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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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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暴雨與重逢1962年的夏天,雨水格外豐沛。

江南小城的青石板路上積了一層薄薄的水,倒映著灰蒙蒙的天空。

五歲的林秀蘭穿著紅色塑料涼鞋,啪嗒啪嗒地踩著水坑,手里攥著母親給的兩分錢,

準(zhǔn)備去供銷社買鹽。"秀蘭,快去快回,看這天色怕是要下大雨了!

"母親的聲音從木門里飄出來。"曉得了!"小女孩脆生生地應(yīng)著,

兩條麻花辮隨著步伐歡快地跳動。她剛走到小河邊,天空突然裂開一道閃電,

緊接著雷聲轟鳴,豆大的雨點(diǎn)噼里啪啦砸下來。林秀蘭慌忙跑到河邊一棵老槐樹下躲雨,

忽然聽見微弱的哭聲從河堤方向傳來。雨幕中,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濕滑的河堤上踉蹌行走。

那是個約莫三四歲的小男孩,渾身濕透,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林秀蘭的心一下子揪緊了——河水正在暴漲,渾濁的水流裹挾著樹枝雜草奔騰而過,

隨時可能漫過堤岸。"別動!站在那里別動!"她顧不得大雨,沖了出去。小男孩聽見喊聲,

茫然回頭,腳下一滑,整個人向河里栽去。林秀蘭不知哪來的勇氣,一個箭步?jīng)_上前,

死死抓住了小男孩的衣角。湍急的河水已經(jīng)沒過了孩子的腳踝,

強(qiáng)大的拉力幾乎要把兩個孩子一起拖進(jìn)河里。"抓住我的手!"林秀蘭咬緊牙關(guān),

另一只手死死摳住岸邊一塊凸起的石頭。她的指甲劈了,滲出血絲,卻感覺不到疼。

小男孩驚恐地瞪大眼睛,小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就在他即將滑脫的瞬間,

林秀蘭猛地向前一撲,用整個身體壓住了他。兩個孩子滾作一團(tuán),終于脫離了危險區(qū)域。

"沒事了,沒事了..."林秀蘭喘著粗氣,把瑟瑟發(fā)抖的小男孩摟在懷里。

他的嘴唇已經(jīng)凍得發(fā)紫,牙齒咯咯作響。林秀蘭脫下自己的外衣裹住小男孩,

把他帶到附近一個廢棄的瓜棚里避雨。她學(xué)著母親的樣子,

輕輕拍打小男孩的背:"不哭不哭,姐姐在這兒。

""我...我要媽媽..."小男孩抽噎著說。"等雨小一點(diǎn),姐姐帶你去找媽媽。

"林秀蘭用袖子擦去他臉上的泥水,"你叫什么名字?

""陳...陳宇軒...""軒軒乖,姐姐給你唱歌。"林秀蘭輕聲哼起母親常唱的童謠,

"月亮婆婆亮堂堂,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雨聲漸小,童謠聲中,

小男孩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最終在林秀蘭懷里睡著了。她低頭看著這個陌生的小男孩,

他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卻緊緊抓著她的衣角不放,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直到傍晚,

陳宇軒的父母才尋來。當(dāng)他們看到兩個孩子蜷縮在瓜棚里,

林秀蘭還保持著護(hù)住小男孩的姿勢時,陳母當(dāng)場哭出了聲。"謝謝你,小姑娘,

你是我們家的恩人。"陳父紅著眼眶說。林秀蘭只是靦腆地笑了笑,

把熟睡的陳宇軒輕輕交到他母親懷里。臨走時,她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小男孩在母親肩頭醒來,正用濕漉漉的眼睛望著她。"姐姐..."他伸出小手,

似乎想抓住什么。林秀蘭揮了揮手,轉(zhuǎn)身跑進(jìn)了暮色中。她不知道,那個雨天,那首童謠,

那個懷抱的溫度,會成為陳宇軒心中永不褪色的記憶。1985年4月,

春風(fēng)拂過江南小城的街道,國營紅星紡織廠的鐵門在晨光中緩緩打開。

林秀蘭推著二八自行車走進(jìn)廠區(qū),車把上掛著一個布包,

里面裝著給工友們帶的自家腌的咸菜。"秀蘭姐,早??!" "林師傅,今天氣色不錯!

