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發(fā)生的那一刻,我以為世界停止了轉(zhuǎn)動。金屬撞擊聲在深空站的走廊里回蕩,
緊急醫(yī)療警報尖銳地劃破寧靜。我看著躺在醫(yī)療艙里的袁依,
她那雙曾經(jīng)為我閃閃發(fā)光的眼睛現(xiàn)在空洞迷茫,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你是誰?"她問,
聲音輕得像羽毛。我的心碎成了千萬片星塵。"我是沈宣。"我努力保持聲音平穩(wěn),
"你的......未婚夫。"她搖搖頭,眉頭緊蹙:"不,不對。徐淵,徐淵在哪里?
他才是我的......我記得他,只記得他。"醫(yī)生走過來,輕拍我的肩膀:"沈宣先生,
她的海馬體受到了嚴重沖擊。記憶可能會選擇性保留,這種情況下,
大腦往往只保存情感最強烈的片段。"情感最強烈的片段——是徐淵,不是我。
我走出醫(yī)療中心,深空站的巨大玻璃窗外,聯(lián)邦號星艦正在緩緩駛近。透過舷窗,
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沈諍,我的堂兄,我的宿敵,正帶著他慣有的冷笑走下艦橋。
"聽說小依出了點意外?"沈諍走到我面前,語氣里聽不出一絲關(guān)心,"真是遺憾,
不過這也許是個機會。""什么意思?""開拓者聯(lián)盟的最終競選就在下周。
袁依家族的支持至關(guān)重要,而現(xiàn)在她失憶了,那張選票就要重新考慮歸屬了。
"沈諍整理著袖口,"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她的監(jiān)護人。"我握緊拳頭,
血管在太陽穴跳動:"你利用她?""利用?"沈諍笑了,
"我只是在爭取本該屬于我的東西。沈家的星際拓荒權(quán),
不應(yīng)該落在一個連自己未婚妻都保護不了的人手里。"這時,
一道聲音從醫(yī)療中心傳來:"徐淵!"袁依跑出來,徑直撲向剛剛趕到的徐淵懷里。"依依,
我來了。"徐淵的聲音輕柔如春風。"我就知道你會來。"袁依在他懷里哭泣,
"我只記得你,
只記得我們在開普勒星系初次相遇的那個夜晚......"我感到胸口傳來鈍痛。是的,
那個夜晚我也在場,我親眼看著袁依對徐淵一見鐘情。但那只是一段短暫的邂逅,三年來,
是我陪伴在她身邊,是我們一起規(guī)劃著星際殖民的未來。但在失憶的她心中,
只有徐淵的影子閃閃發(fā)光。"徐淵。"我走向他們,"我們需要談?wù)劇?/p>
"徐淵輕撫袁依的頭發(fā):"依依,你先回房間休息。我馬上來找你。"等袁依離開后,
徐淵轉(zhuǎn)向我,眼神猶豫:"沈宣,我......""不用解釋。"我打斷他,
"我知道你和她的過去。但你也知道,這三年來我們的關(guān)系。你打算怎么辦?
"徐淵沉默良久:"我不能傷害她。在她最脆弱的時候,我不能讓她更加迷茫。
""所以你要趁機取代我?""不。"徐淵搖頭,"我要幫她恢復記憶。真正的記憶,
包括你們在一起的那些。"我怔住了。這不是我預想的答案。
沈諍在一旁冷笑:"多么動人的友誼啊。不過恐怕來不及了。聯(lián)盟理事會已經(jīng)收到消息,
袁依家族的代表權(quán)可能要重新審議。而恰好,徐淵是我推薦的候選人。""什么?
"我和徐淵同時轉(zhuǎn)向沈諍。"徐淵,你不是一直想要自己的探索艦隊嗎?"沈諍笑容陰冷,
"我可以給你。只要你配合我,讓袁依支持我的拓荒計劃。"徐淵的臉色變了:"沈諍,
我從來沒有答應(yīng)過你什么。""但你也沒有拒絕過,不是嗎?"沈諍向前一步,"況且,
現(xiàn)在袁依只認你。這難道不是命運的安排?"我看著徐淵的表情,心中涌起復雜的情緒。
嫉妒、憤怒、還有一種說不清的絕望。夜晚,我獨自來到深空站的觀測甲板。
透過透明的穹頂,宇宙的星海在頭頂鋪展,浩瀚而冷漠。父親在世時常說,
星空見證了人類的渺小,也見證了人類的偉大。但此刻,我只感到自己的渺小。"沈宣?
"我轉(zhuǎn)身,袁依站在甲板入口,穿著醫(yī)療中心的白色病號服,像一個迷路的天使。
"你怎么來了?睡不著嗎?"我盡量用平常的語調(diào)問她。
"我......我總覺得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被我忘記了。"她走到我身邊,
"醫(yī)生說我的記憶可能會慢慢恢復,但我害怕,害怕想起來的東西會讓我更痛苦。
""為什么這么說?""因為我感覺,在我忘記的那部分記憶里,有很深的痛苦。
"袁依望著星空,"但奇怪的是,當我看到徐淵時,那種痛苦就消失了。
可是看到你......"她停頓了,沒有說下去。"看到我怎么樣?
