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紅綢裹著斑駁木匣,姜梨攥得指尖發(fā)白。花轎顛簸著穿過青石板路,
繡著并蒂蓮的轎簾被掀起一角,露出顧家老宅朱漆剝落的門楣。
“新娘子到——”喜婆尖利的嗓音刺破寂靜。姜梨被攙扶著跨火盆時,
余光瞥見人群里一抹鵝黃身影。那女子鬢邊步搖晃得細碎,眉眼含春望向新郎,
正是顧明遠的表妹顧玉柔?!懊妹蒙碜尤?,不必多禮?!鳖櫭鬟h伸手要扶,
卻被姜梨搶先一步福身:“夫君心疼表妹是應(yīng)當(dāng)?shù)?,只是大喜日子,可別折煞了妹妹的福氣。
”顧玉柔指尖掐進掌心,面上卻浮起笑:“嫂嫂這話說的,倒顯得我不懂事了。
只是嫂嫂這嫁妝......”她忽而掩唇輕笑,“聽說姜家小姐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才女,
原以為會有什么稀世珍寶,卻不想都是些舊物?!辟e客竊竊私語聲刺得姜梨耳膜生疼。
她低頭看著腕間褪色的銀鐲,那是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這些物件雖不值錢,
卻都是姜家一片心意。往后我自會幫襯夫君,讓顧家過上好日子。”拜堂時,
顧玉柔故意撞翻供桌,香灰撒在姜梨嫁衣上。姜梨垂眸拍落灰燼,
聽見顧玉柔嬌嗔:“都怪我不小心,嫂嫂莫要怪罪?!薄盁o礙?!苯嫣а?,
正對上顧明遠歉意的目光。十二歲那年,她失足落水,
是眼前這個少年縱身躍入寒潭將她撈起。如今八年過去,他已長成溫潤書生,
而她終于能以妻室之名站在他身邊。入夜,新房燭火搖曳。姜梨卸下發(fā)簪,
瞥見銅鏡里映出的身影——素白中衣裹著單薄身形,腰間還系著母親留下的舊帕子。
門吱呀一聲推開,顧明遠帶著酒氣進來,腳步虛浮?!胺蚓俊苯婷θv扶,卻被他甩開。
“你為何要嫁我?”顧明遠醉眼朦朧,“我不過是個窮書生,給不了你好日子。
”姜梨心口微痛:“那日你救我性命,我便發(fā)過誓......”“發(fā)誓?
”顧明遠突然冷笑,“你可知玉柔為了我,推掉多少門好親事?她本可以嫁入高門,
卻甘心留在顧家......”“所以夫君后悔了?”姜梨攥緊衣角,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后悔娶了我這個沒嫁妝、沒家世的妻子?”顧明遠張了張嘴,最終轉(zhuǎn)身摔門而去。
姜梨望著滿地月光,想起白天顧玉柔挑釁的眼神。原來從踏入顧家那一刻起,
她便成了多余的人。第二日晨起,姜梨換上粗布衣裳去廚房幫忙。
婆婆正坐在太師椅上嗑瓜子,見她進來,將瓜子殼往地上一扔:“新媳婦連早茶都不會沏?
