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趕時間，我深夜開車抄近路穿過亂葬崗“回魂坡”。 濃霧中導(dǎo)航失靈，
一條籠罩慘綠幽光的陌生小路突然出現(xiàn)。 穿墨綠舊制服、臉白如紙的郵差敲開車窗，
遞進(jìn)一個散發(fā)泥土腥氣的油布包裹。 “捎帶一程，送到地頭。莫拆，莫問，莫回頭。
天亮前，放筒口?！?包裹里傳出指甲抓撓聲和女人啜泣。
當(dāng)我終于找到包裹上寫的墳頭—— 一只冰冷的手搭上肩膀。
郵差空洞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放…下…”雨刮器瘋了似的左右搖擺，
橡膠條在擋風(fēng)玻璃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卻依舊趕不上瓢潑大雨砸落的速度。
前方車燈的光柱像兩把鈍刀，在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和狂暴的雨幕中，
勉強(qiáng)劈開一道不足十米的、晃動模糊的視野。雨水匯成渾濁的溪流，
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肆意橫流。老趙死死攥著方向盤，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柴油發(fā)動機(jī)在腳下沉悶地嘶吼，載重貨車龐大的身軀碾過泥濘，車身不住地顛簸搖晃，
每一次都讓懸架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駕駛室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柴油味、汗味和他剛抽完的半截劣質(zhì)香煙的嗆人氣味。
“媽的…這鬼天氣！”老趙低聲咒罵了一句，
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那片被雨幕和黑暗雙重吞噬的區(qū)域。后視鏡里，
除了自己車廂模糊的輪廓，只有一片翻滾的墨黑。手機(jī)被他煩躁地扔在副駕座位上，
屏幕亮著，導(dǎo)航軟件上那個代表他位置的小箭頭，
正孤零零地懸在一片代表“無信號”的灰色區(qū)域中央，徒勞地旋轉(zhuǎn)著?；鼗昶隆?/p>
這三個字像冰冷的毒蛇，盤踞在老趙的心頭。如果不是貨主催命似的加價，
要求天亮前必須把這一車建材送到鄰市工地，打死他也不會在深更半夜，
獨(dú)自開車闖這片出了名的“鬼打墻”亂葬崗！關(guān)于回魂坡的邪門傳聞，
在跑長途的司機(jī)圈子里流傳了幾十年。有人說大霧天在這里轉(zhuǎn)上幾小時也出不去，
油箱見底才發(fā)現(xiàn)還在原地打轉(zhuǎn)；有人說雨夜能聽到墳堆里有女人哭；更邪乎的，
是說某些特定的時辰，這里會出現(xiàn)一條“不該走的路”，走上那條路的人，再也沒回來。
老趙啐了一口，試圖驅(qū)散心頭的寒意。都是自己嚇自己！他跑車二十多年，
什么邪乎地方?jīng)]去過？只要沿著這條被雨水泡得發(fā)軟的土路直走，穿過這片山坳，
最多半小時就能上省道！他用力踩了踩油門，貨車引擎發(fā)出一陣更響亮的咆哮，
車輪卷起渾濁的泥漿，試圖沖破這令人窒息的雨夜。然而，半小時過去了。
前方的景象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望不到頭的土路，
兩側(cè)是影影綽綽、在暴雨中如同鬼魅般搖曳的荒草和雜樹。雨絲毫沒有變小的跡象，
反而更加狂暴。濃霧，不知何時開始彌漫，如同有生命的白色幽靈，
悄無聲息地從道路兩側(cè)的溝壑、墳包間滲出，翻滾著、蔓延著，迅速吞噬著本就有限的視野。
車燈的光柱被濃霧吞噬，變成兩團(tuán)渾濁的光暈，能見度驟降到不足五米！
老趙不得不把車速降到最低，幾乎是憑著感覺在往前挪。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滑落，
混合著雨水，流進(jìn)脖子里，帶來一陣冰涼的刺癢。不對！絕對不對！回魂坡雖然邪門，
但絕對沒有這么大！按照他的經(jīng)驗，早該穿出去了！可眼前，
除了濃霧、暴雨和這條仿佛沒有盡頭的土路，什么都沒有！
連路旁那些標(biāo)志性的、歪歪扭扭的枯樹都消失了！鬼打墻！這三個字如同冰錐，
狠狠扎進(jìn)老趙的腦海！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猛地踩下剎車！“嘎吱——！
”刺耳的摩擦聲在雨夜中格外瘆人。沉重的貨車在泥濘中滑行了好幾米，才堪堪停住。
巨大的慣性讓老趙的身體狠狠撞在方向盤上，胸口一陣發(fā)悶。他大口喘著粗氣，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地從額頭滲出。
