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城市沉入最深的泥沼,連路燈的光都像漂在水面的油污,渾濁而無力。
萬籟俱寂,唯有值班室那部紅色的內(nèi)線電話,毫無預(yù)兆地炸響!鈴聲在死寂中格外凄厲,
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扎進人的耳膜。刑警隊長江臨猛地從桌上堆疊如山的卷宗里抬起頭,
眼底布滿血絲,被這突如其來的尖銳撕碎了僅存的困倦。他一把抄起話筒,
動作快得帶倒了桌角的半杯涼茶,深褐色的液體迅速洇濕了案卷一角?!笆芯中虃芍ш?!講!
”電話那頭沒有常規(guī)的報案陳述,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電流雜音,緊接著,
一個女人的聲音像被什么東西扼住了喉嚨,破碎、扭曲,帶著瀕死的戰(zhàn)栗,
撕裂了聽筒里的空氣:“他要殺我!求…啊——!?。 币宦暥檀俚綐O致的尖叫,
如同繃緊的琴弦驟然崩斷,瞬間被某種沉重物體撞擊的悶響粗暴地掐滅。隨即,
聽筒里只剩下空洞的、令人心悸的“嘟嘟”忙音。這忙音在死寂的值班室里回蕩,
敲打著每一個人的神經(jīng)。江臨握著話筒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捏得發(fā)白,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猛地竄上頭頂。他對著話筒厲聲喝問:“喂?!喂?!地址!說地址!
” 回應(yīng)他的只有那單調(diào)而冷酷的忙音。他“啪”地一聲重重扣下電話,
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目光銳利如鷹隼般掃過瞬間被驚醒、紛紛起身的隊員們:“城西!
‘聆湖苑’別墅區(qū)!快!有命案!”警笛撕裂了粘稠的夜色,
紅藍光芒在車窗上瘋狂地旋轉(zhuǎn)跳躍,將沿途沉睡的建筑物切割成詭異的碎片。
江臨坐在副駕駛,嘴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剛才那聲絕望的尖叫如同魔音灌耳,
一遍遍在他腦中回蕩。那聲音里的恐懼,是真實的,是來自深淵的呼救。警車如同離弦之箭,
刺破濃重的黑暗,最終在一棟森然的獨棟別墅前戛然剎住。車輪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銳響。
別墅庭院巨大的黑色雕花鐵門洞開著,像一張無聲邀請的巨口,透出里面令人不安的死寂。
江臨推開車門,
一股混合著寒夜露氣和某種若有若無、令人神經(jīng)末梢都為之顫栗的腥甜氣味撲面而來。
他拔槍在手,動作迅捷如獵豹,率先沖了進去。隊員們緊隨其后,戰(zhàn)術(shù)手電的光柱如同利劍,
劈開別墅內(nèi)部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蛷d空曠奢華,卻彌漫著一種冰冷的、無人氣的死寂。
空氣中那股鐵銹般的腥甜氣息愈發(fā)明顯,源頭似乎指向二樓。江臨打著手勢,
隊員們默契地散開,形成警戒隊形,槍口指向各個可能藏匿危險的角落,
腳步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輕微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回響。
他們沿著旋轉(zhuǎn)樓梯迅速向上搜索。主臥的門虛掩著,門縫里漏出一線幽暗的光。
江臨猛地抬腳踹開房門!“警察!不許動!
”幾道強光手電瞬間將偌大的主臥室照得亮如白晝。房間中央,
一個穿著昂貴絲質(zhì)睡袍的男人背對著門口,僵硬地站著,像一尊被凍結(jié)的石像。
他的身影在強光下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
投射在身后那面巨大的、布滿水汽的浴室玻璃門上。真正攫住所有人目光和呼吸的,
是那扇玻璃門內(nèi)側(cè)的景象。水汽氤氳的磨砂玻璃上,赫然被人用某種濃稠的、暗紅色的液體,
涂抹出兩個歪歪扭扭、如同惡鬼獰笑的巨大漢字——**輪回**!
