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仙谷的夏日清晨,竹林間蟬鳴陣陣。林峰坐在演武場的石凳上,神刀橫放在膝頭,看著李倩在晨光中舞劍。她手中的柳葉刀已換成了輕便的青鋼劍,招式間少了幾分狠厲,多了幾分溫潤,正是他新創(chuàng)的"慈航劍典"入門式。
"盟主,江南發(fā)來急報。"春桃抱著青銅鴿籠跑來,籠中白鴿腳上綁著防水的油布信箋,"漕幫與鹽幫在邗溝爆發(fā)沖突,雙方都宣稱對方私通海盜,已死傷數十人。"
林峰皺眉接過信箋,展開后見上面用暗語寫著"青蚺余燼,復燃于江"。他指尖輕叩石桌,神刀刀柄上的紅繩隨動作輕晃——自尚官武伏法后,江湖表面平靜,實則暗潮涌動,各地不時出現打著青蚺旗號的小團伙,雖不成氣候,卻如跗骨之疽般難纏。
"邗溝連通南北漕運,若亂起來,民生堪憂。"李倩收劍走近,發(fā)間的木簪上沾著一片竹葉,"要不要讓武當派弟子先行探查?最近谷中弟子正在演練新陣法,怕是分身乏術。"
林峰搖頭,神刀入鞘起身:"漕幫與鹽幫的恩怨由來已久,此次沖突恐怕另有隱情。我親自去一趟江南,你留谷中主持大局,讓春桃加強谷內戒備。"他抬手為她拂去肩頭的竹葉,"記得每日卯時練劍,莫要偷懶。"
李倩輕笑,指尖劃過他腰間的神刀:"知道了,早去早回。江南多雨,記得帶傘。"她從袖中掏出個錦囊塞給他,"里面是驅濕的藥丸,每日一粒。"
三日后,江南邗溝。
林峰扮作尋常商人,青布長衫裹著神刀,站在漕幫總舵的碼頭上。河面商船往來如織,卻透著一股異樣的肅靜——往日里的號子聲、叫賣聲竟消失殆盡,唯有船頭懸掛的"漕"字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客官可是要雇船?"頭戴斗笠的艄公湊上來,袖口露出青色刺青,正是青蚺堂的標記。
林峰不動聲色,指尖在腰間神刀上敲了三下——這是與李倩約定的暗號,意為"發(fā)現可疑目標"。"在下想雇艘快船去揚州,不知船家可有空?"他故意將"揚州"二字咬得極重,只見艄公眼中閃過一絲警覺。
"揚州最近不太平,客官不如改去蘇州?"艄公壓低聲音,"我家主人想見見您。"
林峰挑眉,隨艄公登上小船。船行至蘆葦蕩深處,只見一艘巨大的畫舫緩緩駛出,船頭站著個身著華服的女子,手中折扇輕搖,扇面上繪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青蚺。
"林盟主大駕光臨,小女子有失遠迎。"女子輕笑,折扇展開遮住半張臉,"自我介紹一下,青蚺堂新任堂主,青璃。"
林峰瞳孔驟縮,神刀在袖中暗暗出鞘三寸:"青蚺堂不是已經覆滅了嗎?"他注意到畫舫四周的蘆葦叢中藏著無數弓箭手,箭頭泛著幽綠,正是青蚺堂的"碧鱗箭"。
青璃輕笑,折扇輕點水面:"覆滅?不過是換個名頭罷了。"她抬手示意,兩名壯漢押著個遍體鱗傷的老者出來,"這是漕幫幫主,他不肯交出血玉髓,我只好拿他的女兒來換。"
林峰認出老者是漕幫總舵主吳明遠,半月前曾派人向凌仙谷求助,稱鹽幫突然襲擊漕運船隊。他握緊神刀,目光落在青璃腰間的玉佩上——正是當年林世雄獻給尚官武的"碧鱗令"。
"血玉髓?"林峰皺眉,"不過是傳說中的藥石,你們要它何用?"
青璃忽然癲狂地笑了:"當然是為了復活尚官大人!只要用血玉髓輔以青蚺秘藥,就能讓大人起死回生!"她折扇一揮,蘆葦叢中頓時箭如雨下。
林峰旋身揮刀,神刀展開"驚鴻九式",刀光如幕,竟將所有箭矢擋在三尺之外。吳明遠趁機掙脫束縛,跳入水中逃生。青璃見狀,竟掏出匕首抵住自己咽喉:"林峰,你若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自己!"
林峰收刀停步,深知青蚺堂死士的瘋狂:"你以為死了就能威脅我?"
青璃冷笑:"我當然不會死,但漕幫和鹽幫的爭斗,恐怕就停不下來了。"她抬手甩出信號彈,遠處頓時燃起沖天大火,"聽說你妻子在凌仙谷養(yǎng)了只白貓?名叫阿銹?"
林峰瞳孔驟縮,神刀不由自主地向前遞出半寸:"你敢動她!"
青璃趁機制住他的手腕,竟從袖中取出一枚銀針扎入他穴位:"林盟主,得罪了。要怪就怪你太重情重義,這江湖,從來容不得心軟的人。"
凌仙谷內,李倩正在給阿銹梳理毛發(fā),忽然心神不寧,手中梳子"啪嗒"落地。春桃撿起梳子,見她臉色發(fā)白,忙道:"夫人可是身體不適?要不要請谷中醫(yī)院來看?"
