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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魂兮歸來之血色嫁衣 楓馗 20901 字 2025-06-08 22:2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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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章血,是滾燙的。濃稠的、帶著鐵銹腥氣的暗紅,正從我胸前的破口里爭先恐后地涌出來,

浸透了身上這件半舊的鵝黃衫子,又滴滴答答砸在冰冷的地磚上。每一次徒勞的吸氣,

都拉扯著那片被撕裂的皮肉,疼得我眼前陣陣發(fā)黑,視野邊緣是濃得化不開的墨色。冷,

徹骨的冷,像是臘月里被整個兒摁進了冰窟窿,四肢百骸都凍僵了。有人要殺我?

還是…我終究沒能躲過那場劫數(shù)?意識像斷線的風(fēng)箏,搖搖晃晃,

即將徹底墜入那片虛無的黑暗。就在這意識徹底沉淪的邊緣,

一種奇異的、飄忽的抽離感猛地攫住了我。

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從黏膩沉重的軀殼里硬生生拽了出來,身體驟然一輕,

那噬骨的劇痛和冰冷的窒息感,竟潮水般退去了。我茫然地睜開眼。

眼前的世界變得……不一樣了。色彩依舊鮮艷,紅綢扎成的巨大花球在梁下懸著,

金漆的“囍”字在燭光里灼灼生輝,賓客們觥籌交錯,人聲鼎沸,喧囂得幾乎要掀翻屋頂。

可一切又都隔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毛玻璃,聲音像是從極遙遠的水底傳來,模糊不清。

我低下頭,看見自己半透明的雙手,還有腳下那灘仍在緩慢蔓延的、屬于“我”的暗紅血跡。

一個穿著鵝黃衫子的女子,正悄無聲息地躺在那里,胸口處一片狼藉的深色。那是我的身體。

我已經(jīng)死了。這個認知像冰錐,瞬間刺穿了我所有殘存的感知,

留下一個巨大的、空洞的回響。絕望還未完全吞噬我,

一聲高亢尖銳的嗩吶猛地撕裂了喜堂的喧囂。那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蠻橫的穿透力,

直直撞進我的耳膜,也撞開了喜堂那兩扇沉重的朱紅大門?!靶隆恕搿谩?!

”喜婆拖長了調(diào)子的唱喏,帶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喜慶。我猛地抬起頭。紅毯盡頭,

一身大紅吉服的新郎官正執(zhí)著新娘的手,緩緩步入這片喧鬧的海洋。紅燭高燒,燈火煌煌,

映得他一身喜服如同燃燒的烈焰。那張臉,

是我刻在骨血里、描摹過千百遍的容顏——顧明舟。我的夫君,顧明舟。

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jié),又在下一刻逆流沖上我透明的“天靈蓋”?;闹?!

滔天的荒謬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虛無的咽喉。三天前,

他還在城西的杏林堂為我抓藥,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憂色,小心地將油紙包好的藥遞給我,

指尖冰涼。他說:“晚晚,這方子是新得的,定能壓住你心口的寒癥。

”那溫潤的嗓音猶在耳畔,帶著他獨有的、能撫平一切焦躁的安定力量。三天!僅僅三天!

他就穿著這身刺目的紅,握著另一個女人的手,站在了喜堂之上!他牽著的新娘,鳳冠霞帔,

蓋著厚厚的流蘇喜帕,只露出一個線條柔美的下巴尖??蛇@身形……這輪廓……我死死盯住,

心臟在虛無的胸腔里瘋狂擂動,撞得魂體都在微微發(fā)顫。顧明舟微微側(cè)過頭,

對著身邊的新娘低語了一句什么。他的唇角,竟勾起了一絲極淺、卻無比清晰的弧度。

那是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近乎滿足的笑意。那笑意像淬了毒的針,

狠狠扎進我早已死去的魂魄里。就在這時,一陣穿堂風(fēng)毫無預(yù)兆地灌入喜堂,

卷起無數(shù)細小的塵埃,也猛地掀動了新娘頭上厚重的喜帕一角!流蘇飛揚,金珠碰撞。

蓋頭下的那張臉,猝不及防地暴露在煌煌燭火之下。時間,在那一剎那徹底凝固。

周遭所有的喧囂、喜樂、觥籌交錯的聲響,都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

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靜和一片真空。我的魂體劇烈地一震,

幾乎要在這突如其來的死寂中潰散開來。那張臉……那分明是我的臉!柳葉彎眉,杏仁圓眼,

甚至連左邊眼角下那粒小小的、淡褐色的淚痣,都分毫不差!燭光跳躍在她臉上,

勾勒出我無比熟悉的輪廓,每一個細微的弧度都像是從鏡中復(fù)刻出來。更讓我魂飛魄散的是,

她微微偏頭時,頸后一抹小小的、月牙形的淡白色疤痕,赫然在目!那是我七歲爬樹摔下來,

被枯枝劃破留下的印記!獨一無二!“啊——!