暗紅的液體尚未完全凝固,正沿著光滑的玻璃表面緩緩滑落,拖曳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如同垂死的巨獸流下的眼淚。那兩個字在燈光和水汽的折射下,
散發(fā)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邪異和不祥?!百R凜先生?”江臨的聲音冷硬如鐵,
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打破了房間內(nèi)令人窒息的死寂。那個僵立的男人——賀凜,
仿佛被這聲音從噩夢中驚醒,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身。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堪稱英俊的面容,棱角分明,透著一股商界精英慣有的冷峻和掌控力。但此刻,
這張臉上所有的血色都褪盡了,只剩下一種死人般的灰敗。他的瞳孔劇烈地收縮著,
眼白里蛛網(wǎng)般密布著駭人的紅血絲,嘴唇微微翕動,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的目光越過江臨,
死死地釘在浴室玻璃門上那血淋淋的“輪回”二字上,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抽走了靈魂,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懼和難以置信的荒誕。他穿著睡袍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蜷曲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這不可能…”賀凜的聲音干澀沙啞,
破碎得如同砂紙摩擦,
“她…她三年前就死了…燒死了…燒得…什么都沒有了…”他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氣,
踉蹌著向后退了一小步,腳跟撞到了冰冷的床腳,
整個人如同失去支撐般頹然跌坐在柔軟的地毯上,頭深深埋進雙臂之間,
寬闊的肩膀劇烈地起伏,發(fā)出一陣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江臨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他示意法醫(yī)和技術(shù)人員立刻封鎖現(xiàn)場,
尤其是那間詭異的浴室。他的目光銳利如刀,再次審視著失魂落魄的賀凜,
以及那面用鮮血書寫著“輪回”的玻璃門。三年前?一場大火?灰飛煙滅?
可眼前這血淋淋的現(xiàn)場,那通絕望的報警電話,
還有這個失魂落魄的男人嘴里吐出的“她”…難道真有人能從地獄里爬回來復(fù)仇?“賀先生,
”江臨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重的力量,壓向癱坐在地毯上的賀凜,“你說的‘她’,
是誰?”賀凜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中翻滾著驚濤駭浪般的痛苦和混亂,
他幾乎是嘶吼著喊出了那個名字,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撕裂的痛楚:“沈瞳!是我妻子沈瞳!
她三年前…在‘楓露灣’度假屋…一場大火…連…連尸骨都沒找全!
”---技術(shù)員戴著乳膠手套,
小心翼翼地用棉簽刮取玻璃門上那暗紅色的“輪回”二字邊緣尚未凝固的粘稠液體。
動作輕柔而精準(zhǔn),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冰冷的強光燈打在玻璃上,
將那血色映照得更加刺目驚心。液體被分別裝入幾個透明的證物袋,封口貼上標(biāo)簽。
負責(zé)拍照的警員從各個角度記錄著這詭異的景象,
相機快門的“咔嚓”聲在寂靜的浴室里顯得格外清晰。江臨站在浴室門口,目光如同探照燈,
一寸寸掃過這個空間。水汽已經(jīng)消散了大半,鏡柜邊緣還殘留著細微的水珠。
地面是昂貴的米白色防滑瓷磚,被打掃得異常干凈,光可鑒人,
幾乎找不到任何可疑的足跡或水漬拖痕。
空氣里除了尚未散盡的沐浴露的淡香和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還有一種…過于潔凈的、刻意為之的冰冷感?!瓣犻L,”一個年輕的技術(shù)員直起身,
指著玻璃門底部內(nèi)側(cè)一個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這里,發(fā)現(xiàn)了一處極細微的摩擦痕跡,
像是…某種金屬物品快速劃過留下的?!苯R立刻走過去蹲下,湊近觀察。
那道劃痕極其淺淡,在光滑的玻璃上幾乎難以察覺,若非強光側(cè)打和特殊角度的反光,
極易被忽略。他微微瞇起眼,心頭疑云更重。一個“死而復(fù)生”的“亡妻”,
用血在浴室門內(nèi)側(cè)寫下“輪回”…現(xiàn)場卻干凈得像被專業(yè)團隊處理過?這不合常理。
他轉(zhuǎn)身走出浴室,來到依舊失魂落魄坐在主臥地毯上的賀凜面前。
賀凜的雙手插在他濃密的黑發(fā)里,指關(guān)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昂貴的睡袍領(lǐng)口被扯得有些凌亂,
昂貴的絲質(zhì)睡袍下擺沾上了地毯細微的絨毛。他低著頭,身體仍在不自覺地輕微顫抖。
“賀先生,”江臨的聲音沉穩(wěn),帶著一種讓人不得不集中注意力的力量,
“我們需要你詳細回憶一下,從昨晚到現(xiàn)在,這棟房子里發(fā)生了什么。任何細節(jié),
無論你覺得多么無關(guān)緊要。”賀凜緩緩抬起頭,臉上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驚悸后的虛脫。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混亂的思緒,聲音干澀地開始敘述:“昨天…是她的生日。
”他頓了頓,目光下意識地飄向床頭柜上一個倒扣著的精致相框,“沈瞳的生日。
往年…往年我都會去墓園…但昨天公司有個極其重要的跨國并購案會議,開到很晚…回來時,
已經(jīng)快凌晨一點了。”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睡袍柔軟的布料。
“我很累…沖了個澡…就睡了。”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
“睡得很沉…直到…直到那該死的電話鈴聲把我吵醒…”“電話?
