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酒店馬桶里發(fā)現(xiàn)一坨會說話的便便。
它自稱是昨晚猝死的霸道總裁厲深。
“女人，敢沖我下去，你死定了。”
我默默按下沖水鍵，它瞬間被漩渦吞噬。
三秒后，馬桶傳來悶吼：“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本尊的注意。”
為了查清猝死真相，它命令我把它撈出來貼身攜帶。
“本尊鉆石胃，拉出來的都是碎鉆，夠你買套房?！?/p>
我捏著鼻子把它裝進香囊：“厲總，您…挺別致啊。”
后來兇手追殺我們時，它突然恢復(fù)人形護住我。
十秒后他變回便便，聲音虛弱：“剛才那個吻…是本尊賞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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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希爾頓酒店頂層套房的衛(wèi)生間，燈光慘白，亮得晃眼。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某種高級香薰混合后的、近乎窒息的甜膩。
鏡子里映著我，唐小棉，眼下的烏青濃重得像是被人揍了兩拳，頭發(fā)胡亂抓了個揪，額前幾縷碎發(fā)被汗黏在皮膚上。
連續(xù)三十六個小時無休止地修改方案、應(yīng)付客戶吹毛求疵的要求，此刻的疲憊如同沉重的鐵砣，死死墜著我的每一根神經(jīng)，連帶著胃都開始隱隱作痛。
我撐著冰涼的大理石洗漱臺，深深吸了口氣，那甜膩的空氣嗆得喉嚨發(fā)癢。
視線掃過光潔得能當(dāng)鏡子用的馬桶——這玩意兒大概比我一年的房租還貴。生理需求最終壓倒了最后一絲力氣，解決完，我?guī)缀跏情]著眼睛，憑著肌肉記憶摸索到?jīng)_水按鈕，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就在指尖即將按下去的那一剎那，一個聲音，清晰、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傲慢，突兀地穿透了衛(wèi)生間死寂的空氣，直直撞進我的鼓膜：
“女人，敢沖我下去，你死定了。”
我的手指僵在冰冷的沖水按鈕上，像被瞬間凍住。心臟驟然停跳一拍，隨即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得肋骨生疼。
血液似乎瞬間涌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秒被抽干，留下冰涼的麻木感。凌晨三點，空無一人的豪華酒店衛(wèi)生間，馬桶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還他媽的威脅我？
幻覺。一定是加班過度產(chǎn)生的幻聽。我用力眨了眨酸澀發(fā)脹的眼睛，試圖驅(qū)散眼前的黑點。可那聲音的質(zhì)感太真實了，低沉、磁性，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刻進骨子里的倨傲，絕不是幻聽能模擬出來的。
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像一只受驚的貓。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行，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在耳邊鼓噪。
馬桶里靜悄悄的，仿佛剛才那聲威脅只是我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開的一個惡劣玩笑。
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懈，疲憊感再次排山倒海般涌來。指尖重新觸碰到?jīng)_水按鈕冰涼的表面，幾乎就要按下去。
“呵?！币宦暥檀俚睦湫Γ瑤е鴿鉂獾某爸S，再次從馬桶深處幽幽傳來。
