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驚蟄前夜的磨盤血咒手機在褲兜里震了三下,像被埋在凍土下的心臟突然跳動。
1999 年 3 月 5 日,驚蟄。老式翻蓋機的屏幕蒙著層灰,我哈氣擦拭時,
看見玻璃上凝著的不是水汽,是暗紅的血珠。村頭那盤青石磨盤正在自個兒打轉(zhuǎn),
吱呀聲像鈍鋸拉過朽木,驚飛的夜鷺撲棱著翅膀,羽毛上沾著星星點點的血漬?!巴忄l(xiāng)人,
看磨盤呢?”背后的聲音像塊冰塞進衣領(lǐng)。我轉(zhuǎn)身時撞掉了那人手里的煤油燈,
燈芯爆出的火星濺在磨盤上,照亮他左眼角那道豎著的疤痕 —— 像條被碾死的蚯蚓,
暗紅的痂結(jié)在褶皺里。王老五彎腰撿燈時,磨盤突然發(fā)出牙酸的摩擦聲,
石縫里滲出的血水順著溝槽蜿蜒,在磨盤邊緣聚成細(xì)小的血珠,“啪嗒” 滴在我皮鞋上,
瞬間浸透鞋面,像滴進宣紙上的朱砂。后來我才知道,那灘血來自李寡婦家的蘆花雞。
三更時分,雞脖子被擰斷的悶響混在磨盤聲里,雞血全灌進了磨眼。
當(dāng)王老五用樹枝撥開磨盤下的凍土?xí)r,我看見土里埋著半片帶血的雞毛,羽根上纏著根紅繩,
繩頭系著枚紙折的元寶。
第一章:五大仙堂的血符迷宮(一)黃仙討封的詭問我來靠山屯是為了找太爺爺?shù)墓腔摇?/p>
爹說 1942 年冬,太爺爺死在東北礦難,尸身被埋在亂葬崗。
王老五領(lǐng)我到村東頭洼地時,暮色正濃,墳頭那株歪脖子槐樹像具枯骨,樹干上釘滿黃紙符,
每張符上的朱砂狐貍臉都咧著嘴,嘴角的血線順著樹皮往下淌,在根部積成暗褐色的痂。
“這是五大仙堂的地界。” 王老五用樹枝撥弄墳頭荒草,草葉上掛著冰棱,
碰碎時發(fā)出細(xì)碎的響聲,“前年有個知青來刨墳,第二天就瘋了,蹲在村口學(xué)黃鼠狼叫,
舌頭都咬破了?!?他說話時,樹洞里傳來簌簌聲,我低頭看見只黃毛小獸蹲在草根下,
前爪合在胸前作揖,綠豆大的眼睛在暮色里泛著磷光?!巴忄l(xiāng)人,你看我像人還是像神?