”江臨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細節(jié),“是家里的座機?
…鈴聲很響…我迷迷糊糊爬起來…走到臥室門口…正要開門下樓…”他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眼神里充滿了后怕,“我…我聽到了…”“聽到了什么?”江臨追問,身體微微前傾。
“腳步聲!”賀凜猛地抬起頭,瞳孔再次因為恐懼而放大,“就在門外!走廊上!
很輕…但…但就在那里!
停了一下…然后…然后我聽到樓下客廳的電話…突然…突然就不響了!像是被人…掐斷了!
”江臨眼神銳利如刀:“然后呢?你做了什么?”“我…我嚇壞了!
”賀凜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余音,“我反鎖了臥室門!
著門板…大氣都不敢出…我不知道外面是誰…那腳步聲…太詭異了…”他雙手用力搓了搓臉,
試圖驅(qū)散那刻骨的寒意,
了很久…外面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我才…才敢慢慢地…打開一條門縫…”他的目光越過江臨,
再次投向那扇敞開的、通向浴室的磨砂玻璃門,眼神里充滿了噩夢般的驚悸。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種虛脫的無力感,
亮著…門關(guān)著…玻璃上…全是水汽…還有那…那兩個字…”“輪回…”江臨低聲重復(fù)了一遍,
這個詞像一塊冰,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他緊緊盯著賀凜的眼睛:“你確定,
你昨晚回來的時候,家里沒有任何異常?門窗都鎖好了?
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人或者…不屬于這里的東西?”賀凜用力搖頭,
眼神空洞:“沒有…我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傭人張媽下午五點就離開了。
門窗…我記得是我睡前親自檢查過,都鎖好了的?!彼袷窍肫鹆耸裁矗瑨暝酒饋?,
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向臥室的窗戶。窗戶是雙層隔音的落地玻璃,此刻緊閉著,
外面是堅固的防盜格柵。他伸手推了推,紋絲不動。
“看…鎖得好好的…”江臨的目光卻落在了窗臺內(nèi)側(cè)。那里鋪著淺灰色的羊毛墊子,
靠近邊緣的地方,似乎有一小片區(qū)域的顏色比其他地方略深一點,
像是被某種微小的液體濺射過,留下幾個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深色小點?!百R先生,
”江臨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關(guān)于你妻子沈瞳三年前的那場意外…你能再詳細說說嗎?當(dāng)時結(jié)案,定性為意外失火?
”賀凜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他背對著江臨,面朝著緊閉的窗戶,沉默了幾秒鐘。
窗玻璃映出他模糊而蒼白的側(cè)臉輪廓?!笆恰彼K于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帶著一種刻意壓抑的沙啞,“意外。
假屋…線路老化…夜里突然起火…火勢蔓延得極快…等消防車趕到…已經(jīng)…”他深吸一口氣,
肩膀微微塌陷下去,“燒得…什么都不剩了。消防和警方…都說是意外。
我…我當(dāng)時在國外出差…接到消息趕回來…看到的…只有一片焦土…”他緩緩轉(zhuǎn)過身,
臉上是深切的、毫不作偽的悲傷和無力感,眼角的濕潤在燈光下清晰可見。然而,
在江臨這樣經(jīng)驗豐富的刑警眼中,那悲傷之下,似乎還隱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緊繃?
或者說,是一種極力掩飾的沉重?“賀先生,”江臨的目光銳利,仿佛能穿透表象,
“恕我直言,以您的身份地位,夫人獨自在度假屋居住…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而且,
三年前,您和夫人的關(guān)系…”賀凜猛地抬眼看向江林,眼中瞬間閃過一絲被冒犯的慍怒,
但很快又被深沉的痛苦淹沒。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澀到極點的笑容:“呵…關(guān)系?
