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渾濁雨水，如同無數(shù)根細密的冰針，持續(xù)不斷地刺穿著江臨淵早已麻木的肌膚。這刺骨的寒意，與體內(nèi)那如同熔爐地獄般的焚燒劇痛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超越人類承受極限的酷刑。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滾燙的巖漿和冰冷的寒流，在胸腔內(nèi)瘋狂撕扯。
“咳…咳咳…” 劇烈的嗆咳終于將他從徹底的黑暗深淵中強行拖拽出來。他猛地側(cè)過頭，大口大口地嘔出混著泥漿和暗紅血塊的污物，喉嚨里火燒火燎，帶著濃重的鐵銹腥氣。意識如同沉在萬丈冰海下的破船殘骸，被無形的巨力一點點向上拉扯，每一次上浮都伴隨著撕裂靈魂的劇痛。
痛！
頭骨仿佛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緊、擠壓，無數(shù)詭異符文強行烙印時留下的撕裂感，如同跗骨之蛆，在識海中瘋狂攪動、尖嘯。每一次思維的閃動，都像是用鈍刀刮擦著腦髓。
手臂上被獒犬利爪撕開的幾道傷口，在冰冷雨水的浸泡下，非但沒有緩解，反而腫脹得如同熟透的爛桃，邊緣泛著不祥的青紫色，皮肉翻卷，每一次心跳都帶來一波灼熱、跳動的脹痛，仿佛有無數(shù)細小的毒蟲在里面啃噬、產(chǎn)卵。這是傷口在惡劣環(huán)境下迅速惡化、瀕臨潰爛的征兆。
胸口被族衛(wèi)狠踹的地方，悶痛如同沉重的巨石，死死壓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肺腑，帶來陣陣窒息般的鈍痛。
最要命的是體內(nèi)那股冰火兩重天的折磨。高燒如同跗骨之蛆，貪婪地汲取著他殘存的生命力，帶來陣陣眩暈和虛脫；而源自靈魂深處的不甘與憤怒點燃的那一絲微弱氣流，卻像一條失控的、燒紅的毒蛇，在他體內(nèi)橫沖直撞，所過之處，血肉焦糊，骨骼呻吟！
他試圖抬起一根手指，回應(yīng)腦中那個瘋狂的念頭。然而，回應(yīng)他的只有身體深處傳來的、如同朽木斷裂般的無力呻吟。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頭，都像是被徹底抽走了支撐，沉重得如同灌滿了水銀。冰冷的泥水貪婪地汲取著他僅存的熱量，寒意如同附骨之疽，順著毛孔鉆入骨髓，幾乎要將他的血液徹底凍結(jié)。
“娘……” 一聲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的呼喚，從他干裂出血口的唇間逸出，帶著孩童最本能的脆弱與無助。這呼喚立刻被淹沒在雨后的死寂里。回應(yīng)他的，只有屋頂破洞處滴落的、冰冷而單調(diào)的雨滴聲，以及遠處更夫那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模糊不清的梆子聲。
三更天了。
長夜漫漫，寒氣砭骨。
絕望，如同最粘稠、最冰冷的黑色瀝青，再次無聲無息地漫涌上來，包裹住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臟。真的要結(jié)束了嗎？像一只被主人厭棄、隨意丟棄在垃圾堆里的病狗，在這骯臟、冰冷、無人知曉的角落，帶著滿身的傷痛和屈辱，無聲無息地腐爛、發(fā)臭，最終化為這破敗院落里的一捧污穢泥土？連一絲痕跡都不會留下？
這個念頭，冰冷、絕望，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終結(jié)意味，如同一條纏繞心臟的毒蛇，猛地收緊！
**不——！**
就在意識即將被這無邊黑暗徹底吞噬的剎那，一個聲音！不，是無數(shù)個聲音！在他混亂、瀕臨崩潰的識海深處，如同億萬顆星辰同時炸裂般轟然炸響！
