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擁有一支畫什么都可以變成真東西的神筆。重生后,我夫君欠了一筆賭債。
公公婆婆和夫君要求我用神筆還債。我說,這只是我奶奶用來哄小孩的破筆而已。
1張承祖那張因為恐懼和貪婪而扭曲的臉在我眼前放大,
刺耳的尖叫幾乎要掀翻屋頂:“快去拿!你奶奶留下的那支救命筆!快啊!
賭坊的人馬上就來了!”他的唾沫星子噴在我臉上,帶著隔夜的酒臭和絕望的酸腐氣。
公婆也在旁邊,婆婆尖利的聲音像錐子:“喪門星!磨蹭什么!那是你奶奶留給你的,
快拿出來救這個家!”公公則陰沉著臉,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存放嫁妝的里屋方向。
我的太陽穴突突地跳。痛,深入骨髓的痛。不是因為他們此時的叫囂,
而是前世記憶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靈魂上。那支筆……對,就是那支筆,
那把我親手畫下死亡的筆!我真的回來了?回到了這個改變我一生命運(yùn)的節(jié)點(diǎn)?
我?guī)缀跏菓{著本能推開幾乎要撲上來拉扯我的張承祖,聲音冷得像屋檐下的冰棱:“知道了。
”沒有一絲驚慌,沒有半分哀求,只有一種被抽空了所有熱度的死寂。
我的反常顯然讓他們愣了一瞬,公婆眼中掠過一絲狐疑。
但門外越來越近的、夾雜著粗鄙叫罵和棍棒砸門聲的喧囂,立刻將這絲疑慮碾得粉碎。
“快去!”張承祖再次咆哮,那眼神,和前世把我關(guān)進(jìn)小黑屋,逼我畫金子時一模一樣,
只不過現(xiàn)在的恐懼更赤裸。我轉(zhuǎn)身走向里屋,腳步很穩(wěn)。心臟卻在胸腔里狂跳,
帶著重獲新生的驚悸和對即將復(fù)仇的冰冷戰(zhàn)栗。關(guān)上門,隔絕了外界的哭嚎咒罵,
也隔絕了前世的噩夢。那個落滿灰塵的舊木匣子就放在床底的角落里。
我顫抖著手把它拖出來。打開。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不是灰塵味,是奶奶的味道,
是那個唯一真心疼過我的老人留下的氣息。前世,就是在這里,我懷著希望拿出了那支神筆,
葬送了自己。我閉上眼。我想起了前世的事。祖宅最終保住了,夫君摟著我,
笑得前所未有的溫柔:“我的好云娘!你真是我的福星!”公婆也第一次對我露出了笑臉。
那一刻,我以為神筆是恩賜,是我在張家立足的依靠。身體控制不住地痙攣。這一次,
絕不重蹈覆轍!我的目光精準(zhǔn)地落在匣子里,
那支看似普通、筆桿上卻刻著奇異古老紋路的毛筆上。就是它!我迅速將它抽出,
緊緊攥在手里,冰冷的筆桿幾乎要嵌入我的皮肉。然后,
我隨意地拿起旁邊一支同樣老舊、卻平平無奇的普通毛筆。推開里屋的門,
外面的混亂幾乎要將房頂掀掉。*我拿著那支普通的舊毛筆走了出來。
張承祖像看到了救世主,猛地?fù)溥^來,一把奪過我手里的筆!“快!快畫金子!畫銀子!
畫什么都行!只要能抵債!快快快!”他語無倫次,眼睛赤紅。公婆也擠過來,
眼巴巴地望著,充滿了病態(tài)的狂熱。“怎么畫?”我面無表情地問?!爱?!對著空畫!
就像這樣!”張承祖自己先拿著筆,在空氣里胡亂地畫著圈,活像個跳大神的傻子。
我心中冷笑,蠢貨,你也配動這支筆?面上卻接過那支普通毛筆,學(xué)著張承祖的樣子,
隨意地在空中比劃了幾下。動作僵硬,毫無技巧可言。當(dāng)然,毫無反應(yīng)。
空氣里的緊張和期待瞬間凝固、碎裂。“沒……沒用?”張承祖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
婆婆尖叫起來:“怎么會沒用?!你奶奶不是說能救命嗎?!是不是你沒用對地方?
