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桌的洛倫茲力高一下學期的陽光總帶著磨砂質(zhì)感，
透過教室后窗斜斜切在李邱雅的發(fā)頂。王韻軒放下手中的《物理競賽培優(yōu)》時，
筆尖剛劃過一道關(guān)于洛倫茲力的難題，抬眼就看見她正用鉛筆尾端輕輕敲著太陽穴，
馬尾辮隨著動作在肩胛骨之間晃出柔和的弧度——這是她遇到數(shù)學難題時的標志性動作，
像只被線團困住的貓。"這道立體幾何輔助線到底怎么加?。?她突然轉(zhuǎn)過身，
校服領(lǐng)口蹭過王韻軒的課桌邊緣，帶來一股清甜的草莓香。練習冊推過來時，
指尖還壓著畫錯的輔助線，指甲修剪得圓潤，涂著透明的果凍色指甲油。
王韻軒的視線從她微蹙的眉尖滑到卷翹的睫毛，喉結(jié)不自覺滾動了下。他接過練習冊，
指腹觸到她指尖殘留的溫度，在草稿紙上畫出三棱錐的展開圖："你看，
從頂點向底面做垂線，再連接底面重心......"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半度，
怕驚擾了這十厘米距離內(nèi)的呼吸聲。李邱雅聽得很認真，身體微微前傾，發(fā)梢掃過他的手臂，
帶來一陣細微的麻癢。"哦——原來如此！"她突然抬頭，眼睛亮得像落滿星辰，
"王韻軒你腦子什么做的啊？"距離近得能看清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以及校服領(lǐng)口露出的細白鎖骨。他慌忙別開臉，假裝整理草稿紙，
耳朵卻不受控制地發(fā)燙："多做題就有題感了。"午休鈴響時，教室里漸漸安靜下來。
王韻軒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趴在桌上睡，手臂前伸枕著胳膊，肘部剛好抵在前桌的椅背上。
那天他睡得格外沉，直到被英語老師的腳步聲驚醒，
迷迷糊糊中感覺手指勾著什么細窄的東西，低頭一看，
心臟驟然停跳——他的食指正勾著李邱雅校服背后的胸罩帶，白色的帶子被拉得微微繃緊，
透過洗得發(fā)白的棉布，能看到她背部細膩的肌膚紋理。她似乎睡得很熟，側(cè)臉貼著手臂，
嘴角還帶著淺淡的笑意。王韻軒像觸電般松開手指，血液瞬間沖上頭頂，他假裝伸懶腰，
余光瞥見她后頸細小的絨毛在陽光下泛著金光。那根食指仿佛被燙過，
整整一下午都殘留著若有似無的絲滑觸感，讓他在解一道簡單的電磁感應(yīng)題時，
筆尖兩次戳破了答題卡。青春期的荷爾蒙像突然升溫的水銀，在血管里不受控制地膨脹。
王韻軒開始無法克制地關(guān)注李邱雅的頭發(fā)——她總愛扎高馬尾，發(fā)尾有自然的卷曲，
陽光好的時候會變成半透明的金棕色。上課時，他會用鉛筆輕輕挑起她垂在肩前的一縷發(fā)絲，
看它在指尖纏繞成小卷；自習時，他會趁她低頭寫字，用指腹摩挲她的發(fā)尾，
感受那絲綢般的質(zhì)地。第一次被碰到頭發(fā)時，李邱雅身體微僵，從書本上方抬眼看他，
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扇形陰影。他慌忙收回手，以為會迎來慍怒，她卻只是彎了彎嘴角，
轉(zhuǎn)回頭繼續(xù)演算，發(fā)梢卻故意往他桌角偏了偏。后來，她不再回頭，甚至會在他碰到頭發(fā)時，
微微側(cè)頭讓發(fā)絲落在他手背上，像某種默許的親昵。有次英語課聽寫，
他的手指正捻著她一縷碎發(fā)，她突然小聲說："王韻軒，你弄亂我發(fā)型啦。
"語氣里卻帶著笑意，像抱怨一只撒嬌的貓。
2 撕碎的粉色誓言高二的梧桐葉開始染上焦糖色，落在教學樓臺階上會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王韻軒的名字穩(wěn)居年級光榮榜前三，而李邱雅的數(shù)學卷子上，紅色的對勾也越來越密集。
他們會在課間一起去水房打水，他幫她擰開擰緊的瓶蓋，
她把自己買的草莓味牛奶塞給他；會在晚自習后討論化學方程式，
她的頭偶爾會靠在他的桌角，呼吸聲輕得像羽毛。變故發(fā)生在一個飄著細雨的晚自習。
李邱雅的閨蜜宋薇薇撐著傘跑到教室門口，沖她擠眉弄眼地比劃。李邱雅紅著臉跑出去，
再回來時，手里緊緊攥著一個粉色信封，封口處用卡通貼紙粘著，畫著歪歪扭扭的愛心。