那并非他自身意識的呼喊，而是無數(shù)扭曲、破碎、充滿了鐵血、蠻荒與瘋狂意志的古老音節(jié)！它們咆哮著、嘶吼著、狂笑著，匯聚成一股足以撕裂混沌的恐怖洪流！正是那些強行烙印在他靈魂深處的《燃血鍛骨訣》的信息碎片！它們在宿主瀕臨死亡、意志燃燒到極限的絕境下，被徹底喚醒，如同被困億萬年的太古兇魔，發(fā)出了撼動靈魂的咆哮！
“…以骨為薪…焚盡殘軀…鍛不滅道基！”
“…以血為引…燃魂為炬…照永恒前路！”
“…靈根殘破…道基崩毀…天道棄子…欲叩仙門…唯逆天行！”
“…破而后立…死中求生…此乃…《燃血鍛骨訣》！”
這些不再是模糊的噪音！它們化作了最清晰、最直接、最殘酷的意念！每一個音節(jié)都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上！它們勾勒出一條路！一條在無邊絕望的深淵底部，用自身的血肉、骨骼、乃至靈魂作為燃料，點燃焚世之火，在徹底的毀滅灰燼中，強行開辟一線生機的逆天之路！一條向死而生的血骨之途！
江臨淵布滿蛛網(wǎng)狀血絲的瞳孔，在識海的狂嘯中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測靈石上那片殘破、死寂、如同宇宙墳場般的金色星圖碎片！
族長那張布滿冰冷嫌惡、如同看穢物般的鐵鑄老臉，以及那宣判死刑般的冰冷字眼——“終生成就…不過煉氣！”
“煉氣”二字，如同兩柄淬毒的冰錐，再次狠狠扎進他的心臟！
煉氣？
那就是他注定的終點嗎？
像最低賤的螻蟻，在仙道的最底層泥濘中掙扎爬行，承受著江家上下永恒的唾棄與鄙夷，在世人嘲弄的目光中卑微地喘息，最終在某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悄無聲息地耗盡他那被判定為“廢材”的、毫無價值的一生？
然后，像一粒塵埃般被徹底遺忘？
連帶著他母親那絕望的哭喊，也一同被埋葬？
**不！絕不！**
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壓抑了億萬年的、混合著滔天恨意、無盡不甘與焚盡一切阻撓的狂暴戾氣，如同沉寂萬載的火山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它猛地沖破了恐懼的枷鎖！沖垮了絕望的堤壩！碾碎了虛弱帶來的桎梏！
他不要像野狗一樣腐爛在這里！
他不要背負“廢柴”的烙印卑微至死！
他要活下去！用盡一切手段，不擇手段地活下去！
他要力量！足以撕碎這狗屁命運！足以掀翻這江家高墻！足以踏破那所謂天道設(shè)下的絕路的力量！
他要找到娘親！將她從那冰冷的“寒水澗”中帶出來！
這個瘋狂的、不顧一切的念頭，如同一點火星墜入了滾油！瞬間點燃了他體內(nèi)殘存的、最后一絲生命力！那些烙印在識海深處的、冰冷暴戾的暗紅符文，仿佛感受到了宿主這股決絕到癲狂的意志，驟然變得滾燙無比！如同被投入熔爐的玄鐵，散發(fā)出灼目的光芒與恐怖的高溫！
嗡——！
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帶著玉石俱焚般慘烈氣息的氣流，毫無征兆地在他那幾乎被凍僵、被傷痛折磨得支離破碎的身體最深處——那滾燙如熔巖的眉心識海中央，極其艱難地、如同擠榨生命般滋生出來！
這氣流，并非引納外界天地靈氣！它是從他燃燒的意志本源中，從他滔天的恨意與不甘中，以生命為代價強行榨取出來的“本源火種”！它微弱得如同狂風(fēng)中的殘燭，卻蘊含著焚滅一切的狂暴與決絕！它甫一誕生，便帶著一種毀滅自身、焚燒萬物的兇戾意志，沿著《燃血鍛骨訣》那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最基礎(chǔ)、也最兇險、最痛苦無比的運行路徑，在他那被判定為“殘破”、“斷絕”、“湮滅”的靈根星圖廢墟之上，開始了第一次、也是最為慘烈的周天搬運！
“呃啊——！??！”