真是沒規(guī)矩。”“兒媳這就去?!苯鎻澭帐肮献託ぃ犚娫和鈧鱽眍櫽袢岬男β?。
她透過窗戶望去,見顧明遠正給顧玉柔遞點心,兩人相視而笑,倒像是新婚夫妻。
“看什么看!”婆婆抄起掃帚打在她背上,“還不快去淘米!”姜梨咬著唇往井邊走去,
卻在轉(zhuǎn)角處聽見顧玉柔的聲音:“表哥,你當(dāng)真要和她過一輩子?她那樣寒酸,
配不上你......”“玉柔,莫要再說了。”顧明遠的聲音有些無奈,“她既是我妻子,
我自會......”“自會什么?護著她?”顧玉柔突然提高聲調(diào),
“你忘了小時候我們說過的話?你說要娶我......”姜梨后退一步,撞上身后的竹筐。
聲響驚動了兩人,顧玉柔轉(zhuǎn)過來時,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轉(zhuǎn)瞬又換上無辜的表情:“嫂嫂也在啊,
方才我和表哥在說......”“在說點心的做法?!苯嫖⑿χ涌?,“正巧我也想學(xué),
妹妹可否教教我?”顧玉柔臉色微變,顧明遠卻松了口氣:“玉柔廚藝精湛,你多和她學(xué)學(xué)。
”姜梨應(yīng)了聲,轉(zhuǎn)身時聽見顧玉柔在身后低語:“表哥,她看著溫順,
實則心思深沉......”接下來的日子,姜梨愈發(fā)勤勉。天不亮就起床做飯,
洗衣打掃樣樣不落,可換來的卻是婆婆的冷臉和顧玉柔的刁難。一日,
顧玉柔故意將胭脂灑在姜梨剛洗好的被單上,還哭哭啼啼地跑去告狀。
“你這是成心和我過不去!”婆婆抄起搟面杖要打,被顧明遠攔住?!澳赣H息怒。
”顧明遠看向姜梨,目光卻透著疏離,“玉柔不是故意的,你莫要計較?!苯嫱?/p>
突然想起成親那晚他說的話。原來在他心里,始終只有顧玉柔。她福了福身:“夫君說的是,
兒媳這就去重新洗?!鄙钜?,姜梨蹲在井邊搓洗被單。月光灑在水面上,映出她蒼白的臉。
遠處傳來顧玉柔的笑聲,還有顧明遠溫柔的叮囑:“夜深了,快回房歇息?!苯嫖站o拳頭,
指甲在掌心刻出月牙形的血痕。她不會認輸?shù)?,既然嫁進了顧家,就要讓所有人知道,
她姜梨不是任人欺負的軟柿子。第二日,姜梨早早起來準(zhǔn)備早飯。廚房里飄著米粥的香氣,
她剛將熱騰騰的飯菜端上桌,就聽見顧玉柔的驚呼聲:“哎呀,嫂嫂這是做什么?
這些粗活本該是下人做的,你這樣辛勞,倒顯得我們苛待你了。”姜梨抬眼,
見顧玉柔穿著嶄新的綢緞衣裳,腕間金鐲閃閃發(fā)亮。她笑了笑:“妹妹說得哪里話,
我既嫁進顧家,自然要盡心盡力。只是妹妹這鐲子......”她頓了頓,
“倒是和我昨日在綢緞莊看見的一模一樣?!鳖櫽袢崮樕E變,
顧明遠卻沒察覺異樣:“玉柔的鐲子是前些日子買的,你莫要多想。”“是兒媳多想了。
”姜梨低頭盛粥,余光瞥見顧玉柔慌亂地將鐲子塞進袖中。看來這鐲子,定有蹊蹺。
日子一天天過去,姜梨在顧家的處境愈發(fā)艱難。顧玉柔變著法子刁難她,婆婆也處處挑刺,
而顧明遠始終站在顧玉柔那邊。但姜梨不慌不忙,她在等一個機會,
一個能讓所有真相大白的機會。這日,姜梨去市集買菜,路過綢緞莊時,
聽見掌柜與人閑聊:“顧家那表妹可真闊氣,
賒了那么多賬也不還......”她腳步一頓,轉(zhuǎn)身走進綢緞莊。掌柜見她衣著樸素,
態(tài)度冷淡:“不買東西就別亂逛?!薄拔蚁雴枂?,顧家表妹最近可來過?”姜梨壓低聲音,
“我是她嫂子?!闭乒裆裆蛔儯е嵛岵豢隙嗾f。
姜梨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只要你如實相告,這些都是你的?!闭乒褚婂X眼開,
湊近道:“顧小姐常來買綢緞,說是要做新衣,可都記在賬上......”姜梨攥緊銀子,
心中已有了盤算??磥眍櫽袢崴^的首飾、新衣,都是用顧家的錢換來的。而她,
終于等到了反擊的時機。2銅盆里的水泛起層層血沫,姜梨搓著被木刺扎破的指尖,
腕間銀鐲磕在盆沿叮當(dāng)作響。晨光透過窗欞斜斜照進來,在灶臺上凝成一小片金斑。
“死人了?”婆婆的罵聲突然炸響,“熬個粥能熬半個時辰,留著你這廢物何用!
