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小北,一個平平無奇,剛剛高考完準備被丟進大學熔爐的大學新生。
新生群里消息“叮叮當當”響個沒完,99+的紅點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各種沙雕表情包和“學長學姐求帶”的喊話此起彼伏,熱鬧得跟菜市場開業(yè)大酬賓一樣。
“學弟你好呀,我是市場營銷專業(yè)的學姐程雨晴!恭喜你考入我們學校!”突然,
手機屏幕頂端彈出來一條好友申請,頭像是一個女生在雨中撐著傘。
身上穿著灰色毛衣和白色襯衫,系著紅色領(lǐng)結(jié)。她肩上斜挎著一個包,
背景是模糊的城市景色。細看五官,大眼睛長睫毛,鼻梁挺翹,嘴唇粉嫩的女生,怪可愛的。
通過申請的瞬間,一長串熱情洋溢的文字便涌了過來。“我們學校環(huán)境超棒的,食堂有八個!
學弟你喜歡吃辣嗎?二食堂的麻辣香鍋是一絕!”“對了學弟,
我們學?,F(xiàn)在有個新生專屬校園卡套餐,流量多話費少,特別劃算,要不要了解一下?
”消息的末尾,附帶一張花花綠綠的宣傳海報。我對這種過于標準的熱情有些本能的抗拒,
尤其是目的性如此明確的推銷。“謝謝學姐,我暫時不需要?!蔽揖庉嬛貜?fù),
盡量讓語氣顯得禮貌而疏遠?!皼]關(guān)系呀學弟,有任何關(guān)于學校的問題隨時可以問我哦!
這個校園卡真的很不錯,你再考慮考慮?”她鍥而不舍。我直接將聊天框關(guān)閉,
以為這件事就此打住。第二天一早,微信提示音準時響起?!皩W弟早上好!今天天氣不錯,
要開始準備開學物品清單了嗎?”依舊是陳琦雪莉。我沒有回復(fù)。中午,
消息再次出現(xiàn):“學弟午飯吃了沒?我們學校南門外那條小吃街有很多好吃的,
開學我?guī)闳パ?!?學姐,我真的不需要。"我飛快地打字回復(fù)。"哎呀,
別這么快拒絕嘛~"她秒回,"你看,這是學姐特意給你留的靚號,尾號520哦!
"我盯著那個數(shù)字愣了兩秒。520,中文諧音"我愛你"。"學姐,你這樣我會誤會的。
"我半開玩笑地發(fā)過去。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持續(xù)了整整十秒。
"林小北同學,"她突然發(fā)來一段正經(jīng)的文字,"你學姐不是什么好女人。你大學還有三年,
以后會遇到很多優(yōu)秀的女孩子。離我遠點,你會變得更好。"我盯著屏幕,
手指懸在鍵盤上不知如何回應(yīng)。這轉(zhuǎn)折來得太突然。正當我組織語言時,
她又發(fā)來一條:"所以,要辦卡嗎?
現(xiàn)在下單送學姐親手寫的明信片~"我哭笑不得:"學姐,你這套路也太深了。
""彼此彼此,"她回了個眨眼的表情,"誰讓你油鹽不進呢?"就這樣,
我和程雨晴開始了長達一個暑假的拉鋸戰(zhàn)。她每天準時發(fā)來早安問候,
話題總是巧妙地繞回校園卡;我則一邊拒絕一邊期待著她的消息。此后的每一天,風雨無阻,
她的消息總會如期而至。有時是校園新聞的鏈接,有時是一句簡單的“早安晚安”,
有時是幾句不痛不癢的日常感慨,偶爾,還會夾雜一兩句校園卡的推廣信息,點到即止,
不再像最初那般咄咄逼人。兩年,七百多個日夜,
她的頭像從未在我微信列表的沉寂區(qū)待上超過二十四小時。我從最初的些微不耐,
到后來的麻木,再到最后,甚至有了一絲奇異的習慣。像一個背景音,你知道它在那兒,
卻不必特意去聽。我從未回復(fù)過任何一條。這兩年,我的大學生活按部就班,
和她唯一的交集,就是那些躺在聊天記錄里的獨角戲。直到我大二上學期的一個深夜,
我正躺在床上刷手機,突然收到她的游戲邀請。我猶豫了三秒,點了接受。進了游戲,
看到她ID后,頓時笑出了豬聲,"重生之我在峽谷賣校園卡"。笑死,
這ID一看就是被生活毒打過的打工人,連打游戲都不忘老本行!"開麥開麥!
