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那年,我父母雙亡,只能像條野狗一樣在街上乞食。傅云笙可憐我,接我入府,
供我吃穿。后來,傅云笙因罪入獄。我承歡在另一個男人的榻上,以為得到了救助,
卻不斷深陷牢籠。1.十歲那年,我爹被人從戰(zhàn)場上抬回來。下葬那天,
我娘扒著那張薄薄的棺材板,差點哭到斷氣。村里的人都來安慰我娘,我睜著眼,
看我娘對他們訴苦。我剛能記事起,我爹就進了軍營,對于我爹的死,
我只知道是個重要的人離我而去。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炊荚诳?,只覺得他們吵。
我娘自那天起,一天到晚陰郁而呆滯地坐在家里,天黑等到天亮。我不敢到她跟前,
我一到她跟前她就又開始哭。不到一年,我娘就走了,她帶著對我爹的想念被埋進了墳。
身上只草草地卷了張家里的草席。我還沒有能力去買一副像樣的棺材,
畢竟連我自己都吃不上飯。就只能混到城里,
靠撿拾城里人丟下和別人施舍的的飯菜來填飽肚子。一連兩天我都沒有進食了,
整個腦袋昏沉沉的,身體無力,只能挨在墻角張口去接檐下滴落的雨水。
面前攤販的吆喝聲像在我耳邊似的。我忍不住舔了舔唇,使勁地嗅籠屜里鉆出的包子的香氣。
雪白的包子掉在地上濺起泥水。我實在是餓瘋了,不管不顧地跑過去一把抓起來。
“啪”地一聲,我被人打在地上。耳朵里一陣耳鳴?!罢媸腔逇?!”那人咒罵一聲,
將我手里的包子奪過去一把摜在地上,碾了幾腳。“老子的東西,就算不要了,也沒你的份。
”包子被踩得稀爛,餡肉溢出來,招來幾只野狗。一群人圍過來看熱鬧?!斑?,多稀罕呢,
和狗搶東西吃?!蔽铱戳搜勰侵还?,和我一樣瘦骨嶙峋,眼睛里冒出綠光。
我在眾人的哄笑中拿起棍,打走了狗,一點一點地把地上碎掉的包子撿起來。
裝作無視地穿過他們,回到剛剛挨著的那塊墻角,蹲著在掌心舔食。眼淚混著雨水流入口,
嘴里的餡咸的發(fā)苦。突然,一張傘斜倚過我頭頂,地上的水影被映得通紅?!俺赃@個東西,
可是要吃壞肚子的。”面前的人持著傘,開口溫潤。而我像是被招惹的一只刺猬,
瞬間豎起渾身的刺,惡狠狠地對他道:“要你管。
”他旁邊跟著的仆人先替他感到不平:“我們大人好心才跟你這個臭乞丐說話,
你竟然如此不識抬舉?!蔽依浜咭宦?,繼續(xù)吃著東西。我這種人要什么抬舉,
未免也太看得起我。那人并未因此惱怒,反而遞過來一提酥油紙包的油糕。我先是愣了一下,
見他點頭后,才敢抓起來往嘴里塞。肚子里長期沒有油水,
在我狼吞虎咽地吞下三個油酥糕后,發(fā)膩地想吐。我想,我的命可真是夠賤,
一點好的東西就能出盡洋相。我強忍著不適,五官扭曲著想要咽下去。
男人用手指著滿街的吃食鋪子,說以后這些東西我可以隨意去吃。我開心地跟他入了府。
府里的李媽媽告訴我男人叫傅云笙。李媽媽開始教我府里的規(guī)矩,我學(xué)得很快,
從陌生到有模有樣只用了三天。從此后就跟在傅云笙身邊伺候。一日,他喝醉了,
李媽媽吩咐我去給大人遞醒酒茶。他喝了一口,托著腮問我:“想不想識字?”我沒當(dāng)真,
遞過茶就退了出去。誰料隔日他竟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把我叫到桌案旁,
將自己的筆遞給我,握住我的手一筆一畫在紙上勾勒出字形。我對著自己書寫的東西,
一臉茫然地看他?!斑@是你的名字。”他一臉認(rèn)真地凝視我,口型微張。
我的臉頃刻變得羞紅。傅云笙生辰那日,我起了大早趕去鋪子,取之前我找老板定制的玉簪。
成色不算好,花了二兩銀子,幾乎是我全部的身家。
我讓老板在玉簪的尾端淺淺刻上一朵梅花,準(zhǔn)備作為傅云笙的生辰賀禮。還未來得及送出去,
