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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掌心刀》 靈冰雪兒 9444 字 2025-06-08 10: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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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臨死前在我手心寫“別報(bào)仇”,我成了江湖最冷血的殺手。

三年后武林盟主指著名單說:“血狼,殺光他們?!蔽沂制鸬堵?,

名單最后一人卻掏出盟主令牌:“他才是叛徒?!泵酥髡鹋蝿r(shí),我捏碎了令牌。

“江湖不能沒有神像。”我對垂死的人說?!澳呐律裣衲_下,全是尸骨?”---血,很燙。

沾在手上,像是剛剛從爐火里取出的鐵水,帶著一股子燒灼皮肉的焦糊腥氣。

它從指縫間蜿蜒而下,滴落在青石板縫隙里頑強(qiáng)鉆出的幾簇枯草上,

那點(diǎn)可憐的綠意瞬間被染得污濁。月光慘白,像一層薄薄的寒霜,吝嗇地鋪在狹窄的巷弄里,

勉強(qiáng)勾勒出地上那幾具扭曲的尸身輪廓。他們的眼睛瞪得很大,

空洞地望著墨汁般粘稠的夜空,凝固著最后那一刻的驚駭。最后一個(gè)活著的人蜷在墻角,

背脊死死抵著冰冷濕滑的磚墻,徒勞地試圖把自己縮得更小。

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如同破舊風(fēng)箱在茍延殘喘,

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血沫從嘴角涌出,在慘白的下巴上拖出幾道暗紅黏膩的痕跡。他望著我,

眼白因極致的恐懼幾乎占據(jù)了整個(gè)眼眶,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別…別殺我…血狼…饒…”破碎的字句混雜著血沫噴濺出來。“血狼”?

這名字在喉嚨里滾了一下,冰涼,生澀。我垂眼看著自己握刀的手,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

穩(wěn)定得可怕,刀刃上薄薄一層血正順著鋒刃緩緩滑落,匯聚在刀尖,

凝成一粒飽滿、沉重的紅珠,最終無聲地砸在青石板上,碎裂開來,

像一朵驟然綻放又旋即凋零的毒花。這雙手,三年前還只會(huì)笨拙地抓著父親粗布衣袍的下擺,

在藥鋪彌漫的苦澀香氣里,聽他講那些遙遠(yuǎn)得如同傳說的江湖故事。那也是個(gè)夜晚。風(fēng)更大,

帶著秋末的肅殺,卷起滿地黃葉。破舊院門被粗暴撞開的巨響撕裂了寧靜。

父親把我死死按在堆滿藥材的沉重木柜后面,他的身體像一堵墻,

擋在我和門外灌入的刺骨寒風(fēng)之間。

混亂的嘶吼、刀劍撞擊的刺耳銳響、肉體被洞穿的悶響…各種聲音如同潮水般涌來,

又潮水般退去。柜門縫隙里,我最后看到的,是父親踉蹌著撲倒在我面前的身影。

他胸口綻開一大片刺目的紅,那紅色迅速洇開,吞噬了他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裳。他掙扎著,