他抓起副駕上的手機(jī)，屏幕依舊是一片絕望的灰色，信號格空空如也。他瘋狂地拍打、重啟，
手機(jī)屏幕固執(zhí)地黑著，最后連一絲微光都徹底熄滅——沒電了。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間淹沒了老趙。他癱坐在駕駛座上，
聽著車外震耳欲聾的雨聲和狂風(fēng)穿過亂葬崗發(fā)出的、如同無數(shù)冤魂嗚咽的“嗚嗚”聲，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頭頂。難道…真要走不出去了？就在這時！前方的濃霧，
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道縫隙！不是被風(fēng)吹散，更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撕開！
一道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慘綠色幽光，如同鬼火般，從那道裂開的霧隙中透射出來！
光芒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和不祥。隨著霧隙的擴(kuò)大，
一條路…一條老趙從未見過的路…緩緩呈現(xiàn)在他驚駭欲絕的視線中！
那是一條筆直得近乎詭異的土路！路面異常平整，寸草不生，
仿佛被某種巨大的熨斗精心熨燙過。道路兩側(cè)，每隔大約十米左右的距離，
就矗立著一個樣式極其古老的郵筒！郵筒約莫半人高，通體墨綠色，但漆皮早已剝落殆盡，
露出下面大片大片暗紅色的、如同干涸血跡般的銹跡。
郵筒頂部的投信口像一張張扭曲咧開的嘴，邊緣銹蝕得如同獠牙。
它們沉默地立在慘綠色的幽光中，如同一個個守墓的石像鬼。
這條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筆直小路，就這樣突兀地、蠻橫地刺穿了濃霧，
延伸向未知的黑暗深處。那慘綠色的幽光，正是從道路深處散發(fā)出來，
如同通往幽冥的引路燈。老趙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回魂坡的禁忌傳說閃電般劃過腦?！辉撟叩穆?！他想倒車！想立刻逃離這邪門的地方！
但手腳僵硬得不聽使喚，巨大的恐懼像無形的鎖鏈捆住了他。更要命的是，
身后的濃霧如同合攏的巨口，已經(jīng)徹底封鎖了來路！視野所及，
只有前方這條散發(fā)著慘綠幽光的“陰陽路”！就在他大腦一片空白，
僵在駕駛座上不知如何是好的瞬間——“篤、篤、篤。
”三聲極其輕微、卻又異常清晰的敲擊聲，毫無征兆地在駕駛室左側(cè)的車窗玻璃上響起！
聲音很輕，卻像三記重錘，狠狠砸在老趙的心臟上！他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頭皮一陣發(fā)麻！
他僵硬地、如同生銹的機(jī)器般，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扭動脖子，看向左側(cè)的車窗。一張臉，
緊貼在布滿雨水的車窗玻璃外！那是一張慘白到?jīng)]有一絲血色的臉！
如同在水中浸泡了太久的浮尸！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毫無生氣的石膏白。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肌肉僵硬得如同面具。一雙眼睛空洞無神，
瞳孔是純粹的、深不見底的墨黑，沒有一絲光亮反射，如同兩個通往虛無的孔洞。
這張臉的主人，穿著一身同樣墨綠色的、樣式極其陳舊的郵差制服！布料厚實(shí)僵硬，
帶著濃重的霉味和塵土氣息，仿佛剛從某個積滿灰塵的地下倉庫里翻出來。
制服上黃銅紐扣黯淡無光。他頭上戴著一頂同樣墨綠色的、帽檐壓得很低的舊式郵差帽，
帽檐的陰影幾乎完全遮住了他的額頭，只露出那雙死寂空洞的眼睛和慘白的下半張臉。
雨水瘋狂地沖刷著車窗，在那張慘白的臉上流淌，卻無法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跡，
仿佛雨水直接穿過了他。老趙的心臟狂跳到了極限，喉嚨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
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他想踩油門沖出去，但身體完全不聽使喚！車窗外，
那個穿著墨綠舊制服的“郵差”，緩緩抬起一只同樣慘白、毫無血色的手。
那只手僵硬地穿過雨幕，手中拿著一個用暗黃色油布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東西。包裹不大，
