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將是一場文字的盛宴,一場理智的崩塌。一旦被它盯上,后果不堪設想。
1 紅色的禁忌你租過那種老房子嗎?就是那種藏在城市褶皺里,
被新樓盤的陰影遮得嚴嚴實實,連陽光都得繞著走的老式筒子樓。我租了。不是因為我懷舊,
或者有什么特殊癖好。純粹是因為窮。剛畢業(yè),兜比臉干凈,一份半死不活的文案工作,
薪水只夠我在這座鋼鐵森林里茍延殘喘。中介小哥帶我去看房的時候,表情很精彩,
像是便秘了半個月,又不好意思說?!案?,這地方吧,突出一個性價比。
”他指著那棟斑駁的蘇式小樓,墻皮跟得了牛皮癬似的,一塊一塊往下掉。我說,沒事,
我這人,突出一個能湊合。房子在三樓,樓道里堆滿了雜物,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和某種說不清的飯菜餿味混合的奇怪氣味。房間不大,
一室一衛(wèi),朝北,常年見不到光。但最吸引我,或者說,最讓我挪不開眼的,
是房間角落里的那個衣柜。那是個非常、非常巨大的對開門衣柜,幾乎占了整面墻。
木頭是深得發(fā)黑的顏色,像是泡在墨汁里幾十年又撈出來的,表面沒有一點光澤,
反而像海綿一樣,把所有的光都吸了進去。上面雕著一些我看不懂的花紋,不是龍鳳,
也不是花鳥,更像是一團糾纏在一起的、掙扎的線條。“這衣柜……”我忍不住開口。
中介小哥立刻接話:“房東留下的!老古董了,據(jù)說是傳下來的好東西,您瞧瞧這木料,
結實!”他用力拍了拍柜門,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那聲音不像拍在木頭上,
更像是拍在誰的胸口上。房東是個很瘦小的老太太,姓孫,我們叫她孫婆婆。簽約的時候,
她全程沒怎么笑過,一雙渾濁的眼睛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像是在估量一頭牲口的斤兩。
她收了押金和房租,把一串沉甸甸的鑰匙交給我,然后,用一種近乎耳語的聲音,
對我說了一句話。“小伙子,住進來可以?!薄暗愕糜浿?,這屋里什么東西你都能用。
”“唯獨這個衣柜,你最好別往里面放紅色的東西?!蔽毅读艘幌拢詾樽约郝犲e了。
“什么?”“紅色的東西?!彼种貜土艘槐?,這次聲音清晰了些,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衣服,褲子,襪子,或者別的什么,只要是紅的,都別放進去?!薄盀槭裁矗?/p>
”我下意識地問。孫婆婆渾濁的眼珠轉了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嘴角向下撇著,
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安粸槭裁?,老房子的老規(guī)矩。”她說完,不再理我,佝僂著背,
慢吞吞地走下樓梯,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樓道盡頭。我捏著鑰匙,站在空蕩蕩的房間里,
看著那個巨大的黑色衣柜。老規(guī)矩?我嗤之以鼻。不過是些封建迷信的糟粕罷了。
我當時就是這么想的。搬家那天,我累得像條死狗。東西不多,但一個人從一樓搬到三樓,
也足夠要我半條命。我把行李箱打開,開始整理衣物。一件紅色的連帽衛(wèi)衣,
是我媽在我上大學時買的,她說紅色喜慶,能辟邪。我拿著那件衛(wèi)衣,猶豫了一下,
腦子里閃過孫婆婆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去他媽的規(guī)矩。我心里罵了一句,拉開衣柜的門。
一股奇特的味道撲面而來。不是樟腦丸的味,也不是木頭發(fā)霉的味,
而是一種……類似于潮濕泥土混合著某種甜膩香料的味道,很淡,但鉆進鼻子里,
就賴著不走了。衣柜內部空間比我想象的還要大。左邊是掛衣服的,一根長長的橫桿。
右邊是隔斷,分成了好幾個大小不一的格子。我把那件紅色衛(wèi)衣隨手疊好,
塞進了右邊最上面的一個格子里。然后,我關上了柜門?!斑菄}”一聲輕響,鎖扣合上。
整個下午,我都在打掃衛(wèi)生,擦桌子,拖地,把這個小小的巢穴弄出一點人住的樣子。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老小區(qū)的隔音約等于無,我能清晰地聽見樓上夫妻吵架的聲音,
隔壁小孩看動畫片的吵鬧聲,還有樓下大爺大媽們伴著《最炫民族風》跳廣場舞的音樂聲。
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反而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心安。這就是生活,充滿了煙火氣的,
真實的生活。我叫了個外賣,坐在小小的折疊桌前,一邊刷著手機短視頻,
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麻辣燙。吃完飯,洗漱完畢,我躺在床上,
準備享受一天中最愜意的時光。不知道為什么,我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飄向墻角的那個衣柜。
它在昏暗的燈光下,像一個沉默的巨人,黑色的輪廓幾乎要和墻角的陰影融為一體。
我翻了個身,背對著它。可能是太累了,我很快就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我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了。“咯吱……咯吱……”那聲音很輕,很慢,
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輕輕地、一下一下地刮著木板。我猛地睜開眼睛,房間里一片漆黑。窗外,
廣場舞的音樂早就停了,樓上樓下的吵鬧聲也消失了,整個世界安靜得可怕。
只有那“咯吱……咯吱……”的聲音,還在持續(xù)著。聲音的來源……好像就是那個衣柜。
我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是老鼠嗎?對,肯定是老鼠。這種老房子,
有老鼠太正常了。我這樣安慰自己,但身體卻僵硬得不敢動彈。那聲音持續(xù)了大概一兩分鐘,