”一聲凄厲得不似人聲的尖叫猛地從我虛無的喉間迸發(fā)出來,

帶著撕心裂肺的絕望和滔天的冤屈,“顧明舟!你看看我!我在這里!我才是林晚!

她是假的!假的!你看看我啊——!”我用盡“全身”的力氣,

朝著那個一身紅衣、背對著我的身影撲去,透明的雙手徒勞地穿過他的身體,帶不起一絲風(fēng)。

我沖到他面前,對著他溫潤的眉眼嘶吼,對著他唇邊那抹刺眼的笑意咆哮:“明舟!

你看看我!看看地上!那才是你的晚晚!你娶的是誰?!你告訴我你娶的是誰?!

”可他毫無反應(yīng)。他的目光,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

溫柔地膠著在身邊那個頂著我的臉、穿著我的嫁衣、頸后有著同樣月牙疤痕的“新娘”身上。

他甚至抬起手,極其自然地替她理了理方才被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的鳳冠流蘇,

指尖擦過她鬢邊的碎發(fā),動作輕柔得如同呵護稀世珍寶。那小心翼翼的姿態(tài),

是我過去三年里,從未得到過的珍重。為什么?!

巨大的悲慟和冰冷的絕望如同兩只巨大的磨盤,狠狠碾碎了我殘存的意識。

魂體劇烈地波動著,像風(fēng)中殘燭,明滅不定。我所有的力量都隨著那聲嘶力竭的呼喊耗盡,

軟軟地、不受控制地向地面墜去。視線開始模糊,喜堂里那一片刺目的紅,

顧明舟專注的側(cè)臉,還有那個“新娘”頸后清晰的月牙疤……都扭曲成一片光怪陸離的色塊。

就在我即將徹底消散于這片虛空的前一刻,一聲變了調(diào)的、屬于喜婆的驚呼,

如同淬了冰的錐子,猛地扎破了喜堂虛假的喜慶:“血!老天爺啊!

新娘子……新娘子怎么流血了?!”這聲驚叫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炸開了鍋。

所有的談笑風(fēng)生戛然而止,無數(shù)道目光循著喜婆顫抖手指的方向,

齊刷刷地聚焦過來——聚焦在那片被我的身體浸染開的、越來越大的暗紅色血泊之上。

“死人……地上有死人!”不知是誰先喊了出來,聲音里充滿了駭然?!疤靺龋∈穷櫡蛉?!

是顧夫人林晚!”終于有人認出了血泊中那張蒼白如紙、卻依舊熟悉的臉?!傲滞??

她不是……她不是穿著嫁衣站在那兒嗎?!”有人驚恐地指向紅毯中央的新娘,

又看看地上的尸體,語無倫次?!肮怼泄戆?!”膽小的女眷已經(jīng)失聲尖叫,

場面徹底失控?;靵y像瘟疫般蔓延。杯盤碎裂聲,桌椅翻倒聲,驚恐的喊叫聲,

推搡踩踏聲……交織成一片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噪音。方才還喜氣洋洋的廳堂,轉(zhuǎn)眼成了修羅場。

一片兵荒馬亂中,唯有紅毯中央的兩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

那個頂著我的臉、穿著我的嫁衣的新娘,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無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

蓋頭下,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那雙戴著赤金鐲子的手,死死地攥緊了,

指節(jié)用力到泛出青白。而顧明舟……他的反應(yīng),是我窮盡想象也無法預(yù)料到的。他霍然轉(zhuǎn)身!

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fēng)。那張總是溫潤如玉、波瀾不驚的臉上,此刻布滿了駭人的冰霜。

他的眼神,不再是方才凝視新娘時的溫柔,而是銳利如出鞘的寒刃,

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警惕和……殺意?那目光穿透了奔逃的人群,穿透了混亂的桌椅,

精準無比地、死死地釘在了——我的身上!

