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被腰斬,血濺青石。母親幼弟流放嶺南。我被鐵鏈拖進(jìn)胡營,阿史那撕開我衣裳那夜,
風(fēng)雪嚎哭。如今我比軍妓還賤,
只有銀簪記得——我本該是蕭景珩明媒正娶的妻1他們扒開我的嘴灌下啞藥時,
我正盯著刑臺上父親的斷尸。喉嚨火燒般灼痛,卻比不上眼前景象帶來的萬分之一。
父親被腰斬的身軀還在抽搐,腸子流了一地,血滲進(jìn)青石板的每一條縫隙。我拼命掙扎,
鐵鏈勒進(jìn)腕骨,嘴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他們連讓我為父親哭喊的權(quán)利都剝奪了。
"柳大小姐別急,"錦衣衛(wèi)千戶捏著我的下巴,將最后一口藥汁灌進(jìn)去,
“待會兒就送你去見你娘和弟弟?!蔽夷勘{欲裂,藥汁混著血絲從嘴角溢出。
三日前我還是三皇子蕭景珩未過門的正妃,柳氏嫡長女,京城最耀眼的明珠。
此刻卻像條狗一樣被鐵鏈拴在刑場柱子上,眼睜睜看著家族覆滅。人群突然騷動。
一匹黑馬沖破禁軍防線,馬上的人玄衣翻飛,腰間龍紋玉佩在陽光下刺得我眼睛生疼。
是蕭景珩。他臉色慘白如鬼,眼中血絲密布,下馬時甚至踉蹌了一下。
侍衛(wèi)長刀出鞘攔在他面前:“殿下請回!這是謀逆重犯的行刑——”"滾開!
"我第一次聽他這樣嘶吼,聲音像是從胸腔里硬扯出來的。他一把推開侍衛(wèi)沖到我面前,
手指碰到我臉上凝固的血痂時抖得不像話。"明姝…"他的聲音碎了,
“我不知會這樣…我今早才看到奏章…”我發(fā)不出聲音,只能用眼神死死盯著他。蕭景珩,
你說過要護(hù)我一世長安的蕭景珩,現(xiàn)在看著我父親身首異處,母親和幼弟即將流放嶺南,
而我——即將被送往北境軍營為奴。多可笑啊,謀逆大罪,柳氏滿門男丁斬首,女眷充官妓。
唯獨我,因著"皇子未婚妻"的身份,圣上開恩免了死罪,改為發(fā)配邊疆為奴。
這比殺了我還殘忍。"我會查清真相。"蕭景珩突然扯下腰間玉佩塞進(jìn)我染血的掌心,
指尖在我手腕內(nèi)側(cè)急促地劃了三個字——等著我?!叭齻€月,不,一個月!
明姝你信我…”劊子手開始清場了。我被粗暴地拽起來,鐵鏈嘩啦作響。最后一眼,
我看見蕭景珩跪在血泊里,手中攥著我臨別時塞給他的繡帕,
上面并蒂蓮的紋樣早被血浸透了。2押往北境的囚車?yán)?,我蜷縮在角落,
腕上鐵銬磨得皮開肉綻。三個月前御花園的桃花雨突然在腦中浮現(xiàn),
那時蕭景珩折了枝桃花別在我鬢邊,笑著說:“等明年春闈后我們就成婚。
”我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響,像哭又像笑。差役掀開車簾,一鞭子抽在我背上:“晦氣!