約莫一尺見方，表面布滿褶皺，浸透了雨水，
散發(fā)著一股濃烈刺鼻的、混合著泥土深層腥氣和腐爛植物根莖的惡臭！郵差的手伸到車窗前，
那只慘白的手，以一種非人的角度彎曲著，食指的關(guān)節(jié)在玻璃上又輕輕敲了三下。
“篤、篤、篤。”接著，一個平板、冰冷、毫無起伏、如同老舊錄音機(jī)卡帶般的聲音，
穿透了車窗玻璃和狂暴的雨聲，
清晰地鉆進(jìn)老趙的耳朵里：“捎…帶…一…程…”聲音死氣沉沉，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
“送…到…地…頭…”老趙驚恐地看著那只慘白的手，和那散發(fā)著惡臭的油布包裹，
大腦一片空白。
“莫…拆…”“莫…問…”“莫…回…頭…”郵差空洞的眼睛死死“盯”著老趙，
每一個字都像是冰冷的冰珠砸落。
“天…亮…前…”“放…筒…口…”最后一個“口”字落下，那只拿著油布包裹的慘白手臂，
毫無預(yù)兆地、如同沒有骨頭般，猛地向前一遞！那包裹竟然無視了緊閉的車窗玻璃，
如同穿過一層水膜，憑空出現(xiàn)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同時，車窗外那個慘白的郵差身影，
如同被濃霧吞噬的幻影，無聲無息地、徹底消失了！
只留下那個散發(fā)著濃烈土腥惡臭的油布包裹，靜靜地躺在副駕駛的座位上。
包裹表面濕漉漉的，暗黃色的油布在昏暗的車內(nèi)燈光下，反射著油膩膩的光澤。
一股陰冷的氣息瞬間在駕駛室內(nèi)彌漫開來，車內(nèi)的溫度仿佛驟降了好幾度！
老趙如同被燙到一般，身體猛地向后一縮，背脊重重撞在駕駛座的靠背上！
他驚恐地看著那個憑空出現(xiàn)的包裹，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莫拆！
莫問！莫回頭！天亮前！放筒口！”郵差那冰冷死板的警告如同魔咒，
在他混亂的腦海中瘋狂回蕩！他該怎么辦？扔掉它？可那郵差…那根本不是人！
扔掉它的后果是什么？他不敢想！他死死盯著那個包裹，仿佛那是一條盤踞在座位上的毒蛇。
就在這時——“嚓…嚓…嚓…”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抓撓聲，
毫無征兆地從那個油布包裹內(nèi)部傳了出來！聲音很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用指甲，一下，
又一下，緩慢而執(zhí)著地刮擦著包裹的內(nèi)壁！每一次刮擦，都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滯澀感，
仿佛那指甲已經(jīng)磨損、斷裂，卻依舊在徒勞地抓撓！老趙的瞳孔驟然收縮！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這還沒完！緊接著，一陣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啜泣聲，
幽幽地從包裹內(nèi)部飄了出來！“嗚…嗚…嗚嗚…”那是一個年輕女人的哭聲！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充滿了無盡的哀傷、絕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懼！仿佛被活埋的人，
在黑暗的泥土深處發(fā)出的最后悲鳴！抓撓聲！啜泣聲！這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
如同來自地獄的魔音，在狹窄的駕駛室里瘋狂回蕩！狠狠撕扯著老趙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
他想捂住耳朵，但那聲音仿佛直接鉆進(jìn)他的腦子里！他想把那包裹扔出窗外，
但身體卻僵硬得如同石頭，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郵差“莫拆莫問莫回頭”的警告，
如同無形的枷鎖，死死禁錮著他！更讓他魂飛魄散的是，就在包裹發(fā)出聲音的瞬間，
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這輛貨車的車門鎖——包括車窗控制鍵——全都失靈了！
無論他怎么用力按動，都紋絲不動！他徹底被困在了這個移動的鐵棺材里！
和這個裝著活物的恐怖包裹在一起！“呃…呃呃…”老趙喉嚨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咯咯聲，
巨大的恐懼讓他幾乎窒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