”姜梨慌忙起身,裙擺掃翻了腳邊的竹籃。顧玉柔倚在門框上輕笑,藕荷色裙裾掃過門檻,
腕間新打的金鐲子晃得人睜不開眼:“表嫂莫急,當(dāng)心燙著自己——這雙手若是廢了,
誰給表哥洗衣做飯?”“有勞妹妹掛心。”姜梨將滾沸的白粥盛進粗陶碗,
氤氳熱氣模糊了顧玉柔眼底的譏諷。自嫁入顧家,這樣的場面已不知上演多少回,
可每次看見那只金鐲子,她仍會想起綢緞莊掌柜的話。顧玉柔突然驚呼一聲,
指尖的帕子輕飄飄落在粥碗里:“糟糕,我這手怎么這么笨!
”她抬眼望向正跨進廚房的顧明遠,眼眶瞬間泛紅,“表哥,
都怪我......”“不過一碗粥?!鳖櫭鬟h皺著眉看向姜梨,“再去熬一碗。
”姜梨攥緊碗沿,瓷片硌得掌心生疼:“家中糙米只剩小半袋,
兒媳想著......”“想著偷奸?;俊逼牌懦馃鸸?,“我顧家供你吃穿,
倒養(yǎng)出個不知好歹的東西!”燒火棍擦著耳畔落下,姜梨后退半步撞在灶臺邊。
顧玉柔適時扶住她,聲音甜得發(fā)膩:“表嫂小心些,若是傷了臉,表哥該心疼了。
”這句話讓顧明遠的神色緩和幾分,
姜梨卻在顧玉柔的攙扶下嗅到一絲熟悉的香氣——和那日在綢緞莊聞到的熏香一模一樣。
她垂眸掩住眼底的冷意,任顧玉柔將她推進柴房?!坝涀∽约旱纳矸荨?/p>
”顧玉柔突然掐住她的手腕,“表哥娶你不過是可憐你,識相的就乖乖受著?!彼砷_手時,
姜梨腕間的銀鐲應(yīng)聲而碎。深夜,姜梨蹲在月光下拼湊銀鐲殘片。柴房外傳來腳步聲,
她慌忙躲進陰影,卻見顧玉柔提著包袱匆匆出門。借著燈籠的微光,
姜梨看清她鬢邊那支眼熟的金簪——正是那日在綢緞莊掌柜賬本上見過的樣式?!斑@么晚了,
妹妹要去哪兒?”姜梨突然出聲。顧玉柔猛地轉(zhuǎn)身,臉色慘白如紙:“表、表嫂?
我......我去茅房?!彼o包袱的指節(jié)泛白,轉(zhuǎn)身時卻不慎掉落一方帕子。
姜梨撿起時,帕角繡著的并蒂蓮還沾著新鮮的胭脂漬。第二日清晨,姜梨還未起床,
就聽見前廳傳來瓷器碎裂聲。她趕到時,正看見顧玉柔捂著臉跪在地上,
碎瓷片間躺著那支金簪。“你還有什么可說?”婆婆舉著賬本咆哮,“家中銀錢月月短缺,
原來都被你拿去買這些奢靡之物!”姜梨望向顧明遠,他正盯著賬本上的字跡,
臉色陰沉如雷。顧玉柔突然撲到姜梨腳邊:“表嫂救我!這支簪子明明是你買的,
為何......”“夠了!”顧明遠猛地拍案,“將她關(guān)起來,明日送回姜家!”“夫君!