”“給我!廢物!”張承祖一把推開我,搶過筆,這次不是在空中,
而是近乎癲狂地在桌上的破紙上畫!畫出一個歪歪扭扭的金元寶形狀。他的呼吸粗重,
汗水從額角滴落。時間仿佛靜止。紙還是那張紙,墨暈開一團(tuán)黑污,沒有金光,
沒有沉重的手感,什么都沒有。“不?。。 睆埑凶姘l(fā)出野獸般的哀嚎,
猛地將筆狠狠摔在地上,那脆弱的普通木桿瞬間斷成兩截!與此同時,“砰”地一聲巨響!
大門被撞開了!幾個滿臉橫肉、手持棍棒的大漢兇神惡煞地闖了進(jìn)來。“張承祖!時辰到了!
債還不上,房契拿來!滾出去!”喧囂咒罵聲與前世重疊。那時也是這樣一群人,
兇神惡煞地砸門。神筆“解決”了這次危機(jī),卻打開了更深的囚籠。債還清了,
夫君的臉卻在短暫的感激后,迅速被貪婪覆蓋:“快!再畫些金子!我還要本金翻本!
這點(diǎn)怎么夠?”他的命令,帶著不容置疑的興奮,如同此刻賭坊打手的呵斥一樣刺耳。
3噩夢重演了。賭坊的打手們像虎狼一樣沖進(jìn)來。砸東西,翻箱倒柜,
嘴里吐著最惡毒的詛咒?!皠e砸!求求你們別砸了!我……”張承祖試圖哀求,
被一個壯漢一巴掌狠狠扇倒在地,牙齒混著血沫吐了出來?!皾L開!沒錢還賭債的廢物!
”公公沖上去想護(hù)兒子,被一腳踹中肚子,蜷縮在地上干嘔。婆婆只會癱在一邊,涕淚橫流,
披頭散發(fā)地哭嚎:“我的祖宅??!祖宗基業(yè)??!你這個喪門星!都是你克的!
你拿的那是什么沒用的鬼東西!”她怨毒的眼神射向我。我靜靜地站在角落。袖子里,
那支真正的神筆像一塊滾燙的烙鐵,貼著我的皮膚。外面陽光正好,
透過被砸壞的窗戶格子照進(jìn)來,恰好落在我冰冷的臉上。我看著曾經(jīng)熟悉的家被一點(diǎn)點(diǎn)撕碎。
前世的畫面碎片般涌入腦海,帶來窒息般的痛楚“畫!不夠!再畫!今天要五千兩!
你以為這些金銀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都是老子逼你畫的!快!”“沒吃飯嗎?畫得這么慢!
你存心想餓死老子?”鞭子抽打在后背的劇痛,火辣辣地灼燒著神經(jīng)。那個男人,張承祖,
醉醺醺地?fù)е粋€濃妝艷抹的女人進(jìn)來,指著我說:“看到?jīng)],這才叫女人!細(xì)腰豐臀!
你呢?人老珠黃!晦氣!”那女人輕蔑地掃了我一眼,
得意地把玩著腕子上光華流轉(zhuǎn)的翡翠鐲子。那是我三天前,被他用鞭子抽打著,
忍著眩暈畫出來的。我低下頭,指甲死死掐進(jìn)掌心,用現(xiàn)實(shí)的冰冷驅(qū)散回憶的毒焰。
祖宅門楣上那塊象征榮耀的匾額被粗暴地拆下,重重摔在地上,裂成兩半。
張承祖像被抽了骨頭,跪在那堆廢木板前,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我的家……我的家沒了……”公公捂著肚子,臉色灰敗,
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婆婆則突然發(fā)起瘋來,撲向張承祖又捶又打:“都是你!