這一次，我聽得真真切切！不是幻聽！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我的脖頸，扼住了呼吸。我猛地后退一步，后背狠狠撞在同樣冰冷堅硬的墻壁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目光死死鎖住那個光潔如新的馬桶，仿佛那里面盤踞著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蟒。
“誰…誰在說話？”我的聲音干澀嘶啞，抖得不成樣子，在這過分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微弱。
回應(yīng)我的，是那個低沉傲慢的聲音，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令人火冒三丈的腔調(diào)：“厲深?！?/p>
厲深？這個名字像一顆小型炸彈，在我混亂的腦子里轟然炸開。
厲深！那個昨晚剛剛登上各大財經(jīng)、娛樂頭條的爆炸性新聞主角——厲氏集團的太子爺，年僅二十九歲就以雷霆手段掌控龐大商業(yè)帝國的傳奇人物，據(jù)傳在某個私人宴會上，猝死。
新聞稿里還配著一張他生前的照片，眉眼冷峻，輪廓鋒利如刀，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屏幕，睥睨眾生。
他…死了。新聞鋪天蓋地，醫(yī)院也發(fā)了公告。
可現(xiàn)在，這個名字，從這個地方……以一種如此荒謬絕倫的方式，報了出來。
荒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沖垮了恐懼筑起的堤壩。我甚至覺得有點想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聲音卻依然緊繃，帶著不敢置信的試探：“厲…厲深？那個…昨晚…猝死的厲氏總裁？”
馬桶里的聲音停頓了極其短暫的一瞬，似乎連它自己都對這個現(xiàn)狀感到一絲無法言喻的復(fù)雜。
隨即，那份傲慢迅速回歸，甚至帶上了一種“本尊在此你還不速速跪拜”的理所當(dāng)然：“正是本尊。”
“可…可你…”我卡殼了，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馬桶里那坨……呃……物質(zhì)上。形狀…尚可？色澤…嗯…但無論怎么看，它都是一坨排泄物??！一個叱咤風(fēng)云、身價千億的霸道總裁，變成了一坨……馬桶里的……這個？
“閉嘴！”馬桶里的聲音猛地拔高，帶著一種被冒犯的震怒，清晰地透出幾分氣急敗壞，
“收起你那惡心的眼神和愚蠢的念頭！本尊只是…暫時被困在這個低等的形態(tài)里！”
“形態(tài)？”我下意識地重復(fù)，聲音干巴巴的。這詞用得……還挺學(xué)術(shù)？
“對，形態(tài)！”那聲音斬釘截鐵，仿佛在宣布一個不容置疑的宇宙真理，
“一個暫時的、令人極其不悅的形態(tài)！但這無損于本尊的身份！聽著，女人，本尊命令你，立刻！馬上！停止你腦子里那些齷齪的念頭！并且，不準(zhǔn)沖水！”
它著重強調(diào)了最后四個字，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命令？不準(zhǔn)沖水？一股無名火“噌”地一下竄了上來，瞬間燒掉了殘余的恐懼和荒謬感。
加班加到快要猝死，被客戶折磨得神經(jīng)衰弱，現(xiàn)在還要被一坨馬桶里的東西頤指氣使？
“憑什么？”我?guī)缀跏敲摽诙?，聲音因為憤怒反而穩(wěn)了下來，甚至還帶上了一絲挑釁。管你是人是鬼還是什么總裁變的東西，凌晨三點在衛(wèi)生間里威脅我？去你的吧！
“憑本尊是厲深！”那聲音里的傲慢幾乎要滿溢出來，“憑本尊一句話就能讓你在這個城市，不，在這個國家，永無立足之地！讓你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
“呵?！蔽依湫σ宦?，打斷了他那套經(jīng)典的霸總恐嚇模板。手指不再猶豫，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決絕，狠狠地、用力地按下了那個冰涼的沖水按鈕。
“你竟敢——?。?！”厲深那低沉傲慢的聲音瞬間拔高，扭曲成一聲驚怒交加的咆哮，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怒。
轟——！
強勁的水流瞬間咆哮著涌入馬桶，形成巨大的漩渦。
