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蘇晨簡單吃過晚飯,胃里有了些暖意,
驅(qū)散了傍晚殘留的一絲涼氣。他回到自己那間簡陋的出租屋,從枕頭下取出了那封信。
老鬼的親筆書信。信封已經(jīng)泛黃,邊角有些磨損,帶著一股時光沉淀下來的陳舊味道。
這是他今晚唯一的憑證,也是開啟老鬼龐大地下遺產(chǎn)的鑰匙。他將信仔細地貼身收好,
確認無誤后才起身離開。夜風帶著都市夜晚特有的喧囂,拂過他的臉頰。路燈昏黃,
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皫煾?,城西,廢棄鋼鐵廠。
”司機是個中年男人,聞言透過后視鏡,略帶詫異地看了蘇晨一眼。那地方荒廢多年,
晚上更是沒什么人會去。但他沒有多問,只是默默發(fā)動了車子。車輛駛離了燈火通明的市區(qū),
朝著越來越偏僻的西郊開去。車窗外的霓虹漸漸稀疏,最終被大片大片的黑暗吞噬。
路燈變得零落,光線昏暗,勉強照亮前路??諝庵虚_始彌漫起一股若有若無的鐵銹味,
混雜著潮濕的泥土和野草腐爛的氣息,鉆入鼻腔。
出租車在一扇銹跡斑斑、扭曲變形的巨大鐵門前停了下來。鐵門上方的廠名牌匾早已脫落,
只留下幾個模糊的印記。“就到這兒吧。”蘇晨付了車錢。司機沒多停留,調(diào)轉(zhuǎn)車頭,
很快消失在來時的路上,仿佛一刻也不想在這陰森的地方多待。蘇晨推開車門,
一股夾雜著塵土和鐵銹味的冷風立刻灌了進來。眼前的廢棄鋼鐵廠,在夜幕的籠罩下,
像一頭匍匐的鋼鐵巨獸,冰冷而死寂。巨大的廠房、高聳的煙囪,都只剩下黑黢黢的輪廓,
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荒涼。他從口袋里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強力手電筒。按下開關(guān),
一道雪亮的光柱瞬間刺破黑暗,如同利劍一般。光柱照亮了腳下坑洼不平的水泥路,
路面布滿了裂縫,頑強的雜草從縫隙中鉆出,已經(jīng)長到了齊腰高。
空氣中鐵銹的味道更加濃郁了,甚至還夾雜著某種難以形容的腐敗氣味。四周靜得出奇,
只有風吹過那些破敗廠房時發(fā)出的“嗚嗚”聲響,像是鬼魂的低泣。蘇晨的目光平靜,
沒有絲毫波瀾。這種環(huán)境,對他而言并不陌生。他邁開腳步,朝著鋼鐵廠深處走去。
手電的光束在黑暗中掃動,照亮一個個銹蝕的指示牌和巨大的廠房編號。
“一號車間……”“二號車間……”腳下的碎石和玻璃碴子發(fā)出“咔嚓”、“嘩啦”的輕響,
在這片死寂中被無限放大,顯得格外清晰。蘇晨的步伐沉穩(wěn),不疾不徐,
銳利的眼神如同鷹隼,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每一個可能隱藏危險的黑暗角落。終于,
手電光柱定格在一扇巨大的金屬卷簾門上。門上方的油漆早已斑駁脫落,但借著強光,
依稀可以辨認出一個用紅漆噴涂的歪歪扭扭的阿拉伯數(shù)字“3”。三號倉庫。就是這里。
卷簾門并沒有完全落下,底部留著一道大約半米高的縫隙,似乎是特意為他留的。
蘇晨彎下腰,沒有絲毫猶豫,側(cè)身鉆了進去。一股更加濃郁厚重的灰塵氣息撲面而來,
嗆得人幾乎要咳嗽。倉庫內(nèi)部的空間遠比外面看起來要龐大得多。
高聳的穹頂隱沒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像是一個巨大的、沉默的空腔。
手電的光束在這里顯得有些渺小無力,只能照亮身前有限的一片區(qū)域。
地面上散落著各種廢棄的金屬零件、斷裂的傳送帶,以及厚厚的、不知積攢了多少年的灰塵。
他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倉庫里引起了清晰的回音,一聲聲蕩開,
仿佛在提醒著這里的空曠與孤寂。就在這時,倉庫深處的黑暗里,
似乎有什么東西輕微地動了一下。蘇晨立刻停下腳步,握緊了手電筒,
光束猛地朝那個方向掃了過去。光柱的盡頭,兩道人影,
正緩緩從一臺巨大的、銹跡斑斑的廢棄機器陰影中走了出來。走在前面的是一個老人。
身材異常瘦高,甚至顯得有些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款式老舊的中山裝,背微微佝僂著。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細長的、微微向上吊起的倒三角眼,瞳孔很小,
在手電的光線下閃爍著一種如同蛇類般的、冰冷而精明的光芒。老人的身邊,
緊跟著一個男人。這男人與老人的瘦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身材魁梧壯碩,剃著寸頭,
面容線條粗獷而兇悍。身上只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工字背心,
將一身虬結(jié)賁張的肌肉展露無遺。粗壯的胳膊上布滿了猙獰的紋身,其中一條最顯眼的傷疤,
從他的左邊眉骨一直劃過臉頰,延伸到嘴角,讓他本就兇惡的面相更添了幾分狠戾。
壯漢的眼神充滿了警惕與敵意,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野獸,死死地鎖定在蘇晨身上,
毫不掩飾那股濃烈的威脅意味。“嘿嘿……”瘦高的老頭發(fā)出兩聲干澀難聽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