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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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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棋裂我蹲在香樟樹杈上數(shù)螞蟻時,裙角被樹皮上的蟬蛻勾破了第三道口子。

這破樹真該砍了,昨天害我摔了個狗啃泥,今天又扯壞娘新做的裙子。

要不是為了偷看爹爹下棋,誰稀罕爬這破地方。啪嗒。一朵桂花掉進石桌上的茶盞里,

濺起的水珠子正巧打在爹爹執(zhí)棋的手背上。我趕緊縮了縮脖子,

這茶可是王硯叔叔帶來的貢品,上回我偷喝了一口,苦得三天吃不下桂花糕。

"太傅這手'玲瓏鎖'當真精妙。"王硯叔叔的指甲在紫檀棋罐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聽得我后槽牙發(fā)酸。他今天換了身月白錦袍,

腰上那枚錯金螭紋帶鉤晃得人眼暈——東宮屬官的樣式,第三道云紋上有道新鮮的刮痕,

像是被什么利器蹭過。爹爹的食指懸在棋盤上方,玉棋子映著月光,

在他虎口處投下一道扭曲的蛇影。我忽然想起上個月在書房暗格摸到的那角血綢緞,

當時蹭在指腹上的鐵銹味,和現(xiàn)在棋子上的桂花香混在一起,嗆得人想打噴嚏。"阿嚏!

"要命!我慌忙捂住嘴,樹杈跟著晃了晃。王硯叔叔的耳朵動了動,跟后山那窩野兔子似的。

幸好爹爹突然開口:"王大人可曾聽過'木樨鎖心'的典故?"棋子落下的脆響里,

我瞥見爹爹左手小指微微蜷起——那是我們約定的暗號,意思是"別出聲"。

去年中秋他教我下棋時就說過,白子落處該有木樨香,可眼下黏在玉棋上的金桂,

怎么聞著都像沾了鐵銹。梆子聲從街角飄來時,我正數(shù)到第十七片打旋兒的落葉。

子時的更鼓敲到第三下,前院突然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響。這動靜不對,

上回黃鼠狼偷雞都沒鬧這么大動靜。我扒著樹皮往下看,

王硯叔叔帶來的隨從正在月門處晃悠,靴筒里鼓鼓囊囊的,

別以為套著錦緞我就看不出是匕首的輪廓。"阿姐!"衣柜門縫里露出弟弟沈瑜的半張臉,

哭得鼻涕泡都冒出來了。這小崽子肯定又偷我的蛐蛐罐玩,

上回就把娘給的珍珠耳墜塞進去當蛐蛐的床鋪。我扯過床帳往他嘴里塞:"數(shù)到一百再出來,

聽見沒?"銅鏡突然映出書房漏窗的剪影,王硯叔叔捧著那副白玉棋盤站在燭光里,

蜜色的光影給他鍍了層糖殼似的,活像中秋宴上那道沒人敢動的糖藕。

棋盤背面有道新鮮的劃痕,

跟爹爹昨天修補的暗格鎖痕一模一樣——那暗格里收著皇上賞的狼毫筆,

筆桿里藏著..."阿姐!蛐蛐還在罐子里!"沈瑜這死孩子!我轉身要捂他的嘴,

繡著錦鯉的荷包擦過棋盤邊緣。黑子嘩啦啦滾了一地,兩顆棋子蹦蹦跳跳鉆進磚縫,

在月光下泛出詭異的靛藍色。這顏色我太熟了,跟王硯叔叔送的琉璃蛐蛐罐底釉彩一個樣,

說是西域進貢的,可上回我在御膳房偷吃的葡萄凍就是這個色兒。侍衛(wèi)沖進來時,

我正把沈瑜往衣柜深處塞。領頭那個滿臉橫肉的家伙靴底沾著紅褐色的碎屑,

湊近能聞到淡淡的辛辣味——波斯棪木屑。去年番邦進貢時我偷抓了一把,

結果害得書房半個月都是胡椒味。"小丫頭片子還挺能藏。

"他反剪我雙手的力道大得能捏碎核桃。

我故意往他靴子上啐了口唾沫:"刑場可長不出西域的樹,這位軍爺當差路上沒少開小差吧?

"鞭子抽過來時我縮了縮脖子,倒不是怕疼,主要是娘新給我梳的雙丫髻不能亂。

月光正好照在那人腰牌上,龍爪紋的四趾看得清清楚楚——太子親衛(wèi)的標記,

跟去年臘月我在爹爹書房看到的密函落款一模一樣。囚車拐過朱雀橋時,

我舔到嘴角的血漬里混著絲薄荷涼。這味道...是爹爹遇刺那晚含過的解毒丸!