都是你這個賭鬼敗光家業(yè)!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畜生!”婆婆也曾這樣捶打他,
但那次是為了我“畫得不夠快、不夠好”,讓她的寶貝兒子“受委屈”!她捶打著他,
眼睛卻怨毒地剜著我,嘴里嘶吼:“喪門星!這么點(diǎn)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克夫敗家的玩意兒!”而公公,只會在一旁陰沉沉地抽煙,偶爾不耐煩地吼一句:“打!
打狠點(diǎn)!不打不長記性!”他們享用著我用血淚畫出的珠寶,在宴席上談笑風(fēng)生,
回頭便罵我是他們的恥辱。這一幕人間慘劇在我眼前上演。我的心湖沒有一絲波瀾。“滾吧!
半個時辰內(nèi),滾出這宅子!這破地方現(xiàn)在歸我們‘鴻運(yùn)賭坊’了!”打手頭目叉著腰,
啐了一口。家,沒了。最后的喧囂散去,破敗的院子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死寂,
還有張承祖壓抑的、絕望的嗚咽。是時候了。我轉(zhuǎn)身,沒有絲毫停留,
走向自己那個小小的偏屋。公婆和沉浸在家破痛苦中的張承祖根本沒有注意到我。
他們只知道,我也是一無所有被趕出去的人。我快速收拾了一個很小的包袱,
只裝了幾件最破舊的衣物。那支藏在袖中的神筆,是我唯一的珍寶。走出破爛不堪的院門時,
身后只有張承祖痛苦的嚎啕。我沒有回頭。夕陽將我孤身一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這條路,
我前世走過一次,盡頭是地獄。這一次,通往的只會是云端。
4我當(dāng)?shù)袅松砩衔ㄒ灰患€算值錢的舊銀簪,換了一點(diǎn)微薄的銅錢。然后,
我踏上了遠(yuǎn)離家鄉(xiāng)的路。方向,是鄰近相對富裕的溪源縣。白天趕路,
晚上就躲在破廟或者無人看管的草料堆里。夜深人靜時,我會拿出那支筆。
月光透過殘破的窗欞灑下,落在筆桿神秘的紋路上。它安靜地躺在手心,
卻蘊(yùn)藏著足以打敗世界的偉力。這一次,我不會再讓自己成為工具。我要用它,
親手為自己鋪出一條通天大道!進(jìn)入溪源縣地界時,我已經(jīng)饑腸轆轆,滿身風(fēng)塵。
但我很小心。沒有貿(mào)然去畫金塊銀錠。太扎眼。我在一家生意尚可的首飾鋪外觀察了幾天。
發(fā)現(xiàn)他們的掌柜對一批送來有天然瑕疵的珍珠反復(fù)嘆氣,壓低價格都難以出手。機(jī)會來了。
我在偏僻的河邊找了個無人的地方。攤開隨身攜帶的、準(zhǔn)備用來包裝首飾的廉價柔軟粗布。
拿起神筆,沒有猶豫。前世,我畫過太多金銀珠寶,如何勾勒光澤、形態(tài),早已爛熟于胸。
我集中精神,想象著那些瑕疵,或者不存在的瑕疵,該有的樣子。筆尖落下。
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細(xì)微的墨跡在布面上蔓延、凸顯,最后凝結(jié)!
幾顆不大不小、珠光暈然、卻在特定位置有著微小“瑕疵”的完美珍珠靜靜地躺在粗布上,
觸手溫潤。完美到足以以假亂真!卻又“瑕疵”到正好能解釋為什么價格會相對“便宜”。
我的手指微微顫抖。不是害怕,是激動。這一次,力量握在我的掌心!