那坨自稱“本尊”的物質(zhì)，在漩渦中心猛地一沉，被強大的吸力瞬間卷住，毫無反抗之力地向下拖拽。它那驚怒的咆哮只持續(xù)了極其短暫的一瞬，就被急速旋轉(zhuǎn)的水流聲徹底淹沒、吞噬。
嘩啦啦的水聲在死寂的衛(wèi)生間里顯得格外刺耳。幾秒鐘后，水流平息，漩渦消失，馬桶內(nèi)壁光潔如新，只剩下淺淺一層清水微微晃動，映著慘白的頂燈光芒。
走了？
世界清靜了。
我站在原地，心臟還在胸腔里咚咚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剛才那幾秒鐘，像過了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一股虛脫感襲來，我扶著冰涼的墻壁，慢慢滑坐到同樣冰涼的地磚上，大口喘著氣。
荒謬，恐懼，憤怒，還有一絲絲……詭異的解脫感？我把那個麻煩沖走了。管他是厲深還是什么鬼東西，都結(jié)束了。
然而，這份虛假的寧靜僅僅維持了三秒。
咚！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從馬桶深處傳來，像是有什么東西重重地砸在了下水管道的內(nèi)壁上。
緊接著，一個被水流悶住、扭曲變形、卻依舊清晰傳遞出滔天怒意和某種……奇異憋屈感的聲音，穿透管道和陶瓷的阻隔，悶悶地、咬牙切齒地爆發(fā)出來：
“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本尊的注意！”
那語調(diào)，那用詞，經(jīng)典得足以讓任何一本霸總小說的讀者DNA狂動?？膳渖纤丝痰奶幘场粵_進馬桶深處，聲音被管道扭曲得嗡嗡作響——那份刻意營造的霸道氣場，瞬間碎成了渣渣，只剩下一種荒誕到極致的滑稽感。
我坐在地上，后背貼著冰冷的瓷磚，看著那個光潔如新的馬桶，聽著里面?zhèn)鱽淼膼灪?，腦子里一片空白。最后，那點強行支撐的力氣也徹底耗盡了，只剩下一個念頭在嗡嗡作響：完了，這班加的，精神徹底錯亂了。
我一定是瘋了。
那悶吼的回音仿佛還在冰冷的瓷磚墻壁間碰撞，嗡嗡作響。厲深，或者說，馬桶里那坨自稱厲深的東西，顯然沒有被徹底沖走，反而被困在了下水管道里，上演著令人窒息的霸總宣言。
我癱坐在地上，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褲料滲進來，也拉不回我飄忽混亂的思緒。精神錯亂？產(chǎn)生這種程度的幻覺，好像確實離瘋不遠(yuǎn)了。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尖銳的疼痛感傳來，眼前的世界沒有任何變化，只有馬桶像個沉默的怪物，蹲在那里，無聲地嘲笑著我。
“聽著！”管道里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那種被悶住的、嗡嗡的質(zhì)感，但其中的狂怒似乎被強行壓下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本尊沒時間跟你玩這種低劣的捉迷藏游戲！本尊的死，絕非意外！”
死？意外？這兩個詞像冰冷的針，刺破了我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新聞里確實寫著“猝死”，但……如果是謀殺？
“本尊昏迷前最后所見，是……”那聲音頓了一下，似乎在極力回憶，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是酒店那個姓王的經(jīng)理遞來的‘特供藍(lán)山’。味道…有些不對。”他的語氣陡然變得森冷，“有人想本尊死！必須查清！”
查清？誰去查？我嗎？我一個被方案逼到絕境的小策劃，去查一個千億總裁的猝死之謎？這比馬桶里的東西會說話還要荒謬一萬倍！
“這…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找回自己的聲音，干澀得厲害，“你應(yīng)該報警！或者…找你那些保鏢、助理、私人醫(yī)生……”
“蠢貨！”厲深的聲音陡然拔高，震得管道嗡嗡響，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暴怒，“本尊現(xiàn)在是什么形態(tài)？嗯？你指望警察對著馬桶取證？還是指望那些廢物對本尊此刻的‘尊容’保持忠誠？”他喘了口氣，那種被現(xiàn)實狠狠羞辱的憋屈感幾乎要溢出來，“你是唯一知道本尊…狀態(tài)的人！本尊命令你，立刻！把本尊…弄出去！”