”王老五突然掐住我后頸,指腹的老繭硌得骨頭生疼。那畜生立著身子往前挪了半步,
喉嚨里發(fā)出 “咯咯” 的怪響。后來我才明白,
這是黃仙討封 —— 答 “像人” 會被吸走精氣,
七竅流血而死;答 “像神” 則要替它守十年仙堂,魂魄被紅繩捆在槐樹下。
可當(dāng)時我只覺得后頸的手像鐵鉗,那畜生的眼睛越變越大,綠光里映出我扭曲的臉。
(二)褪色婚照里的詭影太爺爺?shù)膲灈]找到,王老五把我領(lǐng)到村西頭的空屋。土炕積著厚灰,
掉漆的木箱躺在墻角,箱底壓著張結(jié)婚照。新娘穿著紅襖,蓋頭邊緣的流蘇垂在肩頭,
可本該站在她右邊的新郎只剩半截身子,胸腔以上消失在照片邊緣,
左后方站著的小孩穿著壽衣,手里攥著串紙元寶,紙折的棱角割破了手指,
血珠滴在新娘的鞋面上?!?962 年臘月廿九,李家娶親。
” 王老五用指甲刮擦照片上新娘的臉,相紙泛起毛邊,“拜堂時房梁塌了,
新郎官被砸成兩段,新娘抱著他的上半身哭了三天,最后在那棵槐樹上吊死了。
” 他話音未落,照片上的紅蓋頭突然飄起,露出新娘青紫色的臉,嘴角咧到耳根,
露出的牙齒上沾著黑紅色的血垢。我后退時撞翻木箱,箱底滾出枚銅鎖,
鎖孔里插著半截紅繩,繩頭系著縷黑發(fā),發(fā)絲上纏著片指甲,
指甲縫里嵌著綠色的菜幫子 —— 和后來張老太腌菜缸里的人手指甲一模一樣。
第二章:尸鹽腌菜缸的怨魂(一)午夜剁骨聲的迷蹤住下第三晚,我被咚咚聲驚醒。
聲音從隔壁張老太家傳來,像鈍刀剁在凍硬的骨頭上。月光透過墻縫照在院子里,
腌菜缸沿結(jié)著白花花的鹽霜,霜下滲出暗紅的水跡。張老太背對著我,手里的菜刀起落,
砧板上的肉塊帶著指甲,每一刀下去,砧板邊緣就濺起血珠,落在缸里發(fā)出 “噗通” 聲。
“外鄉(xiāng)人,要嘗嘗腌菜不?”她突然轉(zhuǎn)頭,臉上糊著層鹽巴,白翳覆蓋的眼球轉(zhuǎn)動時,
鹽粒簌簌掉落。我看見腌菜缸里浮著幾只人手,指甲縫里的菜幫子已經(jīng)發(fā)綠,
指關(guān)節(jié)處纏著紅繩,繩頭系在缸底的石頭上。后來王老五說,張老太的兒子三年前挖礦死了,
尸體沒找著,她就用墳頭土混著尸油熬成尸鹽,天天剁著紙人腌菜,說等兒子回來下飯。
那晚我躲在被窩里,聽見隔壁傳來舔刀的聲音,還有人在缸里撲騰水。凌晨時分,
我摸到窗臺的玻璃上凝著血珠,用手指抹開時,看見玻璃外貼著張臉,
白翳覆蓋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二)節(jié)氣碑血指紋的詛咒驚蟄后第五天是春分。
村頭那座殘破的節(jié)氣碑上,突然出現(xiàn)蜿蜒的血指紋,從 “春分” 二字抹到碑底,
指腹的紋路清晰可見,像是有人用鮮血在石面上按了十二遍。我去看時,
王老五正在用黃土覆蓋指紋,他袖口滑落,露出半截青紫色的胳膊,
上面刻著和照片里小孩手里一樣的紙元寶,筆畫邊緣滲著血水。“別碰那碑。
” 他攥住我手腕,掌心冰涼,“1999 年春分,村里死了七個人,全被擰斷脖子,
血涂在碑上。” 話音未落,碑頂?shù)氖F突然睜開眼,
嘴里滴下的血珠在 “清明” 二字上砸出個坑,血坑里浮著枚紙元寶,
和王老五胳膊上的圖案一模一樣。我注意到碑基的青苔里嵌著半截紅繩,
