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水順著青灰連成銀鞭,一下下抽打在祠堂前的石階上,
我忍著刺骨的冷跪在祠堂內(nèi)的青石磚上,看著呼出的白氣在銅盆炭火里碎成殘灰。
雖然是在后院,但是隱隱約約能聽到前院傳來的絲竹聲混著雨聲傳來,估摸著時辰,
大抵是宴會已經(jīng)開始了,今天是嫡姐江映雪的及笄禮,
而我這個嫡次女因?yàn)闆_撞了貴客被罰跪祠堂,不過是借口罷了,
看了一旁被派來看管我的婆子一眼,我不動聲色地?fù)Q了個姿勢好讓自己跪的略微舒服一些。
江映雪向來不喜我,原本尚書府只有她一個嫡女,我的到來給了她極大的不安感,
以至于事事都要與我爭一爭,偏她又因早產(chǎn)從娘胎里帶了個弱癥,所以家里都更寵著她一些,
對于她針對我這件事便是睜只眼閉只眼。而我對江映雪向來是能躲就躲,原因無他,
我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只是從現(xiàn)代穿越而來,這個世界原本是我曾經(jīng)看過的一本小說,
江映雪是女主,很俗套但是非常受歡迎的劇情,
幾乎是書中出現(xiàn)的年齡相仿的男性角色都被江映雪真性情的性格所吸引,
與她在感情上糾纏不休,而我不這個嫡次女過是江映雪愛情的犧牲品罷了。
前院的絲竹聲已經(jīng)消失,祠堂的門突然被打開,不需回頭我也知道是江映雪進(jìn)來了,
她最喜歡在我受罰的時候來看一眼我狼狽的模樣,似乎這樣她的心情就能好很多?!敖煸?,
你知道嗎,今天的及笄禮真的很熱鬧,真是可惜了,你看不到?!苯逞┰谖疑砼远紫?,
藏不住聲音里的得意?!拔纯吹桨⒔愕募绑嵌Y真是遺憾,望阿姐原諒,我以后定會小心些,
不會再做出這般錯事?!蔽倚睦镙p嘆口氣,只要順著她的意讓她炫耀完,
她也能少找我些麻煩,我這兩天的日子也能好過些?!叭绱吮愫?,起來吧,
我已與父親說過了,今日之事就罷了?!苯逞┻_(dá)成目的再加上今日及笄確實(shí)心情很好,
也就放過我了?!爸x謝阿姐?!蔽以谘诀邔氈榈臄v扶下起身,膝蓋處傳來一陣疼,
今日定是青了?!肮媚锟炜矗 睂氈橥蝗怀冻段业男浣?,輕聲喚我。我抬頭望去,
正看見江映雪發(fā)件那支紅玉簪,剔透如血的珊瑚枝纏著金絲雀,在燈燭下折出妖異的光,
我的心猛然沉了一下,指甲幾乎掐進(jìn)掌心。這只簪子不該在這時出現(xiàn)在這里。原書中,
紅玉簪是三皇子生母嫻妃之物,也是嫻妃與皇上定情之物,
原本應(yīng)該在三月后皇后舉辦的賞花宴上親手送給江映雪,但是竟然在此刻刺進(jìn)我的眼底,
我有一瞬間恍惚,仿佛原書泛黃的紙頁正在我面前扭曲重組。如果劇情已經(jīng)提前的話,
我的臉色此刻定是不好看,因?yàn)榫瓦B江映雪也注意到了,“妹妹不舒服的話就叫郎中來看看,
別這么一副病容嚇到我的客人?!彼脑捄苁遣豢蜌猓业吐晳?yīng)下后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房間后我打發(fā)所有人都退下,告訴寶珠我要在房間休息一會兒,讓她替我守著房間,
別讓人來打擾。等房間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才卸下所有謹(jǐn)慎和防備,