江隊長是想問,我們是不是感情破裂?或者,我是不是有殺妻的嫌疑?”他搖搖頭,
疲憊地閉上眼,“三年前…我們的確在冷戰(zhàn)…一些…生意上的分歧,
牽扯到她的家族…鬧得很不愉快。她心情不好,
才獨自去楓露灣散心…我…我沒想到…那是我們最后一次…”他哽住了,
后面的話被洶涌的情緒堵在喉嚨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就在這時,
一個技術(shù)員拿著一個裝在透明證物袋里的東西快步走進主臥,臉色有些凝重。
他走到江臨身邊,低聲匯報:“江隊,在樓下客廳沙發(fā)墊的縫隙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
”江臨接過證物袋。袋子里,是一枚小小的、造型簡潔的鉑金耳釘。水滴形狀,
邊緣鑲嵌著一圈極其細小的碎鉆,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耳釘?shù)谋翅樚帲?/p>
沾著一點極其微小的、已經(jīng)干涸發(fā)暗的紅色痕跡。“賀先生,”江臨將證物袋舉到賀凜眼前,
聲音冷得像冰,“認識這個嗎?”賀凜的目光落在耳釘上,如同被燙到一般猛地一縮!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連嘴唇都失去了顏色。
震驚、難以置信、巨大的恐懼…種種情緒如同風(fēng)暴般在他眼中席卷!他死死地盯著那枚耳釘,
身體晃了晃,下意識地扶住了旁邊的窗框才站穩(wěn)?!斑@…這是…”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明明把另一只…放進了骨灰盒…”---時間在冰冷的取證和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艱難地爬行,
窗外的墨色天空終于透出一絲極淡的灰白,像稀釋了的劣質(zhì)墨水,預(yù)示著漫長黑夜的盡頭。
別墅里燈火通明,每一個角落都被強光燈照得無所遁形,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指紋粉和那若有若無的血腥混合的怪異氣味。警員們腳步匆匆,
神色凝重,低聲的交談和儀器工作的輕微嗡鳴更添壓抑。賀凜坐在客廳昂貴的真皮沙發(fā)一角,
昂貴的睡袍裹著他,卻無法驅(qū)散他周身散發(fā)出的寒意和頹喪。他雙手捧著一杯早已涼透的水,
眼神空洞地望著地板上技術(shù)員留下的標(biāo)記膠帶痕跡,仿佛靈魂已經(jīng)抽離了軀殼。
江臨坐在他對面,目光銳利如鷹隼,審視著這個剛剛遭受巨大精神沖擊的男人,
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百R先生,”江臨打破了沉默,聲音低沉而清晰,
“關(guān)于那枚耳釘,以及昨晚您聽到的腳步聲、被掐斷的電話…您心里,是否有任何猜測?
或者說,您是否想到了…什么人?”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幾個字的語氣。
賀凜握著水杯的手指猛地收緊,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他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充滿了茫然和一種深切的痛苦,
他用力搖頭:“沒有…我不知道…那耳釘…那耳釘怎么會在這里?
它應(yīng)該在…應(yīng)該在…”他痛苦地閉上眼,似乎無法再承受那個詞——“骨灰盒”。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沙?。骸敖犻L,昨晚之前,
我確信這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記得沈瞳的生日…我確信她…她已經(jīng)不在了。
可現(xiàn)在…”他看向那扇緊閉的主臥門,仿佛還能透過門板看到浴室玻璃上那血淋淋的字跡,
“‘輪回’…還有那腳步聲…那電話…像鬼魂…可她從不信鬼神…”他喃喃自語,
臉上交織著恐懼、困惑和一種瀕臨崩潰的混亂。江臨沒有打斷他,只是冷靜地觀察著。
賀凜的反應(yīng),無論是生理上的顫抖、表情的崩潰,還是語言邏輯的混亂,
都指向一個遭受了巨大、超出理解范圍刺激的人。這不像偽裝。至少,不像全然的偽裝。
“叮咚——”一聲清脆的門鈴聲,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驟然打破了別墅內(nèi)凝滯的空氣!