"邱雅，誰給的情書?。?前排男生起哄，她慌忙把信封塞進課桌，耳朵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整個晚上，她都坐立不安，筆尖在練習冊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點，時不時偷瞄王韻軒的側(cè)臉，
眼神里有期待也有不安。離下課還有十五分鐘時，她突然轉(zhuǎn)過身，把粉色信封推到他面前，
指甲掐進掌心："給你。"信封很薄，卻像壓著千斤重量。
王韻軒的手指觸到信封上的卡通貼紙，那是她常用的款式。他拆開的動作有些顫抖，
里面是印著小熊圖案的信紙，李邱雅的字跡比平時潦草，帶著明顯的慌亂："王韻軒，
我好像喜歡你很久了。從你第一次給我講輔助線開始，從你玩我頭發(fā)開始，
從你幫我擰瓶蓋開始......我知道現(xiàn)在說這個很傻，如果你覺得煩，就當我沒說過。
但我真的很想告訴你，看到你和別的女生說話，我會難過；看到你低頭做題，
我會覺得安心......"后面的字跡被水痕暈開，王韻軒的心臟像被攥緊的海綿，
喜悅與恐慌同時涌來。他喜歡李邱雅，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可他更害怕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會打破現(xiàn)有的平衡——做她的前桌，給她講題，玩她的頭發(fā)，
這些細微的幸福是他用無數(shù)個深夜刷題換來的安全感，他害怕一旦捅破窗戶紙，
連這些都會失去。"王韻軒，你......"李邱雅的聲音帶著哭腔，
眼里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他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看著她盈滿淚水的眼睛，那些在心里演練過無數(shù)次的"我也喜歡你"突然變成了冰錐，
刺得他無法呼吸。"我們現(xiàn)在是高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生硬地說，"馬上要高三了，
別想這些沒用的。"說完，他抓起那張粉色信紙，當著她的面，狠狠撕成了碎片。
紙屑散落在她的練習冊上，像撒了一把鋒利的玻璃碴。李邱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一滴眼淚砸在撕碎的信紙上，暈開更深的水痕。"你......"她張了張嘴，
卻什么也說不出來，猛地轉(zhuǎn)過身，趴在桌上肩膀劇烈顫抖。宋薇薇沖進來時，
看到的就是王韻軒站在碎紙前，臉色比墻壁還白，而李邱雅的后背像片風雨中飄搖的葉子。
"王韻軒你是不是有?。?！"宋薇薇抓起一片碎紙砸在他身上，"邱雅寫了一晚上，
手都抖了，你就這么對她？"王韻軒看著李邱雅顫抖的背影，突然覺得呼吸困難。他想道歉，
想把碎紙拼起來，想告訴她自己不是故意的，但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親手撕碎的，
不僅僅是一封情書，更是李邱雅捧在手心的勇氣，和他自己觸手可及的幸福。那晚之后，
教室里的草莓香消失了。李邱雅不再轉(zhuǎn)過身問他題，頭發(fā)總是用發(fā)帶束得緊緊的，
不讓任何發(fā)絲垂落；他想道歉，卻看到她刻意別過的臉，那上面沒有了往日的笑容，
只剩下疏離的冷漠。有次他不小心碰到她的椅子，她像受驚的小鹿般彈開，
眼神里的陌生像冰錐，刺得他心口生疼。他開始瘋狂刷題，把所有精力投入學習，
仿佛這樣就能忘記那雙含淚的眼睛。但深夜里，他總會想起信紙上的每一個字，
想起她遞信封時顫抖的指尖，然后在無盡的悔恨中睜著眼睛直到天亮。他撕碎的不是情書，
是自己少年時代最珍貴的可能性。3 走廊里的起哄聲被撕碎的情書像道結(jié)痂的傷口，
雖然不再流血，卻留下了永遠的疤痕。王韻軒看著李邱雅和后排男生討論題目時露出的笑容，
心里的悔恨像藤蔓一樣瘋長，纏繞得他無法呼吸。他終于明白，
自己對她的喜歡早已深入骨髓，那些刷題的夜晚，那些玩頭發(fā)的瞬間，
早已把她刻進了生命里。高二下學期的一個晚自習，他看著李邱雅的后頸，
那是他曾經(jīng)能輕易碰到的地方，現(xiàn)在卻隔著遙遠的距離。她正在背英語課文，