然后,停了。世界再次回歸死寂。我豎著耳朵聽了很久,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也許是我太敏感了,剛搬新家,神經(jīng)緊張。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我被鬧鐘吵醒。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擠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狹長的光斑。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沖到衣柜前,猛地拉開柜門。
里面的一切都和我昨天放進去的時候一模一樣。我的衣服,我的褲子,都靜靜地躺在里面。
我把手伸進最上面的那個格子,摸到了那件紅色的衛(wèi)衣。它還在那兒。我把它拿出來,
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一遍。沒有被老鼠咬過的痕跡,也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我松了口氣,
覺得自己昨晚真是魔怔了。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我每天早出晚歸,和那個衣柜的交集,
也僅限于早上拿衣服和晚上放衣服。那股奇怪的“咯吱”聲,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我漸漸忘了孫婆婆那個可笑的“規(guī)矩”,也忘了那個半夜驚魂的夜晚。
直到一周后的那個晚上。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身心俱疲。樓道里的聲控燈壞了,
我摸著黑往上走,腳下黏糊糊的,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走到三樓,
我看到我門口站著一個人。是個女人。她背對著我,身形纖細,穿著一件很薄的真絲睡裙,
裙擺堪堪遮住大腿根。在昏暗的樓道里,她光潔的后背和裸露的小腿,白得像是在發(fā)光。
“你好?”我試探著開口。她慢慢地轉過身來。我這才看清她的臉。很美,
是一種帶著攻擊性的美。眼睛很大,眼角微微上翹,嘴唇很薄,沒什么血色。她的頭發(fā)很長,
濕漉漉地披在肩上,幾縷發(fā)絲貼在臉頰和脖頸上,更添了幾分說不出的媚態(tài)。
“你就是新搬來的?”她開口了,聲音很輕,有點沙啞,像羽毛輕輕搔刮著我的耳膜。
我點了點頭,“嗯,我叫張玨?!薄傲窒s?!彼龍笊献约旱拿郑?/p>
眼睛卻一直盯著我身后的房門,“蟬鳴的蟬。”“我就住你隔壁。
”她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的門。我這才想起來,隔壁好像一直很安靜,我還以為沒人住。
“你好你好。”我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掏出鑰匙準備開門。
“你的房間……”林蟬突然又開口了,她的目光幽幽地落在我手里的鑰匙上,
“還住得習慣嗎?”“挺好的?!蔽译S口答道。她笑了,那笑容很淡,幾乎看不出來。
“那個衣柜,好用嗎?”我的心猛地一跳。又是衣柜。
為什么每個人都對那個該死的衣柜那么感興趣?“還行吧,就是個衣柜。”我不想多談,
只想趕緊開門進去。林蟬卻像是沒聽出我語氣里的敷衍,她向前走了一步,離我更近了。
一股好聞的、混合著沐浴露和她身體本身味道的香氣,鉆進了我的鼻子。
和衣柜里那股潮濕泥土的味道,完全不同?!袄蠔|西,都有自己的脾氣?!彼粗业难劬?,
一字一頓地說,“你得順著它的性子來?!薄皩O婆婆沒告訴你嗎?”她的眼神,
像兩口深不見底的井,要把我的靈魂吸進去。我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fā)干?!案嬖V我什么?
”“別惹它不高興?!闭f完,她又笑了笑,轉身,赤著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打開隔壁的門,走了進去。門關上的瞬間,樓道里那股好聞的香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那股熟悉的、潮濕的霉味。我站在原地,愣了很久。2 丟失的襪子林蟬的出現(xiàn),
像是在我平靜如水的生活里,投下了一顆石子。不,不是石子。更像是一滴墨。
一滴迅速擴散、浸染一切的,濃稠的黑墨。從那天晚上之后,我開始頻繁地在樓道里遇見她。
她似乎總是有意無意地在等我。有時是早上我出門上班,
她會穿著一件領口開得很低的絲質晨袍,倚在門口抽煙。煙霧繚繞中,
她那張沒什么血色的臉,顯得愈發(fā)迷離。她會對我笑,說一句,“上班???
”有時是我晚上下班回來,她家的門會虛掩著,從門縫里透出昏黃的燈光和低回的音樂。
她好像很喜歡穿那種薄如蟬翼的衣服,布料緊緊地貼著身體,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
我承認,我是一個正常的、血氣方剛的男人。對于林蟬這樣的女人,我沒有抵抗力。
我們漸漸熟絡起來,會偶爾聊上幾句。她的話不多,但每一句都像帶著鉤子。“你一個人住,
不寂寞嗎?”“工作很累吧?看你眼圈都黑了?!薄耙灰M來喝杯水?”她的邀請,
像伊甸園里的蛇,充滿了致命的誘惑。但我每次都拒絕了。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敢。
直覺告訴我,這個女人很危險。她就像那個黑色的衣柜一樣,散發(fā)著一種讓人著迷,
又讓人不安的氣息。而那件被我遺忘的“怪事”,又發(fā)生了。我的一只襪子不見了。
是一雙灰色的棉襪,我前一天晚上換下來,明明就扔在臟衣籃里,準備周末一起洗的。
但是第二天早上,我翻遍了整個臟衣籃,只找到了一只。另一只,憑空消失了。
我把整個房間都翻了一遍,床底下,沙發(fā)縫里,甚至連垃圾桶都倒出來看了。沒有。
就是沒有。一只襪子而已,丟了就丟了。我當時是這么想的,雖然心里有點別扭。但緊接著,
我又丟了東西。一條黑色的內褲。這次我記得很清楚,我是洗干凈晾干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