傅府就遭了難。街上成群的差役??粗麄冃羞M的方向,我心里頓時生出不祥。待趕回去時,
傅府已經(jīng)被整個包圍,傅云笙被兩名差役扣住,上了枷鎖。府里的下人被用繩子縛住,
依照冊籍逐個清點。傅云笙老遠看到我,用眼神制止我上前的沖動。
冊籍上并未登記我的名字,我偷偷隨著差役一路進了京城。
傅云笙被以涉嫌私通敵將的罪名被捕入獄。對簿公堂時,他的臉和身上都掛著鞭痕。
進京一路的磋磨,讓原本清秀俊逸的身形變得頹靡不堪,眼神里泛起死灰一樣的沉寂。
上京的酷吏又專以折磨人的花樣見長,一旦入獄,面對的將是長此以往的酷刑,
要么脫層皮全身而退,要么命喪黃泉。2.晚上,我簡直不敢閉上眼,一旦閉上,
眼前就會浮現(xiàn)大片的紅。像人噴出的血漿,也像極了那天紅紙傘映在水里的倒影。
倒影逐漸變得濃稠而清晰,地上、墻角滲出絲絲縷縷的血跡,一直漫延至床下、腳下,
封堵住整個屋子,暗無天日而又密不透風(fēng)。我的心被揪起來,血腥氣從鼻尖涌到腦門,
渾身感到窒息。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終于掙扎著醒來。隔著窗戶,我看了眼窗外的天。
湛藍晶亮的,光線射進來有些刺眼。杏兒把我扶起來。我眨了眨干澀的眼睛,
對她道:“今日睡得太遲了些,眼看著都到正午了,下次再遇到,記得提前把我叫醒。
”杏兒聞言眼神恍惚了一瞬,張口道:“娘子可能不知,您前日夜里就起燒了,
這是吃了藥才好過來,實際上已經(jīng)睡了三日了?!本共×诉@么久?若記得不錯,
昨日傅云笙時隔一年再次開堂庭審,也不知消息如何,我一會兒還是出府看看,
能不能打聽到有用的消息。中書令府除了日常采買外,府里的人外出都需另外報備,
得了準(zhǔn)許方可出府。沈裴清這方面并未對我嚴(yán)格限制,想要出去對他說一聲即可。
穿戴好之后我來到前院,趙管家告訴我沈裴清正在和林大人議事,讓我先在偏房候著。
偏房與前廳只隔了一個穿堂,廳側(cè)的窗子半開,里面談?wù)摰穆曇糍N近就可以聽見。
談?wù)摰膬?nèi)容恰恰是與傅云笙有關(guān)。我的神經(jīng)一下子不自覺地繃緊,凝神細(xì)聽下去。
窸窸窣窣的聲音灌入耳中?!疤煸迥辏翟企嫌杀柯毞剿纠芍懈叭伪本车┲莨?jié)度使,
數(shù)年執(zhí)掌以來,邊患沖突可謂少之又少,雖從表面來看政績斐然,仔細(xì)深究,
里面卻又有不少蹊蹺之處?!薄澳锰煸迥甑亩靵碚f,那年冷得離奇,
京畿之地都集聚大量災(zāi)民,旦州當(dāng)時天氣惡劣程度比京都更甚,
可在上報的奏表中并未有多少提及安鎮(zhèn)災(zāi)民的事宜?!薄按鬄?zāi)之年如此,尋常年份亦是如此,
與旦州接壤的部落按道理說遇到災(zāi)荒之年也會時不時地瘋搶廝殺一陣,
可傅云笙赴任以來該類事項也控制地極好,他就任的那幾年穩(wěn)定的有些不平常。
”“我這幾天去戶部查了那幾年的支出,同年里無論災(zāi)月還是平常月份,支出并無明顯波動,
數(shù)額按年算下來卻逐年攀升,至天元十年已經(jīng)多出正常的數(shù)值至少三倍。
已經(jīng)足足可以養(yǎng)活兩倍的北境人口了。”“超出合理的數(shù)額,這銀子層層轉(zhuǎn)手,
也不知經(jīng)手的人吃了多少?”“巧立名目,賬冊里列支的理由足夠詳盡,
目前來看檢舉的人證據(jù)不足,怎樣講也還不至到通敵叛國的程度,
案件擱置了這么久也沒有個進展,看來此番他背后之人并不打算出手。
你可知那封檢舉信是誰遞上去的?”“聽說是個知縣?”“這人最近在家中突然暴斃,
家人都一口咬定是半夜處理公務(wù)心悸而死,前腳剛遞上奏表,后腳就一命嗚呼,