釘在我這縷剛剛從絕望深淵中掙扎出來、虛弱地懸浮在血泊上方、半透明的魂體之上!

那眼神,冰冷、銳利、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警告和排斥,

像在看一個闖入他圣潔殿堂的、污穢不堪的邪祟。我被他看得魂體一滯,

徹骨的寒意比死亡本身更甚地攫住了我。他能看見我?他竟然能看見我?!

那他剛才……剛才為什么不看我?!為什么任由我嘶喊絕望?!“別碰她!”三個字,

從他緊抿的薄唇間擠出,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凜冽的寒氣,砸在喧鬧的空氣里,

竟奇異地蓋過了周圍的混亂。他猛地抬手,動作快如閃電!一道雪亮的寒光瞬間出鞘,

直直指向我虛無的所在!那劍鋒,離我飄忽的魂體不過寸許距離,

凌厲的劍氣激得我魂體一陣不穩(wěn),幾乎要潰散開來。劍鋒所指,正是我。而他身后的新娘,

被他牢牢地護在劍勢之后。他用他的劍,

指向了他明媒正娶、結(jié)發(fā)三年的妻子——如今只是一縷亡魂的林晚。

為了那個頂著我臉孔、來歷不明的女人。喜堂里的混亂,

在顧明舟那一聲裹著冰碴的“別碰她!”和驟然出鞘的寒光中,詭異地凝滯了一瞬。

無數(shù)雙眼睛驚恐地在他、血泊里的尸體、以及他護在身后的新娘之間來回逡巡,

最終又茫然地落回他劍指的那片虛空——那里空無一物,

只有冰冷的空氣和若有似無的血腥氣?!邦櫋櫹壬??”一個膽子稍大的賓客,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您……您在同誰說話?那里……那里沒人啊……”顧明舟置若罔聞。

他握劍的手穩(wěn)如磐石,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根根分明,泛著青白色。那雙深潭般的眸子,

依舊死死鎖著我飄忽的位置,里面翻涌著我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有警告,有痛楚,

還有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守護?為了他身后那個贗品。這荒謬絕倫的一幕,像淬了毒的冰錐,

狠狠鑿穿了我僅存的理智。哀莫大于心死?不,我連心都沒有了,

只剩下一腔沸騰的、冰冷的怨毒!他看得見我!他一直都看得見我!

在我嘶聲力竭呼喚他的時候,在我絕望地撲向他卻被無視的時候,他分明是知道的!

可他選擇了什么?他選擇了用劍指著我,去保護那個占據(jù)了我身份、穿著我嫁衣的冒牌貨!

“顧明舟!”我透明的魂體因極致的憤怒而劇烈波動,聲音尖利得如同玻璃刮過石板,

“你看得見我!你一直看得見我!為什么?!為什么裝聾作?。繛槭裁从脛χ钢??!

我才是林晚!我才是你的妻子!她是誰?!她到底是誰?!”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著,

透明的指尖幾乎要戳到他的鼻尖??伤皇敲碱^蹙得更緊,眼神里的冰寒幾乎要溢出來,

薄唇抿成一條毫無血色的直線,握劍的手紋絲不動,劍尖依舊精準地對著我魂體的核心。

他身后的新娘似乎被我的尖嘯驚擾,身體又是一顫,下意識地往顧明舟寬闊的背脊后縮了縮,

那只戴著赤金鐲子的手,緊緊攥住了他腰側(cè)的一縷衣料。這依賴的姿態(tài),這無聲的尋求庇護,

徹底點燃了我魂體里最后一點火星。“我讓你看!”我厲嘯一聲,

不顧那劍鋒帶來的無形刺痛,猛地俯沖下去!目標不是顧明舟,也不是那新娘,

而是血泊中——我自己的身體。我要讓他親眼看著!看看這具被他棄如敝履的軀殼!

看看這胸口猙獰的創(chuàng)口!看看這流盡的、曾為他跳動過三年的熱血!透明的指尖,

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決絕,狠狠抓向地上那具冰冷軀體的手腕。

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蒼白皮膚的剎那——“夠了!”一聲低吼,

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疲憊,猛地在我意識中炸開!不,不是聲音!

