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竹隱寒霜青峰山下,晨霧如紗,將整片竹林籠罩在朦朧之中。
孟云山赤腳踏在濕潤的泥土上,腳底的老繭早已不怕碎石荊棘。他彎腰從溪邊提起一桶清水,
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如老樹盤根,依稀可見當年持劍時的力道。水桶離地時,他手腕微微一抖,
桶中水面竟不起半點波紋——這份對力道的精準控制,是十年隱居也抹不去的武者本能。
"嘩啦——"清水倒入石槽,驚得幾尾紅鯉迅速游向深處。孟云山嘴角微微上揚,
這幾乎是他十年來唯一的娛樂。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寒霜劍",
如今每日不過是種菜、釣魚、劈柴,過著尋常農(nóng)夫都不如的清貧生活。他蹲下身,
手指輕點水面,一道暗勁透入水中,三丈外一尾青魚突然翻白浮起。
這是"寒霜劍法"中的"冰魄指",當年能洞穿鐵甲,如今只用來捕魚。"罪過罪過。
"孟云山撈起青魚,自嘲地搖搖頭,"用這等功夫欺負魚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院三間茅屋,一間臥寢,一間灶房,還有一間——他從不讓人進入。院中一棵老梅,
是他搬來那年親手所植,如今已有碗口粗細。梅樹下埋著一個青布包裹,
里面是他曾經(jīng)的佩劍"凝霜"。每日清晨,他都會在梅樹下靜坐半個時辰,看似是在冥想,
實則是在壓制體內(nèi)那股日益躁動的寒氣——那是"寒霜劍法"練到極境后留下的內(nèi)傷,
每逢陰雨天便會發(fā)作。"十年了,劍啊劍,你可曾寂寞?"孟云山撫摸著梅樹粗糙的樹皮,
眼中閃過一絲復雜。樹下的劍似乎感應到主人的心緒,竟發(fā)出微不可察的嗡鳴。正午時分,
他蹲在菜園里拔除雜草。忽然,一陣不尋常的風掠過竹林,竹葉沙沙作響,
卻不是自然的風向。孟云山的手指微微一頓,又繼續(xù)拔草的動作,只是耳朵已經(jīng)豎起,
將方圓百丈內(nèi)的聲音盡收耳中——三只山雀驚飛,一只野兔竄入洞中,
還有...一個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十年隱居,五感卻未遲鈍。他不動聲色地拔起一根雜草,
指尖暗運內(nèi)力,草莖頓時堅硬如鐵。若那腳步聲主人有半分歹意,
這根草莖便是取人性命的暗器。腳步聲在竹林邊緣停住了,似乎在觀察。片刻后,
又悄然退去。孟云山松開手指,草莖碎成粉末。"看來清凈日子要到頭了。"他輕聲自語,
眼神變得銳利如劍,轉瞬又恢復成農(nóng)夫般的渾濁。傍晚,他坐在溪邊石上釣魚。
魚竿是自制的青竹,魚線是馬尾毛搓成。忽然,浮標劇烈下沉,孟云山卻不動聲色,
直到浮標被完全拖入水中,才猛然提竿。這一提看似隨意,
實則暗含"寒霜劍法"中"雪崩式"的發(fā)力技巧,一尾三斤重的青魚破水而出,
在夕陽下閃著銀光。"好身手。"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孟云山頭也不回,
只是將魚收入簍中:"既是客人,何不現(xiàn)身?"竹林中走出一個灰衣老者,面容枯瘦如柴,
腰間掛著一把短刀,刀鞘上纏著七道金線——這是江湖上"七殺刀"的標志。
"孟大俠好耳力。""這里沒有大俠,只有山野村夫。"孟云山收起魚竿,
動作緩慢如真正的老人,卻每一個角度都無懈可擊,"閣下若是迷路,
沿溪下行三里便有村落。"老者笑了笑,露出滿口黃牙:"老朽'斷魂刀'莫三,
特來拜訪故人。"孟云山眼神一凝。莫三,二十年前黑道上有名的殺手,