車轱轆碾過青石板的聲音突然和記憶重疊。去年上元節(jié)猜燈謎,

爹爹摸著我的頭說:"昭兒記住,棋局如朝局。

"現(xiàn)在碎在我牙縫里的玉棋子正滲出同樣的苦味,合著鐵銹味的血,活像生吞了把繡花針。

"哭什么哭!"我瞪了眼隔壁囚車里的沈瑜,這小崽子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把你荷包里的金瓜子藏好了,等到了地兒..."話沒說完就被顛簸打斷了,

我趁機用鞋尖在車板上劃拉——剛才那兩顆靛藍棋子滾進磚縫前,我瞥見上面刻著蠅頭小字,

像是爹爹常寫的密文。夜風突然送來絲甜腥氣,跟王硯叔叔上回來下棋時帶的蜜餞一個味兒。

我猛地攥緊生銹的鐵欄,指甲縫里卡著的桂花瓣被碾出汁水。原來那根本不是蜜餞香,

是西域毒藥"百日醉"的味道!去年爹爹昏睡三天,太醫(yī)令說是風寒,原來..."砰!

"囚車突然急轉,我的額頭重重磕在木柵上。睜開眼時,

沈瑜正用荷包上的錦鯉蹭我臉上的血漬,繡線勾著傷口火辣辣地疼。

我齜牙咧嘴地踹他:"把你那破荷包收好!等會兒要是丟了,看我不揍你!

"遠處傳來打更聲,三長兩短的調子,跟漠北商隊示警的駝鈴一個節(jié)奏。

我瞇著眼數(shù)天上星子,北斗勺柄正指向北方——那里有爹爹說過的邊關驛站,

藏著能翻盤的證據(jù)。沈瑜突然扯我袖子:"阿姐,蛐蛐罐...罐底有字!

"我差點咬到舌頭。這小兔崽子什么時候把罐子帶出來的?伸手去摸他衣襟,

卻觸到個硬物——琉璃罐底黏著片染血的絲絹,上面的簪花小楷正是娘的字跡:"丙三庫,

二十車石灰。"馬蹄聲突然逼近,我趕緊把絲絹塞進鞋底。領頭的侍衛(wèi)舉著火把湊近,

棪木燃燒的辛辣味熏得人睜不開眼?;鸸庵校鼛系凝埣y銅扣閃過寒光,

第四道鱗片缺了個角——跟三日前我在爹爹書房門檻上發(fā)現(xiàn)的銅屑嚴絲合縫。"看什么看!

"鞭子抽在囚車上,木刺扎進手心。我低頭假裝抹眼淚,趁機用血在車板角落畫了個符號。

這是爹爹教過的暗記,狀如殘缺的棋盤,但愿邊關的暗樁能看懂。

沈瑜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哭嗝,我趁機擰他大腿:"憋回去!

"手指觸到他中衣里硬邦邦的東西,

摸出來竟是半塊玉棋子——瑩白的玉面上沾著靛藍色痕跡,正是棋盤上失蹤的那顆黑子。

夜梟在頭頂叫了三聲,我數(shù)著車輪碾過青石板的次數(shù)。第三十九聲響時,

囚車突然轉向一條暗巷。沈瑜的鼻涕泡"啪"地破了,我攥緊玉棋子,碎玉邊緣割破掌心。

要來了,爹爹說過的"變局之時",就在...第二章 砂刑砂礫鉆進指甲縫的疼,

我記了整整五年七個月零三天。這破地方連風都帶著刀子,刮在臉上像被貓撓似的。

我縮在鹽礦背風的土坑里,拿燒焦的羊腿骨在地上劃拉,畫到第三顆星星時,

沈瑜那小子又貓著腰溜過來了。"阿姐!熱乎的!"他臟得跟泥猴似的,

從破襖里掏出個油紙包。三只烤蝎子腿冒著焦香,就是烤得有點糊,

跟去年王嬸燒焦的糖醋魚一個德行。我拍掉他頭發(fā)里的鹽粒:"又去偷監(jiān)工的炭火?