"耳機里傳來她熟悉的聲音,比微信語音里更加清亮。我默默打開麥克風:"學姐晚上好。
""哇,學弟聲音這么好聽!"她夸張地感嘆,"平時裝什么高冷??!"那一局我玩射手,
她選了個輔助瑤全程跟著我??上覡顟B(tài)不佳,連續(xù)被對面打野抓死三次。"小姐姐,
別跟那個廢物射手了,"對面突然在公屏打字,"下把一起?我找你辦卡。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耳機里就傳來程雨晴的怒吼:"你才廢物!你全家都廢物!
打個游戲打出優(yōu)越感了?現(xiàn)實里怕是連女生手都沒摸過吧!"我震驚地聽著她一連串的輸出,
最后她補了句:"我們家射手再菜也是我的人,輪得到你bb?
""學姐..."我弱弱地開口,"對面聽不到我們隊內(nèi)語音..."耳機里沉默了兩秒,
然后傳來她尷尬的笑聲:"啊哈哈...那個...學弟別往心里去..."那一晚后,
我對程雨晴的印象徹底改變了。她不再只是那個死纏爛打的推銷員,
而是一個會為我打抱不平的真實女孩。從那天起,我開始回復(fù)學姐的消息。
起初只是簡單的“嗯”“好”,后來漸漸變成幾句關(guān)于游戲的討論,再后來,是學校的課程,
老師的八卦,食堂的新菜品。她似乎對我的轉(zhuǎn)變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
她的消息依舊頻繁,只是內(nèi)容從單方面的播報變成了有來有往的分享。
我們成了微信上的朋友,一種奇特的朋友?!皩W弟,江湖救急!
這個月校園卡KPI還差一單,幫幫學姐唄?”一天下午,她發(fā)來一個哭泣的表情。
我想起她兩年如一日的堅持,想起她在游戲里的維護,心中一軟?!靶?,怎么弄?
”在她遠程指導(dǎo)下,我成功幫同寢室一個準備換卡的室友辦理了業(yè)務(wù)?!案愣?!
學姐你查收一下?!薄巴?!學弟你太給力了!愛死你了!”她連發(fā)了好幾個飛吻的表情,
屏幕這頭的我都能感受到她的雀躍。那天晚上,我莫名有些期待第二天的早安。然而,
第二天早上,手機安靜得出奇。直到上午十點,她的頭像都沒有亮起。
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攫住了我,像是有什么東西從既定的軌道上脫離了。我反復(fù)點開她的頭像,
看著我們昨天的聊天記錄,心里空落落的。她是不是……因為我?guī)土怂?/p>
就覺得沒必要再像以前那樣了?我猶豫了許久,終于忍不住,給她發(fā)了一條消息:“學姐,
今天KPI達標了嗎?”幾乎是秒回,她的消息彈了出來,帶著一個壞笑的表情:“喲,
小學弟,想我了?”我的臉頰有些發(fā)燙,連忙辯解:“沒、沒有,就是隨便問問。
”“隨便問問?我怎么感覺你有點小失落呢?”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語氣里滿是揶揄。
“哪有。”我嘴硬。“行吧行吧,就當你關(guān)心學姐工作進度了。為了獎勵你的‘隨便問問’,
今晚游戲帶你上分?”“好啊。”我立刻答應(yīng),心中的那點失落煙消云散,
取而代代的是一種輕松和愉悅。那次之后,我們的聊天更加隨意和深入,
不再僅僅局限于學校和游戲。她會跟我分享她兼職遇到的奇葩顧客,
我會跟她吐槽實驗課上搭檔的愚蠢操作。暑假很快來臨,我沒有立刻回家,
留在了學校所在的城市?!皩W弟,暑假有空嗎?要不要跟著學姐一起搞事業(yè)?