”姜梨突然跪下,發(fā)絲散落在肩頭,“這支簪子確是我買的?!彼〕鰬阎械呐磷?,
胭脂漬在晨光下格外刺眼,“昨日夜里,我見妹妹拿著包袱出門,
跟著去才發(fā)現(xiàn)......”“你胡說!”顧玉柔尖叫著撲過來,卻被姜梨輕易避開。
姜梨將帕子遞給顧明遠,又從袖中掏出半張撕碎的當(dāng)票:“這是綢緞莊的當(dāng)票,
妹妹典當(dāng)嫁妝換錢的事,街坊四鄰都能作證?!鳖櫭鬟h看著當(dāng)票上的日期,臉色瞬間煞白。
那正是姜梨嫁入顧家的前一日?!安豢赡?.....”顧玉柔踉蹌后退,
撞上身后的太師椅,“表哥,你信我......”“帶下去!”婆婆氣得渾身發(fā)抖,
“明日就送回她娘家,讓她爹娘好好管教!”姜梨望著被拖走的顧玉柔,
掌心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她知道,這不過是開始。當(dāng)顧玉柔在柴房威脅她的那一刻,
這場較量就早已注定。深夜,姜梨在房中修補母親遺留的木簪。月光透過窗紙灑進來,
照著案頭那封未寫完的信——是寫給綢緞莊掌柜的,承諾事成之后必有重謝。
門外傳來腳步聲,她迅速將信塞進枕頭下,卻見顧明遠提著藥箱走了進來。“方才傷著了?
”他看著她纏著布條的手,語氣難得溫和。姜梨垂眸避開他的目光:“不礙事。
”顧明遠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她一顫:“明日我陪你回門,
有些話......”“不必了。”姜梨抽回手,銀鐲殘片硌得生疼,
“夫君還是多關(guān)心表妹吧,畢竟她為了這個家......”“梨兒!
”顧明遠突然將她摟進懷里,“是我糊涂,一直錯怪了你?!彼暮粑鼟哌^她的發(fā)頂,
“玉柔的事我會處理,你莫要再......”“處理?”姜梨猛地推開他,眼底滿是嘲諷,
“是將她悄悄送走,還是等她回來繼續(xù)興風(fēng)作浪?”她抓起木簪,
斷裂處的缺口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顧明遠,你當(dāng)真以為,我嫁進顧家只是為了報恩?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兩人轉(zhuǎn)頭望去,正看見顧玉柔蒼白的臉。
她的衣衫凌亂,發(fā)髻松散,手里還攥著半截斷簪——正是姜梨母親的遺物?!氨砀?,
你看她......”顧玉柔撲進顧明遠懷里,“她威脅我,
說要讓我身敗名裂......”姜梨望著顧明遠瞬間冷下來的眼神,突然笑出聲。
她彎腰撿起地上的碎簪,碎片劃破指尖也渾然不覺:“好,很好。
”她將碎簪塞進顧明遠手里,“明日祠堂見,我倒要讓所有人看看,
究竟誰才是這顧家的毒瘤?!遍T被重重摔上時,姜梨聽見顧玉柔壓抑的笑聲。她靠在門板上,
望著掌心的血痕。這場戲,終于要進入最精彩的部分了。
3祠堂里的檀香味嗆得姜梨眼眶發(fā)酸,她盯著青磚地上那支碎裂的木簪,
母親臨終前的叮囑在耳畔回響:“這木簪雖不值錢,
卻是咱們家的骨氣......”“還有什么可說?”婆婆將算盤重重拍在供桌上,
算珠噼里啪啦散落一地,“上個月剛添置的新賬本,如今平白少了三十兩銀子,你倒好,
轉(zhuǎn)頭就買了金簪!”顧玉柔躲在顧明遠身后,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表嫂,
你若缺錢大可以說,何苦......”“夠了!”顧明遠甩開姜梨拽著他衣袖的手,
“我原以為你雖出身貧寒,卻懂得勤儉持家,
沒想到......”他抓起金簪狠狠摔在地上,“明日就寫和離書!