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敲在每個人的神經(jīng)上。所有人的動作瞬間停滯。
靠近門口的警員立刻警覺地看向江臨,手按在了腰間的配槍上。江臨眼神一凜,迅速起身,
做了個噤聲和戒備的手勢。他示意一個警員靠近貓眼查看,
自己則悄無聲息地移動到門后墻壁的視覺死角。賀凜也猛地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臉上血色盡失,驚疑不定地望向大門的方向,身體僵硬。查看貓眼的警員回頭,對著江臨,
臉上露出一絲極其古怪的表情,混雜著震驚和難以置信,他壓低聲音,
明顯的困惑:“隊長…外面…是個女人…渾身濕透了…像剛從水里撈出來…”江臨眉頭緊鎖,
示意對方讓開。他親自湊到貓眼前。冰冷的圓形視野里,映出一張女人的臉。
那張臉在別墅門口慘白的廊燈下,顯得異常清晰,也異?!@悚。
濕漉漉的黑色長發(fā)凌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和脖頸上,水珠順著發(fā)梢不斷滴落,
砸在她單薄的肩頭。她的身上只裹著一件被水浸透、緊貼著身體的白色絲質(zhì)睡裙,
勾勒出瘦削而玲瓏的曲線。裙擺下,一雙赤足沾滿了泥濘和草屑,站在冰冷的大理石臺階上,
微微顫抖著。但最讓江臨心臟驟停的,是她的面容!那張臉——眉眼,鼻梁,
嘴唇的弧度…與江臨剛剛在賀凜床頭柜那張倒扣的相框照片里看到的女人,幾乎一模一樣!
那是沈瞳的臉!只是照片里是明媚鮮活的定格,而眼前這張臉,毫無血色,嘴唇泛著青紫,
眼神空洞失焦,帶著一種剛從地獄爬出來的茫然和驚魂未定,
如同一個精致卻破碎的瓷器人偶?!吧颉蛲??
”江臨聽到自己身后傳來賀凜倒抽冷氣的聲音,
那聲音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一種近乎荒誕的狂喜,扭曲得變了調(diào)。
江臨猛地拉開了厚重的別墅大門!冰冷的、帶著凌晨濕氣的風(fēng)瞬間灌了進來,
吹得人一個激靈。門口的女人被這突然的動作驚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后退了一小步,
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發(fā)出細微的聲響。她抬起那雙空洞的大眼睛,越過江臨,
直直地望向客廳里僵立著的賀凜。她的嘴唇哆嗦著,似乎在辨認,又似乎在確認。然后,
一聲微弱得如同嘆息、卻飽含了無盡委屈和恐懼的呼喚,從她顫抖的唇間溢出:“…阿凜?
”賀凜如同被閃電擊中!他猛地推開身前的警員,踉蹌著沖到了門口!
他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女人,眼神瘋狂地在她的臉上逡巡,
像是要在上面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
震驚、狂喜、難以置信、深入骨髓的恐懼…種種情緒在他臉上激烈地碰撞、扭曲!
“瞳…瞳瞳?”賀凜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伸出手,指尖顫抖得厲害,
想要觸碰她冰冷濕漉的臉頰,卻又在即將碰到的瞬間猛地縮回,仿佛那是滾燙的烙鐵,
又或是虛幻的泡影。他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像是站在萬丈深淵的邊緣,搖搖欲墜。
“是我…阿凜…”女人看著他,空洞的眼中終于聚起一點微弱的光,
像是迷途的旅人終于看到了熟悉的燈火,但更多的是深不見底的恐懼和疲憊。
她的身體晃了晃,似乎隨時會倒下?!澳阍趺础阍趺础辟R凜語無倫次,
巨大的沖擊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猛地脫下自己身上那件昂貴的睡袍,
帶著一種近乎粗暴的急切和失而復(fù)得的狂亂,用力裹住女人濕透冰冷、瑟瑟發(fā)抖的身體,
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他的手臂收得極緊,仿佛要將她勒進自己的骨血里,
身體因為巨大的情緒波動而劇烈起伏。
“沒事了…沒事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一遍遍在她耳邊低語,聲音哽咽,
像是在安慰她,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他把臉深深埋進女人濕冷的發(fā)間,
貪婪地呼吸著那混合著水汽和泥土的氣息,肩膀無法控制地聳動著。
女人溫順地依偎在他懷里,被睡袍包裹的身體微微顫抖,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cè),
任由他緊緊抱著。她閉著眼,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水珠,如同脆弱的蝶翼。江臨站在一旁,
冷眼旁觀著這戲劇性到極致的一幕。賀凜的反應(yīng)激烈而真實,
那種失而復(fù)得的狂喜和后怕做不得假。但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沈瞳”…她的狀態(tài)太過異常。
渾身濕透,赤足泥濘,深夜出現(xiàn)在兇案現(xiàn)場門口…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謎團。而且,
她出現(xiàn)的時間點,恰好就在賀凜精神瀕臨崩潰、警方的調(diào)查陷入僵局之時…太過巧合!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女人裸露在睡袍外的小腿和赤足。腳踝纖細,皮膚很白,沾滿了泥污,
腳底似乎有幾道細小的劃痕,像是被碎石或樹枝刮傷。她的精神狀態(tài)看起來極差,
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和折磨,
但…江臨的視線落在她低垂的、被濕發(fā)遮掩的脖頸上——那里似乎過于干凈了,
沒有任何掙扎或暴力留下的痕跡?!吧蚺?,”江臨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打破了眼前這看似感人至深的“重逢”,“您從哪里來?