躺在床榻上盯著帷幔頂看。原書中,三皇子把紅玉簪送給江映雪后,
江映雪卻又與太子糾纏上了,想斷了與三皇子的聯(lián)系但是又不敢徹底撕破臉皮,
紅玉簪這個信物也不能退還,否則便是打了三皇子和嫻妃的臉面。江映雪只能棋出狠招,
偷偷摔壞紅玉簪后放入匣子里讓原主幫忙送回她的房間,后又設(shè)計(jì)原主故意摔倒,
讓所有人誤以為是原主摔壞了紅玉簪,最后為了徹底瞞下這件事,
江映雪又在三皇子面前哭訴,以至于三皇子為了給江映雪出氣,派人將原主偷偷推入池塘中,
等原主被發(fā)現(xiàn)落水時,早早就失去了生息?,F(xiàn)在不知是不是因?yàn)槲业牡絹恚瑒∏榫贡惶崆埃?/p>
那接下來的事情是不是也都會提前,我思索了很久,最后決定先離開一段時間。前段時間,
外祖母給母親送信說外祖父的身體最近不是很好,母親很是為此憂心,
但是家中事務(wù)繁重實(shí)在走不開,或許我可以借探親一事暫時離開京城,
在江南外祖家住一些時日。第二天我就向母親表示想去江南探望外祖父,母親很是高興,
立馬應(yīng)了下來,又吩咐了身邊的丫鬟去庫房取了很多禮物,
叮囑我一定要送到外祖家里每個家人的手上。江映雪也知道我要回江南探親這件事,
也沒有為難我什么,我不在她跟前晃悠反倒是讓她少些心煩,
而且她最近正與三皇子打的火熱,也沒空搭理我的事情。為了防止夜長夢多,
我回到院子就吩咐寶珠收拾東西,在告別了父母之后就出發(fā)一路往江南去。
直到馬車駛離尚書府,我的心才落下了一點(diǎn),雖然離開尚書府只是暫緩之計(jì),
但是希望能逃脫這次死劫?!肮媚?,你稍微休息一下吧,我們要趕半個月的路呢。
”寶珠幫我蓋好腿上的毯子,把暖手爐放進(jìn)我手中,此時已是晚秋,天氣也愈發(fā)冷了。
“不知道江南的氣候如何,姑娘去了之后能不能適應(yīng)?!睂氈閲@了口氣,
對于接下來的日子充滿了擔(dān)憂。我倒不會為這件事很困擾,
因?yàn)樵谇笆牢乙恢鄙钤诮系貛В瑢δ抢锏臍夂蚝苁鞘煜?。快要出城的時候,
天竟開始細(xì)細(xì)密密下起了雨,并且眼見著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我吩咐寶珠去告訴護(hù)送我去江南的護(hù)衛(wèi)不著急趕路,切記慢慢行駛以免出現(xiàn)什么意外。
馬車出城門時,車夫急切的嗓音混著鐵甲錚鳴傳來,“姑娘,有軍爺急報(bào)過城門!
”我掀起一角車簾隔著雨幕望去,一隊(duì)染血的鐵騎喊著急報(bào)疾馳入城,
最前方的玄甲將軍舉著一把蒼青色的旗幟,旗幟上繡了一個狼首,我猛地放下車簾,
心臟突然急切跳動了起來,蒼青色旗幟,狼首,
讓我突然想起了原書中某個一筆帶過的早逝的角色的結(jié)局?!肮媚??”寶珠輕喚。
我從思緒中抽身,示意自己沒事,讓車夫繼續(xù)趕路,按照原本行程計(jì)劃,
今天是要趕到西洲驛站休息的,希望惡劣的天氣不會影響到行程。好在雨勢漸漸變小,
我也按照原本的行程計(jì)劃到了西洲驛站。三更時分,西洲驛站的燈籠在風(fēng)中搖晃,
我盯著銅鏡中少女蒼白的臉,十四歲的眉眼尚未染上原書中“攀附權(quán)貴未果,
羞憤自戕”的結(jié)局,如今我來了,也只是想改變原本的命運(yùn)罷了,我只是想好好活著。
就在我收拾好準(zhǔn)備休憩時,房間外突然傳來寶珠慌張的聲音,“姑娘,馬廄里有個血人!