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沾滿血污的手摸索著抓住了我冰冷顫抖的小手。一根手指,

帶著滾燙的血和生命的余溫,在我汗?jié)癖涞恼菩模还P一劃,沉重而緩慢地寫著。

別——報(bào)——仇。三個(gè)字。滾燙如火炭,烙印在掌心,也烙印在靈魂深處。那灼痛感,

至今未消。那只手最終無力地滑落,掌心殘留的溫度迅速被夜風(fēng)吹散,只剩下黏膩冰冷的血,

還有那三個(gè)字,沉甸甸地壓著,像三塊燒紅的烙鐵,日夜灼燒。

巷子盡頭傳來一聲夜梟凄厲的啼叫,尖利得能刺破耳膜。墻角的男人猛地一哆嗦,

那瀕死的“嗬嗬”聲驟然拔高,變成一種絕望的哀鳴。我抬眼。

冰冷的月光落在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上,也落在我手中的刀鋒上。刀鋒映著月光,

也映著我自己的眼睛。那雙眼睛,在巷子的陰影里,幽深得像兩口不見底的古井,

所有的光投進(jìn)去,都被吞噬得干干凈凈,泛不起一絲漣漪。沒有憤怒,沒有嗜血,

只有一片空洞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冬日冰封的深潭,表面平靜,

內(nèi)里凍結(jié)著足以溺斃一切的嚴(yán)寒。刀光無聲地?fù)P起,劃破凝滯的空氣,

帶起一道極細(xì)微的尖嘯。慘白的月光在那道弧線上短暫地跳躍了一下,

旋即被更深的暗紅覆蓋。墻角的聲音戛然而止。巷子里徹底安靜下來,

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在無聲地彌漫、蒸騰,沉甸甸地壓在口鼻之間。我甩了甩刀,

幾滴黏稠的血珠飛濺出去,落在冰冷的石墻上,如同幾朵丑陋的烙印。收刀入鞘,

動(dòng)作干凈利落,沒有一絲多余的顫抖。轉(zhuǎn)身,玄色的衣袍下擺在污血里拖過,

悄無聲息地融入巷子盡頭更深的黑暗。身后,只余下一片狼藉的死寂,

和幾只被血腥吸引、開始繞著尸身低空盤旋、發(fā)出不祥“嗡嗡”聲的蠅蟲。***晨曦微露,

尚未能驅(qū)散籠罩“攬?jiān)路濉钡暮裰卦坪?。這座孤峰如同插入灰色天幕的巨劍,

峰頂隱在翻涌的云霧深處,只露出半截險(xiǎn)峻的巖壁。通往峰頂?shù)奈ㄒ宦窂剑?/p>

是一條開鑿在近乎垂直崖壁上的窄窄石階,像一道刻入山體的傷痕,

被濕冷的霧氣浸潤得滑膩異常。石階兩側(cè),是深不見底的幽谷,偶爾有風(fēng)穿過,

帶起一陣令人心悸的嗚咽。我拾級而上,足下無聲。玄色的衣衫幾乎與濕冷的巖石融為一體,

只有腰間懸掛的那柄狹長直刀,隨著步伐偶爾輕碰石壁,發(fā)出極細(xì)微、極清脆的“?!币宦?,

在這片死寂的云霧里,顯得格外突兀而冰冷。霧氣濃得如同實(shí)質(zhì),纏繞在周身,

帶著深山的寒意,鉆入衣領(lǐng)袖口,皮膚上凝結(jié)起細(xì)小的水珠。每一次呼吸,

都吸進(jìn)一口冰冷潮濕的云霧。峰頂?shù)木跋蠡砣婚_闊。云霧在這里稍稍稀薄,

露出中央一片巨大而平整的青石平臺,邊緣便是萬丈深淵。平臺盡頭,背對著深淵,

面朝云海,矗立著一座形制簡樸卻氣勢恢宏的石亭。亭中,一人憑欄獨(dú)立。他身形高大挺拔,

穿著一襲纖塵不染的月白長袍,袍袖在微冷的晨風(fēng)中輕輕拂動(dòng)。單是這一個(gè)背影,

便已透出一種淵渟岳峙的沉凝氣度,仿佛他腳下扎根的不是石臺,而是整座攬?jiān)路宓母?/p>

他便是當(dāng)今武林盟主,秦嘯天。我踏上平臺,在石亭外十步之遙站定。腳下的青石沁著寒意,

透過薄薄的靴底傳來。我沒有出聲,只是垂手而立,目光落在亭中那人的背影上。

秦嘯天緩緩轉(zhuǎn)過身。他的面容在熹微的晨光與流動(dòng)的云霧映襯下,顯得異常清晰。年約五旬,

面容方正,線條剛毅,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沉靜如深潭,溫潤平和,

卻又蘊(yùn)藏著洞悉世情的明澈光芒,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賴與敬畏。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沒有審視,沒有壓迫,只有一種長輩般的溫和與…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你來了,硯兒。

”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稀薄的云霧,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

如同山澗清泉流淌過卵石。我微微頷首,算是回應(yīng)。在他面前,

我依舊是那個(gè)沉默寡言的沈硯。只有極少人知道,那個(gè)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血狼”,

便是眼前這個(gè)看似木訥的青年。這重身份,是秦嘯天親手賦予的盔甲,

也是他手中最鋒利的一把暗刃。秦嘯天沒有在意我的沉默,他抬起手,

從寬大的月白袍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帛書。那帛紙顏色暗黃,邊緣有些磨損,顯然不是新物。

他并未展開,只是用那溫潤平和的目光看著我,眼神深處,似乎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這上面的人,”他開口,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分量,“皆是江湖大害。