為什么會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在這里?昨晚,在您家里,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我們需要您配合調(diào)查。
”女人似乎被江臨的聲音驚擾,身體在賀凜懷里猛地一顫,如同受驚的小鹿。她緩緩抬起頭,
看向江臨,那雙空洞的大眼睛里瞬間蓄滿了淚水,充滿了茫然和無助。她張了張嘴,
道…我…醒來…就在水里…好冷…好黑…只記得…要回家…找阿凜…”她的聲音微弱而飄忽,
帶著一種精神受創(chuàng)后的混亂和語無倫次。賀凜立刻將她護得更緊,
帶著敵意和保護的姿態(tài)看向江臨,嘶聲道:“江隊長!你沒看到她現(xiàn)在的樣子嗎?!
她需要醫(yī)生!需要休息!不是盤問!有什么問題,等她緩過來再說!”江臨的目光沉靜如水,
與賀凜激烈抗拒的眼神在空中無聲交鋒。幾秒鐘后,他微微頷首:“可以。
我們會安排女警陪同沈女士先做身體檢查和必要的取證,同時請醫(yī)生來評估她的精神狀況。
賀先生,”他的目光轉(zhuǎn)向賀凜,帶著深意,“在真相查明之前,請配合我們,保護好現(xiàn)場,
也保護好…您失而復(fù)得的妻子?!彼桃饧又亓恕笆Ф鴱?fù)得”四個字,
目光再次掃過女人被賀凜緊緊包裹的身體,最后落在她那雙沾滿泥濘、微微蜷縮的赤足上。
---別墅里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氛。警方臨時征用了樓下的書房作為指揮點,
技術(shù)員們依舊在主臥和浴室進行著細致到近乎苛刻的現(xiàn)場勘查。樓上特意清理出來的客臥里,
彌漫著消毒水和女性護理用品淡淡的馨香。醫(yī)生剛剛離開,留下診斷:身體無明顯外傷,
體溫偏低,精神高度緊張,有輕微失溫癥狀,需要靜養(yǎng)觀察。賀凜拒絕了女警的貼身看護,
執(zhí)意親自守在客臥門口。他背靠著冰涼的墻壁,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骨頭,疲憊不堪,
但眼神卻像燒紅的烙鐵,死死地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里面是他“死而復(fù)生”的妻子沈瞳。
門內(nèi),浴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賀凜閉上眼,
沈瞳那張蒼白脆弱、沾滿泥水的臉和她茫然無助的眼神不斷在腦中閃現(xiàn)。
巨大的狂喜和失而復(fù)得的珍視如同洶涌的潮水,一波波沖擊著他緊繃的神經(jīng),
幾乎要將那凌晨的恐懼和血腥的“輪回”沖刷干凈。是她!真的是她!那眉眼,
那鼻尖微翹的弧度,
甚至她喚他“阿凜”時那特有的、帶著一絲依賴的軟糯尾音…刻入骨髓的熟悉感,騙不了人!
水聲停了。片刻后,門鎖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賀凜猛地睜開眼。
客臥的門被從里面拉開一條縫。洗去泥污和冰冷的沈瞳站在門后。
她換上了一身干凈的、賀凜讓人緊急送來的柔軟家居服,
寬大的棉質(zhì)衣物包裹著她纖細的身軀,顯得更加脆弱。濕漉漉的長發(fā)用毛巾裹著,
幾縷發(fā)絲調(diào)皮地垂落在光潔的額前和頸側(cè)。洗過熱水澡后,她的臉頰終于有了一絲血色,
不再是那種死人的灰白,嘴唇也恢復(fù)了淡淡的粉潤。只是那雙眼睛,依舊像蒙著一層薄霧,
殘留著驚魂未定的脆弱和茫然,如同迷失在森林深處的小鹿。“阿凜…”她看著他,
聲音細細的,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怯意。這一聲呼喚,
徹底擊潰了賀凜心中最后一絲殘留的疑慮和恐懼。所有的堤防轟然倒塌!他一步上前,
帶著一種近乎粗暴的急迫和失而復(fù)得的巨大狂喜,猛地將她拉進懷里!