我拿著這幾顆“瑕疵”珍珠,走進(jìn)那家首飾鋪,裝出怯生生又急需用錢的孤女模樣。
“掌柜的……家里翻出來的……您看……”老掌柜拿著珍珠對著光仔細(xì)看了又看,
眼底閃過驚艷和一絲惋惜。“嗯…成色是難得的…可惜了這點(diǎn)瑕疵…”他咂咂嘴,
“給個實(shí)在價吧?”價格遠(yuǎn)低于完美珍珠的市場價,但對此時的我來說,是一筆巨款。
我用這筆錢,在一個安靜的小巷里租了一個極小的單間。我小心翼翼地隔很久才畫一次,
每次都畫有輕微“瑕疵”的寶石或品質(zhì)中上的小件玉器。出貨點(diǎn)也絕不固定。
小心駛得萬年船。幾個月后,
我的秘密積蓄已經(jīng)足夠盤下溪源縣城南一家位置尚可、但因經(jīng)營不善而快倒閉的小布莊。
我的新身份,是父母雙亡、變賣祖上最后一點(diǎn)家產(chǎn)準(zhǔn)備謀生的孤女——蘇氏云娘。
5盤下布莊只是開始。前世在張承祖的囚籠里,我日復(fù)一日地畫著無用的金銀,靈魂麻木。
可那畫技,那對線條、色彩、形態(tài)的精微掌控,卻如同烙印,刻在了靈魂深處。
神筆賦予的不僅僅是憑空造物,還有仿佛與生俱來的審美與工藝認(rèn)知。
我“設(shè)計”了幾款新穎實(shí)用的花樣圖紙,交給新雇傭的工匠,
用神筆悄悄“點(diǎn)化”出少量色彩驚艷、質(zhì)感絕佳的染料樣本。工匠們驚為天人。“東家,
這花樣……這顏色……絕了!哪里來的方子?”我只是微笑,一副運(yùn)氣好淘到古方的樣子。
布莊以這批新穎別致、質(zhì)量上乘的布匹打響了第一炮。成本極低,利潤極高。緊接著,
我瞄向了藥鋪。溪源縣地勢偏濕,風(fēng)寒濕癥是常見病。藥鋪常備的幾味驅(qū)寒祛濕主藥,
品質(zhì)參差。我躲在布莊后面鎖好的小房間里,攤開藥材鋪?zhàn)淤I來的普通藥紙。神筆懸空。
想象著。根須飽滿,紋理清晰,氣味辛烈卻又帶著一絲藥香。筆落。
一根品相堪稱上上之選、藥香濃郁撲鼻的老黃芪出現(xiàn)。再畫。
品相完美、如同赤金凝聚的地黃。畫不出百年山參,
但畫出幾年份極好、根須完整、足以成為藥鋪招牌“鎮(zhèn)店樣本”的普通參,毫無問題!
我用一個不起眼的小布囊裝著這些“頂級樣本”,走進(jìn)了溪源縣最大的藥鋪“濟(jì)世堂”。
見到那位儒雅掌柜,再次拿出“祖?zhèn)髅胤綒埰薄ⅰ皟e幸培育”的借口。在商言商。
當(dāng)我把那根香氣四溢的老黃芪遞過去時,掌柜的眼神瞬間變了。
“這……這是……”“掌柜的,這樣的品相,我這偶然還有一些?!蔽覊旱吐曇?,
“都是祖上傳下來種苗的法子,
種的不多……”我成了“濟(jì)世堂”穩(wěn)定且神秘的極品藥材供應(yīng)商。布莊和藥材兩條路,
都通了。6錢像滾雪球一樣涌入。我換了更大更氣派、附帶一個小巧精致后院的宅子。
買下了溪源縣西市位置最好的三層鋪面,開了最大的綢緞莊“云裳閣”,專營高端絲綢錦緞。
我依然謹(jǐn)慎。神筆只用來“點(diǎn)睛”。比如為縣城里有名望的鄉(xiāng)紳夫人定制的禮服繡花時,
用在最關(guān)鍵的眼部或花心處,點(diǎn)上一兩筆真正流光溢彩、仿若活物的絲線。
沒有人會想到那是畫上去的,只會驚嘆于蘇娘子鋪?zhàn)永锢C娘的手藝超凡。
比如為縣令壽宴供應(yīng)的賀壽瓶栽盆景時,在假山某處毫不起眼的位置,
“種”上一株栩栩如生、散發(fā)著清雅香氣的“墨蘭”。縣令大為開懷。財富帶來了地位。
