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凜那冰冷而壓抑的質(zhì)問,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刺入蘇軟軟的耳膜!他的眼神銳利得幾乎要將她洞穿,里面翻涌著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種被觸及逆鱗般的、深沉的暴怒寒光!
“你的‘心弦’……剛才……‘聽’到了什么?!”
蘇軟軟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戾氣嚇得渾身一顫,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下意識地后退半步,后背撞在冰冷的青磚圍墻上,冰冷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噤。
“我…我不知道……”她聲音發(fā)顫,帶著哭腔和巨大的茫然,“就是…就是感覺…里面…有東西…很冷…很亂…很多聲音…擠在一起……”她努力回憶著剛才那短暫卻無比痛苦的感知,“然后…然后好像…有什么…‘醒’過來了…很…很餓…”
“醒?”霍凜的瞳孔再次收縮,那抹暴戾的寒光更盛。他猛地轉(zhuǎn)頭,死死盯住那扇半開的、如同巨獸之口的義莊大門。門內(nèi)吹出的陰風(fēng)帶著更濃的尸蠟和塵土氣息,還有那股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吱嘎聲。
就在這時!
“喂!你們兩個!磨蹭什么!”鐵塔粗啞的聲音帶著不耐煩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站在隊伍后面,眼神兇狠地掃過霍凜和蘇軟軟,最后落在破敗的義莊大門上?!安痪褪莻€破停尸房嗎?裝神弄鬼!老子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玩意兒!”他似乎被這壓抑的氣氛和霍凜的異常反應(yīng)刺激到了,急于證明自己的膽氣。
他大步上前,竟要越過霍凜,直接去推那扇半開的木門!
“蠢貨!別動!”霍凜猛地低喝,聲音冰冷如刀!但鐵塔的動作更快!
布滿裂紋和蟲蛀痕跡的腐朽木門,在鐵塔蒲扇般的大手下,發(fā)出刺耳的呻吟,被猛地推開!
呼——!
一股更加濃郁刺骨、混雜著濃烈尸臭和紙灰味道的陰風(fēng),如同實質(zhì)的寒流,瞬間從門內(nèi)洶涌而出!吹得門口懸掛的兩盞破舊白紙燈籠瘋狂搖晃,吱呀作響!吹得眾人衣衫獵獵作響,皮膚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門內(nèi)景象,豁然展露在慘淡的天光與濃霧之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鋪滿厚厚灰塵的庭院。地面是坑洼不平的青石板,縫隙里頑強地鉆出枯黃的雜草。庭院兩側(cè)是兩排低矮、破敗的廂房,門窗大多朽壞,黑洞洞的窗口如同無數(shù)只空洞的眼睛,無聲地注視著闖入者。
而庭院的正中央,一座高大、同樣破敗不堪的主廳如同沉默的巨獸盤踞著。廳門洞開,里面一片幽深。
真正讓所有人瞬間血液凍結(jié)、頭皮炸裂的景象,就在這主廳之內(nèi)!
借著門外透進來的微弱天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主廳內(nèi)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地停放著……數(shù)十具漆黑的棺槨!
棺槨大小不一,材質(zhì)各異,有的厚實沉重,有的單薄簡陋,無一例外都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蛛網(wǎng)。它們?nèi)缤聊氖勘R又詭異地排列在空曠陰森的大廳里,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
空氣中那股濃烈的尸臭和腐朽棺木的味道,正是從這里散發(fā)出來。
然而,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就在大廳正對著大門的最深處,一具比其他棺槨都要巨大、通體漆黑如墨、似乎是用整塊陰沉木打造的厚重棺槨,正靜靜地停放在一個稍高的石臺上。
這具棺槨的蓋子……竟然是半開著的!
一只慘白、枯槁、布滿深褐色尸斑的手,從棺槨半開的縫隙中無力地垂落下來!五指僵硬地微微蜷曲,指甲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青黑色!那手腕處干癟的皮膚緊緊包裹著骨頭,如同枯死的樹枝!
而剛才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吱嘎聲……正是從這具半開的陰沉木棺槨里傳出來的!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極其緩慢地……摩擦著棺木內(nèi)壁!