”我驚起,裹了件斗篷跟著寶珠沖進(jìn)了馬廄,走進(jìn)馬廄時,那具殘破的軀體正蜷在草料堆中,
青年戰(zhàn)甲碎裂如鱗,手上死死攥著什么東西。我兩世經(jīng)歷加起來都從未見過此等場景,
顫抖著手撥開他臉上的頭發(fā),月光恰在此刻破云而出,讓我能更清楚看到他的容貌。
斜飛入鬢的眉,蒼白如紙的唇,眼尾還有一處不知是什么劃開的傷,我的腦海轟然作響,
突然想起原書中一個角色草草帶過一句的批命,【孤狼折戟遇殘?jiān)拢?/p>
寒梅盡時燼余歡】二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馬廄頂棚漏下的雨滴砸在干草堆上,
混著血水暈開一朵朵暗梅,我接過寶珠手上提著的風(fēng)燈,
昏黃光暈掃過青年腰腹間翻卷的傷口,腐肉間竟還有著半截?cái)鄤??!肮媚铮?/p>
這怕是······”寶珠的聲音都有些發(fā)抖。我蹲下身,染血的蒼青戰(zhàn)甲硌著掌心,
直到摸到領(lǐng)口銀線繡的狼首紋——與白日在城門時看到的旗幟的紋樣分毫不差。
被血浸透的布料黏在傷口上,盡管已經(jīng)盡力放輕動作,揭開時仍是發(fā)出細(xì)微的撕裂聲,
昏迷著的人突然痙攣著狠狠抓住我的手腕,隨即狠狠咬了下來?!八煽?!”寶珠驚叫,
撲上來想推開他。我伸手?jǐn)r住寶珠,用了些掙脫開,虎牙印深深沒入掌緣,
殷紅血珠順著青年慘白的唇紋滲進(jìn)去,竟讓他看上去有了一些血色。
果然是年少成名的小將軍,即使在昏迷中,咬合的力道仍像頭垂死的狼。風(fēng)燈搖曳間,
我瞥見他頸側(cè)有道舊疤,更是應(yīng)了我的猜測,只是現(xiàn)在人多口雜,看他現(xiàn)在的情況,
只能先暫時將他的身份瞞下,等醒了之后再做打算?!鞍阉⌒奶У椒块g去,
讓江樹打水替他擦洗一下,我稍后去給他治療?!蔽页稊嘈淇阱\緞包住手上傷口,
“去馬車上把我藥箱最底層的烏木匣取來?!睂氈閼?yīng)聲要走,又被拽住,
我盯著青年緊攥的左手露出的一角,染了血的物件看不太清楚,
但是隱隱約約的形狀還是讓我猜到是什么,心下震顫?!皬暮箝T偷偷抬進(jìn)去,不要被人發(fā)覺,
”我的聲音發(fā)緊,“叫江樹幾個人拿著尚書府的令牌在驛站幾個門守好,若是有人問起,
就說沒有見過這個人?!睂氈閼?yīng)聲,加快腳步去做我吩咐的事情。我回了自己的房間,
匆匆給自己的手上了藥粗略包了一下,
拎起寶珠剛剛拿來的匣子就去了剛剛青年被抬進(jìn)的房間。燭淚積了半盞,
我剪斷最后一根羊腸線,深深呼出一口氣,總算是把所有傷口都縫上了,
前世學(xué)的知識倒也是沒有落下,本以為要這么一直在尚書府藏拙下去,
沒想到今日也能派上用武之地了,從前只敢偷偷叫寶珠去找人替我打出了這一套手術(shù)器具,
在院子里偷偷用豬皮做練習(xí),手藝這才沒有生疏。因擔(dān)心他因傷口感染發(fā)燒,