溪源縣的頭面人物們開始知道,城南新來的蘇娘子,年紀(jì)輕輕就手眼通天。
她的布莊、她的綢緞莊,貨品都是頂尖的。她還給濟(jì)世堂供著連州府都少見的極品藥材。
關(guān)鍵是人還和氣、低調(diào)、懂規(guī)矩,該打點(diǎn)的從不吝嗇。上元燈節(jié),縣里大戶舉辦夜宴。
我被引薦給了縣令夫人,柳氏。柳夫人年約三十,容長臉兒,眉眼溫和,說話輕聲細(xì)語,
透著一股書香門第的氣息。我對她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屈膝禮?!俺B犎颂崞鹛K娘子年輕有為,
今日一見,果然不俗。”柳夫人微笑著打量我。我微微低頭,
露出恰到好處的恭謹(jǐn)笑容:“夫人謬贊了,云娘不過是個討生活的商販,當(dāng)不得如此夸贊。
”我送上準(zhǔn)備好的賀禮。是一匹極其輕柔的月光色軟煙羅。在燈燭照耀下,隱有星點(diǎn)流光。
那是我用神筆“點(diǎn)化”出的月光色染料染就的?!耙稽c(diǎn)小小心意,還請夫人莫嫌粗陋。
”柳夫人觸摸到那非比尋常的柔滑質(zhì)地和隱含的光澤,
眼中難掩驚艷:“這料子……好生特別!像是月華織就的一般。蘇娘子有心了?!蔽抑溃?/p>
這一步走對了。7和柳夫人的關(guān)系需要經(jīng)營,但不能急功近利。我深知她喜歡養(yǎng)些奇花異草。
溪源縣氣候溫潤,但有些罕見的花卉難以養(yǎng)活。不久后,
我就“機(jī)緣巧合”地從一位“走南闖北的行商”手里,
買到了一株嬌艷欲滴、花香清幽且罕見的新品水仙。
其實(shí)是我按照記憶中柳夫人露臺閑置的那個汝窯白瓷花盆的尺寸,神筆畫出來的。
我親自送到了縣衙后院。柳夫人見到那盆在冬日里綻放得如此精神的異品水仙,喜不自勝,
拉著我的手連聲道謝。“蘇妹妹,你這心思真是巧!這花兒……我尋了好久都沒見過了。
”從此,柳夫人私下里便喚我蘇妹妹。閑談之間,她會提及一些縣令大人官場上的煩心事,
比如某處堤壩年久失修,又比如縣里要修新的社學(xué),卻為銀子發(fā)愁。我知道該怎么做。
云裳閣成了縣衙女眷們采買衣料指定點(diǎn)。
濟(jì)世堂向縣衙無償捐贈了一批“品質(zhì)極佳”的防暑藥材。
“偶然”得到的一棵據(jù)說是前朝名家手筆、卻無人識貨的盆景假山,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價值,
然后“低價”轉(zhuǎn)讓給了縣衙,恰好解了縣里某次宴請需要拿得出手禮物的燃眉之急。
銀子無聲無息地流淌。溪源縣的青石板路平整了。城南的社學(xué)也蓋起了新瓦房。
縣令大人看我的眼神,從對商賈女流的基本客套,變成了帶著欣賞和重視的溫和。
柳夫人待我更是親厚,常邀我去她小花園飲茶,說些體己話?!疤K妹妹,你不知道,
你給縣里做了不少實(shí)事,我家老爺都看在眼里呢。
”她知道我是“守寡”的商人婦(我對外的身份),便總透出幾分憐惜。
“一個女人在外頭撐這么大攤子,不容易。以后有什么難處,盡管開口。
”柳夫人的話很真誠。我淺笑回應(yīng),心中大石落地。這根線,穩(wěn)了。就在我的事業(yè)蒸蒸日上,
日子越過越舒心時。一個幽靈般的消息,如同陰溝里的穢物浮上水面,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翠兒,我新買的小丫頭,出去采買胭脂時聽到了風(fēng)聲,慌張地跑回來?!皷|家!不好了!