難免也太巧合了些。”“這個人倒是不錯,在考功司的記錄中為官善任,政績極好。
他的死因疑點重重,圣上不愿我們在此案上節(jié)外生枝,
我們也就不好明目張膽地從這人身上追蹤線索?!薄斑@人必定還知道些什么內(nèi)幕,
只是可惜呀,只怕與上面有關(guān)?!薄瓋?nèi)情竟如此諱莫如深,聽著聽著,我的手不自覺握緊,
半蹲的身子全然麻木。穿堂流瀉的風(fēng)吹得人脊背發(fā)涼,我揉了揉麻木的雙腿準(zhǔn)備站起身。
“聽得如何?”聞言我倉惶轉(zhuǎn)身。沈裴清正斜倚回廊的柱子,看著我,笑得一臉散漫。
他近前幾步,用指尖托起我的下巴?!芭率裁?,你倒覺得我會拿你如何?”如此戲謔的語調(diào),
讓我這顆驚慌的心鎮(zhèn)靜下來,于是直視他的眼睛道:“爺既然有意讓趙管家引我到此,
想來不會過分苛責(zé),不是嗎?”“你倒是聰明,不過再聰明也難保傅云笙的性命。
”沈裴清直指我的痛處。我忍不住掐了一下手心,
側(cè)臉轉(zhuǎn)向一邊垂首說道:“傅云笙是否罪孽深重,自然有朝堂決斷,凡事也應(yīng)該講究證據(jù)。
”“你要真是如此想,那便甚好?!甭犉饋硭坪醢岛I諷。但歸根結(jié)底,傅云笙對我有恩,
我無法看見其深陷牢獄而無動于衷??梢牢夷壳暗哪芰s根本無法撬動案件分毫。
種種無力感,讓我的內(nèi)心深陷自責(zé)?!氨馈钡匾幌拢X門上彈來一個爆栗?!跋胧裁茨??
我這樣一個大活人在你跟前你都能愣神?!彼┥砜窟^來,一雙眼睛幾乎貼到我的面頰。
溫?zé)岬谋窍⒀梦夷橆a發(fā)燙?!皼]、沒什么?!蔽一艁y地?fù)u頭,推著沈裴清往回走。
夜半更深,白日里聽到的消息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
內(nèi)心深處升騰起一種無法言說的異樣感覺,一晚上瞪著窗外的月亮直到天亮。
張口對沈裴清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我想去獄中見傅云笙一面。
”我想,就見上一面也好,是真是假,是善是惡,我總該親眼見到人才是。3.“怎么,
平日里拿著我的錢叫旁人打點就算了,這次直接讓我?guī)湍闼綍槔?,我是好脾氣?/p>
可不愿做活王八,這么大一頂綠帽子,你確定在我還活著的時候就給我?guī)希俊毙“④疲?/p>
你于心何忍呢?”我只能心虛地低下頭,眼神四下里亂瞟?!傲T了,夠直接,
誰叫我就只稀罕你。”幾天后,沈裴清幫我安排好。找了一套男丁的衣服讓我換上,
隨他一道進去。關(guān)押傅云笙的牢獄駐地在城東靠山的位置。一進通道便狹仄逼人,
外面響晴的天,里面卻漆黑一片,冒著絲絲涼氣。兩側(cè)墻壁的火把閃爍出恐怖的靜謐。
映出的各樣刑具儼然形成了一種無言的震懾。獄卒突然停下來,
隔著柵欄用腳踢了踢正蹲在地上閉目的囚犯。直至他睜開眼,我才意識到這是傅云笙。
他身上的衣衫已經(jīng)被抽打的破破爛爛,僅能用作蔽體,頭發(fā)臟污雜亂成蓬草。
僅是被叫了一聲,他就下意識的縮緊身子,顯然之前嘗盡了苦頭。他沒認(rèn)出是我。我蹲下身,
又輕輕喚了幾聲,聲音沙啞哽咽?!澳闶?、小芷?”傅云笙隔著柵欄對我辨認(rèn)。我沖他點頭,
將提籃里裝的飯菜從縫隙里遞進去。他先是狼吞虎咽了幾口,然后問我:“牢獄里把控森嚴(yán),
你是如何進來的?”我想到沈裴清還在盡頭等我,不愿講明,含混了幾句,
只說自己使夠了銀子。至于銀子哪里來的,他沒再問下去,倒讓我松了一口氣。
我默默地看著他繼續(xù)扒飯,斟酌幾下,試探地開口道:“大人被關(guān)了這么久,
也不知何時能放出來,若是還在哪處有什么用得上的朋友,也不妨告訴我去求他幫幫忙?