一套"斷魂七式"曾連挑江南十二鏢局,后來聽說投靠了西域某個大勢力。"認錯人了。
"孟云山提起魚簍,轉身欲走。他背對敵人的姿態(tài)看似隨意,實則全身肌肉已如弓弦般繃緊,
隨時可以爆發(fā)出致命一擊。"寒霜劍也會怕事?"莫三冷笑,右手已按在刀柄上,"還是說,
十年前那件事讓你成了縮頭烏龜?"孟云山腳步一頓,背影如山岳般凝固。
溪水聲忽然變得很遠,耳邊只剩下自己逐漸加速的心跳。十年前那場變故,
是他此生最大的痛。"錚——"一聲金屬輕響,莫三的刀已出鞘三寸,
刀身上泛著詭異的藍光——淬了毒。"有人出黃金千兩買你的下落。"莫三的聲音變得陰冷,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孟云山緩緩轉身,眼神已變。那不再是農(nóng)夫的眼神,
而是劍客的——冰冷、銳利、殺氣凜然。魚簍在他手中微微晃動,里面的青魚不安地撲騰。
"你本可以活著離開。"孟云山輕聲道。莫三的刀完全出鞘,刀光如電,直取孟云山咽喉。
這一刀快得驚人,是"斷魂七式"中的殺招"魂飛魄散",
二十年前不知多少好漢死在這一刀下。孟云山卻只是微微側身,魚簍順勢一擋。
青魚從簍中躍出,正好撞在刀鋒上,被一分為二。借著這瞬息之間的阻滯,
孟云山右手成劍指,點向莫三手腕——這一指看似簡單,
實則蘊含"寒霜劍法"中"霜痕點點"的精髓,指尖未至,寒氣已侵入對方經(jīng)脈。
"嗤——"一道血箭飆出,莫三的刀脫手而落。他驚恐后退,卻見孟云山已拾起他的刀,
動作行云流水,仿佛從未離開過江湖。"你..."莫三剛開口,喉嚨便是一涼。
孟云山用他的刀,使出了比他更純正的"斷魂七式"最后一式"魂歸地府"。"下輩子記住,
"孟云山將刀丟在尸體旁,"有些人不該惹。"他看著夕陽將溪水染紅,提起魚簍,
發(fā)現(xiàn)里面只剩半條魚,不禁搖頭:"可惜了一頓晚餐。
"語氣平靜得仿佛剛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氐叫≡?,他從梅樹下挖出那個青布包裹。
揭開層層包裹,一柄三尺青鋒靜靜躺在其中,劍身如霜雪般清冷,
劍柄上纏著的青布已經(jīng)褪色,卻依然能看出當年被血浸透的痕跡。"老朋友,
看來我們清凈日子到頭了。"孟云山輕撫劍身,劍刃立刻凝結出一層薄霜。
這柄"凝霜"劍是用天山寒鐵打造,與他修煉的"寒霜劍法"相輔相成,十年塵封,
鋒芒不減。第二章 血染竹林三日后,暴雨傾盆。豆大的雨點砸在茅屋頂上,
發(fā)出擂鼓般的聲響。孟云山坐在窗前,擦拭著"凝霜"劍。劍身映出他滄桑的面容,
眼角的皺紋里藏著多少江湖恩怨。窗外電閃雷鳴,
他卻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個同樣暴雨傾盆的夜晚——那夜,他失去了最愛的師妹,
也失去了持劍的理由。"錚——"劍身突然發(fā)出一聲輕吟,孟云山耳朵一動,
聽到了雨聲中夾雜的異響——有人正向小院奔來,腳步踉蹌卻節(jié)奏分明,顯然身負上乘輕功,
只是受了重傷。他放下劍,披上蓑衣出門查看。剛推開院門,一個血人就撲倒在他腳下。
那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身上數(shù)道傷口被雨水泡得發(fā)白,
腰間一塊鐵制令牌卻格外醒目——"鐵掌"二字依稀可辨。孟云山瞳孔微縮。鐵掌幫,
十年前江湖第一大幫,幫主林震天曾與自己有過一段恩怨。他蹲下身,
兩指搭在年輕人腕脈上,
立刻察覺到一股陰寒內(nèi)力在其經(jīng)脈中肆虐——這是西域"玄冥掌"的特征。
"黑煞盟..."孟云山眉頭緊鎖。這個近年來崛起的組織,專收各派叛徒和黑道敗類,