我叫寶珠喚江樹過來守著,雖說院子里都是自家握著死契的仆人,但是古代男女有別,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晚怎么都是說不過去的,我還是小心謹(jǐn)慎為上。等人過來的時候,
窗外驚雷劈落,昏暗的房間被照亮,我突然想起原書作者曾經(jīng)開玩笑發(fā)在評論里的一句話,
【孤狼本應(yīng)折戟沉沙,偏有殘?jiān)履嫣旄拿?,她說原本想給這個角色改寫一個結(jié)局,
最后還是放棄了,若是改寫了這個結(jié)局,怕到最后連原本的男主都要被這個角色壓下去。
若是被修改的這句批文成真,那原本的命運(yùn)軌跡會不會改變,
我再度陷入迷茫的同時又有些惶惑,為何是我偏偏遇上了重傷的他,
燭火將我的身影投射在墻上,像一只被蛛網(wǎng)纏住的蝶。我的頭慢慢開始痛了起來,
不知是思慮過多還是受了涼,嘆了口氣,罷了,不去想了,救都救了,
往后的日子走一步看一步吧,小心謹(jǐn)慎一些總歸不會出錯的。等寶珠帶著江樹回到房間時,
我叮囑了他幾句夜里需要注意的事情,“寅時將此藥給他服三粒,辰時再送服一次,
切記期間注意他是否發(fā)熱······”話音戛然而止,我瞥見榻上人不知何時睜了眼,
漆色瞳孔映著將熄的燭火,像雪原里舔舐傷口的孤狼,兇狠又警惕。我下意識后退了兩步,
后腰撞上桌角,忍不住痛呼出聲,青年沙啞的嗓音在房間里響起,“姑娘不必緊張。
”“你既醒了那就聯(lián)系一下家人接你回去吧,我明日就要啟程去江南探親了,
沒辦法再照料你?!蔽也幌霠砍哆M(jìn)其他事中,既是他醒了,那我肯定要盡快脫身離開。
“江尚書的嫡次女,江挽月?!鼻嗄険沃查骄従徸?,還沒等我開口,他又自顧自地開口,
“之前在宴會上我在你父親身邊見過你身旁那個護(hù)院,你父親不可能把他派到陌生人身邊,
像你這般年紀(jì),只可能是江尚書的兩個女兒之一,聽說你父母偏愛體弱的嫡長女,
不可能舍得讓她離開父母,所以姑娘只可能是嫡次女,江挽月。
”我攥緊手上的藥箱后退半步,不知道他點(diǎn)出我的身份是想做什么,
但是目前來說不是什么好事,剛準(zhǔn)備開口說些什么,卻見青年忽然低頭看向腰間纏繞的繃帶,
思索片刻后竟伸手揭開了繃帶,修長的手指撫過細(xì)密的縫好的針腳。
“姑娘治療的手法倒是特別,”他聲音仍帶著血?dú)?,眼神卻盯著我不放,
“軍中大夫多用火烙止血,
這般縫補(bǔ)皮肉的醫(yī)術(shù)······”“不過是我從鄉(xiāng)野醫(yī)書上見過的偏方罷了,
”我急急打斷,“你既已清醒,還請盡快告知家中人來接,等天亮我就要啟程離開了。
”“我叫裴硯,是鎮(zhèn)北候世子,現(xiàn)在的情況不大方便聯(lián)系親隨,
可能還需麻煩姑娘一段時間了,煩請姑娘去江南時帶著我”他好似沒有聽到我的話,
而是直接道明了身份并且提出了同行的請求,我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僵住,還是沒有躲過。
“裴將軍,你這是在耍無賴嗎?”我有些惱怒,這人怎么聽不懂我的話,
不是京中都傳言裴硯小將軍俊美無雙,文武雙全且聰慧至極嗎?
