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奶香與深淵記憶里的奶香總是混著消毒水味。謝欣兒的長發(fā)垂落在我襁褓上,
發(fā)梢沾著產房外的雪粒,融化成水珠滴在我皺巴巴的手背上。她哼著自編的搖籃曲,
指甲輕輕刮過木質嬰兒床的圍欄,
在油漆上刻下歪歪扭扭的"芝"字——那是我人生中第一筆溫暖的印記。可自那以后,
我的世界墜入深淵,再無春和景明 。我的爸爸林峰與媽媽謝欣兒的愛情始于大學。
深秋的銀杏葉簌簌落在校園創(chuàng)業(yè)大賽的展板上,謝欣兒踮腳張貼海報時,
手中的雙面膠突然被人接過。抬頭撞見林峰帶著笑的眉眼,
他身上的白襯衫沾著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我?guī)湍?,金融系才女的方案值得更好的展示?/p>
"那時的他們,是校園里令人艷羨的組合。
謝欣兒總能用精準的財務模型讓商業(yè)計劃起死回生,林峰則帶著團隊拿下一場又一場路演。
在通宵改方案的夜晚,他會悄悄把溫熱的奶茶放在她手邊;她也會在他比賽緊張時,
遞去寫滿鼓勵的便簽。創(chuàng)業(yè)成功后,婚禮在他們初遇的銀杏樹下舉行,
林峰握著她的手承諾"一生只愛一人"。2 背叛的雨夜婚后第三年,
謝欣兒抱著熟睡的林芝芝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林峰的車拐向與公司相反的方向。
手機里突然彈出的陌生消費提醒,讓她的指尖微微發(fā)顫。
當她在財務報表里發(fā)現(xiàn)給"王氏工作室"的巨額打款,顫抖著調出行車記錄儀時,
畫面里林峰與王可在別墅前擁吻的場景,像利刃般刺穿了她的心。提出離婚的那個雨夜,
林峰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卻在冷靜期的某天,趁她送林芝芝去幼兒園時,
買通司機直接將孩子帶走。謝欣兒發(fā)瘋般找遍所有親戚家,翻遍女兒的繪本和玩具箱,
最終在林芝芝常玩的小熊玩偶里,發(fā)現(xiàn)了張寫著陌生地址的購物小票。三個月后的凌晨,
謝欣兒循著地址摸到城郊別墅。地下室的鐵門銹跡斑斑,
她聽見女兒壓抑的抽泣聲從門縫里漏出來。當她撞開鐵門,看見林芝芝蜷縮在角落,
小臉蒼白,身上滿是淤青。"媽媽!"女兒的哭喊讓她紅了眼眶,抱起孩子就往門外沖。
3 鐵窗淚光走廊里突然亮起刺目的燈光,高蓮舉著拐杖攔住去路,"想帶走我孫女?做夢!
"老人枯瘦的手死死拽住林芝芝的衣袖,謝欣兒心急如焚地想掙脫,推搡間高蓮向后踉蹌,
后腦重重磕在大理石臺階上。林峰的尖叫聲混著救護車的鳴笛,徹底撕碎了這個漫長的夜晚。
法庭宣判那天,謝欣兒隔著鐵窗,最后看了眼旁聽席上冷笑的林峰和依偎在他身旁的王可。
直到囚車緩緩啟動,她才發(fā)現(xiàn)林芝芝畫的全家福還緊緊攥在手里,
那上面用稚嫩筆跡寫著:爸爸媽媽和芝芝永遠在一起。謝欣兒入獄后,
林峰獨自掌舵的公司如斷了線的風箏。他沉迷酒色,將公司決策權隨意交予王可。
這位毫無商業(yè)經驗的情人,盲目拓展海外業(yè)務,簽下數(shù)份漏洞百出的合同。
公司現(xiàn)金流被拖入深淵,曾經的合作伙伴紛紛撤資,員工們也因長期拖欠工資集體離職。
曾經風光無限的辦公樓,如今只剩下緊鎖的大門和滿墻催款通知,林峰終于在一夜之間破產。
4 噩夢的閣樓破產后的林峰性情大變,將生活的不如意全部發(fā)泄在年幼的林芝芝身上。
他把女兒關在狹小陰暗的閣樓里,每日只給她少得可憐的剩飯剩菜。稍有不順心,
就對她拳打腳踢。林芝芝的童年在無盡的恐懼和絕望中度過,身上的傷痕舊的未愈,
新的又添。閣樓的霉味永遠蓋不過餿飯的酸臭。我蹲在馬桶前嘔吐,
胃里翻涌的除了隔夜的白菜幫子,還有林峰昨天灌給我的瀉藥。
那些白色藥片在水里泡開時像蟲卵,他捏著我的鼻子往喉嚨里倒,笑得肩膀直顫:"林芝芝,
你拉在褲子里的樣子比流浪狗還惡心。"馬桶里的水泛著黃綠色泡沫,
映出我青黑的眼窩——七歲的孩子,肋骨根根可數(shù),鎖骨能盛住一汪冷水。
王可的高跟鞋聲從樓梯傳來時,我正用手指摳喉嚨里的鐵銹味。她踢開我抱著的空奶粉罐,
罐子里滾出我偷偷藏的維生素軟糖——那是監(jiān)獄探監(jiān)日媽媽塞給我的,
她說吃了會夢見蒲公英。"賤種又在偷嘴?"她拽住我的頭發(fā)往廚房拖,
煤氣灶上的油鍋正冒青煙,昨天炸魚的油在鍋底結了層褐色的痂。熱油灌進喉嚨的瞬間,