”“誰指使你過來的?”傅云笙停下手里的筷子,抬起頭,發(fā)出寒凜的質(zhì)問,黑暗的環(huán)境下,
眼白冒出犀利的冷氣,猙獰而怨懟。這森然的面目顯然是我之前從未見過的,
心下便有一股愴然。想解釋,嗓子里卻突然卡了殼。我頓了頓,
提醒道:“大人眼下該是想著如何出去,其他的都不重要。”傅云笙不語,
只是一味埋下頭扒著碗里的飯。獄卒走過來,示意我時間已到。傅云笙幫我把碗碟收了,
扣上食盒。我提起來拎著沿原路返回。沈裴清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上了車,自我進來,
便盯著我手上拎著的食盒?!岸汲愿蓛袅耍俊蔽尹c頭,抓住食盒的手掌緊張到冒出汗。
馬車行在路上,兜兜晃晃的,一夜沒睡的我被顛的意識逐漸渙散。不知何時,馬車突然停住,
我晃了幾下身子后清醒過來,沈裴清率先掀開簾子跳下去,伸手要來接我。我跳身下去,
看到臨街的一座二層門樓,黑底金漆瞄著“百味樓”三字。沈裴清在前,
引我上二層?xùn)|向的一間包廂。上次來過府里的林大人也在這兒,似乎是等了多時。自我進門,
他的那雙眼睛便聚在我身上打量,瞧的我渾身不自在,我偷偷點點沈裴清的手腕,
他回頭看看我,又看看林大人,嗤了一聲,一把摟過我坐他身側(cè)。
林大人立即調(diào)侃道:“這就是你時常掛在嘴邊的寶貝疙瘩?今天的風(fēng)向不對吧,
怎么舍得帶出來了?!鄙蚺崆搴攘丝谒?/p>
慢條斯理道:“聽說你家老爺子最近一直在給你張羅親事,咱們雪中送炭的交情,
這時候不介意我火上澆油吧?”“你是存心讓我心里不快活?!苯柚o我倒水,
沈裴清靠過來在我頸側(cè)低語道:“撫卿不是外人,剛剛只是玩笑,不必感到拘謹(jǐn)?!闭f完,
又示意對座?!皳崆洌€不快拜見你嫂嫂?!蔽覄傁胝f我的身份擔(dān)不起,
卻被沈裴清一把按住。對面的人隨即起身,恭敬地朝我施禮。
“裴清這廝平日里慣會夸獎嫂嫂,什么賢良淑德、什么蘭心蕙性,早也不把人引薦引薦,
我實在是好奇地緊,適才多看了幾眼,還望嫂嫂勿怪?!蔽液闷妫铰犜接X得陌生,
于我竟是這番評價?還真是極不相稱。對一個靠爬床上位的小妾來說,
這些溢美之詞甚至可算得上諷刺了。三人中獨我和沈裴清知道內(nèi)情,桌子底下,
我暗暗地踢了他一腳以表不滿。他只是笑,伸過筷子想來喂我?!澳氵@人,
用不著在我面前表現(xiàn)得兩情愜意吧?”“嫂嫂,你看他!”我尷尬地抿了抿唇,
笑著掰過傅云笙的胳膊。這頓飯吃得極慢,大家醉翁之意不在酒,一直盯著對向的公主府,
心思全然不在飯上。這會子公主府門前停了許多拉貨的車馬,
腳夫正往里面一趟趟地搬著東西。聽沈裴清和林大人言談之間,
應(yīng)當(dāng)是為了明日的百花宴所購進的一些菜蔬果品。云陽公主這次廣發(fā)請?zhí)?/p>
以賞花之名邀請了京中的一眾男女,其中不乏高官貴勛。公主名叫“曲泠音”,