"此起彼伏的問候聲中,林秀蘭微笑著點(diǎn)頭回應(yīng)。三十八歲的她眼角已經(jīng)有了細(xì)紋,

但身姿依然挺拔,齊耳的短發(fā)利落地別在耳后,藍(lán)布工裝洗得發(fā)白卻整潔如新。"秀蘭!

"李秀芬從后面追上來,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聽說今天保衛(wèi)科要來新人,

是個退伍的小伙子,長得可精神了!""你這消息倒是靈通。"林秀蘭笑著搖頭,"怎么,

想給你家侄女說媒?""哎喲,人家才二十三,我家侄女都二十五了,不合適。

"李秀芬擠眉弄眼,"倒是你...""胡說什么呢!"林秀蘭佯裝生氣,耳根卻微微發(fā)熱,

"我都快四十的人了。"兩人說笑著走向紡紗車間,

沒注意到廠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林秀蘭的背影。陳宇軒站在廠辦門口,

手里捏著報到單,心跳如鼓。二十三年了,他終于又見到了那個雨中的紅衣女孩。

雖然她已不再年輕,但那溫柔的眼神、嘴角的弧度,與他記憶中的影像完美重合。"陳同志?

陳同志?"廠辦主任叫了兩聲,"我?guī)闳ケPl(wèi)科熟悉環(huán)境。""好的,謝謝。

"陳宇軒收回目光,卻忍不住又往紡紗車間的方向看了一眼。接下來的日子,

陳宇軒總是"恰好"出現(xiàn)在林秀蘭工作的區(qū)域。她搬運(yùn)棉紗時,他會突然出現(xiàn):"林師傅,

我?guī)湍?她自行車壞了,他蹲下來就修:"小問題,鏈條上點(diǎn)油就好。"下雨天,

他"剛好"多帶了一把傘:"您先用我的。"起初,林秀蘭只當(dāng)是年輕人熱心,

直到那個加班的夜晚。春雷滾滾,雨水拍打著車間玻璃窗。

林秀蘭埋頭修理一臺故障的紡紗機(jī),忽然聽見腳步聲。"還沒走?"陳宇軒站在門口,

手里拿著一個飯盒,"我看您晚飯沒去食堂。

"林秀蘭驚訝地抬頭:"你怎么...""保衛(wèi)科值班。"他走近,遞上飯盒,"趁熱吃吧,

白菜粉條,食堂王師傅特意留的。"飯盒溫?zé)?,林秀蘭這才意識到自己饑腸轆轆。她道了謝,

低頭吃飯,卻發(fā)現(xiàn)陳宇軒沒有離開的意思。"你不去值班嗎?"她問。

"我..."陳宇軒猶豫了一下,突然輕聲哼起一首童謠,"月亮婆婆亮堂堂,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林秀蘭的筷子停在半空,

震驚地抬頭:"你怎么會...""1962年夏天,河邊瓜棚。

"陳宇軒的眼睛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秀蘭姐,我找了你很多年。"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林秀蘭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個高大的年輕人:"你是...那個小男孩?"陳宇軒點(diǎn)點(diǎn)頭,

從口袋里掏出一塊褪色的紅布條:"這是你衣服上扯下來的,我一直留著。

"林秀蘭接過布條,手指微微發(fā)抖。她沒想到命運(yùn)會以這樣的方式讓兩人重逢,

更沒想到那個差點(diǎn)被洪水沖走的孩子會記得她這么久。"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她輕聲問。"參了軍,入了黨,現(xiàn)在退伍分配到這里。"陳宇軒注視著她,

"當(dāng)我看到人事檔案上的照片時,一眼就認(rèn)出了你。"窗外雷聲轟鳴,

車間里的空氣卻仿佛凝固了。林秀蘭感到一陣心慌,

二十三歲的年齡差距像一道鴻溝橫亙在兩人之間。"宇軒,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勉強(qiáng)笑了笑,"你現(xiàn)在是大人了,該向前看。"陳宇軒正要說什么,

車間門口傳來咳嗽聲。周主任背著手站在那里,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小林,

機(jī)器修好了嗎?""馬上好,周主任。"林秀蘭慌忙站起身。"陳同志,

保衛(wèi)科值班期間擅離崗位,不太合適吧?"周主任語氣嚴(yán)肅。

陳宇軒站直身體:"是我疏忽了,這就回去。"他轉(zhuǎn)向林秀蘭,聲音輕柔,"秀蘭姐,

明天見。"周主任看著陳宇軒離開的背影,意味深長地說:"小林啊,年輕人不懂事,

咱們做長輩的要把握好分寸。"林秀蘭低下頭,感覺臉頰發(fā)燙:"主任,

我們只是...""廠里人多嘴雜,你又是先進(jìn)工作者,要注意影響。"周主任拍拍她的肩,

"早點(diǎn)回家吧,雨大了。"林秀蘭推著自行車走出廠門時,雨已經(jīng)下得很大了。

她正要冒雨沖出去,一把黑傘撐在了頭頂。"我送你。"陳宇軒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旁。