李倩搖頭,指尖撫過阿銹的背毛:"派人去江南看看,峰哥已經去了七日,卻未有消息傳回。"她忽然想起什么,從柜中取出林峰的舊衣物,讓阿銹嗅了嗅,"跟著這味道,去找主人。"
阿銹像是聽懂了,喵嗚叫了一聲,跳出窗外。李倩望著它的背影,心中愈發(fā)不安,轉身走向演武場:"傳令下去,啟動護山大陣,所有弟子隨我去江南。"
江南某廢棄城隍廟內,林峰被鐵鏈鎖在石柱上,體內的"蝕骨散"正逐漸發(fā)作,四肢傳來陣陣麻木。青璃坐在神案上,手中把玩著他的神刀,刀鞘上的九色鹿皮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聽說這神刀認主,不知我能不能用它來復活尚官大人?"青璃指尖劃過刀刃,忽然發(fā)出一聲慘叫——刀刃竟割破了她的手指,金色血液滴落在地,瞬間化作青煙。
林峰抬頭,見她指尖的血珠竟是金色,心中大駭:"你不是普通人!你是..."
青璃癲狂地笑了:"沒錯,我是青蚺堂用秘藥培養(yǎng)的'血奴',以血為引,以毒為食。尚官大人說,只要用我的血獻祭,就能打開神刀的封印。"她舉起神刀,刀刃對準自己心口,"林盟主,就讓你親眼看看,神刀的真正力量!"
千鈞一發(fā)之際,城隍廟的屋頂突然坍塌,一道白影如鬼魅般躍入——正是李倩,手中握著從絕情谷借來的"追星弩",箭頭縛著林峰的隨身玉佩。
"峰哥!"李倩甩動手中長鞭,纏住青璃握刀的手腕,"春桃已經去通知各大門派,你堅持?。?
林峰見她不顧危險前來,心中既感動又擔憂:"快走!她是血奴,碰不得!"
青璃轉頭望向李倩,眼中閃過貪婪:"你就是林峰的妻子?你的血,一定更純凈!"她掙脫長鞭,指甲瞬間變長,竟如毒爪般朝李倩抓來。
李倩旋身避過,甩出袖中銀針,卻見青璃的傷口瞬間愈合,根本不懼怕尋常暗器。她心中暗驚,忽然想起絕情谷主曾說過,血奴只怕至陽之物。
"接著!"她掏出懷中的木雕獅子,正是林峰案頭的辟邪物,"用這個!"
林峰接過獅子,注入內力,獅子頓時發(fā)出耀眼金光。青璃見狀驚恐后退,卻被神刀絆倒,刀刃劃破她的咽喉,金色血液噴涌而出,竟將神刀染成赤色。
"不!上官大人會復活的!你們阻止不了..."青璃話音未落,已化作一灘血水,唯有手中的神刀巋然不動,刀刃上的赤色漸漸褪去,露出原本的寒芒。
林峰掙脫鐵鏈,神刀自動入鞘,刀柄上的紅繩竟變成了金色。他望向李倩,見她鬢角的白發(fā)被汗水浸濕,忽然想起十年前在青蚺寨地牢,她也是這樣不顧安危地護著他。
"沒事了。"他輕聲說,將她擁入懷中,"以后我再也不會讓你陷入危險。"
李倩搖頭,指尖撫過他胸前的濕痕:"我們是夫妻,本該同生共死。"她轉頭望向城隍廟外,見春桃已帶著各大門派弟子趕到,"而且,你看,江湖從來不是你一個人的江湖。"
是夜,江南雨停,月出東山。林峰與李倩站在邗溝岸邊,神刀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再無半分戾氣。漕幫與鹽幫的幫主跪在他們面前,各自交出了青蚺堂的蠱惑書信。
"林盟主,是我等糊涂,中了奸計。"吳明遠羞愧地低下頭,"愿聽從您的發(fā)落。"
林峰望著平靜的河面,想起蕭戰(zhàn)天說過的"江湖如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他神刀輕點水面,激起一圈圈漣漪:"此次事出有因,但若再敢為惡,神刀必不饒人。"
兩幫幫主連連稱是,帶著手下退去。李倩靠在林峰肩頭,望著天上的明月:"青璃說的血玉髓,你打算怎么辦?"
林峰輕笑,從懷中掏出塊晶瑩的石子:"根本沒有什么血玉髓,不過是青蚺堂編造的謊言。"他將石子投入河中,"真正的江湖傳奇,從來不需要這些虛妄的傳說。"
李倩抬頭看他,見他眼中映著萬家燈火,忽然明白——真正的宗師之道,不在于神刀是否無敵,而在于能否守住人心的清明。就像眼前的邗溝水,無論多少風浪,終將歸于平靜。
江南的晨霧中,阿銹終于找到了主人,喵喵叫著蹭著林峰的褲腳。李倩笑著抱起它,見它爪子上沾著泥土,忽然想起什么:"春桃說,凌仙谷的'望君歸'竹開花了,我們回去看看?"
林峰點頭,神刀在腰間輕輕晃動,發(fā)出清越的鳴響。他伸手攬住李倩的肩膀,望向遠方的青山——那里有他們的家,有他們守護的江湖,還有無數個等待書寫的明天。
江湖路遠,幸而有你。從此后,刀光劍影也好,風花雪月也罷,只要與你并肩,便是最美的江湖。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