怎么我開口請離兩次都裝作沒聽懂的樣子,
我不想摻和進(jìn)這些事里的意思表達(dá)的還不夠明顯嗎?裴硯撐著站起身走近我,
突然將一塊硬物塞入我手中,“此物先押在江姑娘處做報(bào)酬,等日后回了京城,
我必定用大禮來贖換?!迸岢幍哪樕蠏熘男?,忽然俯身湊近我的耳邊輕輕說道,
我顧不上與裴硯這般近距離的害羞,心里猛得一沉,這般重要之物裴硯怎可交與我,
只是還沒等我將手上之物塞回裴硯懷中,裴硯不知緣何竟向著我的方向倒了下來,
嚇得我連忙伸手想接住,卻還是高估了我的力氣,這人怎么這么笨重,
壓的我連連后退了好幾步,好在江樹過來扶住了他。江樹將裴硯扶到床榻上躺好,
見他緊閉著雙眼蒼白的臉臉色,我只能先將虎符收好,恨得牙癢癢,這個裴硯著實(shí)會算計(jì),
竟將虎符強(qiáng)行塞與我,現(xiàn)在又是此等情況,我不得不帶著他去江南。吩咐江樹照顧好裴硯,
我狠狠瞪了躺在床上的裴硯一眼就回了房間,他最好是真的暈過去了,
只是剛轉(zhuǎn)過身的我沒發(fā)現(xiàn)到裴硯偷偷勾起的嘴角。三因著裴硯同行的緣故,晨霧未散時,
車隊(duì)就已駛離西洲驛站。我掀開車簾一角,裴硯穿著青灰色常服混在幾個護(hù)院的隊(duì)伍里,
倒是一點(diǎn)都看不出來是聲名赫赫的裴小將軍。他身上的傷還未愈,本想讓他坐著趕馬車,
能少些顛簸,他卻執(zhí)意騎馬隨行,我只能吩咐隊(duì)伍走慢些,希望他的傷口不要裂開。
這一路上其實(shí)并不是很順暢,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好幾波刺殺裴硯的,
我從第一次遇到時的驚慌失措到后來的淡然處之,就連寶珠都習(xí)慣了,
有箭矢插進(jìn)車廂里都能在給我沏茶時做到一滴不漏。
裴硯一路上甚至還抽空教了我一些防身的功夫,說是等回了京城再沒人能欺負(fù)我,
要是再有人欺負(fù)我,就用他教給我的功夫偷偷套麻袋揍那人一頓?!芭釋④?,
再這樣下去我的馬車就要散架了?!庇忠淮未虤⒅?,我無奈地看著江樹帶著人修補(bǔ)車廂,
對身旁站著的裴硯說道?!敖媚锓判模鹊搅饲喑?,我一定給姑娘換最大最好的馬車。
”這句話我已經(jīng)從裴硯口中聽了不下十次了,回回都是如此說辭。馬車駛?cè)肭喑菚r,
外祖家的人早早得了消息,來了人在城門處守著?!巴煸?,好久不見了,讓舅母看看,
怎么又瘦了”來人是大舅母孟青蕪,上次與她見面還是在祖父過壽時,
見我下了馬車就迎了上來。大舅母為人很是爽朗,說話做事都很麻利,相比較于江映雪,
大舅母對我倒是更好一點(diǎn),每次來京城的時候都會偷偷給我多備一份禮物,
她也是我來到這個世界難得的掛念之人。我挽著大舅母的手臂軟聲說道,
“大舅母每次見面都要說我瘦了,那我這次來可是要纏著大舅母多請我吃幾頓了。
”大舅母心疼地拍拍我的手,“挽月想吃幾頓舅母都舍得,這次來青城定要多住些時日,
你外祖父很是牽掛你,經(jīng)常念叨你大舅舅接你來,今天知曉你到了青城,
藥都不需人哄著喝了,飯也多吃了一碗?!彪[藏在隨從中的裴硯看著前面邊走邊笑著的兩人,
倒是難得見江挽月露出這樣的笑,對自己倒是一直掛著一看就敷衍的假笑,
他此刻倒是起了些征服欲,想看看江挽月何時也能對自己露出這樣不設(shè)防的笑。到了顧府,
來不及收拾東西我就直奔外祖父的院子,進(jìn)了房間,外祖母正坐在外祖父床邊守著,
看見我來,驚喜地抱住我,“囡囡來啦!”還沒說話,在外祖母溫暖的懷中,
我的眼淚已然落下,“囡囡來了,外祖母,外孫女不孝,不曾經(jīng)常來探望?!蔽疫煅手f。
“囡囡胡說,沒有比我們囡囡更孝順的了,夫人你讓些,我都看不到囡囡了。
”外祖父焦急的聲音讓我破涕為笑,上前握住外祖父的手,“外祖父可曾好些,
路上耽誤了些時日,讓家里人擔(dān)心了,囡囡這次來帶了好些禮物,外祖父要早些好起來,
囡囡可是得了一副白玉棋盤,就等外祖父與我對弈幾句呢。”外祖父平生最愛棋,
偏偏技藝不高棋品也不行,仗著年紀(jì)悔棋,家里沒人愿意陪著他下棋。果然聽我這么一說,
外祖父的眼睛都亮了,“果然還是囡囡最疼我這個老頭子啊,囡囡你放心,
外祖父明日就能陪你對弈幾局?!蔽彝低到o外祖父把了脈,知曉無甚大礙,這才稍放下心來,
外祖父只是因?yàn)樨潧鍪芰孙L(fēng)寒,又不肯好好吃藥,這才拖到現(xiàn)在還沒好全。
暫別了外祖父和外祖母,我?guī)е鴮氈橄然亓舜缶四附o我安排好的院子整理帶來的禮物,
打算等晚膳時帶去送給家里諸位親人。回到院子時,
裴硯倒是很舒服地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曬著太陽,看得我氣不打一處來。
“裴將軍打算賴在我這里多久?”“江姑娘就再收留再下一段時間吧,我這傷還沒好全呢。
”裴硯又掛上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每次我下逐客令他都如此看著我,
看著他那張俊美無雙的臉配上這么一副表情,到最后我竟有了些負(fù)罪感,
“真真是個男狐貍精······”我小聲嘟囔著?!敖媚镎f什么?”裴硯的耳力很好,
其實(shí)已經(jīng)聽清楚了,但是他就想故意逗逗眼前的小姑娘。“我說你愿意待著就待著吧!