我聽人說……說……”“說什么?”我放下正在查看的新料子樣本?!罢f……姑……張承祖!
那個張家大郎!他……他來溪源縣了!正在四處打聽您呢!”翠兒小臉煞白。張家大郎?
張承祖?我捏著布料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jié)微微泛白。
唇角卻緩緩勾起一個極冷、極冷的弧度。找上門來了?真是……不知死活!8張承祖來了。
他沒有第一時間打聽到我的確切住處和產(chǎn)業(yè)。畢竟我已改姓“蘇”,
“云娘”這個名號在溪源縣商界之外,也算低調(diào)。但他找到了我曾經(jīng)住過的小巷子。
從鄰居口中探聽到了“姓蘇的年輕寡婦搬到西市做綢緞生意了,發(fā)大財了”。這信息足夠了。
一個傍晚,綢緞莊快要打烊?;镉媯冋谑帐?,我準(zhǔn)備在后堂對賬。
店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讓我進(jìn)去!我找我娘子!蘇云娘就是我娘子!她沒死!
她在你們這當(dāng)東家!”這聲音!像是生銹的鐵片在砂紙上摩擦。
**瞬間撕裂了我平靜的表象。前世無數(shù)個日夜的咒罵、鞭打、咆哮,
如同洶涌的海嘯將我淹沒**。我深呼吸,按住微微顫抖的手腕。起身,
整理了一下毫無褶皺的裙角,緩步走向店堂。掀開那道隔開店前與后堂的棉布簾子。
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令人作嘔的身影。張承祖。他比幾年前更加落魄了。
穿著一身灰撲撲、帶著油漬的破舊長衫,頭發(fā)亂糟糟地粘在額頭上,
臉上透著長期酗酒和不事生產(chǎn)的蠟黃和浮腫。眼睛渾濁不堪,
但此刻卻放射出一種貪婪和自以為驚喜的光芒。“娘子!云娘!真的是你!”他看到我,
猛地就要撲過來,“我就知道你沒事!我就知道!”店里的伙計,
還有門外探頭探腦的路人都驚呆了。這人是誰?好大膽子!敢這么稱呼東家?
還如此污穢不堪!我的首席掌柜老趙是個精明的本地人,一看不對,立刻跨步上前,
擋在我身前,板著臉呵斥道:“哪來的狂徒!休得沖撞我家東家!快滾出去!
”張承祖被老趙的氣勢一滯,隨即又跳腳起來,指著老趙罵:“老東西你滾開!
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張?zhí)K氏!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認(rèn)得!”他轉(zhuǎn)向我,
帶著哭腔(更像是興奮):“云娘!我可算找到你了!你不知道,自打祖宅被收走后,
我們一家顛沛流離,爹娘都病倒了!我好苦??!”他張開雙臂,試圖繞過老趙:“娘子!
我們回家吧!我不嫌棄你跑出來拋頭露面!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
有我在……”他的話沒說完。因為我的聲音已經(jīng)響起。不高不低,清晰冰冷,
像砸進(jìn)沸水的冰塊,瞬間凍結(jié)了所有的嘈雜:“哪里來的乞丐?認(rèn)錯人了吧。老趙,轟出去。
”我的眼神掃過張承祖,里面沒有一絲溫度,只有看陌生螻蟻的漠然。
張承祖臉上的表演瞬間僵住。伙計們不再猶豫,在老趙的指揮下,三四個精壯漢子一擁而上。
“你們干什么?放手!她是我老婆!蘇云娘!你這個賤人!
你敢不認(rèn)我……”張承祖被死死扭住胳膊,一邊掙扎一邊破口大罵,污言穢語噴涌而出。
“扔遠(yuǎn)點(diǎn)!別臟了咱們‘云裳閣’的地!”老趙揮手。幾個伙計像拖死狗一樣,
把兀自叫罵不休的張承祖拖拽出了店門,狠狠扔在了街對面的爛泥地里。門外傳來一陣哄笑。
“哈哈,哪里來的瘋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敢攀扯蘇東家!”“揍他!
