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情愿的繼承陳默覺得自己像個闖入者,
即使那把沉甸甸、帶著鐵銹味的黃銅鑰匙確實屬于他了。車子停在蜿蜒鄉(xiāng)間小路的盡頭,
眼前是一棟孤零零矗立在荒草叢中的巨大宅邸。它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灰黑色的磚墻上爬滿了干枯的藤蔓,幾扇窗戶黑洞洞的,仿佛窺視著這個不速之客。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泥土和腐爛樹葉混合的氣味,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難以形容的……甜膩腥氣?!斑@就是陳家老宅,蔭園。
”律師老王站在車旁,語氣平淡,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你叔叔,陳建業(yè)先生,
上個月過世了。根據(jù)他生前立下的遺囑,你是這棟房子唯一的繼承人?!标惸钗豢跉?,
冰冷的空氣刺痛了他的肺。他今年三十歲,在繁華都市里做著一份不好不壞的設(shè)計工作,
生活平淡,甚至有些枯燥。叔叔陳建業(yè)是他童年記憶里模糊而嚴(yán)厲的形象,父母早逝后,
是叔叔把他拉扯大,但叔侄關(guān)系并不親近。叔叔是個古怪的人,癡迷于古董、風(fēng)水,
還有那些神神叨叨的舊書。陳默最后一次見他,還是五年前,叔叔把他趕出了蔭園,
理由是“這里不是你該待的地方”?,F(xiàn)在,他卻成了這里的主人。“我……我一個人???
”陳默的聲音有些干澀。這棟房子太大了,大得讓人心慌?!爱?dāng)然。不過,
如果你覺得不習(xí)慣,可以找人打掃,或者……”老王欲言又止,“陳先生,
這房子……有些年頭了,地方偏僻,你一個人住,安全起見……”“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陳默打斷了他,他急需一個改變,一個逃離目前生活的機(jī)會,
哪怕是搬到這樣一座陰森的老宅。他付了律師費,拿到了那串冰冷的鑰匙,這就意味著,
他必須面對這一切。老王嘆了口氣,
遞給他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這是房子的鑰匙和一些文件。哦對了,
這是你叔叔留給你的最后一封信,說是等你拿到房子鑰匙后再打開?!标惸舆^信封,
入手感覺沉甸甸的,像是一塊鉛。他點了點頭,目送老王的車消失在塵土飛揚(yáng)的小路盡頭。
沒有歡送,沒有儀式,只有死一般的寂靜和這座龐大、空曠、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宅邸,
成了他新的“家”。第二章:塵封的回響推開沉重的大門,
一股混合著灰塵、霉菌和陳腐氣息的空氣撲面而來,嗆得陳默咳嗽起來。
門軸發(fā)出“嘎吱——”一聲令人牙酸的長吟,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
仿佛一聲壓抑了數(shù)十年的嘆息。大廳寬敞得能容納下幾十人,但此刻卻顯得空洞而壓抑。
地上鋪著暗紅色的方磚,許多已經(jīng)開裂、磨損,縫隙里積滿了黑色的污垢。
正對著門廳的是一條通往二樓的木質(zhì)樓梯,扶手雕花繁復(fù),但油漆早已剝落,
露出下面暗沉的木頭,像是一條通往未知深淵的巨蟒。墻壁上掛著幾幅褪色的山水畫,
畫紙泛黃卷邊,人物的面孔在陰影中模糊不清,眼神似乎在黑暗中閃爍。
陳默打開手機(jī)的手電筒,光柱在昏暗中切割出一道短暫的光明,
卻讓周圍的黑暗顯得更加濃稠。他開始探索這棟房子。
一樓有客廳、餐廳、一個老式廚房、一間書房和兩間儲藏室。所有房間的門窗都緊閉著,
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與外界隔絕。客廳里擺放著一套巨大的、樣式古老的皮質(zhì)沙發(fā),
蒙著厚厚的灰塵,像幾具僵硬的尸體。壁爐上方掛著一座巨大的落地式鐘擺時鐘,
指針早已停擺,卡在了十二點十五分的位置。陳默伸手去碰,
指尖傳來冰冷而堅硬的金屬觸感。他試圖上發(fā)條,卻發(fā)現(xiàn)機(jī)芯早已干涸壞死。
餐廳里只有一張長長的紅木餐桌和幾把配套的椅子。桌子上積著厚厚的灰塵,但在中央,
卻有一小塊區(qū)域異常干凈,仿佛有人經(jīng)常擦拭。陳默皺起眉頭,這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
廚房更是陰森。巨大的灶臺冰冷死寂,水池里積著黑褐色的水漬,散發(fā)著異味。
墻壁上掛著一些銹跡斑斑的廚具,像是從地獄里撈出來的刑具。陳默草草看了一眼,
就匆匆離開了。書房是陳默比較感興趣的地方。他推開門,
一股濃重的舊書墨香混合著灰塵的氣息傳來。房間里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
從線裝的古籍到泛黃的現(xiàn)代文學(xué),塞滿了幾個高大的書架,一直頂?shù)教旎ò濉?/p>
一張巨大的紅木書桌擺在窗前,桌面上散亂地放著一些紙張、毛筆和硯臺。陳默走到書桌前,
手指拂過桌面,灰塵簌簌落下。在桌子的一角,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巧的黃銅相框,
里面嵌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子,穿著旗袍,眉目清秀,
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憂郁微笑。她身后似乎就是這間書房,但照片的角落有些模糊不清,
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部分?!瓣愱亍标惸哉Z,
這個名字他在叔叔為數(shù)不多的談話中聽到過,似乎是……他的嬸嬸?