弄出去？把一坨……那個……從馬桶里……弄出來？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惡心感直沖喉嚨。我捂住嘴，干嘔了幾下，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
“想都別想！”我?guī)缀跏羌饨谐鰜恚眢w往后縮，恨不得嵌進墻壁里，“我…我做不到！太…太惡心了！”
“惡心？”厲深的聲音陡然變得異常危險，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比起本尊被困在這污穢之所，承受這奇恥大辱，你的‘惡心’算什么東西？嗯？”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積蓄力量，然后拋出了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條件，“聽著，本尊鉆石胃，拉出來的都是碎鉆！夠你在這城市買套房！現(xiàn)在！立刻！馬上！執(zhí)行本尊的命令！否則，后果自負(fù)！”
碎鉆？買套房？
金錢的魔力像一針強心劑，瞬間穿透了恐懼和惡心。我下意識地看向馬桶。剛才被沖水卷走時，似乎……好像……真的在水流中閃過幾點極其微弱的、不同于其他物質(zhì)的、冷硬的光澤？難道是真的？
荒謬絕倫的處境，天方夜譚的許諾，和一個被困在馬桶里發(fā)號施令的霸道總裁……我的大腦徹底宕機了。一邊是巨大的、難以想象的財富誘惑，一邊是突破生理極限的惡心操作。
“女人！本尊的耐心有限！”管道里的聲音再次催促，帶著濃重的不耐煩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水流沖下去又被堵回來，似乎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我…我需要工具！”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聲音帶著哭腔和破罐破摔的絕望。我掙扎著爬起來，沖到洗漱臺邊，慌亂地拉開抽屜翻找。一次性梳子？不行！牙刷？更不行！手指顫抖著，最終摸到一盒酒店提供的、尚未開封的棉簽。就它了！
我撕開包裝，抽出一根棉簽，那細(xì)小的木棍此刻在我手里仿佛有千斤重。我捏著鼻子，緊閉著嘴，用盡全身力氣抵抗著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抗拒，一步步挪回馬桶邊。心一橫，眼一閉，捏著棉簽的手，顫抖著、極其緩慢地伸向了那個黑洞洞、濕漉漉的馬桶口……
那短短的幾厘米距離，漫長得如同跨越刀山火海。指尖觸碰到冰涼的水面時，我渾身一激靈，差點把棉簽扔出去。屏住呼吸，憑借著觸感在渾濁的水里小心翼翼地探索、撥動。
指尖似乎碰到了什么……軟中帶硬、質(zhì)感奇特的東西。不是想象中的……稀軟？反而帶著一種……詭異的韌性和顆粒感？
“左邊！蠢女人！再深一點！”厲深悶悶的、咬牙切齒的聲音適時響起，精準(zhǔn)地指揮著我的“打撈”工作。
我咬著牙，幾乎把半條手臂都探了進去，冰涼的陶瓷內(nèi)壁貼著皮膚。終于，指尖用力，棉簽頭勉強勾住了那坨物質(zhì)的邊緣。屏住最后一絲氣，猛地往外一挑！
噗嗤一聲輕響。
那坨東西脫離了水面，濕漉漉、黏糊糊地掛在了細(xì)小的棉簽頭上。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下水道特有腥臊和某種……奇異金屬冷感的味道，瞬間在密閉的衛(wèi)生間里彌漫開來，霸道地鉆入我的鼻腔。
“嘔——”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抽回手，連帶著那掛著的“厲總”，沖到洗漱臺邊，對著光潔的陶瓷盆劇烈地干嘔起來。胃里翻江倒海，眼淚鼻涕一起往外涌。
“嘖，沒用的女人?！北晃宜Φ较词_上的那坨東西，發(fā)出了極其不滿的冷哼。它沾著水珠，在明亮的燈光下，我終于看清了它的“尊容”。暗沉的棕褐色基底上，竟然真的鑲嵌著星星點點、細(xì)碎卻異常璀璨的白色晶體！它們像被碾碎的高純度鉆石，折射著頭頂?shù)臒艄?，散發(fā)出冰冷而銳利的光芒，與它整體的形態(tài)和散發(fā)的氣味形成了地獄級的反差。
視覺和嗅覺的雙重沖擊，讓我又是一陣眩暈。