上回挨的鞭子印還沒消呢。"這小子后脖頸上那道疤還滲著血絲,看得我太陽穴直跳。

"我用你教的杠桿原理!"沈瑜呲著虎牙笑,掌心新添的鞭痕結了層黃痂,

"把監(jiān)工的秤桿換了,用半袋粗鹽換了三只蝎子。"他說著突然咳嗽,

震得鹽粒從發(fā)梢簌簌往下掉。遠處傳來駝鈴悶響,三長兩短。我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調子和我們被押來那夜聽見的一模一樣。趕緊把蝎子腿碾成粉拌進馬尿里,

這玩意雖然騷得嗆鼻子,但能解鹽礦里的瘴毒——上個月老王頭就是這么撿回條命。"阿姐,

我后背癢..."沈瑜突然扭得像條蛆,我扯開他領口一看,

后頸那塊紅斑已經蔓延到肩胛骨,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這癥狀跟三日前暴斃的李大嘴一模一樣,那家伙咳出的黑血把鹽堆都染花了。

陶罐里的雨水泛著綠光,我右耳垂的朱砂痣在倒影里變成了青灰色。去年娘教我辨毒時說過,

這痣遇毒變色,顏色越深毒性越烈。我抄起陶罐就要往火堆跑,突然被個黑影擋住了去路。

"小賤蹄子又搞什么鬼!"監(jiān)工頭子提著鑲綠松石的彎刀,刀鞘上的銀飾叮當亂響。

這人滿臉橫肉堆在一起,活像過年祭祖用的豬頭肉,

靴底沾著的紅褐色碎屑我閉著眼都能聞出來——波斯棪木屑,

跟五年前抄家那夜聞到的一個味兒。我抹了把臉裝傻:"軍爺,俺給弟弟熬藥呢。

"說話間瞥見他衣領上趴著只赤紅蝎子,尾針紫得發(fā)黑,跟李大嘴咳的血沫子一個色兒。

"藥?"他一腳踹翻陶罐,馬尿混著蝎子粉濺了我滿身,"我看是巫蠱!

"彎刀劈下來的瞬間,我猛地指向他領口:"毒蝎子!"這招果然好使。

監(jiān)工嚇得蹦起三尺高,活像被踩了尾巴的肥貓。我趁機把剩下的馬尿潑向火堆,

"轟"的一聲竄起藍色火焰——這招是跟胡商學的,酒糟混著鹽礦里的硫磺,

遇熱就能詐唬人。流民們呼啦啦跪了一地,我趁機撿起監(jiān)工掉落的名帖。

羊皮紙背面印著雙頭蛇紋,蛇眼鑲著綠豆大的翡翠——東宮的標記,

跟當年王硯叔腰帶上的螭紋一個路數(shù)。沈瑜突然扯我褲腳,

我低頭看見他手指在沙地上畫了個殘缺的棋盤,正是爹爹教過的暗號。夜半駝鈴又響時,

我正教沈瑜用狗尾草編蛐蛐籠。這小子手笨得要命,編出來的玩意像團亂麻。"阿姐,

當年那個琉璃罐..."他話沒說完,營地方向突然炸開尖叫。我們貓著腰摸過去,

正看見胡姬阿依莎被按在鹽堆上。她的面紗被扯落瞬間,月光照在胸口狼頭刺青上,

銀粉描的紋路刺得我眼睛生疼——這圖騰我死都認得。爹爹暗格里的突厥國書末尾,

就蓋著這樣的火漆印。"星盤...給你..."阿依莎突然暴起,

染血的銀鏈子甩進我懷里。我摸著墜子上嵌的玉棋子,

冰涼的溫度激得我打了個哆嗦——跟五年前碎在囚車里的那顆斷面完全吻合。沈瑜突然猛咳,

我摸到他后背滾燙。紅斑已經蔓延到心口,皮膚下像是有無數(shù)小蟲在蠕動。

扯過他的手指在掌心寫字:【取馬尿,越多越好】這小子眼淚汪汪地點頭,

跑起來跟瘸腿兔子似的。月食來臨時,我攥著青銅星盤蹲在鹽礦頂。

沈瑜舉著突然發(fā)光的蛐蛐罐大呼小叫,陶片裂縫里露出半角絲絹,

娘親的簪花小楷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石灰二十車,丙三庫。"這字跡我太熟了,

跟她教我寫的《女誡》批注一模一樣。"阿姐!北斗星!"沈瑜突然指向夜空。

我抬頭看見勺柄指西,跟當年在家挖到的藏寶圖方位分毫不差。陶罐"咔嚓"裂成兩半,

掉出的絲絹邊緣沾著黑褐色污漬——是干涸的血跡,混著爹爹常用的松煙墨香。

監(jiān)工的呼喝聲由遠及近,我把星盤塞進褲腰,拽著沈瑜滾下鹽堆。后背被砂礫硌得生疼,

嘴里全是咸腥味。沈瑜突然掰開我的拳頭,

在我掌心畫了個歪歪扭扭的"丙"字——他手指滾燙,呼吸帶著鐵銹味。"裝死!