就在這縷狂暴氣流開始運行的剎那，一股遠超之前所有痛苦總和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痛，如同億萬顆燒紅的星辰在他體內(nèi)同時爆裂！又像是億萬把燒紅的鋼銼，在瘋狂地銼刮著他每一寸血肉、每一條神經(jīng)、每一塊骨骼的深處！
那不是簡單的灼燒感！
那是真正的由內(nèi)而外的**焚身**！
他感覺自己的血液不再是流淌的液體，而是沸騰的、燃燒的巖漿！所過之處，血管壁被灼燒得吱吱作響，仿佛下一刻就要碳化崩裂！
他感覺自己的骨骼不再是支撐身體的梁柱，而是被投入熔爐的鐵胚！無形的烈焰從骨髓深處噴涌而出，瘋狂舔舐著骨壁，要將它們徹底燒熔、鍛打、重塑！每一次“鍛打”都伴隨著骨頭寸寸碎裂般的劇痛！
他感覺自己的肌肉纖維在高溫下扭曲、焦糊、斷裂！五臟六腑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炙烤，發(fā)出瀕臨崩潰的哀鳴！
更可怕的是，那氣流運行的路徑！它所強行貫通的，根本不是通常修煉功法中溫養(yǎng)拓展的、相對“通暢”的經(jīng)脈！而是他殘破靈根星圖中，那些早已被判定為“斷裂”、“湮滅”、“死寂”的黑暗軌跡！這些軌跡，如同凝固了億萬年的、布滿鋒利棱角的黑色玄冰！那縷狂暴的氣流，就像一根燒紅的、布滿倒刺的鐵釬，帶著焚盡一切的意志，狠狠地捅進這些堅冰之中！
“咔嚓…嗤嗤嗤…”
江臨淵的腦海中甚至能“聽”到那氣流強行貫通死寂軌跡時，發(fā)出的令人牙酸的、仿佛冰層被燒紅鐵釬暴力鑿穿的恐怖聲響！每一次推進，都伴隨著血肉被撕裂、被碳化，以及靈魂被切割、被灼燒的極致痛苦！而那些散落在“死寂軌跡”旁、屬于他“殘破星圖”的、黯淡無光的金色碎片節(jié)點，此刻更像是被點燃的炸藥桶！每一次被那狂暴灼熱的氣流觸及，都猛地爆發(fā)出刺目的、毀滅性的光芒，釋放出撕裂魂魄般的沖擊波！
“噗！”他再也無法抑制，猛地噴出一口滾燙的、帶著內(nèi)臟碎塊的黑血！身體如同被投入油鍋的活蝦，猛地彈起近半尺高，又重重砸回冰冷污濁的泥水里，濺起大片泥漿。他蜷縮著，翻滾著，喉嚨里發(fā)出非人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壓抑嘶吼，指甲在冰冷堅硬的凍土地面上瘋狂抓撓，留下十道深深的血痕，指尖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森白的指骨！
太痛了！痛得超越了肉體的極限，直抵靈魂深處！痛得讓他恨不得立刻將自己的頭顱撞碎在墻上，結(jié)束這無邊的折磨！痛得讓他所有的意識都只剩下一個念頭：毀滅！自我毀滅！
放棄吧…放棄吧…放棄就不痛了…一個充滿魔性誘惑的低語，如同最甜美的毒藥，在他識海的風(fēng)暴中心響起。只要松開那一點堅持，讓意志沉淪，讓那縷狂暴的氣流失控、消散，這地獄般的痛苦就會立刻停止…永恒的安寧就在眼前…
**不！不能放棄！**
就在意志即將崩潰沉淪的千鈞一發(fā)之際，母親林婉那撕心裂肺、帶著無盡絕望與哀求的哭喊聲，如同劃破永夜的一道驚雷，再次在他靈魂深處轟然炸響：
“淵兒——！活下去！記住…別信任何人！**活下去——！**”
活下去！
這三個字，蘊含著一位母親在絕境中最后的、也是最強大的執(zhí)念！它們?nèi)缤盘熘洗孤涞?、最堅韌的救命繩索，死死地、死死地拽住了江臨淵那即將被痛苦風(fēng)暴徹底撕碎、沉入無邊黑暗的意識！
“啊——?。?！”
江臨淵猛地睜開雙眼！眼球因為極致的痛苦和充血而變得一片赤紅，幾乎看不到眼白！瞳孔深處，所有孩童的稚嫩、脆弱、茫然，在這一刻被徹底焚燒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執(zhí)念！一種不顧一切、焚盡萬物也要活下去的狠厲！一種向這該死命運、向這不公天道發(fā)起最慘烈挑戰(zhàn)的決絕！
他不再翻滾！不再嘶吼！用盡殘存的、被母親呼喚強行凝聚的最后一點意志力，如同駕馭著隨時可能脫韁的烈馬，強行控制住自己顫抖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的身體！
