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有恐懼，有后怕，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敬畏。她抬手，

顫抖著指向窗外院子中央那個土包的方向，聲音壓得更低，

仿佛怕驚擾了什么：“因為……因為那座墳……救過你的命啊！”“救我？” 我愣住了，

完全無法理解?！笆前?，”娘的聲音帶著一種陷入遙遠回憶的恍惚，

也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戰(zhàn)栗，“就在生你的那天晚上……”娘的眼神飄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仿佛穿透了時光，回到了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生你的時候，娘難產(chǎn)了……疼得死去活來，

在炕上打滾……” 娘的聲音帶著一種深陷夢魘的顫抖，“那會兒是后半夜，

外頭原本好好的月亮地，突然就……就下起了瓢潑大雨！老天爺像發(fā)了瘋似的往下倒水，

炸雷一個接一個在房頂上滾，那閃電，慘白慘白的，

把屋里人的臉照得跟鬼一樣……”“你爹急瘋了，想用家里的破自行車推我去縣里的醫(yī)院，

可那雨大的，路根本沒法走，車輪子陷在泥里都拔不出來……沒辦法，

只能去求村尾的王婆子，那會兒她還在，是村里的接生婆……”“王婆子來了，

可你胎位不正，腳朝下……她在炕上忙活了半天，渾身都被汗?jié)裢噶耍钡弥倍迥_，

可就是……就是拽不出來你啊……” 娘的聲音哽咽了，帶著生產(chǎn)時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

“娘當(dāng)時疼得……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真的，一點勁兒都沒了，

就覺得……就覺得你……要和娘一起去了……”就在這時，屋外院子的大門，

突然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咯吱……咯吱……咯吱……”那聲音，尖銳又刺耳，

一下又一下，極其規(guī)律。就像是……有什么尖利的東西，

在一下下地、不停地撓著那扇厚重的木門！“什么聲兒？

” 正在屋檐下急得團團轉(zhuǎn)、被雨澆得透濕的爹警覺地抬起頭。

那撓門聲在嘩嘩的暴雨聲和屋里娘凄厲的慘叫聲中，顯得格外詭異和清晰。它執(zhí)著地響著，

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惡意。爹心里發(fā)毛，順手抄起門邊立著的破油紙傘撐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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