“媽呀?。。 绷盅┌l(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死死抱住了姐姐林霜,兩人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幾乎要癱軟在地!
李半仙臉色煞白如紙,嘴唇哆嗦著,手里的羅盤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指針瘋狂旋轉(zhuǎn),如同抽風(fēng)?!皟础髢粗?!尸…尸變了!祖師爺救命啊!”
鐵塔臉上的兇悍也瞬間凝固,被巨大的恐懼取代!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后面的人,眼神死死盯著那只垂落的枯槁人手,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
陳銘眼鏡后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手中的儀器發(fā)出更加刺耳的、幾乎要爆表的尖銳警報聲!屏幕上的能量讀數(shù)瞬間飆升至極限,閃爍著刺目的血紅色警告!
蘇軟軟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瞬間竄遍全身,四肢百骸都被凍僵!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讓那聲驚恐的尖叫沖出來!那只慘白的手……那吱嘎的摩擦聲……她剛才感知到的“醒”和“餓”……源頭就在這里!就在那具半開的陰沉木棺材里!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手攥緊了她的心臟!她下意識地看向霍凜。
霍凜就站在她身前一步之遙。他背對著她,面朝著那具半開的陰沉木巨棺。他的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周身散發(fā)出一種冰冷刺骨的煞氣,比這義莊的陰風(fēng)更令人心悸!他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按在了腰側(cè)的匕首柄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左臂微微抬起,似乎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對任何突發(fā)狀況。
他沒有回頭,但蘇軟軟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精神層面的劇烈波動!那不再是之前面對喪尸時的冰冷計算或研究狂熱,而是一種……被徹底激怒的、混雜著巨大警惕和一種……近乎本能的厭惡與殺意的風(fēng)暴!
“都…都別進去!”李半仙帶著哭腔的聲音打破了死寂,“那…那是養(yǎng)尸棺!里面的東西…快成氣候了!驚擾了它…我們…我們都得死!”
“閉嘴!”霍凜冰冷的聲音如同寒冰碎裂,瞬間壓下了李半仙的哭嚎。他依舊死死盯著那具半開的巨棺,頭也不回,聲音低沉而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不想死,就記住三條規(guī)矩?!?/p>
他豎起一根手指,聲音在空曠死寂的庭院里回蕩:
“第一,子時之前,必須將所有棺槨蓋好,貼上符紙,一具不漏。”
目光掃過那些密密麻麻的普通棺槨。
“第二,”他豎起第二根手指,聲音更加冰冷,“任何棺槨,無論里面發(fā)出什么聲響,絕、對、不、準(zhǔn)、打、開、查、看!”
最后幾個字,一字一頓,帶著濃烈的警告,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掃過鐵塔和李半仙。
“第三,”他豎起第三根手指,目光最終落在那具半開的陰沉木巨棺上,眼神銳利如刀,“那具棺,誰也不準(zhǔn)靠近三丈之內(nèi)!更不準(zhǔn)……看里面的東西!”
他的話音落下,整個義莊庭院陷入了更加死寂的冰冷。只有那具半開的陰沉木巨棺里,依舊傳來極其細(xì)微、卻如同跗骨之蛆般折磨神經(jīng)的吱嘎…吱嘎…的摩擦聲。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霍凜的警告。
就在這時!
噗!噗!噗!
一連串輕微的爆裂聲響起!
主廳內(nèi),那些原本就光線昏暗、搖曳不定的長明燈,包括幾盞靠近陰沉木巨棺的、燈油早已干涸的燈座,竟然毫無征兆地、自行爆裂開來!細(xì)小的陶瓷碎片濺落在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緊接著!
呼——!
一陣更加陰冷、帶著濃郁血腥味的穿堂風(fēng),毫無預(yù)兆地刮過庭院!吹得地上的紙灰打著旋兒飛舞,吹得破敗的門窗發(fā)出更加凄厲的呻吟!
