墜落了。
我追逐多年遙不可及的星星要落下來了。落到別人心里。那段時間我失去了味覺，
吃什么都是苦的，即便是很甜的東西再也嘗不出甜味。2住院的日子固然難熬，
所幸我恢復得很快久，兩周就出院了。期間，鄧淮星僅有的一次來探望我，
帶了一塊被切下的小蛋糕。我看著那塊小三角蛋糕，黏膩膩的奶油裹著。
喉嚨好像也被堵住了?！敖o你帶了你最喜歡的小蛋糕，前些天工作太忙，
這次補上你的生日蛋糕?！编嚮葱菦_我笑。他一笑，我也忍不住想要跟著他苦笑?？墒腔葱?，
我最愛的不是甜食，醫(yī)囑也說術(shù)后不能吃油膩的食物。您是醫(yī)生，您應(yīng)該不會不知道的。
這些話我都無法掏出來，只能堵在心里。一開始我在鄧淮星口袋里翻出的水族館門票，
我以為是鄧淮星給我的生日驚喜。后來我才我知道，在我生日那天，
鄧懷星丟下的那句要加班，是去陪他的白月光。
朋友給我發(fā)來白月光的朋友圈截圖：“最浪漫的事當然是在水族館看魚！
”配圖是鄧淮星和他的白月光在魚群的簇擁下?lián)肀?，接吻?/p>
也許是見我對他帶來的小蛋糕無動于衷，鄧淮星也發(fā)火了?！安皇?？你生日那天我忙工作，
現(xiàn)在我不是給你補上了嗎？別任性了藍逸云！”我點點頭，扭頭不再看他。
鄧淮星眼里閃過慌亂，他知道換做平時的我，早該歇斯底里了。但我沒有，
鄧淮星見我這副模樣，低聲溫柔地哄我：“別生氣了，下周帶你去水族館，
生日給你補上行了吧？”難為鄧淮星了，同樣的魚，要看兩遍。我搖搖頭，
白板迅速寫下：“不用?！编嚮葱强次业哪樱瑴厝岬纳袂橄Р灰?，
取而代之的是沒有溫度的冷臉。也許是我掃興，沒給他面子。鄧淮星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頭也不回走掉了。3這些日子里我想了很多，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我們之間隔著巨大不可逾越的鴻溝。以前小時候，我不受待見，只有鄧淮星靠近我。
他會捧起我的臉認真對我說：“別怕，我會保護你?！蔽抑挥X得幸運極了，
那時候的我竟然不知道。原來這樣真摯熱烈的愛，
還能分別人一半……也許到頭來一直都不屬于我。我還記得后來畢業(yè)，鄧淮星消失了大半年。
大家都沒有聯(lián)系，再次見到他時，他來到我家樓下跪下向我求婚。我答應(yīng)了，
稀里糊涂結(jié)了婚。再后來，我們有了個孩子，鄧淮星開始游離在家庭邊緣。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父親丈夫這個角色總是缺席。我只當他不適應(yīng)為人父母，
不習慣步入婚姻。曾經(jīng)愛好的畫畫也放棄了，只因鄧淮星一句畫畫無用。他在外拼搏，
我在家里教子?；楹笏钇D難的時候，我也不曾有怨言。向娘家借了好多錢，
祈求鄧淮星仕途順利。難關(guān)度過，鄧淮星如愿升職，我們約好晚上慶祝。
等我點了一大桌子菜，都是他愛吃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在處理。鄧淮星總是心不在焉，
時不時看手機一眼。菜還沒上齊，我聽見他說：“醫(yī)院臨時有事，抱歉，你和孩子吃吧，
不用等我?！币淮笞雷訜狎v騰的菜，我和孩子面面相覷。他是不是忘記了，這頓飯缺了主角，
就不算做飯。現(xiàn)在想想那時候應(yīng)該是陪他的白月光吧，那天他回來的時候醉醺醺的。