但他對這位嬸嬸幾乎沒有印象,只記得她似乎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或者……去世了?
他放下相框,目光落在書桌上散落的紙張上。那似乎是一些信件或者筆記。他拿起一張,
上面是用毛筆寫的娟秀小楷,但字跡有些潦草,似乎寫得很匆忙。
“……他又來了……我知道是他……墻里的聲音……救救我……”字跡在這里戛然而止,
后面是大片暈開的墨跡,像是淚水滴落干涸后的痕跡。陳默的心猛地一沉。
這絕對不是嬸嬸的字跡,至少不是他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女子。這字里行間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他繼續(xù)翻看其他的紙張,大多是些關(guān)于風(fēng)水、符咒、古代祭祀儀軌的記錄,
還有一些語焉不詳?shù)娜沼浧危?/p>
提到了“陣眼”、“鎮(zhèn)壓”、“怨氣”、“不干凈的東西”等字眼。
其中一篇寫道:“……父親的方法似乎有效,但它不肯走,
它在等……它在等一個替死鬼……或者,
它想出來……”“……那面鏡子……不能看……絕對不能看……它在映照靈魂……”鏡子?
陳默心中一動,抬頭環(huán)顧這間書房,卻沒有看到任何鏡子的影子。就在這時,
一陣?yán)滹L(fēng)毫無征兆地吹過房間,明明門窗緊閉。書桌上的紙張嘩啦啦地翻飛起來,
像是有無形的手在攪動。那座停擺的落地鐘,時針和分針竟然開始輕微地顫動起來,
發(fā)出細(xì)微的“咔噠”聲。陳默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看向門口。
門不知何時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嚴(yán)絲合縫。房間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臟狂跳的聲音?!笆钦l?
”他鼓起勇氣問道,聲音卻在顫抖。沒有回應(yīng)。只有那令人不安的寂靜。
但剛才的一切絕不是幻覺。冷風(fēng)是真實的,紙張翻動是真實的,鐘擺的震動也是真實的。
陳默跌跌撞撞地沖出書房,不敢回頭。他一口氣跑上吱呀作響的樓梯,
回到了自己的“新房間”——二樓走廊盡頭最大的一間臥室。房間同樣巨大,布置陳舊,
帶著一股濃重的霉味。一張蒙著白布的四柱大床占據(jù)了房間的大部分空間。
陳默一把扯掉床單,露出了下面暗紅色的雕花床板。他打開行李箱,
將帶來的少量衣物和洗漱用品胡亂塞進(jìn)衣柜——一個同樣巨大、散發(fā)著樟腦丸味道的衣柜。
夜幕降臨得很快。陳默打開了帶來的便攜式臺燈,昏黃的光線只能照亮房間的一小部分,
其余地方則隱沒在濃重的陰影里。他簡單吃了點帶來的面包,然后就癱倒在床上,身心俱疲。
寂靜籠罩了整個夜晚。起初,他還能聽到外面偶爾傳來的風(fēng)聲,或者樹枝刮擦窗戶的聲音。
但漸漸地,這些聲音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他聽到了聲音?!斑恕恕恕甭曇艉茌p,
很有節(jié)奏,像是有人在輕輕敲打墻壁,或者是在踱步。是從樓下傳來的嗎?陳默屏住呼吸,
仔細(xì)傾聽。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時有時無。他安慰自己,也許是老房子木材收縮的聲音,
或者是老鼠之類的小動物。但那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仿佛就在他的門外。
“咚……咚……咚……”伴隨著敲門聲,
他似乎聽到了一種極其微弱的、像是有人在低語的聲音,含混不清,
像是在用指甲刮擦著木門?!啊_……開……”陳默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他死死地攥著拳頭,冷汗浸濕了睡衣。他不敢出聲,更不敢起身去看。
敲門聲和低語持續(xù)了大約十幾分鐘,然后突然消失了,就像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房間里再次陷入死寂。但陳默卻再也無法入睡。他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
想象著門外可能存在的“東西”。那會是誰?是叔叔的鬼魂?還是……別的什么?這一夜,
他幾乎是在半夢半醒中度過的,每一次木地板輕微的吱呀聲,
每一次窗外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都讓他心驚肉跳。
第三章:哭泣的娃娃與窺視的倒影接下來的幾天,陳默都在極度的恐懼和不安中度過。
他盡量減少在房子里的活動范圍,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二樓的臥室里,