那更像是一種直接作用于靈魂的沖擊!一股無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如同無形的巨浪,

狠狠拍打在我的魂體上!“唔!”我悶哼一聲,那沖擊力是如此巨大,

遠超方才顧明舟劍鋒帶來的刺痛。我凝聚起來的魂體被這股巨力猛地掀飛,

像一片被狂風(fēng)卷起的落葉,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直直撞向喜堂角落那根冰冷的朱漆柱子!

“砰!”一聲只有我能“聽”到的悶響?;牦w撞在堅實的木頭上,沒有實質(zhì)的疼痛,

卻帶來一種劇烈的震蕩和眩暈感。意識像是被投入了湍急的漩渦,天旋地轉(zhuǎn),

眼前的一切——顧明舟持劍的身影,新娘顫抖的紅蓋頭,賓客驚恐扭曲的臉,

地上刺目的血泊——全都攪成了一團模糊的、晃動的色塊。

那聲“夠了”的余威還在魂體里震蕩,帶著一種沉重的、幾乎要將我壓垮的意志。是誰?!

我艱難地凝聚起潰散的意識,透過眩暈的視野,死死盯住顧明舟。是他?不,不像。

他持劍的手似乎也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疑惑和……驚疑?

那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混亂的人群,似乎在尋找什么。他身后的新娘,攥著他衣角的手,

收得更緊了。不是他。那股力量……更強硬,更滄桑,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

“晚晚……”一個極細微、帶著劇烈顫抖的氣音,如同風(fēng)中游絲,鉆入我混亂的感知。

是那個新娘!她在蓋頭下發(fā)出的聲音!那聲音……那音色,竟與我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虛弱。她在叫誰?晚晚?她在叫她自己?

還是……眩暈感如同潮水,一波波沖擊著我殘存的意識。那股無形巨力的主人沒有再出現(xiàn),

但它留下的威懾,如同冰冷的枷鎖,沉甸甸地壓在我的魂體上,

讓我連凝聚起一點憤怒的力量都變得無比艱難。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顧明舟在短暫的驚疑后,

迅速收回了目光,重新將全部注意力投注在他身后的新娘身上。他收劍入鞘,動作依舊流暢,

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他側(cè)過身,

幾乎是半擁半抱著將那個瑟瑟發(fā)抖的“新娘”護在懷里,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什么,那姿態(tài),

是外人從未見過的、小心翼翼的呵護。然后,他擁著她,無視滿堂驚惶混亂的賓客,

無視地上那灘屬于他結(jié)發(fā)妻子的、尚未干涸的血跡,

無視我這個被他用劍指著、撞飛在角落的亡魂,徑直朝著喜堂的后堂走去。腳步沉穩(wěn),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將那一片狼藉的喧囂和冰冷的死亡,徹底拋在了身后。

紅燭高燒,映著他大紅吉服的背影,和他臂彎中那一抹同樣刺目的紅,

漸漸消失在通往后堂的陰影里。而我,像一灘無形的、冰冷的淤泥,癱在冰冷的柱子陰影下,

動彈不得。憤怒、怨恨、冰冷刺骨的絕望,還有那被無形力量重創(chuàng)后的虛弱感,

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我死死纏住,越收越緊。意識在網(wǎng)中沉浮,如同溺水之人,

一點點滑向更深的黑暗。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漫長如百年。

那股壓制著我的無形力量似乎隨著主人的離去而悄然散去。

冰冷的石磚透過魂體傳來陣陣寒意,讓我潰散的意識稍微聚攏了一些。

我艱難地“撐”起身體,環(huán)顧四周。喜堂里已是一片狼藉,桌椅翻倒,杯盤狼藉,

地上那灘屬于我的暗紅血跡觸目驚心。賓客早已逃散一空,只剩下幾個顧家嚇傻了的仆人,

臉色慘白地縮在角落里,眼神空洞,大氣不敢出??諝饫飶浡鴿庵氐难任?、酒味,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藥草的苦澀氣息。顧明舟和他護著的那個“新娘”,

