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癆病于我無礙?!蹦氲〝[手。
誰信呢?
這肺癆沾上就死,村里出了一個,整個村都要遭殃。
再者肺癆無藥可醫(yī),就是江湖名醫(yī)也只能碰碰運(yùn)氣。
更何況是這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鄉(xiāng)民們嘴上不說,心中卻腹誹不已。
真要染了病,到時候惹來你的爹娘出頭,倒霉的不還是村里人么?
這小子不聽老人言,害人害己,著實(shí)惱人。
莫麟自然看得出這些人眼中的嫌棄。
這種場景他在城中見過好多次了,自然而然選擇了無視。
走進(jìn)房門,一股濃烈的草藥味撲鼻而來。
躺在床上的女人年紀(jì)不大,卻顯得格外憔悴。
觀察她發(fā)白的嘴唇和深黑色的眼帶,應(yīng)該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
“娘親。”二狗哭喊著撲上前,端起床頭的茶碗。
女子咳嗽了幾聲,輕撫兒子的頭,欣慰一笑。
“孩子,娘親沒事,你先出去,不要染了病,咳咳……”
她轉(zhuǎn)頭劇烈咳嗽了幾聲,捂著嘴的手掌中心閃過一抹鮮紅。
見此,莫麟多少看出了她的病情。
“大娘好?!?/p>
“你,你是……?”女人有些疑惑地打量著莫麟,杏眼瓊鼻,還是個面容清秀的美人。
“我來為你治病?!?/p>
莫麟一邊說一邊將背著的藥箱放下,嫻熟地取出搗藥罐。
柳氏苦笑:“此前已經(jīng)有數(shù)位名醫(yī)為我診治,我的病早已藥石無靈,小公子不必費(fèi)心,快快回去吧。”
“娘……”二狗撲進(jìn)柳氏懷中嚶嚶哭泣。
這一幕令人動容,莫麟也不例外。
他柔和一笑,安撫二人的情緒,順手撫上女子的脈搏。
“或許別人治不了你的病,但我不同。”
望聞問切。
初步診斷,只需要望與切就夠了。
“果然是肺結(jié)核,而且情況已經(jīng)很嚴(yán)重了?!?/p>
“勞煩大娘躺下,褪去上衣?!?/p>
“……”柳氏雖有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實(shí)際年齡不過二十三四歲。
讓他在孩子面前脫下衣服,她有些難為情。
“大娘?”
“好,我脫?!?/p>
柳氏不再猶豫,抱著最后一絲希冀解開腰帶,反身趴在床上。
銀針刺穴,算是醫(yī)道之中替代手術(shù)的治療方法。
他將僅有的一點(diǎn)微薄玄力灌輸在銀針里頭,準(zhǔn)確無誤刺入柳氏的后背之中。
“咳……”柳氏咳嗽了一聲,口中吐出一抹黑色的濃血,蒼白的臉上竟有了幾分血色。
“娘……”
“沒事,我沒事,小公子的本事,當(dāng)真厲害?!绷系难壑懈‖F(xiàn)生機(jī),眉宇間雖然憔悴卻戴上了包含希冀的狂喜。
這一瞬,她感受到了勃勃生機(jī)自銀針末端鉆入體內(nèi)!
或許,自己的真的有救了!
……
東城與春城都在神朝東邊,呈犄角之勢拱衛(wèi)中原皇都。
兩城相距很近,李村在兩城中間,劃歸春城管理,卻又離東城更近。
此刻門外,一行人簇?fù)碇幻A服少年,巡視著李村附近的領(lǐng)地。
“少爺,此地有一民婦染了癆疾,不可輕率靠近。”少年身旁一名須發(fā)皆白,身穿黑黃綢袍的老者小聲開口。
少年一身白衣,年紀(jì)不過十一二歲,肌膚白皙,唇紅齒白,眉峰淡如煙雨,長相極為俊美,稚嫩的臉龐有著不同于同齡人的穩(wěn)重。
“無妨,為民父母,自當(dāng)與民共甘苦?!?/p>
“可是少爺,前日云家小姐說過,此地尚有東城城主人馬活動,倘若兩方遇上,只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p>
“霜兒是這么說的?”林青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是的,云小姐還說,如今那城主家的少主愈發(fā)驕橫狂悖,隱隱有紈绔之姿,讓少爺您行事要慎之又慎。”
“莫家不予管束,遲早反受其累,我倒是擔(dān)心他會為禍這附近的村民。”
二人說著話,前頭一名老者走上前,恭敬一禮。
“林少爺,方才柳氏家里來了一位小少年,看他的打扮,家境頗為不俗……”
“他是來做什么的?”林青皺眉問道。
“說是來為柳氏診病。”
“……”林青與管家老岳同時沉默了下來。
少年診病,這行為聽上去有點(diǎn)荒謬。
“至少他的心是善的?!?/p>
“少爺,我們該怎么辦?”
“將他請回來,莫染了癆病,悔之晚矣?!?/p>
“是?!?/p>
一行人小步踏入巷子內(nèi),柳氏家門虛掩著,里頭傳來女子柔媚的輕吟,聽得人面紅耳赤
林青眉頭緊蹙,看了眼身旁的老岳。
不是說治病么?為何會發(fā)出如此羞人的聲音?
“少爺,我也不知情……”
又走了一步,來到房門前,里頭的一幕看傻了門外兩人。
只見那柳氏褪去上衣,露出白皙光潔的玉背,少年站在床邊,滿頭大汗地輕撫著她的背。
他側(cè)著身,看不清手上的具體動作。
只是這樣的畫面,實(shí)在沒法不讓人想入非非。
“豈有此理!如此傷風(fēng)敗俗之事她竟然也做得出來!簡直簡直……”
老岳氣得面無血色。
這是他當(dāng)值這么多年以來見過最為荒誕的一幕,不由得眼冒金星,嘴皮子往上猛翹。
里頭卻在這時傳來一聲輕柔的詢問。
“大娘,舒服了么?”
舒服你娘,你這小淫賊,這婦人的孩子都與你一般大,傷風(fēng)敗俗!
“少爺,我去把他拿來!”
林青抬手?jǐn)r下了老岳。
“且慢,你看那。”
望向林青所指的方向,老岳微微一怔。
“這是……?”
柳氏的背上插著一根根細(xì)密的銀針,那銀針末端如響尾蛇的尾梢一般顫動發(fā)出輕響。
透過陽光,那銀針上飄散著蒸騰的熱氣,扭曲了空氣,還傳來了一股清雅的異香。
林青看向另一側(cè)的侍衛(wèi)。
“袁野,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你可曾見過如此治病的方法?”
中年侍衛(wèi)搖了搖頭。
“不曾見過。”
“我們先退出去。”
“少爺,這……?”老岳還是猶豫,畢竟眼前這一幕太過刺眼,若是傳揚(yáng)出去,他們林府臉面往哪擱。
林青不言,只是淡淡回眸一眼。
老岳汗流浹背,猛然之間意識到少爺已經(jīng)長大了,那股威勢竟然絲毫不遜色于家主。
“老奴明白。”說罷,他向身后侍衛(wèi)招了招手,重新將門帶上。
林青獨(dú)自一人站在窗邊,查探里頭的情況。
見那少年緩緩拔去銀針,額上已經(jīng)沁滿汗珠,眼中卻無半分輕薄之意。
他心頭微暖,安安夸贊。
“好個光明磊落的少年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