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卻清晰地鉆進他耳朵里。下晚自習的鈴聲響起，她幾乎是立刻站起來，
抓起書包就往外走，顯然不想和他多待一秒。王韻軒的心猛地一緊，
幾乎是憑著本能跟了出去。在教學樓旁的僻靜走廊，昏黃的燈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李邱雅。"他叫住她，聲音因緊張而沙啞。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有事嗎？""我喜歡你。"王韻軒往前走了一步，
能聞到她身上若有似無的、不再是草莓味的洗發(fā)水香，"從你做我前桌開始，我就喜歡你了，
不是一時沖動。"李邱雅猛地轉(zhuǎn)過身，眼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痛楚："王韻軒，
你現(xiàn)在說這個有意思嗎？""我知道我之前混蛋，"他的聲音里帶著哀求，
"我不該撕你的信，但是邱雅，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彌補好不好？"他想起電視劇里的場景，
想起那些破鏡重圓的劇情，一股熱血沖上頭頂，突然伸出手，
將她困在墻壁和自己的手臂之間，完成了一個笨拙的壁咚。"你干什么！
"李邱雅被嚇得瞪大了眼睛，雙手抵在他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狂跳的心臟。
周圍剛好有幾個晚歸的學生，看到這一幕立刻圍了上來，發(fā)出起哄的口哨聲。
"哦——在一起！在一起！"的喊聲在走廊里回蕩，手機閃光燈不停閃爍。
她的臉頰瞬間紅透，從臉頰一直紅到脖頸，眼神里充滿了羞惱和慌亂。"王韻軒，
你放開我......"她掙扎著，聲音卻被周圍的喧鬧聲淹沒。"邱雅，我真的知道錯了，
"王韻軒看著她的眼睛，里面映著自己狼狽的樣子，"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
"周圍的喝彩聲越來越大，有人開始喊倒計時。李邱雅窘迫得快要哭出來，她低下頭，
看著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指，小聲說："我......我回去想想。"王韻軒心中一喜，
連忙松開手。李邱雅趁機推開他，幾乎是逃也似的跑開了，書包帶子在身后晃蕩，
像一面投降的白旗。那一夜，王韻軒躺在床上，反復(fù)回味著她害羞的表情，心里充滿了希望。
他以為，這次一定能挽回她，以為那聲"想想"就是轉(zhuǎn)機。然而，希望很快就被現(xiàn)實擊碎。
第二天，李邱雅托宋薇薇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王韻軒，我們不可能，
以后別再煩我了。"王韻軒拿著那張紙條，坐在座位上整整一節(jié)課。
他看著前桌空蕩蕩的椅子，想起她曾經(jīng)轉(zhuǎn)過身問他題的樣子，想起她頭發(fā)的草莓香，
想起她含淚的眼睛。原來，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再也無法挽回，有些隔閡一旦產(chǎn)生，
就再也無法逾越。宋薇薇后來告訴他，李邱雅說："他撕毀情書的時候，
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完了。有些東西碎了就是碎了，壁咚和起哄改變不了什么。
"被拒絕后的日子，王韻軒像個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他不再關(guān)注李邱雅的一切，
把自己埋在題海里，用瘋狂的學習來麻痹神經(jīng)。但每當看到前桌的空位，
每當聞到類似草莓味的香氣，他的心還是會像被針扎一樣疼。他開始失眠，食欲不振，
成績也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下滑。班主任找他談話，他只是低著頭說："老師，我沒事。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那道被撕碎的傷口，正在潰爛發(fā)炎，疼得他無法呼吸。