早已不見蹤影。一股冰冷的恨意,混雜著強烈到無法遏制的好奇,如同毒藤,

再次纏繞住我虛弱的魂體。我要看看!我必須要看看!那個頂著我臉的女人,

究竟是何方神圣!她憑什么占據(jù)我的身份,我的嫁衣,我夫君的懷抱!而顧明舟,

他又憑什么如此待我!念頭一起,魂體仿佛被這股執(zhí)念驅(qū)動,輕飄飄地離地而起,

循著顧明舟方才消失的方向,朝著后堂無聲無息地飄去。顧府的后宅,我曾無比熟悉。

穿過抄手游廊,繞過假山魚池,便是我們居住的正院。此刻,院門緊閉,

兩個高大的護院如臨大敵地守在門口,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然而,對于一縷無形的亡魂,

他們的戒備形同虛設(shè)。我輕易地穿過了緊閉的院門和厚實的墻壁。新房內(nèi),紅燭依舊高燃,

將滿室映照得一片暖融。大紅的喜字貼在窗欞,鴛鴦錦被鋪在榻上,

一切都與我記憶中新婚那晚的布置別無二致。只是此刻,空氣里沒有半分旖旎,

只有一種緊繃的、壓抑的死寂。顧明舟背對著門口,站在床邊。他已脫去了外面的大紅吉服,

只穿著一身素色的中衣,身形挺拔,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他微微低著頭,

看著床上的人。床上,那個穿著鳳冠霞帔的“新娘”,正側(cè)身蜷縮著。

沉重的鳳冠被摘下放在一旁,流蘇散亂。她似乎極其虛弱,身體微微顫抖著,

蓋頭依舊蒙在頭上,遮住了面容。顧明舟沉默地站了片刻,緩緩伸出手。他的動作很慢,

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仿佛怕驚擾了什么易碎的珍寶。修長的手指,

輕輕捏住了大紅蓋頭的一角。我的心,我那已不存在的心臟,在魂體深處猛地揪緊!

蓋頭被一點點掀起。燭光,終于毫無遮擋地照亮了那張臉。柳葉眉,杏仁眼,

左眼角下淡褐色的淚痣……每一處線條,都與我分毫不差!頸后那小小的月牙疤痕,

在散落的烏發(fā)間若隱若現(xiàn)。這張臉,完美地復(fù)刻了我林晚的一切。甚至此刻她緊蹙著眉頭,

唇色蒼白如紙,因虛弱而顯得楚楚可憐的模樣,都與我舊病發(fā)作時如出一轍!

若非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魂魄正飄在空中,我?guī)缀跻詾槟鞘晴R中的自己!然而,

就在這極致的震驚和荒謬感將我淹沒的瞬間,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

死死地釘在了她露出的左耳后方!那里!光滑細膩的肌膚上,空空如也!沒有那顆紅痣!

那顆我自出生起就帶在左耳后、米粒大小、顏色鮮紅如珊瑚的朱砂痣!那顆痣,

顧明舟曾無數(shù)次在親昵時,用溫?zé)岬闹讣廨p輕摩挲過,笑著說那是“月老系下的紅線頭”。

他曾玩笑般說過,就算我燒成灰,他也能憑著這顆獨一無二的紅痣認出我來!可如今,

這個頂著我全部外貌特征、連頸后疤痕都完美復(fù)制的女人,耳后……光潔一片!巨大的疑云,

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我整個魂體。她是誰?她到底是誰?!她為何能與我如此相像?

是誰將她推到了顧明舟身邊?而顧明舟……他當(dāng)真認不出這致命的破綻嗎?

還是……他根本不在乎?!床上的女人似乎感覺到了蓋頭被掀開,長長的睫毛顫了顫,

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我心頭又是一震!那眼神,清亮,

帶著一絲驚魂未定的茫然和深重的疲憊,

卻少了我眼底常年縈繞的、因病弱而生的淡淡愁緒和……屬于林晚的某種沉靜內(nèi)斂。

“明舟……”她開口,聲音細弱,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顧明舟的衣袖,

“我……我害怕……那個人……她……”她的聲音,也與我極其相似!

只是語調(diào)里多了一種我從未有過的、近乎刻意的嬌柔。顧明舟的手頓在半空。

他看著她伸出的手,看著那張與我一般無二的臉,

看著那雙含著驚懼淚光的眼睛……他眼底深處,有什么東西劇烈地翻涌著,

痛苦、掙扎、濃得化不開的疲憊……最終,都沉淀為一片深不見底的晦暗。

他終究沒有去握那只手。“別怕?!彼穆曇舻统辽硢?,像粗糙的砂紙磨過,

“她……不會再來了?!?他避開了“那個人”的稱呼,

聲音里帶著一種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安撫,卻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他的目光,

沒有落在她耳后那片光潔的皮膚上,仿佛那里本該如此。他頓了頓,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么,

聲音放得更低,帶著一種奇異的緊繃:“你……感覺如何?