或勾結(jié)外敵,或殘殺同道,或暗中經(jīng)營,意圖打敗武林秩序,動(dòng)搖正道根基。其罪,

罄竹難書。”他的話語在空曠的峰頂回蕩,每一個(gè)字都清晰地敲在耳膜上。我靜靜地聽著,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深潭般的眼睛,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xì)微的波動(dòng),快得難以捕捉。

勾結(jié)外敵?殘殺同道?這些罪名如同滾石投入死水,激不起波瀾。我早已習(xí)慣。“其中幾人,

更與當(dāng)年…你沈家慘禍,脫不開干系?!鼻貒[天的話鋒,陡然一轉(zhuǎn)。這句話,

像一根冰冷的鋼針,猝不及防地刺入那看似凍結(jié)的心湖深處。指尖在寬大的袖袍掩蓋下,

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掌心里,

那三個(gè)早已融入血肉、化作無形疤痕的字跡,仿佛又被瞬間喚醒,灼熱地跳動(dòng)起來。

父親倒下的身影,胸口刺目的紅,

那只在我掌心留下“別報(bào)仇”三字的血手……無數(shù)個(gè)夜晚糾纏不休的破碎畫面,

驟然在腦海中翻騰、炸裂。呼吸有那么一瞬的凝滯,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如同裹著冰渣。

秦嘯天似乎并未察覺我瞬間的異樣,他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我,

望向平臺之外那翻涌不息的茫茫云海,聲音里帶著一種沉重的嘆息:“江湖風(fēng)雨飄搖,

人心詭譎難測。為大局計(jì),為天下蒼生計(jì),有些事,必須做,也必須有人去做?!彼D了頓,

目光重新落回我臉上,那溫潤平和之中,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硯兒,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這份名單,交予你手。務(wù)必…肅清干凈。一個(gè)不留。

”他將那卷暗黃的帛書遞了過來。我的視線從他那張威嚴(yán)而帶著悲憫的臉上移開,

落在那卷帛書上。它很輕,薄薄一卷,卻仿佛承載著千鈞之重,浸透了無形的血腥。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帛面,一種滑膩而沉重的觸感傳來。接過。沒有多余的言語,

甚至連眼神的交流也沒有。我再次微微頷首,將那卷承載著死亡名單的帛書收入懷中。

冰冷的帛書貼著心口的位置,那份寒意似乎能穿透皮肉,直抵心尖。轉(zhuǎn)身,邁步,

沿著來時(shí)那條濕滑狹窄的石階,向下走去。身后,攬?jiān)路屙敚旗F依舊翻涌,

將石亭和亭中那月白的身影重新吞沒。秦嘯天溫和而沉重的話語,如同烙印,

刻在峰頂?shù)睦滹L(fēng)中,也刻在接過帛書的那一瞬間?!懊C清干凈…一個(gè)不留?!?**刀光,

在黑暗里游走。每一次短暫的亮起,都伴隨著生命的驟然熄滅。名單上的名字,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用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從世間悄然抹去。

有人死在觥籌交錯(cuò)的宴席之上,咽喉處一點(diǎn)紅痕,笑容還凝固在臉上。

有人斃命于守衛(wèi)森嚴(yán)的密室,脖頸以一個(gè)詭異的角度扭曲,眼中殘留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有人倒在青樓暖閣的軟榻間,喉間血如泉涌,染紅了錦被。有人葬身在荒郊野外的冷雨里,

尸身被泥濘覆蓋。沒有憐憫,沒有遲疑。每一次揮刀,都精準(zhǔn)、冷酷,如同收割成熟的麥穗。

血狼的名號,在這短短十?dāng)?shù)日內(nèi),重新變成了懸在武林上空最濃重的陰云,令人不寒而栗。

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那些名字尚未被勾去的,惶惶不可終日,風(fēng)聲鶴唳。