行事狠辣,卻極少涉足中原。將人抱進屋,孟云山熟練地處理傷口。
他從床下取出一個檀木藥箱,里面的藥材都是這些年他在山中采集的。
當他的手指觸到一瓶藍色藥粉時,猶豫了片刻——這是"冰魄散",
能克制"玄冥掌"的寒毒,但配方來自他的師妹梅凌雪,
每次使用都會勾起那段痛徹心扉的回憶。"罷了。"他嘆了口氣,
將藥粉撒在年輕人最嚴重的一道傷口上。藥粉接觸血肉立刻發(fā)出"嗤嗤"聲響,
年輕人痛苦地弓起身子,卻硬是沒發(fā)出一聲慘叫。"好硬的骨頭。"孟云山暗自點頭,
這性子倒像極了當年的林震天。包扎完畢,他煮了一碗?yún)銎鹉贻p人灌下。
參湯里加了幾味特殊藥材,能暫時壓制寒毒。年輕人漸漸清醒,看到孟云山時先是一驚,
隨即注意到桌上的劍,眼中閃過希望。"前輩...救我..."他聲音嘶啞,
卻透著一股不屈的倔強。"你是誰?為何被追殺?"孟云山沉聲問,同時暗暗運功戒備。
江湖險惡,苦肉計并不罕見。"晚輩林逸,家父是鐵掌幫幫主林震天。"年輕人艱難地說,
從懷中掏出一塊染血的玉佩,"家父臨終前讓我來找您..."孟云山接過玉佩,
手指微微顫抖。玉佩上刻著一朵梅花,正是他當年送給師妹的定情信物。
后來師妹嫁給了林震天,這玉佩便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痛。"林震天...死了?
"他聲音干澀。那個曾經(jīng)與自己并肩作戰(zhàn),又因理念不合而分道揚鑣的老友,
竟然就這樣走了?"黑煞盟突襲總壇..."林逸咳嗽著,嘴角溢出血絲,
"家父力戰(zhàn)而亡...臨終前說...只有您能破解這場陰謀...""什么陰謀?
""為...為了一張藏寶圖..."林逸艱難地呼吸著,
"傳說與'天霜劍訣'有關..."孟云山手中玉佩差點捏碎。天霜劍訣,
正是他"寒霜劍法"的完整版,據(jù)傳是百年前"天霜老人"所創(chuàng),練成后可無敵于天下。
但這劍訣早已失傳,怎會...突然,他耳朵一動,
聽到雨聲中夾雜著更多腳步聲——至少有二十人,正向小院包圍而來,
其中一人腳步沉重如擂鼓,內(nèi)力修為不在當年林震天之下。
"他們來了..."林逸驚恐地說,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因傷勢過重又跌坐回去。
孟云山將玉佩收入懷中,拿起"凝霜"劍:"躺著別動。"簡短的三個字,
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推門而出,暴雨立刻打濕全身。院外,
二十余名黑衣人手持各種兵器,呈扇形包圍了小院。為首者身材魁梧如鐵塔,
右手戴著一只精鋼鐵爪,爪尖滴著雨水,正是"血手"屠剛。"'寒霜劍'孟云山,久仰了。
"屠剛獰笑,聲音如破鑼般刺耳,"交出林逸和藏寶圖,饒你不死。
"孟云山冷笑:"十年不出江湖,什么阿貓阿狗都敢來叫陣了。
"他說話時看似隨意地站在雨中,實則已暗中運起"寒霜心法",
周身三尺內(nèi)的雨點竟?jié)u漸凝結成細小冰晶。屠剛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但很快被貪婪取代:"敬酒不吃吃罰酒!上!"十余名黑衣人同時撲來。孟云山劍不出鞘,
連鞘橫掃,一招"霜風掃葉",將最先沖來的三人擊飛。這看似簡單的一掃,
實則蘊含七重暗勁,三人落地時已經(jīng)脈盡斷。第四人持刀劈來,孟云山劍鞘一點,
正中那人咽喉——"霜點梅心",那人頓時癱軟如泥。這一招本是劍法中的殺招,
用劍鞘使出,威力不減卻留了三分余地,只廢不殺。"好俊的功夫!"屠剛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