4 未完成的相冊高三的冬天來得格外早，第一場雪落下時，校園里的梧桐枝都裹上了銀白。
王韻軒看著窗外的雪花，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強烈的念頭：他要留下一些關(guān)于李邱雅的回憶，
一些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用來支撐他度過沒有她的未來。他用攢了很久的零花錢，
在網(wǎng)上買了臺二手數(shù)碼相機。在一個雪后的傍晚，他攔住了正要回家的李邱雅。
"我想做一本相冊，"他看著地面，不敢看她的眼睛，"里面都是你的照片，
算是......留個紀念。"李邱雅愣住了，雪花落在她發(fā)頂，很快融化成水珠。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輕點了點頭："好啊。"得到她的同意，王韻軒欣喜若狂。從那天起，
他開始偷偷給她拍照。他拍她在課堂上認真聽講的樣子，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睫毛上；拍她在雪地里和同學打雪仗的樣子，
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拍她在圖書館看書的樣子，眉頭微蹙，手指輕輕劃過書頁。
每一張照片，他都小心翼翼地存進手機，想著畢業(yè)時做成一本精美的相冊，送給她，
也留給自己。然而，隨著高考的臨近，學習壓力越來越大，李邱雅變得越來越忙碌，
很少有時間讓他拍照。有一次，他在操場看到她和宋薇薇堆雪人，舉起相機想拍，
卻被她發(fā)現(xiàn)了。"王韻軒，你又在拍什么？"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雪花落在她鼻尖，
像顆晶瑩的淚。"沒什么，"他慌忙放下相機，"就是覺得雪景好看。"李邱雅看著他，
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嘆了口氣："快高考了，別想這些了，好好學習吧。"王韻軒點點頭，
心里卻像被雪水澆透。他知道，她是在刻意和他保持距離，那本未完成的相冊，
就像他們未完成的感情，注定只能是遺憾。高考結(jié)束后，同學們忙著拍畢業(yè)照，
互相在校服上簽名。王韻軒看著李邱雅被一群人圍著，笑著讓大家在她背后簽名，
心里充滿了不舍。他把所有拍好的照片整理出來，存在一個U盤里，想在她離開前送給她。
畢業(yè)典禮那天，他在教學樓前攔住了她。"邱雅，這個給你。"他把U盤遞給她，
手心全是汗。李邱雅看著那個小小的U盤，沒有接。"王韻軒，"她抬起頭，
雪花落在她眼里，分不清是淚還是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這些照片，你自己留著吧。
"說完，她轉(zhuǎn)身走進人群，沒有回頭。王韻軒握著那個U盤，感覺它像一塊冰，
凍透了他的整個青春。他最終沒有打開那個U盤，而是把它和高中的課本一起，
鎖在了抽屜的最深處，像埋葬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
5 0810的手機號王韻軒和李邱雅最終考入了不同的城市，一個去了北方的重點大學，
一個留在了南方的師范院校。他們的人生軌跡，像兩條平行線，從此天各一方。大學四年，
王韻軒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中，成了別人眼中的學霸。他很少參加社交活動，
周末總是泡在圖書館或?qū)嶒炇?，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拿出那個鎖在抽屜里的U盤，
一遍遍地摩挲。他聽說李邱雅在大學里表現(xiàn)很出色，拿了獎學金，當了學生干部，
但他不敢去打聽更多，怕聽到讓自己心碎的消息。畢業(yè)后，王韻軒成了一名工程師，
留在了北方的城市。他換了新手機，特意將手機號碼的尾號設(shè)為0810——李邱雅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