整天啞巴似的。”血滲透單薄的囚衣。我舔了舔開裂的嘴唇,嘗到鐵銹味。差役不會知道,
我早把半截簪子磨尖了藏在袖中——若真到了那一步,我會先捅穿自己的喉嚨。但我不甘心。
父親臨刑前用口型對我說"活下去",母親被拖走時死死盯著我的眼睛。柳氏三百年的清譽,
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斷了。北境的風(fēng)像刀子。我被扔在胡人將領(lǐng)阿史那的帳篷前時,
已經(jīng)凍得失去知覺。"大周貴女?"靴尖挑起我的下巴,酒氣混著羊肉的膻味撲面而來。
阿史那滿臉橫肉,左眼一道疤,右手缺了兩根手指?!懊摿恕!蔽医┰谠亍?/p>
帳內(nèi)十幾個胡人將領(lǐng)哄笑起來,有人用胡語喊了句什么,引來更放肆的笑聲。帳外風(fēng)雪呼嘯,
我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不樂意?"阿史那突然揪住我頭發(fā)往地上摜,
“現(xiàn)在你連我?guī)で暗墓范疾蝗?!”后腦撞在堅硬的地面,眼前炸開一片金星。
有人撕開我的衣領(lǐng),冰冷的空氣刺痛皮膚。我摸到袖中的簪子,
卻在最后一刻松開了手——父親說活下去,蕭景珩說等著他。那一夜很長。
我咬碎了口腔內(nèi)壁的肉,把慘叫悶在喉嚨里。當(dāng)最后一個人從我身上爬起來時,
帳頂?shù)拿珰挚p隙里透進(jìn)一縷月光,冷得像蕭景珩玉佩上的龍紋。3被囚第一百零八天,
我在河邊洗衣時遇到了大周商隊。"姑娘…"一個老者趁守衛(wèi)不注意,
將一塊飴糖塞進(jìn)我滿是凍瘡的手里。我木然搖頭,
現(xiàn)在任何甜味都會讓我嘔吐——阿史那曾逼我吞下?lián)搅怂幍拿垧T。直到看清糖紙上的字跡。
那一筆一劃力透紙背的"安"字,是蕭景珩親筆。我渾身血液都沖到了頭頂,差點當(dāng)場昏厥。
老商人迅速扶住我,低聲道:“殿下派我們找了三個月?!蔽页断乱豢|頭發(fā),
咬破手指在上面寫字。血滲進(jìn)發(fā)絲不太顯眼,
但我別無選擇——他們每天傍晚都會檢查我身上有沒有藏東西。"阿史那帳中,信是偽造的,
父親印章在書房暗格。"寫完最后一個字,
我摘下耳墜——這是渾身上下唯一沒被搶走的東西,蕭景珩去年送的生辰禮。
“告訴他…”守衛(wèi)的腳步聲近了。老商人迅速藏好東西,大聲呵斥:"賤奴躲什么懶!
"同時極輕地說了句:“殿下說,桃花開了?!蔽夜蛟诤舆吚^續(xù)捶打衣物,
眼淚大顆大顆砸進(jìn)水里。去年今日,蕭景珩在御花園為我簪花,說等來年桃花再開時,
我就該是他的新娘了。當(dāng)晚阿史那格外暴虐。他把我吊在帳外鞭打時,
草原上正飄著今冬第一場雪。"聽說你今天見了周人?"鞭子撕裂后背的皮肉,
我咬住嘴唇不吭聲。他暴怒地掐住我脖子:“你以為會有人來救你?你們皇帝親自下的旨!
”視線開始模糊時,我恍惚看見遠(yuǎn)處山崗上有火把的光亮。可能是幻覺吧,那光芒太溫暖了,
像極了蕭府祠堂里長明的燭火。阿史那把燒紅的烙鐵按在我手腕上時,我終于慘叫出聲。
皮肉焦糊的味道中,我聽見自己嘶啞的嗓音——原來啞藥的效力過去了。
劇痛讓我昏死前的最后一個念頭格外清晰:蕭景珩,你若負(fù)我,
我做鬼也要拉著整個大周陪葬。4烙鐵燙穿皮肉的劇痛讓我從昏迷中驚醒,
喉嚨里擠出嘶啞的慘叫。阿史那獰笑著松開手,我的手腕上赫然烙下一個猙獰的“奴”字,
皮肉焦黑翻卷,血腥味混著焦糊氣直沖鼻腔?!按笾艿馁F女,現(xiàn)在是我的狗了。
”他揪著我的頭發(fā),強迫我看向帳外——風(fēng)雪中,十幾個衣衫襤褸的女人被鐵鏈拴在馬樁上,
凍得渾身青紫。她們曾經(jīng)是誰家的閨秀?誰人的妻女?如今卻像牲畜一樣蜷縮在雪地里,
等待被凌辱或轉(zhuǎn)賣。我的視線模糊了一瞬,又猛地聚焦——遠(yuǎn)處山崗上的火光不是幻覺!