我像一個(gè)執(zhí)行命令的冰冷傀儡,穿梭在繁華與荒蕪之間,重復(fù)著殺戮的儀式。

懷中的帛書越來越薄,上面的名字被血水浸染、模糊,最終只剩下最后一個(gè)墨點(diǎn)?!澳铣?,

枯柳巷,甲字七號院?!F算盤’朱九?!辈瘯献詈笠恍凶舟E映入眼簾。字體粗獷,

帶著一種市井商賈特有的油滑氣息??萘锩逼鋵?shí)。巷子狹窄曲折,兩旁的土墻斑駁傾頹,

幾株早已枯死不知多少年的老柳樹,只剩下光禿禿、虬結(jié)扭曲的黑色枝干,

如同鬼爪般伸向鉛灰色的天空??諝庵袕浡还申惸旮嗟拿刮逗屠乃狃t氣。

甲字七號院,是巷子最深處一個(gè)不起眼的破敗小院,木門歪斜,門板上布滿蟲蛀的孔洞。

夜色深沉,無星無月。我如同融入陰影的一部分,悄無聲息地翻過低矮的土墻,落在院內(nèi)。

院子里堆滿了雜亂的破筐爛桶,散發(fā)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臭味。唯一透出光亮的,

是西側(cè)一間低矮的土坯房?;椟S的油燈光芒從糊著破紙的窗戶格里透出來,

在骯臟的地面上投下?lián)u晃的光斑。窗紙上,映著一個(gè)佝僂的身影,似乎正伏在案上,

埋頭撥弄著什么,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像是在數(shù)著銅錢。目標(biāo)確認(rèn)。

我走到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前,沒有停頓,抬腳。“砰!”一聲悶響,

朽爛的門栓應(yīng)聲而斷,木門向內(nèi)猛地彈開,撞在土墻上,震落一片簌簌的灰塵。

屋內(nèi)景象一覽無余??臻g狹小,充斥著一股劣質(zhì)燈油燃燒的嗆人氣味和濃重的汗酸味。

靠墻一張破木桌,桌上點(diǎn)著一盞昏黃的油燈,豆大的火苗跳躍著。桌后坐著一個(gè)干瘦的老者,

穿著一件油膩發(fā)亮的灰色褂子,稀疏的頭發(fā)在頭頂挽成一個(gè)可憐巴巴的小髻。

他正埋首于一堆散亂的銅錢和賬冊之中,此刻猛地抬起頭,

露出一張布滿皺紋、尖嘴猴腮的臉,一雙小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芒。

正是“鐵算盤”朱九。他看清門口站著的黑影,以及那身標(biāo)志性的玄衣,

小眼睛里瞬間爆發(fā)出極致的恐懼,身體篩糠般抖起來,

手中的幾枚銅錢“叮叮當(dāng)當(dāng)”地滾落在地?!把牵?!”他的聲音尖利刺耳,

充滿了絕望。我沒有回答。目光冰冷地鎖定他。手,按上了腰間的刀柄。

狹長直刀的鯊魚皮鞘傳來熟悉的冰冷觸感,指腹緩緩摩挲著粗糙的顆粒。

殺意如同實(shí)質(zhì)的寒流,瞬間充斥了整個(gè)狹小的空間。朱九臉上的恐懼驟然凝固,緊接著,

那驚惶的神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古怪的平靜,

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釋然和解脫。他猛地從破舊的木凳上站起身,

動(dòng)作竟有幾分與年齡不符的利落。他沒有后退,沒有求饒,反而向前一步,

沾滿污垢的手指顫抖著,探向自己油膩膩的衣襟內(nèi)側(cè)。這個(gè)反常的舉動(dòng)讓我的動(dòng)作微微一頓。

按在刀柄上的手指沒有立刻發(fā)力。朱九枯瘦的手指從懷里掏出了一件東西。

那東西在昏黃的油燈下,反射出暗沉而溫潤的光澤。不是武器。是一塊令牌。巴掌大小,

非金非玉,材質(zhì)奇特,觸手溫潤中帶著一絲金屬的涼意。令牌正面,

浮雕著一座險(xiǎn)峻孤峰的圖案,正是攬?jiān)路澹》屙斨?,一輪明月高懸。這圖案線條洗練,

卻透著一股磅礴大氣。令牌背面,兩個(gè)古篆大字深刻其中,筆畫遒勁,

力透牌背——“盟主”!秦嘯天的盟主令牌!這塊象征武林至尊權(quán)威的信物,

此刻竟出現(xiàn)在一個(gè)盤踞在污穢陋巷、靠坑蒙拐騙度日的“鐵算盤”朱九手中!

朱九將那令牌高高舉起,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又像是在展示一件至關(guān)重要的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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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shí)間:2025-06-08 10:1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