”幸好這人沒聽到,要不然又要調(diào)笑我了,反正他應(yīng)該也待不了多久了,按照原書的劇情,
過不了些時日,鎮(zhèn)北軍就要被派去攻打南蠻了,他到時定會回去。裴硯滿足地躺回椅子上,
看著小姑娘氣鼓鼓地拿著本醫(yī)書坐在院子里的梨樹下看了起來,笑了一下,
瞇著眼睛繼續(xù)曬太陽,想著這日子要是如此般過下去,倒也很是不錯。四沒了江映雪的為難,
父母長輩的偏心,我最近在外祖家的日子過得很是舒心愜意,
家里的幾個表姊妹也經(jīng)常約著我出門一起逛街,表兄弟們出門買什么東西都會帶給我一份。
大舅母甚至私下偷偷與我說玩笑話,挽月以后不如就嫁在青城好了,還能時?;貋?,
家里也能給你撐腰。只是我們都清楚,我的親事由不得我做主,
這是我穿越而來認(rèn)清的第一件事,不管府里日子過得如何,我既享受了尚書府的榮華富貴,
我定是要交換出去些什么的。也不是沒有不順心的事情,“裴將軍,你何時離開?
”近些時日,我?guī)缀跏敲咳斩家獑柹弦淮?,就像是我前世時工作打卡一般。入冬以后,
江南的天氣又濕又冷,這兩日難得出了太陽,裴硯很是偏愛大舅母特意為我準(zhǔn)備的那張?zhí)梢危?/p>
像大貓一樣窩在上面休息?!敖媚锬保葧r候到了我自會離開。
”我真是被這個人氣笑了,“裴將軍現(xiàn)在不像傳聞中英姿颯爽的鎮(zhèn)北侯世子,
倒像外面街上擺攤卜卦的先生,神神秘秘的。”裴硯從椅上起身,忽的湊近我,
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溫?zé)岬暮粑?,“我要是離開了,誰來保護(hù)江小姐?”我勾起嘴角笑笑,
用力踩了裴硯一腳,看著他疼到跳腳的模樣,
心中的郁氣以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害羞消失殆盡?!暗峭阶?,誰允你靠我這么近了,
要不是你把······”我緊急收回那句話,“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需要保護(hù)!