雙臂如同鐵箍般緊緊環(huán)住她,力量大得幾乎要將她揉碎!
他滾燙的唇急切地落在她微涼的額頭、眼瞼、臉頰,
最后重重地印上她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唇瓣。他的吻是掠奪性的,
帶著劫后余生的瘋狂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占有欲,仿佛要通過這緊密的接觸確認她的存在,
確認這不是一場隨時會醒來的噩夢。他的氣息灼熱而混亂,噴在她的皮膚上,
激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沈瞳的身體在他懷中僵硬了一瞬,
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激烈侵襲嚇到了。但很快,
她的手臂遲疑地、慢慢地環(huán)上了他結(jié)實的腰背。她的回應(yīng)起初是生澀的、被動的,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然而,在賀凜那近乎窒息的擁抱和滾燙的親吻中,
她緊閉的眼睫微微顫動,身體一點點軟化下來,開始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回應(yīng)他。
她的唇瓣柔軟而微涼,試探性地輕輕吮吸,帶著一種生疏的依戀。環(huán)在他背后的手指,
無意識地揪緊了他襯衫的布料,留下細小的褶皺。客臥里沒有開主燈,
只有床頭一盞暖黃色的壁燈散發(fā)著朦朧的光暈。這光線柔和了沈瞳臉上的蒼白,
給她細膩的肌膚鍍上了一層溫潤的蜜色光澤。賀凜的吻漸漸從狂亂變得纏綿,他捧著她的臉,
指腹帶著薄繭,一遍遍摩挲著她的臉頰、耳垂,仿佛在描摹失而復(fù)得的稀世珍寶。
他滾燙的唇沿著她敏感的頸側(cè)一路向下,留下濕潤而滾燙的印記。沈瞳仰著頭,閉著眼,
呼吸變得急促而細碎,唇間溢出模糊的、如同幼貓般的嗚咽。
這聲音無疑點燃了賀凜壓抑了三年的渴望和此刻洶涌澎湃的失而復(fù)得。他猛地將她抱起,
大步走向那張鋪著柔軟床品的客臥床鋪。身體陷入柔軟的被褥,沈瞳的身體微微繃緊了一下。
賀凜高大的身軀隨之覆了上來,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他滾燙的手掌急切地探入她寬松的家居服下擺,帶著薄繭的指腹撫過她腰側(cè)細膩滑膩的肌膚,
一路向上游移,帶著不容抗拒的侵略性。他的吻再次落下,封住她所有的嗚咽,
只剩下急促交織的喘息在安靜的房間里回蕩。他的手掌帶著燎原的火,
在她身體上點燃一簇簇戰(zhàn)栗。沈瞳的身體在他的撫弄下漸漸軟化成春水,
意識仿佛漂浮在云端,只剩下感官的洪流洶涌奔騰。她迷離地睜開眼,
看著上方賀凜那雙被情欲和失而復(fù)得的狂喜燒得通紅的眼睛,
里面映著壁燈小小的、跳動的光點,也映著她自己迷亂的面容。就在這時,
賀凜帶著薄繭的手指,帶著強烈的占有和確認的意味,
摸索著滑向她右側(cè)腰際下方——那個隱秘的位置。沈瞳的身體,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那處皮膚的瞬間,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劇烈一顫!
她所有的迷亂和情動瞬間凍結(jié)!“不!
”一聲短促的、充滿了本能恐懼的驚叫從她喉嚨里擠出!她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
猛地抬手,死死抓住了賀凜那只即將落在她腰側(cè)下方的手腕!力量之大,
指甲甚至掐進了他的皮肉里!動作戛然而止。房間里瞬間只剩下兩人粗重而混亂的喘息聲。
賀凜的動作僵在半空。他眼中的情欲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被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和冰冷的疑慮所取代。他撐起身體,俯視著身下的女人。
沈瞳的臉色在壁燈暖黃的光線下,瞬間褪盡了血色,比剛才洗完澡時更加慘白。
她那雙剛剛還迷蒙如霧的眼睛,此刻瞪得極大,瞳孔因為極致的驚恐而收縮成針尖大小,
里面清晰地映出賀凜那張寫滿驚疑的臉。她的嘴唇哆嗦著,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
如同寒風(fēng)中最后一片枯葉?!巴??”賀凜的聲音干澀沙啞,
帶著濃重的不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你怎么了?