“看夠了沒有？”厲深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嘲諷，“本尊的碎鉆，貨真價實?，F(xiàn)在，立刻給本尊找一個合適的……容器！本尊拒絕繼續(xù)暴露在空氣中，接受你這愚蠢目光的審視！”
容器？我扶著臺面，虛弱地喘息著，目光掃過衛(wèi)生間。牙杯？漱口杯？不行！太日常了！目光最終落在洗漱臺上那個酒店提供的、裝一次性香皂的精致小香囊上。錦緞面料，刺繡花紋，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就它了！總比沒有強！
我?guī)缀跏菗溥^去，把里面那塊沒用過的香皂粗暴地?fù)赋鰜砣舆M垃圾桶，然后捏著鼻子，用兩根手指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萬分嫌棄地捻起棉簽，將那坨散發(fā)著“尊貴”氣息和鉆石光芒的物質(zhì)，一點一點地“撥”進了那個小小的香囊里。動作之輕，仿佛在安置一枚隨時會引爆的微型炸彈。
拉上香囊的抽繩，隔絕了那強烈的視覺沖擊，但那股難以形容的氣味卻頑強地透過錦緞布料，幽幽地散發(fā)出來。
我捏著這個燙手山芋，不，是燙鼻山芋，手指僵硬。香囊的錦緞面料觸感細(xì)膩，此刻卻像握著剛從爐膛里扒拉出來的碳塊。
“厲總，”我盯著那個精致的小袋子，聲音干澀，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荒誕感，“您…挺別致啊?！?/p>
香囊里沉默了兩秒。然后，那個低沉傲慢的聲音隔著布料悶悶地傳來，帶著一種強撐出來的、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少廢話！本尊時間寶貴！現(xiàn)在，立刻離開這個該死的房間！去查姓王的經(jīng)理！還有，給本尊找一個更…體面的居所！這廉價香囊的味道簡直是對本尊的褻瀆！”
體面的居所？我低頭看著手里這個散發(fā)著詭異氣味、裝著千億總裁的香囊，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行吧，至少現(xiàn)在不用對著它的“本體”了。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放進我那個巨大的、能裝下整個世界的通勤托特包最底層，用厚厚的文件、充電寶、雨傘層層蓋住。做完這一切，我才感覺稍微活過來了一點。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我深吸一口氣，拉開門，故作鎮(zhèn)定地穿過奢華卻空無一人的套房走廊。凌晨的酒店異常安靜，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電梯緩緩下行，狹小的空間里只有我一個人的呼吸聲，還有……包里隱隱透出的那股難以言喻的味道。我死死捏著包帶，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
剛走到酒店富麗堂皇、水晶燈璀璨的大堂，一個穿著筆挺西裝、梳著油光水滑背頭的中年男人就快步迎了上來，臉上堆著過分熱情的笑容，眼神卻像探照燈一樣在我臉上和包上掃視。
“唐小姐！這么晚才離開？真是辛苦了！”王經(jīng)理的聲音洪亮得有些刻意，一只手狀似無意地要幫我提包，“方案改得還順利吧？來來來，包給我，我送您出去！”
就是這個人！厲深昏迷前最后接觸的“特供藍(lán)山”！
我心頭警鈴大作，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猛地抱緊了懷里的托特包，側(cè)身避開他的手，動作幅度大得有點夸張?！安弧挥昧送踅?jīng)理！我自己可以！”聲音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尖利。
王經(jīng)理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那雙精明的眼睛里飛快地閃過一絲探究和懷疑，快得幾乎抓不住，但那份被拒絕后的不悅卻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疤菩〗憧蜌馐裁?？熬夜加班這么辛苦，我們酒店理應(yīng)服務(wù)到位嘛！”他的手再次伸過來，這次帶著點不容拒絕的力道。