風(fēng)中,似乎夾雜著一聲極其細(xì)微、卻又無比清晰的、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嗬……
如同沉睡的巨獸,被驚擾后發(fā)出的……第一聲不滿的低吟。
站在最前面的鐵塔,臉色瞬間由煞白轉(zhuǎn)為鐵青!他離那聲音的來源最近!一股難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猛地后退兩步,撞在了身后同樣驚恐的陳銘身上!
“鬼…有鬼!”林雪的尖叫帶著徹底的崩潰!
蘇軟軟的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她死死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窒息!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具半開的陰沉木巨棺里散發(fā)出的冰冷惡意和饑餓感,在剛才那聲“嗬”之后,陡然增強了一倍!如同無形的毒蛇,鎖定了庭院里的每一個活物!
霍凜猛地踏前一步,徹底擋在了蘇軟軟和那具巨棺之間!他身上的煞氣如同燃燒的冰焰,瞬間拔升到頂點!他微微側(cè)頭,用只有蘇軟軟能聽到的聲音,冰冷而急促地命令道:
“廢物!用你的‘弦’!不是聽里面!是‘看’外面!找符!黃色的!貼在尸體額頭的那種!快!”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急迫!顯然,那具巨棺里的東西,連他都感到了巨大的威脅!而符紙,似乎成了關(guān)鍵!
蘇軟軟被他語氣中的急迫驚醒!巨大的壓力下,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她猛地閉上眼,強迫自己忽略那具巨棺傳來的恐怖壓迫感和吱嘎聲,將全部意念沉入意識深處!
恐懼!對那具巨棺的恐懼是最好的燃料!但她必須引導(dǎo)這恐懼!
她引導(dǎo)著那根最粗壯的“心弦”,不再探向巨棺方向那令人瘋狂的混亂源頭,而是如同最敏銳的探針,極其艱難地、小心翼翼地朝著主廳內(nèi)部、那些密密麻麻的普通棺槨和破敗的廂房方向“掃”去!
無數(shù)冰冷、絕望、不甘的微弱精神碎片再次沖擊著她的意識,帶來陣陣刺痛和眩暈!但她死死咬著牙,集中精神,搜索著霍凜所說的關(guān)鍵信息——符!黃色的符!貼在尸體額頭的符!
混亂的感知碎片如同破碎的拼圖。腐朽的棺木氣息…灰塵…蛛網(wǎng)…角落里散落的紙錢碎片…一個破舊的木柜…一個傾倒的香爐…
突然!
在一個靠近主廳角落、幾乎被陰影完全覆蓋的、看起來最不起眼的薄皮棺材上方,極其微弱地,閃過一點極其細(xì)微的、帶著微弱“秩序”感的亮黃色光點!
找到了!
蘇軟軟猛地睜開眼,指向那個角落的棺材,聲音因為精神透支和恐懼而嘶啞顫抖:“那…那邊!角落!那個薄皮棺材…上面…有黃光!”
霍凜順著她指的方向,目光如電般掃去!在那個布滿灰塵的薄皮棺材頭部位置,一張同樣蒙塵、但依舊能辨認(rèn)出是黃色的符紙,正歪歪斜斜地貼在那里!符紙上的朱砂符文已經(jīng)有些模糊黯淡!
“李半仙!”霍凜頭也不回,厲聲喝道,“去!把那張符揭下來!快!”
被點名的李半仙渾身一哆嗦,臉都綠了!“我…我?霍…霍老大…那…那里面…”
“不想死就快去!”霍凜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殺意,“那是鎮(zhèn)尸符!只有它能暫時壓住那東西!再磨蹭,等它徹底‘醒’過來,我們?nèi)媒o它陪葬!”
巨大的恐懼和霍凜的威脅讓李半仙雙腿發(fā)軟,但他更怕那具巨棺里的東西!他哭喪著臉,連滾帶爬地沖向那個角落的薄皮棺材,嘴里念念叨叨:“祖師爺保佑…祖師爺保佑…弟子這是為了降妖除魔…得罪勿怪…得罪勿怪…”
他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避開那具薄皮棺材,如同避開毒蛇,伸向那張貼在棺材頭部的黃色符紙。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著李半仙的手和那具半開的陰沉木巨棺。
吱嘎……吱嘎……
巨棺內(nèi)的摩擦聲似乎……變得急促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