我只是…想摸摸你那里…”他的目光緊緊鎖住她驚惶失措的臉,
“你腰下面…那個小時候被燙傷的疤…還在嗎?”他的聲音很低,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
直刺核心。沈瞳的呼吸驟然停止了一瞬!她死死地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瞬間澆滅了所有的情熱。她避開賀凜審視的目光,
眼神慌亂地飄向別處,聲音細若蚊蚋,
帶著劇烈的顫抖:“沒…沒什么…阿凜…我只是…只是突然…好痛…”她語無倫次,
手依舊死死地攥著他的手腕,指關(guān)節(jié)用力到泛白,
才…剛才洗澡的時候…好像…好像碰到了哪里…好痛…你別碰…求你…”她的解釋蒼白無力,
邏輯混亂。眼神中的恐懼和閃躲,更是如同黑夜中的燈塔般刺眼。賀凜沒有再說話,
他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看著她慘白的臉,看著她眼中無法掩飾的驚惶。
剛才那失而復(fù)得的狂喜和熾熱的情欲,如同退潮后的沙灘,露出了底下冰冷而嶙峋的礁石。
疑慮的種子一旦種下,便以瘋狂的速度開始滋生、蔓延。他沒有再強迫,
緩緩抽回了自己的手。沈瞳如同虛脫般松開了鉗制,整個人蜷縮起來,
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小獸,背對著賀凜,將臉深深埋進了柔軟的枕頭里,肩膀無聲地聳動著,
仿佛在壓抑著哭泣。賀凜沉默地坐在床邊,背對著她。
壁燈的光線勾勒出他緊繃而僵硬的脊背線條。房間里只剩下沈瞳壓抑的、細微的啜泣聲,
和他自己沉重如擂鼓的心跳。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鈍刀子割肉。
賀凜如同石雕般坐著,一動不動。沈瞳的啜泣聲漸漸低了下去,只剩下肩膀偶爾的抽動,
顯示她并未入睡。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窗外的天色似乎又暗沉了幾分。
賀凜極其緩慢地、無聲地轉(zhuǎn)過了頭。他的目光落在沈瞳背對著他、蜷縮在被子里的身影上。
她似乎睡著了,呼吸變得輕淺而均勻。一個念頭,冰冷而執(zhí)拗地鉆進他的腦海,
帶著毒蛇般的嘶鳴。那個位置…那個疤痕…是沈瞳身上獨一無二的印記!
是童年時不小心被滾燙的湯鍋邊緣燙傷留下的,形狀很特別,像一個小小的、扭曲的月牙。
除了他和沈瞳自己,幾乎沒人知道它的確切位置和形狀!她剛才的反應(yīng)…那絕非僅僅是疼痛!
賀凜的眼神一點點沉下去,變得幽深莫測。他悄無聲息地伸出手,
動作輕緩得如同羽毛拂過水面,探向自己身下枕頭的邊緣。
指尖在柔軟的枕套下摸索著…一寸…一寸…突然,他觸碰到了!冰冷!堅硬!
帶著金屬特有的、毫無生命溫度的質(zhì)感!那觸感像一道冰錐,瞬間刺穿了他的指尖,
沿著手臂的神經(jīng)一路向上,狠狠扎進他的心臟!讓他的呼吸在那一剎那徹底停滯!
指尖清晰地勾勒出那東西的形狀——一個狹長的、扁平的、帶著明確弧度和鋒利邊緣的輪廓!
一把刀!一把被精心藏在枕下、冰冷而致命的刀!---黑暗中,
賀凜的手指如同被那把枕下冰冷的刀鋒燙傷,猛地蜷縮回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撞得肋骨生疼,血液沖上頭頂,又在極致的冰冷中瞬間凍結(jié)。枕下藏刀!枕下藏刀!
這四個字如同淬毒的冰凌,反復(fù)穿刺著他的神經(jīng)。身邊,
那個背對著他、蜷縮在被子里的女人——這個頂著沈瞳的臉,
卻對腰下疤痕反應(yīng)異常、此刻枕下藏著兇器的女人——呼吸依舊輕淺均勻,
仿佛沉入了無夢的安眠。賀凜強迫自己閉上眼,深深地、無聲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fù)鲁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