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顧煜認出那是團團最喜歡的草莓圖案連衣裙，現(xiàn)在它被整齊地疊好，卻掩蓋不了上面的斑斑血跡。
他的手指撫過那些已經(jīng)干涸的暗紅色痕跡，仿佛能聽到女兒最后的哭聲。
“還有這個?！惫ぷ魅藛T又拿出一個塑料袋，里面是團團一本日記：“宋女士說...這些都是孩子最心愛的東西...”
顧煜打開第一頁，是一幅蠟筆畫：三個歪歪扭扭的小人牽著手，上面用拼音寫著“wo ai ba ba ma ma?！?/p>
當他看到日記寫滿“等爸爸病好，我們就回家。”時，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崩潰大哭，將日記緊緊貼在胸口，骨灰盒抱在另一只手臂中，踉蹌著走出冷藏室。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走廊盡頭有面鏡子，顧煜瞥見鏡中的自己——雙眼充血，面色灰敗，仿佛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
這就是背叛家人的代價嗎？這就是他輕信江琪的報應嗎嗎？
顧煜站在殯儀館門口，他低頭看著懷中的骨灰盒，突然想起團團三歲時，有次發(fā)燒非要他抱著才肯睡覺。
那天他也是這樣，在醫(yī)院的走廊里抱著她走了一整夜...
而現(xiàn)在，這是他最后一次抱他的小公主了。
“團團...”他將額頭貼在冰冷的骨灰盒上：“爸爸帶你回家...”
“江琪...”他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個名字，眼中的悲痛逐漸被冰冷的殺意取代：“你給我等著?！?/p>
此時此刻的我，已經(jīng)下了飛機，回到了老家。
爸媽什么都沒問，只是默默收拾出了我以前的房間。
媽媽每天變著花樣做我小時候愛吃的菜，爸爸則總在不經(jīng)意間往我手里塞一杯熱茶。
“冉冉，來嘗嘗媽剛蒸的桂花糕...”媽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來了。”我應了一聲，卻沒有動。
那天晚上的畫面總在夜深人靜時闖入我的腦海，團團一動不動的躺在血里，那些男人的獰笑，還有我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沖他們磕頭...
“請問...這是宋冉家嗎？”
一個沙啞得幾乎認不出的聲音從院門外傳來。
我瞬間全身肌肉瞬間繃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顧煜站在鐵門外，渾身濕透。
他瘦得幾乎脫了形，眼窩深陷，下巴上布滿胡茬。
黑色西裝皺巴巴地貼在身上，懷里緊緊抱著一個檀木盒子。
我的視線落在那盒子上，呼吸一滯。
“滾?！蔽业穆曇羝届o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顧煜的嘴唇顫抖著：“冉冉...我...”
“我讓你滾！”這一次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摹?/p>
爸媽聞聲從屋里跑出來。
媽媽一看到顧煜就變了臉色，抄起墻角的掃帚沖了過去：“你這個畜生還敢來！”
“媽！”我攔住她：“別臟了您的手?！?/p>
顧煜撲通一聲跪在了泥水里。
他高舉著那個骨灰盒：“冉冉...我把團團帶回來了...我查清楚了...都是江琪那個賤人...”
我冷笑一聲：“你現(xiàn)在查清楚有什么用？那天晚上我給你打了二十多個電話的時候你在哪？團團哭著喊爸爸的時候你在哪？”
顧煜的身體晃了晃，像是被我話里的刀子刺中了要害。
他跪行幾步，額頭抵在冰冷的鐵門上：“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那個視頻我看了...我殺了江琪的心都有...”
“晚了?！蔽肄D(zhuǎn)身往屋里走，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顧煜，你記住，害死團團的不只是江琪，還有你?！?/p>
“冉冉！”顧煜突然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劃開屏幕：“你聽這個！這是我昨天在江琪家錄的！”
錄音里傳來江琪歇斯底里的笑聲：“對，就是我找人做的！那個小雜種早該死了！你知道她臨死前說什么嗎？她說爸爸會來救我的...哈哈哈...”
“可惜啊，她爸爸在干嘛？陪著我的寶貝安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