"我按著他趴下,鹽粒鉆進傷口疼得直抽氣。監(jiān)工的牛皮靴踏過耳邊時,

我聞到他身上濃烈的棪木香,混著股熟悉的薄荷味——跟爹爹當年含的解毒丸一個味兒。

這王八蛋果然和東宮有勾結!等腳步聲遠去,我摸出阿依莎給的星盤。

青銅指針突然瘋狂旋轉,在月食完全籠罩那刻指向營地西側的亂葬崗。沈瑜突然劇烈咳嗽,

咳出的血沫子濺在星盤上,顯出一道血色紋路——正是我們老宅密道的路線圖。"走!

"我扯著沈瑜往亂葬崗摸。這小子走兩步喘三下,滾燙的手心貼著我手腕,像是揣了塊火炭。

鹽堆里斜插著半截石碑,我借著月光看清上面"丙三"兩個大字,

缺口處殘留著青灰色粉末——是石灰,跟娘親絲絹上寫的一模一樣。突然有火光逼近,

我拽著沈瑜躲進墳洞。腐臭味熏得人睜不開眼,沈瑜突然摸到什么硬物——是半塊玉佩,

刻著殘缺的"衍"字,浸著濃重的棪木香。這玩意我見過,五年前那個雨夜,

爹爹從王硯叔身上拽下的玉墜就是這個紋樣!第三章 燼局鶴鳴堂開張那天,

我蹲在房梁上數(shù)瓦片,檐角的銅鈴纏著褪色的端午彩繩,風一吹就跟鬧鬼似的叮當響。

沈瑜在底下扯著嗓子喊:"阿姐!粥鍋要糊了!

"這小崽子脖子上還掛著流放營帶來的破布兜,活像個要飯的。"來了來了!

"我抓著算盤從梁上跳下來,鎏金珠子磕在柜臺邊沿,

第七顆天樞位的劃痕又深了些——昨兒半夜摸進戶部庫房,

蕭衍那廝的玉佩在密函上壓出的印子還沒消呢。粥棚前排隊的乞丐堆里突然炸開尖叫。

我抄起鐵勺沖過去,正看見個蓬頭垢面的家伙栽在粥桶前抽搐,

破碗里的米湯泛著詭異的青綠色。這手法也太糙了,當年在漠北,

胡商用這招下毒都比他們高明。"有毒!"人群呼啦啦散開,我趁機把銀針插進粥桶。

針尖剛沾到米湯就泛黑,這毒我熟得很——西域百日醉混著漠北紅蝎毒,

跟五年前王硯叔帶來的蜜餞一個味兒?!吧蛘乒竦男丫茰?,

倒是比東宮的更烈啊”戲謔聲從身后傳來,我轉身時差點把鐵勺懟人臉上。

那"乞丐"抹了把臉,露出蕭衍那張欠揍的笑臉。他腕間銀鏈閃過狼頭紋,

跟阿依莎臨死前拽斷的鏈子一模一樣。"客官要賒賬?"我把鐵勺往他破碗里一敲,

"本店概不賒欠。"勺柄暗格彈出半根毒針,正抵著他虎口要穴。蕭衍拋來個玉佩,

棪木香熏得我鼻子發(fā)癢。玉佩背面缺筆的"衍"字,

跟我五年前在囚車邊撿到的殘玉嚴絲合縫。這混蛋當年果然在刑場附近!三更梆子剛響過,

我扣上儺面正要翻窗,房梁突然飄下梨花香的灰燼。

抬頭就看見蕭衍倒掛在《春宮十二式》的書架前,衣擺差點掃到我的油燈。

“劫官銀用滑輪組?沈姑娘是要重建墨家機關城?”他甩來的賬冊"啪"地砸在柜臺,

朱砂圈著的"丙三庫"三字刺得人眼疼。

我摸到冊頁邊沿粘著的紅砂巖?!丙}礦的特產,跟我們刻在礦洞里的暗號同源。

"王爺對春宮圖挺熟啊。"我拔出簪子挑亮燈芯,簪頭玉蘭"咔嗒"綻開,

露出半張泛黃的東宮密令。這玩意是從貴妃香爐灰里扒拉出來的,邊角還沾著糖藕的黏汁。

蕭衍突然逼近,梨花香混著棪木味嗆得我后退半步。他指尖擦過我耳垂:“沈姑娘這朱砂痣,

跟當年棋盤上的血子倒有幾分相似。”我反手一針扎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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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8 14:0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