就在他快要碰到我包帶的一剎那——
“嗷嗚——！?。 币宦暺鄥柕阶冋{(diào)的、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發(fā)出的慘叫，毫無預(yù)兆地從我懷里的托特包深處爆發(fā)出來！聲音之尖銳，之突兀，瞬間刺破了酒店大堂凌晨的寧靜！
王經(jīng)理伸出的手像被電擊般猛地縮了回去，整個人都嚇了一大跳，臉上的假笑徹底碎裂，驚疑不定地盯著我的包：“什…什么東西？！”
周圍的保安、前臺值班人員，甚至角落里打瞌睡的保潔阿姨，全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眼神里充滿了驚愕和好奇。
我的臉“唰”地一下紅透了，緊接著又變得慘白。完了！厲深！這個祖宗！他在搞什么？！
“對…對不起！是我的手機！新…新?lián)Q的鬧鈴！特別難聽！”我語無倫次地解釋著，抱著包連連后退，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我…我先走了王經(jīng)理！謝謝！再見！”
不等他反應(yīng)，我抱著那個還在隱隱“嗡鳴”的包，像被鬼追一樣，低著頭，腳步踉蹌地沖出了酒店旋轉(zhuǎn)門，一頭扎進了外面凌晨微涼的空氣里。
直到跑出兩條街，確認(rèn)身后沒人追來，我才敢停下來，扶著路邊冰冷的燈柱大口喘氣。心臟還在胸腔里瘋狂蹦迪。
我拉開托特包拉鏈，顫抖著手指，把那個錦緞香囊從文件堆里刨出來。香囊在微微震動。
“厲深！你瘋了？！”我壓低聲音，對著香囊低吼，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憤怒和后怕，“你差點害死我！鬼叫什么？！”
香囊里的震動停止了。過了幾秒，那個傲慢低沉的聲音才悶悶地傳出來，帶著一種理直氣壯的……委屈？
“那個姓王的雜碎！他的手！他的氣息！靠近本尊的臨時行宮！充滿了惡意的、陰謀的臭味！本尊豈能容忍這等污穢之物近身？！本尊這是…示警！懂不懂？不識好歹的女人！”
示警？用貓叫？還是被開水燙了的那種？我簡直氣笑了。不過……他提到了“惡意的、陰謀的臭味”？他真能感知到王經(jīng)理身上的不對勁？這倒是一個意外的……收獲？或者說，麻煩？
“那你也別叫得那么…別致??！”我咬牙切齒。
“哼！”香囊里傳來一聲傲嬌的冷哼，“本尊自有分寸?，F(xiàn)在，立刻回家！本尊需要…休整！還有，這該死的香囊味道太劣質(zhì)了！熏得本尊頭昏！”
頭昏？一坨便便也會頭昏？我捏著這個散發(fā)著復(fù)合型氣味的“臨時行宮”，看著凌晨空無一人的街道，疲憊感如同海嘯般將我淹沒。行，回家。至少，暫時安全了。至于明天……不，是幾個小時后還要面對的客戶和方案……算了，先活著度過今晚再說吧。
回到我那間位于老舊居民樓頂層、面積狹小卻租金高昂的出租屋時，天際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折騰了一夜，精神和肉體都到了極限。我把那個錦緞香囊放在書桌最靠窗、通風(fēng)最好的角落，用幾本書小心翼翼地圍起來，像供奉什么易碎的危險品。
“厲總，您…將就一下?！蔽业穆曇粲袣鉄o力，“我實在找不到更‘體面’的了?！?/p>
香囊里沉默著，沒再挑剔。大概他也累了。
我倒頭栽進那張窄小的單人床，幾乎是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刺耳的手機鬧鈴像電鉆一樣鉆進混沌的意識。我猛地睜開眼，陽光已經(jīng)透過薄薄的窗簾，明晃晃地照在臉上。才睡了不到四個小時！頭痛欲裂，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想到堆積如山的工作和那個隨時可能爆炸的客戶，絕望感再次襲來。
掙扎著爬起來，目光下意識地飄向書桌角落。那個錦緞香囊靜靜地躺在書本圍成的“神龕”里，在晨光下顯得……格外平靜。沒有聲音，沒有震動，仿佛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場荒誕離奇的噩夢。
是夢嗎？
我甩甩頭，試圖把那些荒謬的碎片甩出去。一定是加班加瘋了。對，就是這樣。
匆匆洗漱，套上皺巴巴的職業(yè)裝，抓起包準(zhǔn)備沖出門。手剛碰到門把手——
“站住！”
那個低沉、傲慢、帶著命令口吻的聲音，清晰地穿透了早晨的寧靜，從我身后傳來。