"不用了,我...""就送到路口。"他的聲音里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二十三年前你保護(hù)了我,現(xiàn)在換我保護(hù)你。"雨聲中,林秀蘭聽見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

她知道這樣不對,卻無法拒絕那雙熾熱眼睛里的真誠。兩人并肩走在雨中,傘面向她傾斜,

陳宇軒的右肩很快濕了一大片。"到了路口我就走。"他在她耳邊輕聲說,

呼吸的熱氣拂過她的耳垂,"但秀蘭姐,請別推開我。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林秀蘭沒有回答,但回家的路上,她第一次注意到春雨中玉蘭花的香氣,那么清新,

那么醉人。第二章 火花與流言五月的紡織廠,棉絮在陽光中飛舞,像一場溫柔的雪。

林秀蘭站在紡紗機(jī)前,指尖靈巧地穿梭在線軸之間,耳邊是機(jī)器規(guī)律的嗡鳴聲。

自從那個雨夜后,陳宇軒的身影總是出現(xiàn)在她視線邊緣,像一道揮之不去的影子。"林師傅,

喝水。"一只軍用水壺遞到面前,金屬表面還凝結(jié)著水珠。林秀蘭抬頭,陳宇軒站在逆光里,

陽光給他挺拔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他今天換了件白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結(jié)實(shí)的小臂。

"謝謝,我不渴。"她低頭繼續(xù)擺弄機(jī)器,卻錯把線頭接反了方向。陳宇軒蹲下身,

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工具:"這個型號的機(jī)器我在部隊修過,讓我看看。"他低頭時,

一縷黑發(fā)垂落在前額,身上有淡淡的肥皂香氣,混著一絲陽光曬過的味道。

林秀蘭向后退了半步,拉開距離。這半個月來,

陳宇軒總能找到各種理由接近她——送水、修車、借工具。更讓她心驚的是,

記得她所有喜好:愛喝茉莉花茶、喜歡《大眾電影》雜志、中午習(xí)慣吃七分飽..."好了。

"陳宇軒站起身,機(jī)器重新運(yùn)轉(zhuǎn)起來。他忽然從口袋里掏出一本卷邊的雜志,

"最新一期《大眾電影》,有劉曉慶專訪。"林秀蘭的手指在圍裙上擦了擦,沒接:"宇軒,

你不必這樣...""我只是順路看到。"他眼神明亮,像等待表揚(yáng)的少年,

"記得你說喜歡她演的《小花》。"車間那頭傳來幾聲竊笑。兩個年輕女工正朝這邊張望,

交頭接耳。林秀蘭耳根發(fā)熱,匆匆接過雜志塞進(jìn)工具箱:"快去工作吧,讓人看見不好。

"陳宇軒欲言又止,最終點(diǎn)點(diǎn)頭離開。林秀蘭望著他的背影,胸口像壓了塊石頭。

她三十八歲,是個寡婦,還有個上初中的女兒;而他二十三,前途無量的退伍軍人。

這種念頭本身就該掐滅。下班鈴聲響起,林秀蘭收拾工具時,

那本《大眾電影》從箱子里滑出來。她鬼使神差地翻開,一張紙條飄落:「秀蘭姐,

周六人民影院放《廬山戀》,我買了兩張票。如果你不來,座位會一直空著?!钴帯?/p>

紙條邊緣有些卷曲,像是被反復(fù)展開又折起。林秀蘭把紙條攥在手心,直到汗水浸濕了字跡。

"喲,看電影???"李秀芬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一把搶過紙條,"這小伙子夠執(zhí)著的!

""還我!"林秀蘭急得去搶,差點(diǎn)碰倒水杯,"別瞎說,我比他大十五歲呢!

""大十五歲怎么了?"李秀芬壓低聲音,"我表姑還比表姑夫大二十呢,不也過了一輩子?