那簇火把正以極快的速度逼近營地,馬蹄聲被風(fēng)雪掩蓋,但刀光卻在月色下閃爍。
阿史那突然警覺回頭,可已經(jīng)晚了。第一支箭破空而來,直接射穿了他的喉嚨。
鮮血噴濺在我臉上,溫?zé)嵝认獭ね馑查g大亂,
胡人的怒吼、戰(zhàn)馬的嘶鳴、刀劍碰撞的錚響混成一片。我掙扎著爬起來,
抓起地上染血的彎刀,卻在帳簾掀開的剎那僵住——蕭景珩一身玄甲,臉上濺滿血跡,
手中長劍還在滴血。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瞳孔驟然緊縮,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般。
“明姝……”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我踉蹌后退,喉嚨里擠出嘶啞的笑。多可笑啊,
三個月前他跪在刑場求我信他,如今他真的來了,
可我已經(jīng)不認(rèn)得自己了——手腕上的烙印、滿身的鞭痕、被撕碎的尊嚴(yán),
早把那個驕傲的柳明姝碾成了灰。蕭景珩伸手想碰我,卻在看到我手腕的烙印時猛地僵住,
眼底翻涌起近乎暴戾的痛色?!拔?guī)慊丶?。”他啞聲道。“家?/p>
”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破碎,像鈍刀刮過砂石,“柳氏滿門抄斬,
我父親腰斬曝尸,母親和幼弟流放嶺南……蕭景珩,我的家在哪?”他的臉色瞬間慘白,
手指攥得骨節(jié)發(fā)青,卻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帳外廝殺聲漸近,
他的親衛(wèi)沖進(jìn)來急報:“殿下!胡人援兵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蕭景珩一把扯下大氅裹住我,將我打橫抱起。我掙扎著推他,指甲深深掐進(jìn)他的手臂,
他卻紋絲不動,只是低頭看我,眼底暗潮翻涌:“恨我也好,想殺我也罷,先活著離開這里。
”5風(fēng)雪呼嘯,他抱著我翻身上馬,一支流箭擦著他的肩膀飛過,血瞬間浸透鎧甲。
我下意識攥緊他的衣襟,他低頭看我,嘴角竟扯出一絲笑:“你還關(guān)心我死活?
”我猛地松開手,別過臉去。馬匹在雪原上疾馳,身后追兵的喊殺聲越來越近。
蕭景珩突然勒馬轉(zhuǎn)向,沖進(jìn)一條狹窄的山谷。兩側(cè)峭壁高聳,月光被遮蔽,只剩一片漆黑。
“抱緊我?!彼秃纫宦暎偷貖A緊馬腹。馬匹騰空躍過一道斷崖的剎那,
我聽見身后追兵連人帶馬摔進(jìn)深淵的慘嚎。落地時馬匹前蹄一軟,我們雙雙滾落雪地。
蕭景珩護(hù)著我,后背重重撞上巖石,悶哼一聲。我掙扎著爬起來,卻見他臉色煞白,
唇邊溢出一絲血——那支箭傷到了內(nèi)臟。追兵的鐵蹄聲已至谷口。蕭景珩強撐著站起來,
把佩劍塞進(jìn)我手里:“往前三里有個獵戶木屋,躲到天亮……會有人接應(yīng)你。”我攥著劍柄,
指節(jié)發(fā)白:“你呢?”他笑了,抬手擦去我臉上的血跡,指尖冰涼:“我替你攔他們。
”我死死盯著他,突然冷笑出聲:“蕭景珩,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他眸光一顫,
卻只是輕輕推開我:“跑,別回頭?!蔽肄D(zhuǎn)身沖進(jìn)風(fēng)雪,
卻在聽到身后刀劍相擊的瞬間猛然停住。——蕭景珩,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我握緊長劍,
轉(zhuǎn)身殺了回去。6我握著那把染血的劍,沖回山谷時,蕭景珩已經(jīng)被逼至崖邊。
他的玄甲早已碎裂,左肩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汩汩流血,右手卻仍死死握著劍,擋在谷口。
五名胡人騎兵圍著他,刀鋒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寒光?!暗钕拢 彼挠H衛(wèi)在遠(yuǎn)處嘶吼,
卻被更多的胡人纏住,無法馳援。蕭景珩咳出一口血,眼神卻依舊鋒利如刃。
他抬劍指向為首的胡人將領(lǐng),聲音沙啞卻冷硬:“想殺她,先踏過我的尸體。
”那胡人獰笑一聲,猛地?fù)]刀斬下——“錚!”我的劍橫空刺出,硬生生架住了這一刀。
虎口震得發(fā)麻,我卻死死抵住,反手一劍削向那胡人的咽喉!鮮血噴濺而出,
胡人瞪大眼睛倒下,至死都沒看清是誰殺了他。蕭景珩猛地轉(zhuǎn)頭,眼底閃過一絲震驚,
隨即化作暴怒:“柳明姝!你回來做什么?!”我冷笑一聲,
劍鋒直指剩下的胡人:“蕭景珩,我的命,輪不到你來安排。”剩下的四名胡人怒吼著沖來,
刀光如網(wǎng),封鎖了所有退路。蕭景珩一把將我拉到身后,劍鋒橫掃,逼退兩人,
可另外兩柄彎刀已至眼前!我猛地矮身,劍鋒斜挑,刺穿一人的手腕,
另一人的刀卻已劈向蕭景珩的后背——“噗嗤!”我的劍比他更快,直接貫穿那胡人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