一寸…一寸…又一寸…
他咬碎了牙齒，混合著鮮血和內(nèi)臟碎片吞下！他無視了全身骨骼仿佛要散架般的呻吟！他強行對抗著肌肉痙攣帶來的扭曲力量！
他艱難地、緩慢地、卻又無比堅定地…從冰冷的泥濘中…將自己那小小的、殘破不堪的身體…**撐了起來**！然后，以一種近乎殉道般的姿態(tài)，**盤膝坐定**！
冰冷的泥水順著破爛的衣襟和襤褸的獸皮不斷流下，帶走最后一絲微不足道的體溫。刺骨的寒意如同億萬冰針，無孔不入。然而，這與體內(nèi)那焚身蝕骨的劇痛相比，簡直如同春風(fēng)拂面。
他挺直了那瘦弱得幾乎能被風(fēng)吹折的脊背！盡管這簡單的動作讓他全身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混著泥水滲出；盡管他的身體因為極致的痛苦而在劇烈地、不受控制地顫抖，仿佛下一秒就會被無形的力量徹底撕碎；盡管他眼前陣陣發(fā)黑，耳中嗡鳴不斷，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
但他坐住了！如同扎根于萬丈懸崖絕壁之上的一株枯松！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我自巋然不動！
他猛地閉上那雙赤紅的眼眸，不再試圖逃避那焚燒靈魂的痛苦！反而以一種自毀般的瘋狂，主動擁抱這毀滅的烈焰！他將全部殘存的心神意志，化作最堅韌的韁繩，狠狠地勒向識海中那縷狂暴的、想要毀滅一切的灼熱氣蛇！
“給我…轉(zhuǎn)！”
殘存的意念在痛苦的風(fēng)暴中發(fā)出無聲的咆哮！他不再是被動承受，而是開始主動地、艱難地、引導(dǎo)著那縷狂暴的氣流，按照《燃血鍛骨訣》那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最基礎(chǔ)、也是最兇險的運行路線，開始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周天搬運！他要駕馭這毀滅之火，在這絕路上，開辟出生路！
這一次的推進，比之前更加艱難百倍！因為不再是失控的橫沖直撞，而是有意識的、沿著特定軌跡的“開辟”！
那縷氣流每一次微弱的、按照功法路線的推進，都像是在用燒紅的、布滿鋸齒的鋼纜，強行在凝固的玄冰和堅硬的鐵巖中絞磨、拉扯！所過之處，不僅帶來血肉骨骼被磨碎的劇痛，更伴隨著他殘破靈根星圖中，一絲絲極其微弱、幾乎無法察覺的死寂、腐朽氣息被那毀滅性的高溫強行焚燒、湮滅！
“破…而后立…” 他殘存的意念死死抓住《燃血鍛骨訣》的核心真意，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抓住唯一的浮木。
每一次氣流的艱難推進，每一次節(jié)點被強行點燃、爆發(fā)出的毀滅性痛苦，都伴隨著一縷更加微弱、卻帶著一種破滅后新生意味的、堅韌無比的氣息的誕生！這新生的氣息，如同在焚世烈焰中頑強萌發(fā)的第一顆種子，帶著一種百折不撓、向死而生的勃勃生機！
它極其微弱，卻無比頑強地附著在那縷狂暴的毀滅氣流之上，如同在毀滅風(fēng)暴的核心誕生的第一縷清風(fēng)。它不再僅僅是狂暴的毀滅，更帶上了一絲…淬煉、新生的神韻！
這感覺…如同鍛打神兵！
以自身殘破的血肉骨骼為粗陋的鐵胚！
以這狂暴的毀滅氣流為焚天的爐火與鍛神的鐵錘！
在極致的痛苦與毀滅的烈焰中，忍受著千錘百煉、粉身碎骨般的折磨，強行鍛打出一點…**不滅道基**的雛形！
汗水早已流干，皮膚表面覆蓋著一層粘稠的、由血污、泥漿和體內(nèi)排出的焦黑雜質(zhì)混合而成的污垢。他的身體顫抖的頻率越來越高，幅度越來越大，仿佛隨時可能解體。緊咬的牙關(guān)咯咯作響，下唇早已被咬爛，血肉模糊，但他硬是沒再發(fā)出一聲痛哼，所有的嘶吼都被死死壓在喉嚨深處，化作身體更劇烈的震顫。