"她戳戳林秀蘭發(fā)紅的臉頰,"你這守寡十年,也該為自己想想了。"林秀蘭搖搖頭,

把紙條撕成碎片扔進(jìn)垃圾桶??赡峭硖稍诖采?,陳宇軒低頭修機(jī)器時專注的側(cè)臉,

總在她眼前晃動。周六那天,林秀蘭在家洗了一整天衣服。女兒小蕓歪著頭問:"媽,

你今天怎么老看鐘?"她支吾著說在看天氣。下午四點(diǎn),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

林秀蘭望著如注的雨水,眼前浮現(xiàn)陳宇軒站在電影院門口淋雨的樣子。"我出去一趟!

"她抓起雨傘沖進(jìn)雨里。人民電影院門口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人影佇立在雨中。

陳宇軒的白襯衫濕透了貼在身上,手里還攥著兩張浸濕的電影票??吹搅中闾m,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水珠順著發(fā)梢滴落,卻笑得像個孩子。"你來了。"他說,

仿佛等待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林秀蘭鼻子一酸,撐開傘遮住他:"傻不傻,

這么大的雨...""我怕你來了找不到我。"陳宇軒從懷里掏出用油紙包著的綠豆糕,

居然還是干的,"你最愛吃的。"那一刻,林秀蘭感到心里有什么東西裂開了。

她接過綠豆糕,指尖碰到他冰涼的手:"電影...還看嗎?""放映室漏水,取消了。

"陳宇軒指了指公告,忽然打了個噴嚏。林秀蘭嘆了口氣:"去我家把衣服烘干吧,

小蕓去她外婆家了。"話說出口她就后悔了,這太越界了。但看著陳宇軒蒼白的嘴唇,

她狠不下心。陳宇軒在她家廚房喝姜湯時,林秀蘭在院子里晾他的濕衣服。

白襯衫在風(fēng)中飄蕩,像一面投降的白旗。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筑起的高墻,

正在這個年輕人的執(zhí)著面前一點(diǎn)點(diǎn)崩塌。"秀蘭姐。"陳宇軒站在門口,

身上套著她亡夫的舊毛衣,顯得有些局促,"我...我有話想說。"林秀蘭絞著抹布,

不敢抬頭:"別說...""我必須說。"陳宇軒向前一步,"二十三年前你救了我的命,

現(xiàn)在你又救了我的靈魂。在部隊那些年,是你記憶里的笑容支撐我度過最難的時光。

"雨打在瓦片上,像無數(shù)小鼓點(diǎn)。林秀蘭眼眶發(fā)熱:"那是小孩子的一時記憶,

做不得數(shù)...""不是記憶。"陳宇軒聲音顫抖,"是愛。從五歲起,我就知道要找到你,

保護(hù)你,就像你保護(hù)過我那樣。"林秀蘭抬起頭,看到陳宇軒眼中閃爍的淚光。她想拒絕,

想推開,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不自覺地向他走去。就在兩人呼吸相聞的瞬間,

廠里刺耳的消防鈴聲突兀地響起。"紡織廠著火了!"巷子里有人大喊。兩人臉色驟變,

同時沖向雨幕。遠(yuǎn)遠(yuǎn)望去,紡織廠方向濃煙滾滾,即使大雨也未能阻擋火勢。

陳宇軒跑得飛快,林秀蘭追到廠門口時,他已經(jīng)拎著滅火器沖進(jìn)了濃煙最濃的紡紗車間。

"宇軒!"林秀蘭尖叫,卻被消防員攔住。"三號車間還有人!"有人喊。

林秀蘭腿一軟——那是她下午工作的地方,工具箱里還放著女兒的照片。她趁亂掙脫阻攔,

彎腰沖進(jìn)濃煙中。熱浪撲面而來,她嗆得直流淚,摸索著向工位前進(jìn)。突然,

一根燃燒的橫梁砸在面前,截斷了去路。"秀蘭!"熟悉的聲音穿透濃煙。

陳宇軒滿臉黑灰地出現(xiàn)在火場另一端,懷里抱著她的工具箱。兩人隔火相望,

他毫不猶豫地踹開燃燒的雜物,沖了過來。"不要命了!"他怒吼著把濕毛巾捂在她口鼻上,

半抱半拖地帶她往外沖。林秀蘭在顛簸中看到他手臂被灼紅了一大片,卻死死護(hù)著她的頭。

新鮮空氣涌入肺部的瞬間,林秀蘭癱坐在地上咳嗽不止。陳宇軒跪在她面前,

顫抖的手撫上她的臉:"你嚇?biāo)牢伊?.."他的聲音哽住了,額頭抵上她的肩,

"如果你出事,我..."林秀蘭再也忍不住,抱住了這個為她赴湯蹈火的年輕人。

在生死邊緣走一遭后,那些年齡、流言都變得微不足道。她感受到陳宇軒劇烈的心跳,

和自己胸腔里同樣的震顫?;饎菘刂谱『?,廠里流言卻像野火般蔓延。

林秀蘭去醫(yī)務(wù)室給陳宇軒送藥時,聽見更衣室里女工的議論:"聽說了嗎?