我的身體瞬間僵住，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不是夢。那個聲音，那個腔調(diào)……我僵硬地、一寸寸地轉(zhuǎn)過頭。
書桌角落，那個錦緞香囊毫無動靜。聲音的來源……是放在它旁邊的、我那個屏幕碎了一道裂痕的舊手機？
此刻，手機屏幕自動亮起，沒有來電顯示，沒有號碼，只有一片刺眼的白光。厲深那極具辨識度的聲音，正清晰地從手機的揚聲器里傳出來，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掌控感：
“本尊餓了?！?/p>
餓了？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門口，大腦一片空白。一坨……那個……形態(tài)的……東西……會餓？它需要進食？吃什么？我無法思考，只能呆呆地看著那部亮得刺眼的手機。
“需要能量補充?！笔謾C里的聲音繼續(xù)，語調(diào)平板，卻依舊帶著命令式的口吻，“維持意識存在和…特殊能力的運轉(zhuǎn)，需要特定能量。去準(zhǔn)備。”
“準(zhǔn)…準(zhǔn)備什么？”我的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
“高純度、未切割的天然鉆石原石?！眳柹畹穆曇衾硭?dāng)然，“至少一克拉起步。品質(zhì)要D色，F(xiàn)L無瑕，本尊對雜質(zhì)零容忍?！?/p>
鉆石？原石？一克拉起步？D色FL無瑕？還零容忍雜質(zhì)？！
我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啪”地一聲，徹底繃斷了。貧窮帶來的巨大沖擊力瞬間蓋過了所有的恐懼和荒謬感。
“厲深！”我猛地轉(zhuǎn)過身，對著那部發(fā)光的手機，幾乎是咆哮出來，聲音因為憤怒和絕望而顫抖，“你當(dāng)我是開礦的嗎？！我一年的工資都買不起你半顆碎鉆！還一克拉原石？！我現(xiàn)在連下個月的房租都快交不起了！我拿什么給你找鉆石？！空氣嗎？！”
手機屏幕的光芒似乎因為我激烈的反應(yīng)閃爍了一下。里面的聲音停頓了幾秒。再響起時，那份理所當(dāng)然的傲慢似乎被我的貧窮宣言沖擊得動搖了一絲，但依舊強硬：“本尊不管！這是你的問題！沒有能量，本尊無法維持意識，更無法追查兇手！你拿不到本尊承諾的碎鉆，也擺脫不了干系！想想后果，女人！”
后果？又是后果！我氣得渾身發(fā)抖，太陽穴突突直跳。就在我瀕臨爆發(fā)邊緣時，目光掃過書桌一角——昨晚被我扔在垃圾桶里的、那個酒店提供的、廉價的一次性塑料梳子。
一個更荒誕、更絕望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了我的怒火。
我沖過去，一把從垃圾桶里撈出那把輕飄飄的塑料梳子，幾步跨到手機前，把它狠狠地拍在桌面上，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
“鉆石沒有！”我指著那把梳子，眼睛發(fā)紅，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豁出去的瘋狂，“這個！塑料的！你要不要？！不要就餓著！大家一起玩完！”
空氣死寂。
手機屏幕的白光凝固了。那部冰冷的機器沉默著，仿佛也被我這驚世駭俗的“供品”給震懾住了。
香囊里，更是靜得可怕。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就在我以為這位“鉆石胃”總裁會暴怒，或者干脆氣暈過去時——
手機屏幕的光，極其微弱地、不情不愿地閃爍了一下。
緊接著，一道細(xì)如發(fā)絲、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弱白光，像一條極不情愿的蟲子，慢吞吞地從手機揚聲器的孔洞里爬了出來。它在空氣中極其艱難地、晃晃悠悠地延伸，目標(biāo)明確地探向桌面那把廉價的塑料梳子。
白光接觸到梳子柄的瞬間，塑料梳子仿佛被通了微弱的電流，極其輕微地震顫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沒發(fā)生。白光像耗盡了力氣，迅速縮回了手機里。
手機屏幕的光芒徹底暗淡下去，恢復(fù)了黑屏狀態(tài)。
香囊里，終于傳來了聲音。