方才在喜堂上……” 他沒有問“流血”的事,也沒有問“死人”,只問她的“感覺”。

“頭暈……心口……有點悶?!彼局?,另一只手虛弱地撫上自己的心口,

姿態(tài)竟也模仿得惟妙惟肖,“好像……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撕扯著我……” 她說著,

身體又是一陣劇烈的顫抖,臉色愈發(fā)慘白,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那痛苦的模樣,

竟不似作偽。顧明舟的眼神驟然一緊!方才面對我時的冰冷和持劍的強硬瞬間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焦灼的擔(dān)憂。他猛地俯身,一手迅速探向她的脈搏,

另一只手毫不猶豫地抓起床頭小幾上早已備好的一碗深褐色湯藥!“快!把這藥喝了!

”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動作急切得近乎粗暴,將藥碗直接湊到她唇邊,

完全失了平日的從容,“喝了就沒事了!快!”那碗藥……隔著一段距離,

一股極其濃烈、極其熟悉的苦澀藥味,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如同鐵銹般的腥氣,

猛地鉆入我虛無的感知!這味道……這味道……我魂體猛地一震!

無數(shù)破碎的畫面和感知碎片如同被這股藥味強行喚醒,瞬間沖入我混亂的意識!

的喘息……胸口撕裂般的劇痛……還有彌漫在口鼻間的、令人作嘔的……同樣的苦澀和腥氣!

是它!三天前那個雨夜,我喝下的最后一碗藥!

那碗顧明舟親手端給我、說能“壓住心口寒癥”的藥!就是這股味道!一模一樣!

難道……難道我的死……和這碗藥有關(guān)?!這個念頭如同驚雷,在我魂體中轟然炸響!

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我死死盯著顧明舟手中的藥碗,

看著那深褐色的、冒著詭異熱氣的液體,看著他臉上那毫不掩飾的焦灼和急切,

將碗沿抵在那女人蒼白的唇上……“不……不要……”床上的女人似乎被那濃烈的氣味嗆到,

又或者本能地抗拒,微微偏頭,發(fā)出一聲虛弱的抗拒?!奥犜挘『认氯?!

”顧明舟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甚至……一絲狠厲?

他的手穩(wěn)穩(wěn)地端著碗,強行固定著她的下頜,眼看就要將那可疑的藥汁灌入她口中!“住手!

”我尖嘯著,不顧一切地再次撲了過去!透明的魂體穿過冰冷的空氣,

直直撞向顧明舟的手臂!這一次,沒有那股無形的巨力阻攔我。我的“手臂”,

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顧明舟的手臂和那碗藥。沒有觸碰,沒有碰撞,

只有一種穿過冰冷空氣的虛無感。就在我的魂體與他手臂重疊的剎那——“啪嚓!

”一聲脆響,刺耳地劃破了新房的死寂!顧明舟端著藥碗的手,

像是被一股看不見的電流猛地擊中,劇烈地、不受控制地一抖!那只精致的青瓷藥碗,

瞬間從他指間滑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深褐色的藥汁混合著瓷片,飛濺開來,

在地毯上洇開一片污濁的狼藉。濃烈得令人窒息的苦澀腥氣,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

顧明舟僵住了。他保持著那個端碗欲灌的姿勢,手臂懸在半空,手指微微痙攣。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看著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流淌的藥汁,又抬起眼,

目光穿透虛空,再次精準無比地落在我魂體所在的位置。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

方才的焦灼和強硬消失了,

只剩下一種死寂般的冰冷和……一絲幾乎無法捕捉的、深重的驚悸。那眼神,

像是在看一個無法擺脫的、如影隨形的詛咒。他身后的床上,

那個女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隨即死死捂住嘴,

驚恐地看著地上的狼藉,又看看顧明舟僵硬的背影,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新房內(nèi),