”姜梨膝蓋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碎木簪的尖刺扎進掌心。
她望著顧玉柔藏在袖中的半截紅繩——那是今早她親眼看見對方用來捆綁綢緞莊包裹的。
“是我錯了。”姜梨突然垂眸,聲音輕得像風(fēng),“這些日子讓爹娘和夫君操心了。
”她顫巍巍解開嫁衣上的盤扣,露出貼身收藏的翡翠鐲子,“這是母親留給我的嫁妝,
明日我便拿去典當(dāng),補上虧空?!鳖櫦胰算蹲〉乃查g,姜梨趁機掃過顧玉柔驟然變色的臉。
三日前她跟蹤對方到綢緞莊,親眼看見掌柜將三十兩銀票塞進顧玉柔袖中。當(dāng)夜,
姜梨蜷縮在柴房草堆里,聽著院外傳來顧玉柔的笑聲。月光透過破窗灑進來,
照亮她藏在懷中的半截帕子——上面繡著的并蒂蓮,和顧玉柔常戴的香囊花紋一模一樣。
“看她那副可憐樣?!鳖櫽袢岬穆曇艋熘茪怙h進來,“不過是個死要面子的窮酸貨,
表哥還真以為她能幫襯顧家?”姜梨攥緊袖中從顧玉柔房里偷來的當(dāng)票,
當(dāng)票邊緣還沾著昨夜跟蹤時蹭到的香粉。
她輕輕摸了摸藏在發(fā)間的銀針——那是今早從廚房順來的,針尖淬了灶灰,
足夠讓傷口潰爛幾日。第二日正午,姜梨抱著裝滿首飾的匣子走進當(dāng)鋪。
當(dāng)鋪掌柜瞥見她身后鬼鬼祟祟的身影,心領(lǐng)神會地提高聲調(diào):“呦,這不是顧家少夫人嗎?
怎么想起當(dāng)東西了?”“家中有些急用。”姜梨將鐲子推過去,
余光看見墻角的顧玉柔正探頭張望,“勞煩掌柜估個價?!薄白疃辔鍍??!闭乒窆室饪丝郏?/p>
眼角卻向姜梨示意后院。姜梨假裝爭執(zhí),趁機將寫有“戌時三刻,
城西破廟”的紙條塞進對方掌心。戌時的梆子聲剛響,姜梨揣著當(dāng)來的碎銀摸進破廟。
月光透過坍塌的屋頂照進來,正映出顧玉柔與陌生男子相擁的身影。“小妖精,
這些日子可憋壞我了?!蹦凶拥氖衷陬櫽袢嵫g游走,“那顧家的呆子還以為金簪是他買的?
”顧玉柔嬌笑著扯下鬢邊金簪:“可不是?他表妹夫送來的東西,偏要說是自己送我的。
”她突然壓低聲音,“不過那姜梨也不簡單,
這些日子總盯著我......”姜梨屏住呼吸,將懷中的油紙包打開。
這是她白天在藥鋪買的瀉藥,特意選了見效慢卻持久的方子。她看著兩人走遠,
才彎腰撿起地上的玉佩——玉佩內(nèi)側(cè)刻著“李氏商行”,正是綢緞莊的標(biāo)記?;氐筋櫦視r,
姜梨故意弄亂衣衫,跌跌撞撞沖進堂屋:“夫君!方才我去當(dāng)鋪,
路上遇到歹人......”她撲通一聲跪下,“那些首飾......全被搶走了!