繩頭系著枚帶血的紐扣,紐扣上刻著 “王記礦場”—— 太爺爺當(dāng)年工作的礦場名字。
第三章:陰兵借道的紙人轎(一)槐樹下的送葬詭隊清明前一天,我在槐樹下看見支送葬隊。
八個紙人抬著頂花轎,轎簾上的囍字褪成淺紅,像干涸的血跡。
隊伍最前頭的紙人舉著白燈籠,燈籠面寫著 “李” 字,風(fēng)吹過燈籠骨架,
發(fā)出 “咯吱” 的響聲。我跟著隊伍走到亂葬崗,看見張老太跪在新墳前,
墳頭插著的引魂幡上掛著塊人肉,肉皮上紋著礦工標(biāo)記,正是她前幾天剁的那塊?!巴忄l(xiāng)人,
幫個忙?!?王老五從墳后跳出,手里紅繩的兩端分別系著花轎和墳頭的幡桿,
“把繩系在轎桿上,送新娘回門。” 我這才看清,花轎里的新娘穿著紅襖,
蓋頭下的脖子纏著紅繩,繩結(jié)處滲著血水,滴在轎底的紅氈上,暈開一朵朵暗花。系繩時,
我看見轎桿上刻著字:“民國三十一年冬,李老三之妻”。
而墳前的木牌上寫著 “李王氏之墓”,下葬日期是 1962 年臘月三十,
正是拜堂次日。(二)時空錯位的手機兇鈴系完紅繩摸出手機,
屏幕仍顯示 1999 年 4 月 4 日,清明。突然有電話打進來,
聽筒里傳來剁菜聲,還有女人的笑聲:“你系的紅繩,就是給我做的嫁衣啊。
” 我嚇得摔了手機,屏幕碎裂的瞬間,時間跳成 1942 年 12 月 22 日,
冬至。手機落地時,電池彈出,背面貼著張黃紙符,符上畫著咧嘴笑的狐貍臉,
嘴角的血線順著電池槽往下流。我撿起電池,發(fā)現(xiàn)凹槽里卡著枚指甲,
指甲縫里嵌著礦洞的巖屑 —— 和太爺爺日記里描述的礦難現(xiàn)場碎石一模一樣。
第四章:尸抱梁的血色真相(一)房梁懸尸的詭笑冬至那天,王老五吊死在自家房梁上。
我去看時,發(fā)現(xiàn)他后頸的疤痕和初到村里時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疤痕周圍泛著青紫色,
像被凍傷的皮肉。張老太站在門口,手里端著尸鹽腌菜:“外鄉(xiāng)人,幫我把尸體搬下來,
房梁釘子松了?!蔽姨ь^時,王老五的尸體突然睜眼,嘴角咧開露出牙齒,
后腰插著的菜刀刀柄朝外,像株歪脖子樹杈。搬尸時,
他懷里掉出張照片:太爺爺和一群礦工站在礦洞前,
其中一人戴著和王老五后頸相同的疤痕面具,面具邊緣滲著血水,滴在太爺爺?shù)募珙^上。
照片背面用朱砂寫著:“1942 年冬至,礦洞塌方,李老三替我擋了石頭,
我把他砌在房梁里。” 字跡邊緣暈開血漬,像是用血寫成的。
(二)記憶移植的替身陷阱我這才明白,所有日期都是農(nóng)歷節(jié)氣的輪回。太爺爺當(dāng)年沒死,
他殺了李老三,把尸體砌在房梁里,自己冒用李老三的身份。而我見到的王老五,
是太爺爺用秘術(shù)將記憶移植到紙人身上的替身。陰兵借道、尸抱梁的傳說,
都是他為掩蓋真相設(shè)的局。在王老五床下,我找到個木盒,里面裝著十二枚紙人,
每個紙人身上都寫著不同的生辰八字,其中一枚紙人的胸口寫著我的名字,后頸畫著道疤痕,
手里攥著太爺爺?shù)恼掌?。木盒底部刻著字:“每到?jié)氣,換一替身,借尸還魂,永守礦洞。
”第五章:逃離與輪回的死結(jié)(一)紙人轎隊的追殺我想跑時,村口磨盤再次轉(zhuǎn)動,