靠著帶來的食物度日。他不敢開燈睡覺,也不敢完全關(guān)掉臺燈,
總要在床頭留下一盞昏黃的光源,仿佛這樣就能驅(qū)散一些黑暗帶來的恐懼。白天,
他會鼓起勇氣下樓,主要是為了尋找食物和水,
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關(guān)于這棟房子和叔叔的更多線索。
他在廚房找到了一些罐頭和瓶裝水,勉強(qiáng)維持生計。在客廳一個落滿灰塵的角落里,
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老式的留聲機(jī)和幾張黑膠唱片,大多是些老舊的戲曲和民樂。
他試著播放了一張,刺耳的電流聲后,傳來咿咿呀呀的唱腔,空洞地回蕩在這死寂的房間里,
反而讓氣氛更加詭異。他不敢深入探索那些鎖著的房間。他發(fā)現(xiàn)一樓有幾扇門是上了鎖的,
其中一扇似乎是通向地下室的。他試了試叔叔留下的那串鑰匙,都無法打開。
這反而更增加了他的好奇和恐懼。最讓他不安的是那些無處不在的“小插曲”。比如,
他明明記得出門前關(guān)掉了客廳的燈,回來時卻發(fā)現(xiàn)燈是亮著的。比如,他放在桌子上的杯子,
會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地上摔得粉碎。比如,他晚上睡覺時,總感覺有人在黑暗中注視著他。
有時他會猛地睜開眼,看到衣柜的門不知何時打開了一條縫,里面黑漆漆的,
仿佛一只窺視的眼睛。最恐怖的一次,是他半夜醒來,去洗手間。經(jīng)過走廊時,
他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樓梯口站著一個模糊的小小身影,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
背對著他,一動不動。她的頭發(fā)很長,烏黑濃密,垂下來遮住了臉。陳默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他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他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后退,想要逃回自己的房間。就在這時,那個小小的身影動了。
她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zhuǎn)過身來。陳默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她的臉。
但就在她的臉即將完全轉(zhuǎn)過來的瞬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
伴隨著一個蒼老而嘶啞的聲音:“誰在那里?!”那個小小的身影瞬間消失了,
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樓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了樓梯口。陳默嚇得魂飛魄散,
連滾帶爬地逃回了自己的臥室,反鎖上門,躲在被子里瑟瑟發(fā)抖。第二天早上,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送早餐來的鐘點工(他實在無法忍受自己做飯,前幾天他試著做了頓泡面,
結(jié)果打翻了油瓶,弄得滿屋子都是煙和焦糊味,把他自己嚇得不輕。
他只好花錢請了附近村里的一個大嬸每天來做一頓午飯,其他時間他自己對付)?!按髬穑?/p>
昨晚……你聽到樓上有什么聲音嗎?”大嬸是個看起來很和善的中年婦女,皮膚黝黑,
眼角有深深的皺紋。她猶豫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閃:“沒……沒有啊,少爺。
這老房子晚上風(fēng)聲大,可能是風(fēng)吹動了什么東西吧。您別自己嚇自己。”陳默知道她在撒謊。
她的眼神明顯有些不自然。“對了,少爺,”大嬸似乎想起了什么,說道,
“二樓那個儲物間,您最好別去動。里面東西都是老物件,積灰了,怕碰到壞了可惜。
”“儲物間?”陳默想起來了,二樓走廊中間確實有一個緊閉的房間,門上掛著一把大鎖。
“里面……有什么?”他追問。“就是些舊家具,不值錢的。老爺以前不讓動,說是……唉,
不吉利?!贝髬鸷卣f了幾句,就匆匆離開了,仿佛多待一秒都怕沾染上什么晦氣。
陳默心中的疑團(tuán)越來越大。這個大嬸似乎也知道些什么,但她不愿意說。晚上,
陳默再次被噩夢驚醒。夢里,那個樓梯口的白衣小女孩一直跟著他,她沒有臉,
只有長長的、滴著黑色粘液的頭發(fā)。她不斷地重復(fù)著同一句話,
聲音尖銳而刺耳:“……媽媽騙我……鏡子……鏡子里面……”陳默一身冷汗地坐起來,
心臟狂跳不止。那個小女孩是誰?她口中的“媽媽”又是誰?鏡子又是指什么?