”顧明遠霍然起身,卻被顧玉柔拽住衣袖:“表哥莫急,
表嫂該不會是......”“夠了!”姜梨突然抬頭,眼中含淚卻閃著冷光,
“我知道妹妹一直看不慣我,可如今事關(guān)顧家聲譽......”她轉(zhuǎn)向婆婆,
“兒媳愿以死謝罪,但求在死前見見族長,將家中賬目查個清楚!
”這句話讓滿屋人變了臉色。顧玉柔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姜梨卻趁機將藏在袖中的玉佩塞進顧明遠手里:“這是歹人遺落的,
上面刻著綢緞莊的標(biāo)記......”深夜,姜梨蹲在井邊清洗血衣。
方才她故意用銀針劃傷自己,偽造被搶劫的假象。遠處傳來顧玉柔壓抑的咒罵聲,
她勾唇輕笑——好戲,才剛剛開始。第二日清晨,姜梨端著早茶走進正廳,
正看見顧玉柔捂著肚子沖進茅房。她將摻了瀉藥的粥放在桌上,
聲音溫柔:“妹妹這是怎么了?臉色這般難看?!薄耙愎?!”顧玉柔惡狠狠瞪她一眼,
轉(zhuǎn)身又跑了出去。姜梨望著她的背影,
悄悄摸了摸懷中的賬本——那是她昨夜趁顧玉柔腹瀉時,在其房中找到的秘密賬簿,
每一筆銀錢往來都記錄著顧玉柔如何用顧家的錢養(yǎng)外室?!袄鎯?,過來。
”顧明遠的聲音突然響起。姜梨抬頭,看見他手中握著那枚玉佩,臉色陰沉得可怕,
“你說昨晚的事......”“都是兒媳的錯?!苯嫱蝗还蛳?,“但兒媳昨夜發(fā)現(xiàn),
妹妹似乎與綢緞莊......”她話未說完,顧玉柔的尖叫聲從后院傳來:“我的首飾!
我的首飾都不見了!”姜梨垂眸掩住笑意。方才她趁顧玉柔上茅房,
將其梳妝匣里的首飾轉(zhuǎn)移到了婆婆房里。這場戲,她要讓顧家所有人都看看,
究竟誰才是真正的賊?!胺戳颂炝?!”婆婆舉著拐杖沖進來,
“我房里的首飾怎么會在你這兒?”顧玉柔慘白著臉跪在地上,
眼神慌亂:“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姜梨適時遞上帕子,
聲音哽咽:“妹妹莫急,許是弄錯了......”她轉(zhuǎn)向顧明遠,“夫君,
不如請族長來主持公道?”祠堂的門被推開時,姜梨攥緊袖中的賬簿。
陽光照在顧玉柔驚恐的臉上,她知道,這場她精心策劃的局,終于到了收網(wǎng)的時候。
4“哐當(dāng)——”瓷碗在青磚地上炸開,白粥混著碎瓷濺上姜梨的粗布裙擺。
婆婆舉著掃帚的手還在發(fā)顫,渾濁的眼珠瞪得快要掉出來:“反了天了!偷錢買金簪,
現(xiàn)在連早飯都敢做餿?”姜梨垂眸盯著滿地狼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三日前顧玉柔摔碎母親遺物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此刻對方正躲在顧明遠身后,
絞著帕子抽抽搭搭:“表嫂若是心里委屈,沖我來便是,
何苦拿餿飯惡心長輩......”“住口!”顧明遠甩開姜梨扯他衣角的手,
青衫下擺掃過她的臉頰,“明日就回姜家,我顧家容不下你這等敗婦!