只剩下藥汁流淌的細微聲響,

和三個人(或者說一人一魂一贗品)之間無聲的、冰冷徹骨的對峙。

藥汁在厚實的波斯地毯上無聲地蔓延,濃烈苦澀的氣味混雜著瓷器的碎片,

如同一幅骯臟的抽象畫,將新房內(nèi)虛假的喜慶徹底撕碎。顧明舟緩緩收回僵在半空的手,

指尖似乎還殘留著那藥碗滑脫時的觸感。他沒有再看地上的狼藉,

也沒有看我——盡管我知道他那死寂冰冷的目光依舊鎖在我飄忽的位置。他只是轉(zhuǎn)過身,

動作帶著一種沉重的遲滯,重新面對床上瑟瑟發(fā)抖的“新娘”?!皝砣??!彼穆曇舨桓?,

卻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穿透門板。守在外面的仆婦顯然一直豎著耳朵,

門幾乎是立刻被推開一條縫,一個四十歲上下、面相精干的婦人探進頭來,

眼神驚懼地掃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和藥汁,又飛快地垂下?!笆帐案蓛?。

”顧明舟的聲音毫無波瀾,仿佛只是吩咐一件尋常小事,“再去煎一碗藥來,快?!薄笆?,

老爺?!逼蛬D不敢多問,慌忙應(yīng)下,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顧明舟不再言語,

重新在床邊的繡墩上坐下,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根繃緊到極限的弓弦。他不再看那女人,

目光低垂,落在自己交疊放在膝上的手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整個房間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仆婦收拾碎片時發(fā)出的細微碰撞聲,

以及床上那女人壓抑的、帶著泣音的呼吸。我飄在角落里,

冰冷的恨意和巨大的疑團在魂體里翻攪。那碗藥!那碗藥一定有問題!顧明舟的反應(yīng),

他那瞬間的驚悸,還有他此刻沉默中透出的疲憊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絕望?

都像無聲的佐證。他是在保護她?還是在……喂養(yǎng)什么?仆婦很快收拾完畢,

又端來一碗新煎好的藥。同樣的深褐色,同樣的氣味。她小心地放在床頭小幾上,

然后像逃離什么可怕的東西一樣,飛快地退了出去。顧明舟沒有立刻動作。

他沉默地坐了片刻,才重新端起那碗藥。這一次,他的動作異常緩慢,仿佛那碗有千鈞之重。

他走到床邊,看著那個依舊在微微發(fā)抖的女人?!昂人帯!币琅f是兩個字,

語氣卻比方才少了幾分強橫,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平靜。那女人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著他,

又看看那碗藥,眼中充滿了恐懼和抗拒,

嘴唇翕動著:“明舟……我……我怕……”“喝了它?!鳖櫭髦鄣穆曇舻统料聛恚?/p>

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催眠的穩(wěn)定感,“喝了,就不會痛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 他重復(fù)著,像是在安撫她,更像是在說服自己。那女人在他的注視下,掙扎了片刻,

最終像是認命般,顫抖著伸出手,接過了藥碗。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如同奔赴刑場,

猛地將碗湊到嘴邊,一飲而盡!藥汁順著她的嘴角溢出少許,留下深色的痕跡。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臉皺成一團,顯然那味道極其痛苦。顧明舟沉默地看著她喝完,

緊繃的肩背似乎微不可察地松懈了一瞬,但眼底的陰霾卻絲毫未減。他接過空碗放在一邊,

并未立刻離開,而是坐在床邊,靜靜地守著她。藥效似乎來得極快。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那女人緊蹙的眉頭漸漸松開,急促的呼吸也變得平穩(wěn)綿長,臉上不正常的慘白也褪去了一些,

竟顯出一種近乎安詳?shù)氖焖?。只是那安詳之下,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病態(tài)的孱弱。

顧明舟伸出手,極其輕柔地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拂過她頸后那枚小小的月牙疤痕時,

微微一頓。他的目光落在她安睡的臉上,久久不動。燭光在他側(cè)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那眼神復(fù)雜得難以形容,有疲憊,有痛楚,有一種沉重的、幾乎將他壓垮的負擔(dān),

甚至……一絲難以察覺的、深埋的厭棄?唯獨沒有新婚丈夫該有的柔情。他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會一直這樣枯坐到天明。終于,他緩緩站起身,動作輕緩,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他吹熄了內(nèi)室?guī)妆K過于明亮的蠟燭,只留下角落里一盞光線昏暗的紗燈,