就算是醉了，也會念叨著愛我，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公仔。白色大耳朵玩偶，挺可愛的。
我沒見過，不認識。鄧淮星卻說：“這是你喜歡的，所以給你帶來了?！蔽尹c點頭，好的。
4出院后，我從婆家接回了孩子。孩子大了，整天追問著爸爸去哪兒了。我也想問，
我的丈夫去哪里了。因為我無法說話，孩子五歲才學會了幾句簡單的句子。
更多時候我只能放一遍又一遍的啟蒙片。這天，孩子又像往常一樣，沖我喊爸爸。
鄧淮星下班回來后，直接進了臥室，對孩子的呼喚無動于衷。我敲敲門，
表示現(xiàn)在無暇照看孩子，我要下樓買菜，讓他幫忙看著?！澳隳懿荒茏屛沂↑c心？
別再無理取鬧了，過不下去就離了吧?！边@是鄧淮星第九十八次向我提出離婚。
這種爭吵每一天都在上演，每一次都在以我的讓步作為爭吵的結(jié)尾。
看著鄧淮星用看乞丐的眼神指責我，我漲紅了臉，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鄧淮星甚至沒有正眼看我。摔門頭也不回的走了。他沒放過我，也沒放過孩子。
孩子嚇得哇哇大哭。我只能收拾殘局。我們曾經(jīng)的婚紗照被他摔碎，一地的玻璃渣。
所有能摔的，都被他摔個稀碎。不能摔的，就硬砸。孩子在哇哇大哭，我一邊哄著孩子，
一邊收拾一地雞毛。我現(xiàn)在甚至慶幸，不家暴是鄧淮星的唯一優(yōu)點了。盡管小心翼翼，
我不小心碰到了玻璃碎片。此刻顧不上疼痛，我是二十四小時不停旋轉(zhuǎn)的陀螺。
孩子正在哭鬧，任憑我怎么哄都哄不好。想著從房間里頭拿出玩具給孩子讓他稍微安靜點。
孩子不依不饒，玩具也摔碎了個稀巴爛，連同一地尚未完全清理好的玻璃殘渣。
晚上鄧淮星回來，依舊是醉醺醺，他邀請我，給我賠禮道歉。一夜承歡過后，
鄧淮星跟我說：“我要出差去研討會，這幾天都不回來?！焙诎抵?，
我躺在床上看不清鄧淮星的臉，我的淚要下來了。這一刻，他和過去粗暴對待我的人無異。
鄧淮星成為了下達命令的人，我成為了必須要執(zhí)行的人。上前抱住了鄧淮星，我猛地搖搖頭。
鄧淮星不說話了，明明以前生怕我磕著，我一個細微的眼神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就算我摔傷了，他會紅著眼拼命哄著我。現(xiàn)在不會了，以后更不會了。
5鄧淮星出差大半個月，一個叫姜玲的女孩兒加了我好友?！澳闶青嚫绺绲钠拮訂?？
你們離婚好不好？鄧哥哥不喜歡你。他又不敢親口跟你講，
我只好來當個壞人啦～別看我這樣，鄧哥哥是知道的哦，
姐姐你就當做一次好人吧～”隨手我還收到了一張圖：鄧懷星睡在一個女人的大腿上。
他睡顏安靜，眉眼那股化不開的憂愁被撫平了。那天恰好是我和鄧淮星結(jié)婚五周年紀念日。
手里捏著兩道杠的驗孕棒，我的手不自覺地抖。出差之后鄧懷星一直沒有打過一通電話給我，
僅有的是發(fā)來一句不痛不癢的報平安。我迅速撥通了鄧懷星的視頻通話，這一次，
很快被接了。仿佛就像這通電話就是為了等著被接聽?！拔梗?/p>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起?！拔覀冸x婚?！蔽以诎装鍖懴隆｀噾研茄劾镩W過一絲詫異，
他知道我離不開他，吃定了我不會走。這時候的他明顯不淡定了，“乖，別鬧，
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說。”我在白板寫下：“姜玲是誰？”鄧淮星明顯愣了，眼底有慌亂，