”程雨晴發(fā)來消息?!案闶裁词聵I(yè)?”“當然是繼續(xù)我的校園卡大業(yè)!
你現(xiàn)在可是我的得力干將?!蔽矣行┆q豫,我對推銷這種事情并不擅長,也不喜歡?!胺判模?/p>
有學姐在,包教包會。而且,有提成的哦?!彼a充道,發(fā)來一個眨眼的表情。
想到那個空蕩蕩的暑假,和她口中的“提成”,我答應(yīng)了。接下來的日子,
我成了學姐的“小跟班”。她帶著我穿梭在各個新生群、老鄉(xiāng)群,教我如何編輯話術(shù),
如何抓住潛在客戶的心理,如何應(yīng)對各種刁鉆的問題。她工作起來的樣子,
和游戲里那個彪悍的輔助,以及微信上那個時而俏皮時而溫柔的學姐,又不太一樣。
她很專注,很有條理,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執(zhí)著?!斑@個客戶明顯在猶豫,
你再跟他強調(diào)一下套餐的性價比,給他算筆賬?!薄澳莻€問題不要直接回答是或不是,
先反問他一個問題,把主動權(quán)掌握在自己手里?!蔽覍W得很快,
也漸漸體會到其中的一些門道。偶爾成功推銷出一張卡,我會有一種小小的成就感。
而她每次都會毫不吝嗇地夸獎我?!翱梢园⌒W弟,越來越有我當年的風范了!
”她拍著我的肩膀,笑得眉眼彎彎。假期結(jié)束,我的銀行卡里多了一筆可觀的收入。
開學前一晚,她又給我轉(zhuǎn)了一筆錢?!斑@是你應(yīng)得的,小學弟,辛苦啦。”“學姐,
這太多了?!蔽乙呀?jīng)拿了提成,這筆額外的轉(zhuǎn)賬讓我有些不安?!澳弥?,
這是學姐給你的獎勵。對了,明天你幾點到校?我去接你,幫你搬行李。”“???
不用麻煩學姐了,我爸送我?!薄案铱蜌馐裁?,就這么定了。把車次和時間發(fā)給我。
”她的語氣不容置喙。開學返校那天,父親開車送我去學校。路上,
他罕見地沒有叮囑我學習,而是說:"大學里,好好談場戀愛。"我的心猛地一跳,
程雨晴的笑臉浮現(xiàn)在腦海。"到了。"父親停下車。校門扣返校的人很多,人頭攢動,
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涼棚下的程雨晴。她穿著淺藍色T恤和白色短褲,馬尾辮高高扎起,
比照片上還要生動。"學弟!"她小跑過來,自然地接過我的行李箱,"叔叔好!
我是程雨晴,小北的學姐。"父親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假裝沒看見。路上,
程雨晴一直和父親聊著學校的情況,偶爾回頭沖我眨眨眼。走到一半,父親突然問:"姑娘,
你和小北是一個專業(yè)的嗎?""不是,學姐是18屆市場營銷的,今年大三了。
"我脫口而出。父親挑眉:"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程雨晴的耳尖突然紅了。
她加快腳步:"叔叔,宿舍樓就在前面!"安頓好行李后,程雨晴說要帶我去熟悉校園。
我們并肩走在林蔭道上,初秋的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學姐,
"我鼓起勇氣,"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她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我。陽光下,
她的眼睛像是盛滿了星星:"因為..."她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你頭發(fā)卷卷的,
像只小綿羊,讓人忍不住想欺負??!"我愣在原地,心跳如雷。
我和程雨晴依舊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系,每天聊天,每周約著一起打游戲,
偶爾她會叫我一起去參加一些社團活動或者講座。只是,我對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越來越困惑。
她對我很好,無微不至,甚至超出了一個普通學姐對學弟的關(guān)心。
但她從未表露過任何超越友誼的跡象,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那么理所應(yīng)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