我聽見自己的慘叫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王可捏著我的下巴,用筷子撬開牙齒:"咽下去,
不然燒死你。"滾燙的油順著食道灼燒,我看見她圍裙上的卡通小熊沾著我的血,
突然想起媽媽圍裙上的向日葵圖案,每次做飯時都會輕輕蹭過我的臉。煙頭按在舌頭上時,
我聞到皮肉焦糊的氣味,和林峰身上的酒氣混在一起,變成永遠醒不過來的噩夢。
針線穿過嘴唇時,我數(shù)著天花板上的裂縫。王可的縫紉機油味蓋過血腥味,她哼著抖音神曲,
銀針在我上下唇間穿梭,像在縫補一只破布娃娃。"再偷喝弟弟的奶粉,就把舌頭也縫上。
"她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線尾留出半寸,方便下次拆線——這已經是她第三次縫我的嘴,
熟練得像給洋娃娃做美容。十二歲生日那天,月亮被烏云啃得只剩邊緣。我躲在衣柜里,
聞著自己身上的碘伏味——下午王可用卷發(fā)棒燙我后背時,不小心燙到了自己,
于是罰我跪碎玻璃渣。衣柜深處塞著媽媽的舊圍巾,我把臉埋進去,試圖聞出殘留的茉莉香,
卻只聞到樟腦丸和血的味道。林峰的酒氣先于他的人沖進房間。他手里的酒瓶撞在門框上,
玻璃碴子濺到我腳背上,比王可的指甲掐人還疼。"生日快樂啊,我的小公主。
"他的胡子扎過我嘴角的疤,那里還留著針線縫過的痕跡。我掙扎時踢翻了床頭柜,
媽媽送的音樂盒摔在地上,旋轉的芭蕾女孩掉了腦袋,
露出里面藏的刀片——那是我準備割腕的,卻一直沒勇氣。直播間的藍光映在林峰臉上,
像海底的食人魚。他扯掉我身上的繃帶,露出后背上的燙傷地圖,
彈幕里立刻飄滿惡心的評論。王可舉著手機調整角度,
手指劃過打賞榜單:"榜一哥哥可以指定玩法哦。
"她涂著血紅指甲油的手按在我結痂的傷口上,我聽見自己的骨頭在床墊下發(fā)出哀鳴。
5 火中的重生打火機的火苗靠近下體時,我忽然想起媽媽說的話:"蝴蝶破繭很疼",
卻沒告訴她——有些繭,是用血肉和骨頭織成的。我看著屏幕里的自己,
像一只被釘在標本盒里的蝴蝶,翅膀上全是煙頭燙的洞。王可的笑聲混著打賞提示音,
變成我耳蝸里的螞蟥,正在吸干最后一絲人聲。燃氣閥門轉動的聲音像一聲嘆息。
我光著腳走過客廳,腳底的玻璃碴子扎進皮肉,卻比不上心里的鈍痛。
林峰和王可的鼾聲從臥室傳來,床頭柜上擺著林寶的奶瓶,
里面還剩半瓶奶——他們連親生兒子都懶得喂,卻有空折磨我。廚房的月光很淡,
照不清煤氣表上的數(shù)字。我摸著閥門順時針轉了三圈,刺鼻的氣味漸漸漫上來,鉆進鼻孔,
滲進喉嚨,像無數(shù)只小手在拽我往下沉。我想起探監(jiān)時媽媽隔著玻璃的吻,
想起她偷偷塞給我的平安結,想起她出獄那天要帶我去看的向日葵花田。打火機在掌心發(fā)燙。
我蹲在沙發(fā)后,看著燃氣在月光下慢慢聚成白霧,像媽媽織圍巾時的毛線團。
臥室里傳來王可的夢囈,林峰吧唧著嘴,像在咀嚼我的尖叫。我數(shù)到第一百下心跳,
忽然想起幼兒園老師教的兒歌,于是輕輕哼起來,同時按下打火機。火光沖天的瞬間,
我看見媽媽的笑臉在火焰中浮現(xiàn)。熱浪裹著玻璃碴子撲來,我張開嘴,讓火焰鉆進喉嚨,
燒掉那些刻在靈魂上的傷痕。王可的尖叫聲被爆炸聲撕碎,林峰的身影在火中扭曲成怪物,
而我終于感到解脫——那些被他們偷走的陽光,此刻正以火焰的形式,重新?lián)肀摇?/p>
沖擊波掀起天花板時,我摸到口袋里的平安結。銀飾在高溫中融化,滴在掌心,
像媽媽落下的第一滴眼淚。原來死亡不是黑暗,而是無數(shù)光點組成的銀河,
我看見蝴蝶在火光中振翅,翅膀上的傷痕都變成了發(fā)光的星芒。媽媽,這次換我來擁抱你了。
我在爆炸聲中輕輕說,任由火焰將我們之間的距離燒成灰燼。而在監(jiān)獄中的謝欣兒,
得知女兒的噩耗后,徹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她在一個寂靜的夜晚,
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母女二人終于在另一個世界得以團聚。
6 重返年前林芝芝的重生在一片灼人的熱浪中降臨。當爆炸的氣浪將她掀飛的剎那,
十二年來的痛苦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再次睜眼時,她躺在潮濕的閣樓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