很快又被掩蓋，恢復平時一貫的樣子?！八褪俏乙煌?，你怎么整天疑神疑鬼的？
你至于嗎？”鄧淮星明顯是越說越上頭了，最后從為自己辯解轉(zhuǎn)為指責我。
我從來沒有做過什么對不起鄧淮星的事情。到后來，他卻對我說?！八{怡云，我看透你了。
”6我還記得你說的。讀書那會兒，你說，你要和我一輩子好。
你是第一個愿意和我說話學手語的人。就連我的爸媽也不曾。小白板上全都是我寫的字，
不擦的字密密麻麻。組成了我心里的刺。像荊棘生長，圍繞著城堡，不讓所有人靠近。
而你偏偏不顧自己受傷。我還記得你當時傻傻的笑著，從淮里掏出了溫熱的早餐。
夸張的語氣，擠眉弄眼對我說：“太好了你還在這里?！薄斑@家店要排隊好久呢，
我特意早起給你帶的，快趁熱吃吧?！蔽颐艘幌?，溫的。眼淚啪嗒啪嗒止不住往下掉。
他急了，急忙溫柔的用指腹擦去我的眼淚。一副快要急哭的樣子：“哎呀，你怎么哭了呀？
你別哭呀，是不好吃嗎？”“還是涼透了，涼透了就別吃了，我下次給你帶別的，你別哭。
”我想說的是太辣了，你給我?guī)У暮芎贸?。掏出了隨手帶的小本子。寫下一行：“太辣了，
你帶的很好吃，謝謝你，多少錢我給你。”他接過我的紙條。
如獲至寶的樣子讓我看了忍不住想笑?！笆俏蚁胍埬愠缘摹！彼@時嚴肅而認真，
好像接下來要說的話是什么了不起的話一般?！澳阆氤缘脑挓o論什么時候，
以后只要你想吃了，我就給你帶回來?！闭嫔?。早餐里根本沒有辣椒。
是心里的寒冰被一道刺眼的光捂熱了。融化了。它們著急尋找宣泄口，
所以就順著眼睛落到地上。我承認。他說的話的確很了不起，一句話讓我記了好多年。
每次我覺得難受的時候，總是因為這句話把我拉回來。我也總在勸慰我自己。再忍忍吧。
好的。而現(xiàn)在，我看著房間里空蕩蕩的。太冷了。
回想起上次給他洗衣服的時候發(fā)現(xiàn)衣領(lǐng)處不自然的，洗不掉的紅色印子。
那天我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去洗那件白襯衫。即便是難以察覺不起眼的印子。
在我眼中都覺得太刺眼了。好像夏日里不敢抬頭直視的太陽。從那以后，
我漸漸不敢和他對視。6如果當初我不愛上他就好了。
從來都是鄧淮星和我通話不到一分鐘就掛斷。這次我不想再做被等著掛電話的那個。
鄧淮星從來都是這樣，每次都會等我氣消了再哄我。這次他也一樣，
只會認定這是一場我任性的宣泄口?？墒腔葱牵阍趺匆欢〞J定我不會走?！叱鲠t(yī)院，
我回了一趟家。收拾了東西，原本以為我會有很多行李。
到頭來屬于我自己的只有寥寥幾件衣服，還有嫁過來添的一床被子。才驚覺，
我的青春都給了鄧淮星，余下給了我們的孩子。獨自看病時，醫(yī)生說我情況不樂觀。
我以為是說肚子里的孩子，我只好在手機敲下幾個字：“醫(yī)生，孩子什么問題？
”醫(yī)生看著我搖搖頭，他建議我做個別的檢查。有問題的不是孩子，是我。
把孩子送回娘家后，我買了一趟去云南的車票。連夜離開了這座城市。短信，
通訊錄一切我想到能聯(lián)系上鄧淮星的聯(lián)系方式都拉黑了。7夜里，雨下個不停，
我翻身看了一下手機，凌晨三點半。距離天光不到三四個小時，索性繼續(xù)睡。
卻怎么也睡不著了。姜玲給我發(fā)了好幾條短信，不例外都是那么幾句。讓我跟鄧淮星離婚，
字里行間都是炫耀。之前氣瘋了竟然忘記拉黑她了。到云南的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