保衛(wèi)科那小陳沖進(jìn)火場就為了救林秀蘭..." "嘖嘖,差十五歲呢,

老牛吃嫩草..." "說不定早就..."林秀蘭僵在原地,藥袋在手中捏得變形。

身后傳來腳步聲,周主任陰沉著臉:"小林,來我辦公室一趟。"辦公室里的掛鐘滴答作響,

周主任慢條斯理地泡茶:"廠里準(zhǔn)備評你當(dāng)季度先進(jìn)工作者,但最近有些...不好的聲音。

"林秀蘭手指掐進(jìn)掌心:"主任,我和陳宇軒同志只是...""我不管你們'只是'什么。

"周主任放下茶杯,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他是退伍軍人,前途無量;你是廠里模范,

女兒都上初中了。這事傳出去,對誰都不好。"他推過一張紙,

"下個月市里有個技術(shù)培訓(xùn)班,我推薦你去,三個月。"林秀蘭明白這是變相的隔離。

她低頭看著申請表,眼前浮現(xiàn)陳宇軒沖進(jìn)火場時義無反顧的背影。"我需要考慮。

"她輕聲說。走出辦公室,林秀蘭發(fā)現(xiàn)陳宇軒等在走廊盡頭,手臂上還纏著繃帶。見到她,

他快步走來:"他為難你了?"林秀蘭搖搖頭,眼淚突然奪眶而出。陳宇軒慌了,

想擦她的淚又不敢碰:"別哭...無論他說什么,我們一起面對。""為什么是我?

"林秀蘭哽咽道,"你可以找個年輕漂亮的姑娘,

為什么偏偏..."陳宇軒輕輕捧起她的臉,拇指拭去淚水:"記得你救我那天下雨,

我問你為什么冒險救我嗎?你說'因?yàn)槟阍诳薨?。"他微笑,

"現(xiàn)在輪到我回答了——因?yàn)槟阒档?,不為別的,就因?yàn)槟闶橇中闾m。"夕陽透過走廊窗戶,

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重疊在一起。林秀蘭望著這個固執(zhí)的年輕人,

感到心中最后一道防線轟然倒塌。當(dāng)晚,李秀芬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進(jìn)林秀蘭家,

手里揮舞著一把瓜子:"全廠都傳遍了!你倆在走廊上...那個...是不是?

"林秀蘭紅著臉攪動鍋里的湯:"哪個啊,別胡說。""裝!繼續(xù)裝!"李秀芬湊近,

忽然正經(jīng)起來,"說真的,你想好了?這條路可不好走。"林秀蘭望著湯面上浮動的油花,

輕聲說:"火場里,他明明可以自己逃出去,卻折返來救我...那一刻我就明白了,

年齡、流言,都比不上一個愿意為你赴死的人。"李秀芬沉默片刻,突然拍桌:"好!

這才像我認(rèn)識的林秀蘭!"她壓低聲音,

"不過周扒皮那邊...""他讓我去市里培訓(xùn)三個月。""明顯是要拆散你們嘛!

"李秀芬眼珠一轉(zhuǎn),"不如將計就計..."兩人正說著,院門被輕輕叩響。林秀蘭開門,

陳宇軒站在月光下,手里捧著一盆盛放的茉莉花。"聽說你喜歡茉莉。"他聲音很輕,

卻堅定,"我想好了,如果你擔(dān)心流言,我可以辭職帶你離開這里。

"茉莉的清香彌漫在夜色中,林秀蘭接過花盆,指尖碰到他粗糙的手掌。這一刻,

她做出了決定。"不用辭職。"她抬頭直視陳宇軒的眼睛,"我去培訓(xùn),三個月后回來。

到時候...我們一起面對。"陳宇軒眼睛亮了起來,像星星落進(jìn)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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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9 15:0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