”在拳腳和嘲笑聲中,張承祖狼狽不堪地爬起來,
怨毒地看了一眼“云裳閣”熠熠生輝的招牌,吐了口帶血的唾沫,消失在人群里。
我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只有攏在寬大袖袍里的手,在微微發(fā)抖。不是因為害怕。
而是那深埋心底、幾乎被繁華湮滅的刻骨恨意,再次被這污穢的身影點(diǎn)燃了!
張承祖……你欠我的債,才剛剛開始清算!我回憶起了上一世的事。那一次,
被拖拽的力道仿佛再次施加在我身上,只是那次是拖向更黑暗、更腥臭的柴房。“家”?
那冰冷的囚室就是他們所謂的“家”!只因為一次畫出來的“金元寶”成色不夠好,
沒能滿足他堵伯的胃口。鎖鏈哐當(dāng)落下,黑暗吞噬一切。他們不會在意我的死活,
只在意這具身體還能不能畫出他們想要的東西。9被當(dāng)眾趕走的羞辱顯然激怒了張承祖。
他像陰溝里的耗子,開始用更卑劣、更糾纏的方式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邊緣。一大早,
我坐上雇工趕的精致小轎去綢緞莊。轎子剛離開巷口。張承祖不知從哪里猛地竄了出來!
噗通一聲!他竟然直接跪在了轎子前面!“娘子!云娘!我錯了!我知道從前是我不對!
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他捶胸頓足,涕淚橫流,引來無數(shù)人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
“你給我一條生路吧!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你如今穿金戴銀,吃香喝辣,
手指頭縫里漏一點(diǎn),就夠我活命了!”“我給你磕頭了!”說著,
“咚咚咚”真把頭磕在青石板上。我的轎夫和跟在轎邊的小廝都懵了。
路人竊竊私語:“又是他……”“昨天被扔出來的那個瘋子?
”“說蘇娘子是他老婆……”這惡心人的手段!“繞過去?!蔽冶涞穆曇魪霓I內(nèi)傳出,
帶著濃濃的不耐煩,“再糾纏,直接送衙門治他個騷擾之罪!”“是!東家!
”轎夫和小廝得了令,繞過磕頭如搗蒜的張承祖,快步離開。
身后傳來他更加凄厲的哭嚎:“娘子!你好狠的心啊——”我攥緊了手帕。狠心?呵!
比起你們一家對我做的,這點(diǎn)算什么?下午,他又出現(xiàn)在云裳閣斜對面的茶攤上。
目光死死盯著門口。但凡有衣著華貴的顧客進(jìn)店,他就沖上去拽人袖子,語無倫次:“老爺!
夫人!別進(jìn)去!這家鋪?zhàn)拥睦习迥锸俏依掀牛【砹思耶a(chǎn)跑路的!她這鋪?zhàn)觼砺凡徽。?/p>
金子都是她騙來的!”“去去去!瘋子!”客人們被嚇了一跳,紛紛甩開他,
有的還嫌晦氣地掉頭就走。店里的生意被攪擾,掌柜伙計們氣得跳腳,幾次想沖出來打人,
又怕落人口實(shí)。我坐在后堂,聽著前面的騷動。怒火在胸腔里燃燒。但更多的是冷靜的盤算。
他要自絕于眾人,自尋死路?好!成全你!
我低聲吩咐心腹伙計:“去找王班頭(縣衙的捕快班頭),就說我們店被個瘋乞丐日日騷擾,
生意做不下去了,請差爺做主。”銀子開路,效率奇高。沒過半個時辰,
兩個穿著皂衣、腰挎長刀的捕快就出現(xiàn)在茶攤前?!澳憔褪悄莻€天天騷擾蘇娘子的瘋漢?
”“差爺!她是我……”“閉嘴!有什么話到衙門跟老爺說!帶走!”捕快根本不理他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