我都算不清昨日來的那批是第幾批了!”我一直沒有強(qiáng)硬趕走的裴硯的原因之一,
就是他帶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找來的手下護(hù)住了顧府,這人算計(jì)極好,就算此時裴硯離開,
追殺他的那批人也認(rèn)定我與他相熟,那我的日子也太平不了。每思及此我都追悔莫及,
小心謹(jǐn)慎了這么久,結(jié)果被一個不要臉的拉進(jìn)這些事里來,現(xiàn)如今也不知道何時能徹底脫身。
“江姑娘放心,我定會在離開之前解決此事?!迸岢幩坪跏强闯鑫以谙胧裁?,
說完這句話又懶洋洋地窩回了椅子上。如今我也沒有其他法子,
只能暫時相信裴硯日后能解決此事,我不可以因?yàn)槲乙粫r的善心連累外祖家?!巴煸拢?/p>
聽說珍寶閣新來了一批新品,很是稀奇好看,陪我去挑一挑吧。
”顧綾表姐明年年初就要出閣,來院子尋我同去珍寶閣挑選嫁妝的首飾。
我想著剛好可以借此機(jī)會給表姐添妝,索性爽快應(yīng)了下來,
約定用完午膳后與她一同去珍寶閣看看。臨行之前院子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
裴硯也不知去了哪里,我倒不是很在意,如若是真的離開了反倒是能讓我放下心,
至少能說明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珍寶閣的總部在京城,之前也曾經(jīng)陪母親和江映雪去過幾回,
據(jù)說珍寶閣在各地都開了分店,每個分店的裝潢都與當(dāng)?shù)靥厣⑾⑾嚓P(guān),當(dāng)時就很是感興趣,
現(xiàn)如今看到青城的珍寶閣果然如此。我邊看著擺出來的精美首飾,邊在心中暗暗咂舌,
也不知道珍寶閣背后的東家是哪位,瞧這架勢日進(jìn)斗金肯定是沒問題的?!邦櫨c?
”在我和表姐挑選首飾的時候,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群與表姐年紀(jì)相仿的女孩子,
為首的那個突然叫了聲表姐的名字。我疑惑看向表姐,以為是遇上她的什么好友了,
但表姐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李妹妹也來珍寶閣了?真是碰巧,
只是我和表妹剛好要去二樓看看,妹妹還請自便?!北斫忝黠@不想與面前的人有過多交集,
匆匆打了招呼就拉著我向珍寶閣二樓走去。“你等等,”女子很是不客氣地叫住了表姐,
“聽說二樓的物件比一樓更是稀奇好看,不如我們一同去逛逛。”還未等表姐答應(yīng),
女子就帶著人上了二樓,表姐嘆了口氣帶著我上了樓,輕聲對我講了女子的身份,
為首的女子叫李夢,是縣丞的女兒,雖然縣丞的官職在大舅舅之下,
但是李夢的母親是丞相的庶女,很是受丞相寵愛,以致于母女兩個在青城狐假虎威,
氣焰很是囂張,就連大舅舅也叮囑過家里人,盡量避其鋒芒,以免生出什么意外。
但是李夢看上了顧綾表姐定下的未婚夫婿,明里暗里讓她母親去打聽了好幾次,
也透露出想結(jié)親的意思,但是未來表姐夫很是堅(jiān)定,表示非顧綾表姐不娶,李夢惱羞成怒,
經(jīng)常找表姐的麻煩。“我估摸著今日又要鬧些事來,”顧凌表姐嘆氣,
又叮囑我不要與李夢起什么沖突,怕到時李夢偷偷報(bào)復(fù),我應(yīng)了下來。
二樓果然是精品首飾更多些,有一副頭面放在中央很是精致美麗,
我見表姐盯著頭面挪不開眼,開口叫來了掌柜的,“掌柜的,這副頭面幫我送到顧府。
”“等等,這個頭面我要了。掌柜的,你送到李府去吧?!闭乒裨緫?yīng)下了我的話,
卻被李夢開口打斷,我皺著眉看向李夢,“李小姐,頭面是我先開口定下的,
李小姐不能如此奪人所愛吧。”“那不如我們就各憑實(shí)力購買如何?看哪家競價更高?
”還沒等李夢開口,她身后跟著的人中突然有人開口說道?!叭绱松鹾茫以赋鑫迩砂足y。
”李夢的笑很是得意,似乎勝券在握?!拔页霭饲??!痹阢y錢這方面,
我那偏心的父母倒是從不克扣,甚至可以算得上大方,
每次江映雪為難我之后都會偷偷補(bǔ)償我一筆,這也是我能一直忍受江映雪的原因之一。
李夢似乎是沒想到我會反駁,頓時氣的柳眉倒豎,“我出一萬兩!
”她的隨身婢女臉色頓時不太好看了,伸手拉拉李夢的衣袖,卻被她一把甩開,我嘆了口氣,
看來今日珍寶閣的東家是要大賺一筆了,還沒等我開口繼續(xù)加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