他再也睡不著了。他披上衣服,走到窗邊,想要透透氣。窗外,月光慘白,
照在院子里的雜草上,投下斑駁搖曳的影子,如同鬼魅。就在這時,
他的目光無意中掃過對面樓的墻壁。那是一棟早已廢棄的、和他這棟蔭園風(fēng)格類似的老宅,
兩家之間隔著一片荒草地。借著月光,他隱約看到對面樓的二樓窗戶后面,
似乎站著一個人影!陳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錯覺嗎?還是……對面也住著人?
可據(jù)他所知,這片區(qū)域早就荒廢了,怎么會有人?他揉了揉眼睛,仔細(xì)看去。
那個人影消失了。窗戶黑洞洞的,像是一只空洞的眼睛。是眼花了嗎?一定是太緊張了。
他關(guān)上窗,回到床上。但那個白衣小女孩的臉,和她那句關(guān)于“鏡子”的話,
卻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腦海里。第二天,陳默做了一個決定。他要去那個上鎖的儲物間看看。
他有一種強(qiáng)烈的預(yù)感,那里一定藏著什么秘密,
一個和叔叔、和嬸嬸、甚至和那個白衣小女孩有關(guān)的秘密。他找來了工具箱,
里面有一些撬棍和錘子。站在儲物間門前,他深吸了一口氣,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
門上的鎖很老舊,是那種大號的銅鎖?!斑青辍币宦?,鎖開了。陳默推開沉重的木門,
一股更加濃郁的灰塵和霉味撲面而來,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令人作嘔的腐臭味。房間不大,
里面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雜物:破舊的家具、蒙塵的箱子、廢棄的畫框……光線昏暗,
灰塵在空氣中飛舞。陳默打開手機(jī)手電筒,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他踢到一個破舊的布娃娃,
掉在地上,揚(yáng)起一陣灰塵。那是一個很舊的洋娃娃,穿著褪色的碎花裙子,
金色的卷發(fā)已經(jīng)失去了光澤,沾滿了污垢。它的眼睛是兩顆黑色的玻璃珠,
空洞地望著天花板。陳默皺了皺眉,準(zhǔn)備繞過去。就在這時,
他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壓抑的啜泣聲。聲音很小,斷斷續(xù)續(xù),像是一個小女孩在低聲哭泣。
陳默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猛地轉(zhuǎn)過身,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瘋狂掃射??蘼曄Я恕?/p>
房間里空無一人,只有那個破舊的布娃娃,靜靜地躺在地上,
玻璃珠眼睛反射著手電筒的光芒,冰冷而詭異。是幻聽嗎?陳默咽了口唾沫,感覺喉嚨發(fā)干。
他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xù)往里走。在房間的最里面,靠墻立著一個巨大的穿衣鏡。
鏡子很大,幾乎和他身高齊平,鏡框是深色的木質(zhì)雕花,但已經(jīng)有些腐朽。
鏡面布滿了灰塵和污漬,模糊不清,只能隱約映照出他自己模糊的身影和身后雜亂的房間。
陳默下意識地想用手擦擦鏡面?!皠e碰!”一個蒼老而急促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陳默嚇得渾身一激靈,猛地轉(zhuǎn)過身。
只見一個穿著深色中山裝、頭發(fā)花白、身材佝僂的老人站在門口,手里拄著一根拐杖,
正一臉驚恐地看著他。“你是誰?!”陳默厲聲問道,心臟狂跳。
“我是……我是這里的看門人,姓李,你叫我老李就行。”老人喘著氣,警惕地看著陳默,
“我說少爺,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這地方不能來,千萬不能來!”“看門人?