不過大家民間都只叫她云陽。這名字,我越想越覺得耳熟,似乎是在哪里聽過,
卻又怎么也想不起來。晚上的時候,沈裴清躺下,從背后環(huán)抱我的腰,
呼吸絲絲縷縷灑在頸間,弄的我脖子處溫?zé)岚l(fā)癢,想躲開他,他卻貼得更近。
我氣惱地轉(zhuǎn)過身,拍下他不安分的手,又推了推他的身子?!皠e鬧!”“想什么呢,
這么專注?好歹理我一理?!蔽覇査骸拔以趺锤杏X公主的名字這么熟悉,
我是在哪里聽過呢?”“這還不容易,你總共也不認(rèn)識幾個人,
這些人中能知道公主真正名諱的少之又少,掰扯一遍不就清楚了。”有道理。電光火石間,
我突然想起來。之前還在旦州的時候,有一次傅云笙喝醉酒,李媽媽喊我過去收拾。
聽見的好像就是泠音,泠音,曲泠音。我心里念叨著,默默有了猜測?!霸趺戳??
”沈裴清有些訝異地問我?!懊魈斓陌倩ㄑ鐜胰グ伞!蔽乙荒樒诖乜此?。“讓我去嘛,
中書令大人肯定收到請?zhí)?。”“這還不容易,你親我兩下?!蔽译S即傾身,
絲毫不帶猶豫地在沈裴清臉頰落下一吻。他卻突然翻轉(zhuǎn)身子,壓著我,
急促而粗重地吻我的唇。都快透不過氣了才松開?!吧蚺崆澹惆l(fā)什么瘋!
”4.我能進中書令府,純屬機緣巧合。不知是哪位膽大不要命的,
竟給堂堂中書令大人下了催情藥,還是最烈的那種。我看見他時,他躺在地上,
呼吸急促的讓我都以為他是突發(fā)急癥,馬上要死了。
他在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強行拉過一旁的我做了解藥。形勢所迫,我連怪他都有種無力感,
沈裴清感念我救下他,不至于狼狽之時遭人脅迫,要納我入府。前思后想,
我最終覺得嫁給他實在不虧,中書令府沒有正妻,我雖是妾室,也沒有受過委屈。
沈裴清對我尚有興趣,凡我提的要求只要不過分,他總會答應(yīng)。就是有時候太粗暴了些。
起床時,我的整個身體快要散架了。沈裴清已經(jīng)梳洗好站在床前。“都怪你!
”我把枕頭扔過去?!班?,怪我,那今日便由我來服侍小阿芷穿衣好不好?!笔釆y的時候,
我看見鏡子里的自己嘴唇有些腫,忍不住又回身瞪了他幾眼?!霸蹅兺硇r候才過去呢,
趁現(xiàn)在先敷一敷消腫的藥?!背鲩T的時候已是正午。時下節(jié)令,正值夏始春末,
只在院墻外面便能聞見花香的芬芳。我們交給門子帖子,
入府后接著各被丫鬟小廝引往不同的去處。來這里赴宴的女賓多是世家小姐,大多相互熟識。
公主府花壇里擺滿了奇珍異卉,花團攢簇?fù)頂D,簡直把人都遮了。我穿梭在其間,
周圍的議論聲三三兩兩傳來。議論對象是我,自然沒有多少好話。無非是指責(zé)我狐媚勾引,
竟讓一向?qū)ε炊h之的沈裴清著了道。我本是不在意的,聽了幾句也難免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