"我強迫自己問出這個問題。"看到你時,我感到安全,但也感到恐懼。
好像......好像你代表著某種責任,某種我還沒準備好承擔的東西。"我的喉嚨發(fā)緊。
她說的沒錯,我們的關(guān)系從來不純粹,它承載著兩個家族的期望,承載著星際拓荒的夢想,
承載著太多太多的責任。"袁依,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你會后悔現(xiàn)在的選擇嗎?
"她沉思良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現(xiàn)在的我只想要簡單的快樂。和徐淵在一起,
我感到輕松,仿佛可以忘記一切煩惱。"簡單的快樂。多么奢侈的詞匯。
在這個需要征服星辰大海的時代,我們已經(jīng)太久沒有體驗過簡單的快樂了。第二天早上,
聯(lián)盟理事會的緊急會議召開。巨大的全息屏幕上,
顯示著新發(fā)現(xiàn)的礦脈分布圖——一個富含稀有元素的星系,
足以支撐整個人類文明向前邁進一大步。"根據(jù)聯(lián)邦法案,
只有獲得拓荒權(quán)的家族才能主導這次探索。"首席理事官的聲音在會議室回蕩,
"沈家和袁家的聯(lián)合提案本來已經(jīng)獲得初步通過,但鑒于袁家代表的特殊情況,
我們需要重新評估。"我站起身:"理事官,袁依只是暫時失憶,
她的決策權(quán)不應(yīng)該因此被剝奪。""問題是,她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能否做出正確的判斷?
"沈諍站起來,"我建議由更穩(wěn)定的人選來接替袁家的代表權(quán)。""比如誰?"我冷冷地問。
"比如徐淵。"沈諍微笑,"他是知名的星際探險者,也是袁依目前唯一信任的人。
如果他能代表袁家發(fā)聲,想必會更有說服力。"會議室里陷入短暫的沉默。
我看向坐在角落的徐淵,他的表情復雜難辨。"徐淵,你怎么看?"首席理事官問道。
徐淵緩緩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我的心跳加速,仿佛在等待宇宙的審判。
"我拒絕。"他說,"袁依的記憶也許暫時受損,但她的家族權(quán)利不容侵犯。
我建議推遲決議,直到她完全康復。"沈諍的臉色瞬間陰沉:"徐淵,
你確定要放棄這個機會?""我確定。"徐淵看向我,"有些東西比機會更重要。
"會議結(jié)束后,我追上徐淵:"為什么?""因為這是對的。"他停下腳步,"沈宣,
我知道你覺得我是在爭奪袁依,但事實上,我只是想幫她找回真實的自己。
""即使這意味著她可能會重新選擇我?"徐淵笑了,
那是一種苦澀而釋然的笑容:"即使如此。真正的愛,不是占有,
而是希望對方獲得真正的幸福。"我被他的話震撼了。"你有什么計劃嗎?"我問,
"幫她恢復記憶。""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徐淵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
"這是你們的約定戒指吧?我在她的私人物品里找到的。也許,
我們可以重現(xiàn)你們相識相戀的過程。"看著那枚熟悉的戒指,我的眼眶有些濕潤。
那是我們在木衛(wèi)二基地時,我親手為她制作的,用的是第一次太空作業(yè)時采集的鈦合金。
"你愿意幫我?""我愿意幫她。"徐淵糾正我,"幫她找回完整的人生。"接下來的幾天,
我們開始了一場特殊的"記憶重建"計劃。徐淵假裝要帶袁依參觀深空站的各個設(shè)施,
實際上是在重現(xiàn)我們共同度過的重要時刻。在星際農(nóng)業(yè)區(qū),我"偶然"遇到了她。
"這些垂直種植技術(shù)是你設(shè)計的嗎?"袁依好奇地問道。"是的。"我盡量表現(xiàn)得自然,
"我在想,如果我們要在遙遠的星球建立殖民地,就必須解決食物供給問題。
"袁依仔細觀察著那些懸浮在營養(yǎng)液中的植物:"你考慮得很周全。
""這需要長遠的規(guī)劃和耐心。"我說,心中默默祈禱她能想起什么,"有時候,
最好的東西需要時間來培養(yǎng)。"她看著我,眼中疑惑:"你的話讓我覺得很熟悉,
好像有人對我說過類似的話。"進展很微小,但至少是個開始。在工程實驗室,
我們"碰巧"又遇到了。我正在調(diào)試一臺深空探測器的導航系統(tǒng)。"這臺機器很復雜。
"袁依評論道。"是的,它需要精確計算十幾個變量,才能在星際空間找到正確的航路。
"我抬頭看她,"就像人生一樣,有太多復雜的因素需要考慮。""人生?
""比如家族責任、個人理想、還有......"我猶豫了一下,"愛情。
"袁依的表情變得嚴肅:"你覺得愛情是什么?""我覺得愛情是......選擇。
"我看著她的眼睛,"不是被動地被某種情感沖昏頭腦,而是在了解所有復雜因素后,
仍然主動選擇對方。"她沉默了很久,然后說:"這和徐淵說的不一樣。
他說愛情應(yīng)該是純粹的,不應(yīng)該摻雜任何其他考慮。""也許我們都是對的。"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