”祠堂的陰影籠罩下來時,姜梨突然跪得筆直。她摸出懷中被汗水浸濕的翡翠鐲子,
那是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嫁妝:“是我錯了?!甭曇羯硢〉孟裆凹埬ミ^青磚,“這些首飾,
我這就去典當(dāng),補上虧空。”顧家人的呼吸瞬間凝滯。顧玉柔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很快又換上憐憫的神情:“表嫂這是何苦......”“不必說了。”姜梨打斷她,
余光瞥見顧玉柔腰間晃動的紅繩——和綢緞莊掌柜腰間的一模一樣。昨夜跟蹤時,
她親眼看見這紅繩系著沉甸甸的錢袋。當(dāng)鋪的銅鈴叮當(dāng)作響時,姜梨將鐲子推上柜臺。
掌柜的目光掃過她身后鬼鬼祟祟的身影,故意拔高聲調(diào):“呦,顧家少夫人怎么當(dāng)起家當(dāng)了?
”“家中急用?!苯鎵旱吐曇簦谜乒耱灴磋C子時,將寫有“子時三刻,
城西破廟”的紙條塞進他掌心。銅鏡映出她身后顧玉柔驟然蒼白的臉,她勾唇輕笑——魚兒,
要上鉤了。子時的梆子聲驚飛夜梟。姜梨蜷縮在破廟梁柱后,
月光將兩道交纏的身影投在蛛網(wǎng)密布的墻上?!靶⊙?,這些日子可憋壞我了。
”陌生男子的笑聲混著布料撕裂聲,“那呆子還真以為金簪是他送的?
”顧玉柔嬌喘著扯下金簪:“可不是?他表妹夫送來的東西,偏要往自己臉上貼金。
”她突然壓低聲音,
“不過那姜梨......這些日子總盯著我......”姜梨攥緊袖中的炭筆,
在掌心快速記下對話。當(dāng)男子掏出沉甸甸的錢袋時,
她看見錢袋上繡著的并蒂蓮——和顧玉柔房中的香囊花紋分毫不差。回到顧家時,
姜梨故意扯開領(lǐng)口,跌跌撞撞沖進堂屋:“夫君!方才去當(dāng)鋪,
路上遇到歹人......”她撲通跪地,露出脖頸處自己掐出的紅痕,
“首飾......全被搶走了!”顧明遠霍然起身,卻被顧玉柔拽住衣袖:“表哥莫急,
表嫂該不會是......”“夠了!”姜梨猛地抬頭,眼中含淚卻閃著冷光,
“我知道妹妹一直看不慣我,可事關(guān)顧家聲譽......”她轉(zhuǎn)向婆婆,
“兒媳愿以死謝罪,但求死前請族長清查賬目!”這句話讓滿屋死寂。
顧玉柔的指甲深深掐進顧明遠的衣袖,
姜梨趁機將藏在鞋底的玉佩塞進顧明遠掌心——玉佩內(nèi)側(cè)刻著“李氏商行”,
正是綢緞莊的標(biāo)記。深夜,姜梨蹲在井邊清洗“血衣”。所謂的血跡,
不過是用朱砂摻了鐵銹水。遠處傳來顧玉柔壓抑的咒罵聲,她勾唇輕笑——好戲,
才剛剛開始。第二日清晨,姜梨端著摻了巴豆粉的早粥走進正廳。
顧玉柔剛喝一口就臉色大變,捂著肚子沖向茅房。姜梨望著她狼狽的背影,
悄悄摸出懷中的賬本——那是昨夜趁她腹瀉時,在床底暗格里找到的?!斑@是什么?
”顧明遠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盯著她手中的賬本。姜梨慌亂藏起,
卻故意露出一角:“沒、沒什么......”“拿過來!”顧明遠奪過賬本,
翻頁的手突然僵住。密密麻麻的字跡記載著每月銀錢流向,其中大半都進了“綢緞莊”。
“不可能......”顧玉柔的尖叫從門口傳來。她頭發(fā)散亂,裙角還沾著草屑,“表哥,
這是她偽造的!”姜梨突然跪下,從袖中掏出一疊當(dāng)票:“這些是妹妹典當(dāng)家產(chǎn)的憑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