”陳默皺起眉頭,“我怎么不知道這里還有個看門人?我叔叔從來沒有提過。
”“老爺他……他不讓說?!崩侠畹难凵耖W爍著,似乎隱瞞著什么,“這儲物間……不干凈,
尤其是這面鏡子……千萬不能碰,不能看!”鏡子?又是鏡子!和嬸嬸日記里提到的一樣!
“為什么?這鏡子到底有什么問題?”陳默追問道,他的目光無法從那面模糊的鏡面上移開。
他總覺得,在那片渾濁的玻璃后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窺視著他。老李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子……是用來鎮(zhèn)壓什么的……不能讓它照到活人的影子……否則……否則……”“否則什么?
!”陳默逼問道。老李突然打了個寒顫,驚恐地看了一眼那面鏡子,
然后猛地抓住陳默的手臂,幾乎是將他拖出了儲物間:“快走!少爺,算我求你了,
快離開這里!這棟房子……它要吃人的!”老李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跑了出去,
留下陳默一個人站在儲物間門口,手里還緊緊攥著那個破舊洋娃娃的冰冷手臂。儲物間里,
那面古老的穿衣鏡靜靜地立在那里,蒙塵的鏡面深處,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
正在無聲地注視著他。第四章:嬸嬸的日記與染血的婚紗老李的出現(xiàn)和他的警告,
讓陳默心中的恐懼達(dá)到了頂點。他不再懷疑這棟房子的詭異,
而是確信這里潛藏著某種可怕的秘密,一個足以吞噬一切生命的秘密。
老李那驚恐萬狀的神情和“它會吃人的”警告,像一把冰冷的錐子刺入了他的神經(jīng)。
他踉踉蹌蹌地跑回自己的房間,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大口喘氣。
那個破舊的洋娃娃被他扔在了儲物間的門口,他一刻也不想再靠近那個地方。
老李的話證實了嬸嬸日記里的記載——“不能看鏡子”。那面鏡子到底隱藏著什么?
它和那個白衣小女孩,和叔叔,和嬸嬸的失蹤或死亡,又有什么聯(lián)系?
陳默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老李似乎知道很多內(nèi)情,但他顯然有所顧慮,不敢直言。
他需要找到更多的線索,解開這一切的謎團(tuán)。他想起了嬸嬸留下的那張語焉不詳?shù)募垪l,
想起了她日記里提到的“陣眼”、“鎮(zhèn)壓”、“怨氣”。難道叔叔當(dāng)年癡迷的那些風(fēng)水巫術(shù),
并非空穴來風(fēng),而是真的在試圖鎮(zhèn)壓什么可怕的東西?而那個東西,現(xiàn)在似乎正在復(fù)蘇?
他再次來到一樓的書房。這一次,他更加仔細(xì)地翻閱那些散落在桌上的紙張和書籍。
他需要找到關(guān)于那面鏡子的線索。在一本厚厚的、書頁邊緣已經(jīng)殘破發(fā)黃的線裝古籍里,
他發(fā)現(xiàn)了一段用朱砂筆圈起來的文字,旁邊還有叔叔用毛筆寫的批注:“‘照魂鏡’,
乃陰陽之眼,可映幽冥,亦可為憑依。然其力至陰至邪,若無至陽之物鎮(zhèn)之,或為血祭,
必招惹邪祟纏身,奪舍附體,后果不堪設(shè)想。切記,切記!”照魂鏡?至陰至邪?奪舍附體?
陳默只覺得一股寒氣沿著脊椎爬升。這面被老李稱為“鏡子”的東西,
竟然是一件如此邪異的器物!叔叔似乎知道它的危險,但他為什么要把它留在這里?