那聲音低沉依舊，但那份刻骨的傲慢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憋屈感所覆蓋，甚至還隱隱透著一絲……虛弱？像是餓狠了的人發(fā)出的有氣無力的呻吟。
“難吃……低劣……毫無能量……簡直是對本尊的酷刑……”
每一個詞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充滿了極致的嫌棄和痛苦。
我站在原地，看著桌上那把毫無變化的塑料梳子，又看看恢復(fù)安靜的手機和香囊，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荒誕、悲涼和一絲絲詭異的同情的情緒，涌上心頭。
連塑料都嫌棄……這位總裁大人，未來的路，怕是比下水道還要艱難崎嶇。
塑料梳子靜靜地躺在書桌上，在晨光下散發(fā)著廉價的油光。香囊里一片死寂，手機也黑著屏。厲深那句飽含屈辱和虛弱的“難吃……酷刑……” 仿佛還縈繞在狹小的出租屋里，帶著一種荒誕到令人窒息的悲涼。
我站在原地，手腳冰涼。鉆石？原石？D色FL無瑕？巨大的貧窮陰影像冰冷的鐵幕，徹底壓垮了那點因碎鉆承諾而燃起的微弱火星。
這根本是個無解的困局！沒有能量，厲深這坨“尊貴”的便便就會消散，我的“碎鉆買房夢”泡湯不說，更可怕的是，那個躲在暗處、連厲深都能謀害的兇手……我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
目光再次落在垃圾桶里。昨晚被我摳出來的、酒店那塊一次性香皂，孤零零地躺在廢紙團中間。一個更絕望、更瘋狂的念頭，如同藤蔓般纏繞上來——塑料不行，香皂呢？同樣是碳?xì)浠衔锞酆衔?，只是加了點脂肪酸鹽……萬一……萬一能行呢？這念頭本身就帶著自毀傾向的瘋狂。
我?guī)缀跏菗溥^去，把那塊散發(fā)著廉價香精味的白色長方體撈了出來。它在我手里滑膩膩的，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觸感。
“厲深！”我對著香囊，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再試試這個！”
香囊毫無反應(yīng)。
“聽著！”我提高音量，帶著威脅，“要么試，要么我們一起等死！被兇手找上門，或者你徹底消失！選一個！”
死寂持續(xù)了令人心焦的幾秒。終于，香囊微微動了一下，里面?zhèn)鱽硪宦晿O低、極壓抑、飽含巨大屈辱的悶哼。緊接著，那部舊手機的屏幕再次不情不愿地亮起刺眼的白光。
“最后一次?！眳柹畹穆曇魪氖謾C里傳出，每個字都像從地獄里擠出來的，充滿了瀕臨崩潰的怨毒，“若再是這等……豬食……本尊寧可消散，也要拉你陪葬！”
一道比剛才更加微弱、更加游移不定的慘白光線，如同風(fēng)中殘燭，極其艱難地從手機揚聲器孔洞中飄了出來。它顫巍巍地在空氣中延伸，速度慢得令人窒息，仿佛隨時都會熄滅。最終，光線極其勉強地觸碰到了香皂光滑的表面。
滋……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電流短路般的細(xì)響。香皂表面接觸光線的位置，瞬間出現(xiàn)了一個針尖大小的、極其微小的凹坑！凹坑邊緣甚至冒出了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帶著塑料燒焦味的青煙！那慘白的光線如同被燙到般猛地縮了回去，速度快得驚人。
“呃啊——！??！”
手機里爆發(fā)出一聲短促到極致、痛苦到變調(diào)的嘶吼！那聲音完全不似人聲，更像某種瀕死野獸的哀鳴，充滿了無法形容的、被極致劣質(zhì)能量灼燒撕裂的痛苦！手機屏幕的光芒瘋狂閃爍了幾下，像垂死掙扎，然后徹底熄滅，屏幕瞬間布滿蛛網(wǎng)般的裂紋！
香囊劇烈地抖動了一下，隨即徹底癱軟不動，連那絲若有若無的奇異氣味都似乎淡了許多。里面再無一絲聲息。
完了。
我看著桌上那塊只留下一個微小凹坑的香皂，又看看布滿裂紋的手機和死寂的香囊，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心臟。他……他是不是被那塊劣質(zhì)香皂……“毒”死了？這個荒誕的念頭讓我渾身發(fā)冷。
刺耳的手機鈴聲再次炸響，將我拉回現(xiàn)實?？蛻?！該死的方案！厲深是死是活暫時顧不上了，再不趕到公司，我立刻就要失業(yè)，然后流落街頭！
我抓起那個裝著“總裁遺骸”的包，像逃命一樣沖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