這次磨眼里涌出的不是血,是密密麻麻的紙人。他們舉著白燈籠,抬著花轎追來,
轎里的新娘掀開蓋頭,她的臉和照片上的李王氏一模一樣,
只是后頸多了道和太爺爺相同的疤痕?!澳闶俏业男吕砂 !?她伸出青紫色的手,
轎桿上的紅繩突然飛出,纏住我的脖子。繩結(jié)收緊時,
我想起王老五說的黃仙討封 —— 答錯了要守十年仙堂,可這十年不是守仙堂,
是替太爺爺守著房梁里的尸體。紅繩上沾著尸鹽,勒進皮肉時發(fā)出 “滋滋” 的響聲。
(二)節(jié)氣碑的血指紋輪回我沒能跑出靠山屯?,F(xiàn)在每天在砌著李老三尸體的房梁下醒來,
手里端著張老太給的尸鹽腌菜。村口節(jié)氣碑上又多了道血指紋,
從 “冬至” 抹到 “驚蟄”。磨盤轉(zhuǎn)動時,我會看見紙人抬的花轎,
轎簾上的囍字慢慢變成血紅色。手機還在褲兜震,屏幕永遠(yuǎn)顯示 1999 年,
下一個節(jié)氣的日期正在滴血。我知道,當(dāng)十二個節(jié)氣的血指紋畫滿時,
我會變成下一個砌在房梁里的尸體,等著下一個外鄉(xiāng)人來替我守墳。在腌菜缸的倒影里,
我看見自己后頸的疤痕正在浮現(xiàn),像條活蚯蚓在皮膚下蠕動。
第六章:谷雨夜的磨盤血字谷雨那晚的月亮被烏云啃成碎塊,
我蹲在房梁下數(shù)著節(jié)氣碑上的血指紋 —— 從驚蟄到谷雨,已經(jīng)畫滿五個。
墻角的腌菜缸突然發(fā)出 "咕嘟" 聲,張老太的臉貼著缸壁沖我笑,
她眼窩里爬滿了白花花的鹽蛆,蛆蟲蠕動時,她眼球上的白翳裂開細(xì)縫,
透出底下暗紅的瞳孔。"外鄉(xiāng)人,該磨新鹽了。" 她敲著缸沿,指甲縫里掉出塊人肉,
肉皮上紋著和太爺爺日記里一樣的礦工標(biāo)記。我踉蹌著跑出屋子,村口的磨盤正在冒熱氣,
石縫里滲出的血水在磨盤上燙出字來:"立夏前,填第六指"。
字痕邊緣突然泛起詭異的紅光,血珠順著溝槽流動時,
竟在 "立" 字的起筆處凝結(jié)成天馬蹄鐵的圖案 —— 那馬蹄鐵的倒刺深深嵌入石面,
每道棱線都滴著血,鐵蹄縫隙間卡著半截發(fā)黑的手指,指甲縫里還嵌著礦洞特有的頁巖碎屑。
磨盤突然自轉(zhuǎn)起來,甩出的血珠濺在我臉上。我抹掉血污時,看見磨盤中央卡著截手指,
指甲上還留著被咬掉的齒痕 —— 那是李寡婦家蘆花雞被擰斷脖子時,
我在磨盤下?lián)斓降臄嘀?。而此刻天馬蹄鐵圖案里的手指,
指節(jié)上分明刻著太爺爺當(dāng)年的工號 "丙柒叁",鐵銹色的血從刻痕里滲出,
在磨盤上暈開一個模糊的人臉輪廓。第七章:紙人轎里的生辰八字立夏前夜,
我在亂葬崗?fù)诘教珷敔數(shù)娜沼?。牛皮紙封面用血寫?“李老三收”,
內(nèi)頁夾著張生辰八字帖:“民國三十一年冬至,辰時三刻,王保慶”—— 太爺爺?shù)陌俗帧?/p>
帖角用朱砂畫著紙人,手里攥著紅繩,繩尾系著枚棺材釘,釘帽刻著 “替” 字。
“外鄉(xiāng)人,找著啥寶貝了?” 王老五的聲音從墳后傳來。
我轉(zhuǎn)身看見他脖子上的紅繩往地里鉆,繩頭系著紙扎的生辰八字帖,和我手里的一模一樣。
他臉上的疤痕在月光下蠕動,像條活蚯蚓鉆進眼窩,露出底下暗紅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