還在研究它?日記!嬸嬸的日記!陳默突然想起來,他在書房找到的那個相框里,
照片上的女子很可能就是他的嬸嬸,陳曦。他當(dāng)時只顧著看照片上的字跡,
沒有仔細(xì)觀察照片本身。他沖回書房,拿起那個小小的黃銅相框。
照片上的女子確實是他從未謀面的嬸嬸,眉眼清秀,氣質(zhì)溫婉。她穿著一件素色的旗袍,
站在書房窗前,背景正是那面蒙塵的“照魂鏡”——雖然照片里鏡子是干凈的,
清晰地映照出她和窗外的景象。但吸引陳默注意力的,是照片的背景。在嬸嬸身后的書架上,
似乎放著一個紅色的盒子,形狀有些奇特,像是一個首飾盒,但又不太一樣。他拿著相框,
湊近墻壁,試圖找到照片中那個紅色盒子的位置。他用手敲了敲書架的隔板,空心的聲音。
他拉開幾個抽屜,里面都是一些雜物。難道那個盒子里藏著什么重要的東西?
他找來一把小錘子,對著那個隔板輕輕敲了敲。隔板似乎是活動的。
他用錘子的背面小心地撬動著,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那塊隔板松動了。他用力一掰,
隔板被取了下來,露出了后面一個隱藏的小暗格。暗格里,靜靜地躺著一個紅色的木盒子。
盒子樣式古樸,上面雕刻著繁復(fù)的纏枝花紋,但沒有上鎖。陳默的心臟怦怦直跳。
他顫抖著手,打開了盒子。盒子里面鋪著一層暗紅色的綢緞,
上面放著幾樣?xùn)|西:一本厚厚的、用絲線裝訂的日記本,封面是深藍(lán)色的絨面,
已經(jīng)有些磨損。一個黑色的天鵝絨袋子,里面似乎裝著首飾,但袋口是封死的。
還有一小瓶已經(jīng)干涸的、暗紅色的液體,聞起來有股刺鼻的鐵銹味。
陳默首先拿起了那本深藍(lán)色的日記本。封面上沒有任何文字。他翻開第一頁,
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正是嬸嬸陳曦的筆跡!“民國三十七年,秋。今日隨父遷入祖宅蔭園。
此宅雖大,卻陰森詭異,父親卻執(zhí)意要在此設(shè)立‘靜心堂’,研習(xí)古法。我不解,
卻也不敢違逆?!薄岸?。宅中怪事漸生。夜半常聞女子哭泣之聲,似從地底傳來。
父親說乃風(fēng)聲穿堂,不足為懼。然我總感不安,尤其是二樓那個緊鎖的房間,每每經(jīng)過,
都覺寒氣逼人?!薄按?。父親的研究似乎有了進(jìn)展,他常常獨自在書房待到深夜,
臉上帶著狂喜與……恐懼。他開始提及‘陣眼’、‘鎮(zhèn)物’,以及一個……名字。
我不愿去想,卻總是在夢中見到一雙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我?!薄跋摹?/p>
他帶回來一面古鏡,說是奇遇所得,名為‘照魂鏡’,乃陰陽之眼,威力無窮。
他將其供奉在書房,并設(shè)下法壇,日夜祭煉。我總覺得那鏡子邪性得很,每次看到它,
都覺得心神不寧,仿佛靈魂都要被吸進(jìn)去一般。我偷偷將一塊玉佩貼在了鏡框上,
希望能辟邪?!薄扒铩G闆r愈發(fā)糟糕。宅子里的‘東西’似乎被那鏡子吸引,
變得更加躁動不安。它們不再滿足于夜半低語,開始在屋內(nèi)游蕩。
我看到……我看到一個模糊的白色影子在走廊里飄蕩,它的頭發(fā)很長,
遮住了臉……它好像在哭泣……”陳默讀到這里,只覺得一股寒意浸透四肢百骸。
嬸嬸的日記,證實了他所有的猜測和遭遇。那個白衣小女孩,那個哭泣的影子,真的存在!
而那面“照魂鏡”,正是吸引和放大了這一切的關(guān)鍵!他繼續(xù)往下翻,
日記的字跡變得越來越潦草,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父親瘋了!
他完全沉浸在那些邪惡的儀式里,他說他找到了‘解脫’的方法,
可以徹底‘鎮(zhèn)壓’那個東西,
…需要一個‘引子’……一個擁有特殊血脈的……‘容器’……”“……他看我的眼神變了,
充滿了貪婪和……瘋狂。我不敢再回房間,我把自己鎖在書房里,抱著那面鏡子,
它似乎能給我一絲微弱的安全感……但那東西……它就在鏡子里!我看到它在鏡子里對我笑!
它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