窗外，最后一點零星的雨滴，終于徹底停歇。
厚重的、飽含著水汽的烏云，被一股從北方席卷而來的、更加凜冽的狂風(fēng)，粗暴地撕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
一輪清冷、孤高的殘月，將其慘淡而冷漠的光輝，艱難地投射下來。這月光，如同一道冰冷的、來自九天的聚光燈束，恰好穿過屋頂那個最大的破洞，不偏不倚地，籠罩在了土屋角落那個盤膝而坐的、小小的身影之上。
他渾身濕透，衣衫襤褸，獸皮污穢不堪。布滿血污、泥漿和焦黑雜質(zhì)的小臉上，是超越年齡的、近乎石化的堅忍，以及一種殉道者般的瘋狂與虔誠。微弱而紊亂、卻又帶著毀滅與新生的奇異氣息，在他周身極其不穩(wěn)定地劇烈波動著。時而灼熱如地心熔巖噴發(fā)，將周圍的空氣都炙烤得扭曲；時而又冰冷如九幽寒淵，讓滴落在他身上的月光仿佛都要凝結(jié)成霜。
極致的毀滅與新生的萌芽，在這具小小的、瀕臨崩潰的軀體里，進行著最慘烈、最原始、也最驚心動魄的搏殺與交融！
就在這氣息的波動，在痛苦與新生的拉鋸中，被強行推至某個臨界點的瞬間——
嗤啦——?。。?/p>
一道前所未有的、慘白到刺目欲盲的巨型閃電，如同開天辟地的混沌巨斧，毫無征兆地撕裂了尚未完全散盡的厚重烏云！這道閃電不再垂直劈落，而是如同一條被徹底激怒的、扭曲翻滾的銀白色巨龍，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橫貫了整個臨淵城的天穹！將天地映照得一片死寂的森白！
轟隆隆隆……?。?！
緊隨閃電而來的，并非震耳欲聾的炸雷，而是一種沉悶到極致、仿佛源自大地深處、又像是從九天之上傳來的、連綿不斷的低沉轟鳴！這轟鳴聲并不響亮，卻帶著一種令萬物靈魂都為之戰(zhàn)栗的恐怖威壓！仿佛整個天地乾坤都在隨之震顫、低吼！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世界法則本身的、冰冷而宏大的排斥與憤怒意志，如同無形的滅世海嘯，瞬間彌漫開來，沉重無比地籠罩了整個臨淵城！而在這股天地威壓的中心，正是那個被月光籠罩的、正在進行著逆天之舉的西角院破屋！尤其死死地、如同萬丈山岳般，壓在了那個盤膝而坐的、小小的身影之上！
慘白到極致的電光，如同審判之眼投下的目光，瞬間將破敗的土屋內(nèi)的一切都照得纖毫畢現(xiàn)！也照亮了江臨淵因這突如其來的天地威壓和體內(nèi)臨界點的劇痛而驟然睜開的雙眼！
**那雙眼睛！**
瞳孔深處，早已被焚燒一切的痛苦和向死而生的瘋狂意志，染成了如血般的赤紅！里面沒有恐懼！沒有迷茫！沒有退縮！只有一片焚盡八荒九幽的決絕！一種向這高高在上、設(shè)定絕路的天道法則，發(fā)起最慘烈、最直接挑戰(zhàn)的冰冷鋒芒！
就在這赤紅瞳孔睜開的剎那，他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利劍，猛地刺向墻角那堆被雨水徹底打濕、散發(fā)著霉腐氣息的破爛雜物！
一抹冰冷、幽暗、帶著無盡殺伐與歲月沉淀氣息的金屬寒光，在慘白閃電的映照下，倏然刺入了他赤紅的視野！
那是一把匕首！
樣式極其古樸，刀身狹長而筆直，如同遠古兇獸的獠牙。通體布滿了暗沉斑駁的銹跡，仿佛埋葬了無數(shù)血腥歲月。然而，在那厚厚的銹跡之下，那狹長的刃口處，卻隱隱透出一點凝練到極致、仿佛能切割靈魂的幽暗鋒芒！
江臨淵赤紅的眼眸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鎖定了那點幽冷的寒光！體內(nèi)，《燃血鍛骨訣》帶來的焚身劇痛，那縷在毀滅風(fēng)暴中新生的、微弱卻堅韌無比的氣息，以及那被天地威壓激起的、更加狂暴的逆天意志，仿佛在這一刻找到了一個絕佳的宣泄口！與那把遺落在死亡角落的古老匕首的鋒芒，產(chǎn)生了一種跨越時空的、冰冷而兇戾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