然后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新房,輕輕帶上了門。他沒有回屬于“我們”的臥房,

而是徑直走向了書房的方向。我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書房的門虛掩著。里面沒有點燈,

只有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格子。

顧明舟的身影融在書桌后的陰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他沒有點燈,只是靜靜地坐著,

面對著桌上攤開的幾卷書冊。我飄到他身后,越過他的肩頭,看向書桌。月光下,

那并非什么經(jīng)史子集。桌上攤開的,是一本厚厚的、頁面發(fā)黃起毛的線裝古籍,

還有幾張墨跡未干的宣紙。古籍翻開的那一頁,畫著極其繁復(fù)詭異的符文,

扭曲如同蠕動的蟲豸,旁邊配著密密麻麻、字跡古奧的批注。而旁邊幾張宣紙上,

則是顧明舟那熟悉的、骨力遒勁的字跡,他在謄抄和注釋那些符文!其中幾個符文,

赫然用朱砂重重勾勒,

旁邊批著細小的字:“血引”、“移魂”、“共生”、“反噬兇險”……移魂?!共生?!

這兩個詞如同冰錐,狠狠刺穿我的魂體!一個瘋狂而恐怖的念頭,瞬間攫住了我所有的意識!

難道……難道那個頂著我臉的女人,并非易容或?qū)\生?她是……她是用了某種邪法,

將我的魂魄……或者別的什么……移到了她的身上?!所以她才與我如此相像,

連頸后的疤痕都一模一樣!所以她耳后才沒有那顆紅痣——因為那屬于真正的林晚,

無法被轉(zhuǎn)移的印記!所以顧明舟才如此緊張她的“感覺”,

才必須強迫她喝下那碗可疑的藥……是為了維持這邪術(shù)的“共生”?!那我的死呢?

我的死是不是就是這場邪術(shù)啟動的……祭品?!徹骨的寒意,比死亡本身更甚地籠罩了我。

魂體劇烈地波動著,幾乎要在這恐怖的真相面前徹底潰散。就在這時,

一直沉默如石的顧明舟,突然有了動作。他像是被無形的重錘擊中,身體猛地向前一傾,

劇烈地咳嗽起來!那咳嗽聲壓抑而痛苦,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他迅速從袖中抽出一方素白的手帕,死死捂住嘴。咳聲漸歇。他緩緩移開手帕。

清冷的月光下,那方潔白的絲帕上,赫然洇開了一朵刺目驚心的、暗紅色的血花!那血色,

與我胸口涌出的,何其相似!他靜靜地看著手帕上的血,眼神死寂,沒有半分驚訝,

只有一種認命般的疲憊和深不見底的荒涼。他隨手將染血的手帕揉成一團,

丟進了書桌旁的紙簍里,動作隨意得如同丟棄一件無用的垃圾。紙簍里,

已經(jīng)躺著好幾團同樣帶著暗紅污跡的紙團。做完這一切,他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

頹然靠回椅背,仰起頭,閉上了眼睛。月光勾勒著他下頜緊繃的線條,

臉色在陰影里顯得異常蒼白。緊抿的薄唇,唇角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未擦凈的血痕。書房里,

只剩下他壓抑而沉重的呼吸聲,還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我飄在他身后,

冰冷的魂體感受不到月光的溫度,卻仿佛被眼前這一幕徹底凍僵。那咳出的血,

那紙簍里的血污,

那古籍上詭異的“反噬兇險”……無數(shù)碎片在我混亂的意識中瘋狂旋轉(zhuǎn)、碰撞、組合。

他病了?很重的???這病……和那邪術(shù)有關(guān)?是他施術(shù)的反噬?

他如此不顧一切、甚至不惜用我的命去換那個贗品的存在,是因為他自己也……命不久矣?

為什么?!巨大的疑團,如同冰冷的深淵,將我徹底吞噬。恨意依舊在燃燒,

卻被這突如其來的、關(guān)于顧明舟自身狀況的發(fā)現(xiàn),攪動得更加復(fù)雜混亂。

我死死地盯著他月光下蒼白而疲憊的側(cè)臉,第一次,除了怨恨之外,

一種冰冷的、帶著探究的茫然,悄然滋生。時間在死寂中無聲流淌。不知過了多久,

顧明舟才緩緩睜開眼。他眼中布滿了血絲,疲憊深重。他沒有再看那些邪異的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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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8 22:2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