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川蹲在孤兒院的槐樹下，手指無意識摳著樹根的裂縫。
今天是他十六歲生日，院長奶奶往他碗里多舀了半勺雞蛋湯，說：“小川啊，等你滿十八，就得自己出去闖啦。”他低頭扒拉著飯，碗底沉著塊半舊的玉佩——這是他能記住父母的唯一東西。聽老人們說，他是三歲時被扔在孤兒院門口的，懷里就裹著這塊雕著太極圖的玉，還有張紙條：“若遇蘇清瑤，可解因果?！?/p>
“林小川。”
清脆的女聲從院門口傳來。
他抬頭，看見個穿月白道袍的姑娘。她束著高馬尾，發(fā)尾垂著枚青玉發(fā)簪，眉峰像用墨筆輕輕挑過，明明是張冷臉，可眼角那顆淚痣?yún)s讓她多了分柔意。
“我是蘇清瑤，茅山現(xiàn)任掌門?！彼叩剿媲埃紫聛砼c他平視，“你父母是我?guī)熜謳熃?，三年前追查‘血煞宗’邪修時失蹤了。他們留信說，若你十六歲還沒覺醒靈根，我便來接你回山?！?/p>
林小川的手攥緊了碗里的玉佩。
“跟我走嗎？”蘇清瑤伸出手，腕間系著串褪色的桃木珠，“茅山有你十個師姐，她們…都很想你?！?/p>
——
茅山的路比林小川想象中陡。
他跟著蘇清瑤爬了半個時辰山路，終于看見隱在云霧里的青瓦竹樓。竹樓前掛著塊斑駁的木匾，寫著“清云觀”，門廊下晾著幾串風(fēng)干的符紙，被山風(fēng)吹得嘩啦響。
“大師姐回來啦！”
聲音從樓里炸出來。
穿藕荷色改良漢服的姑娘先沖出來，發(fā)間別著朵珠花，眼尾點著胭脂，一把摟住蘇清瑤的胳膊：“清瑤姐你可算回來，四師妹又把驅(qū)鬼符當(dāng)窗花貼，五師姐的靈寵雪貂把廚房米缸刨了個洞——哎？這就是小川弟弟？”
她突然扭頭，指尖戳了戳林小川的臉：“軟軟的，和照片上一樣！我是三師姐顧長安，以后缺零用錢找我，我在網(wǎng)上賣符咒賺外快可厲害了～”
“長安別鬧。”另個穿牛仔外套的姑娘走過來，懷里抱著只油光水滑的黑貓。她發(fā)尾染了縷銀白，耳墜是枚青銅古錢，聲音輕得像山澗流水：“我是七師姐白九，阿影說你身上有熟悉的氣?！?/p>
黑貓突然從她懷里跳下來，繞著林小川轉(zhuǎn)了兩圈，尾巴尖掃過他的褲腳，然后“喵”地輕叫，跳回白九懷里。
“九兒的貓從不說謊?！碧K清瑤摸了摸林小川的頭，“進(jìn)去吧，其他師姐都在等?！?/p>
竹樓里暖烘烘的，炭盆燒得噼啪響。
二師姐在擦桃木劍，四師姐蹲在地上畫符，五師姐追著雪貂滿屋子跑，八師姐在煮姜茶，九師姐抱著筆記本敲鍵盤（后來才知道她在寫“茅山驅(qū)鬼實錄”當(dāng)小說更），十師姐縮在沙發(fā)里啃糖葫蘆，見他進(jìn)來，舉著糖葫蘆晃：“小川哥哥吃不吃？我藏了五串！”
林小川站在門口，看著這堆嘰嘰喳喳的“絕美師姐”，突然鼻子發(fā)酸。
——
深夜，林小川躺在分配的竹床上。
窗外的月光透過竹簾灑進(jìn)來，他摸出懷里的玉佩，在月光下，玉上的太極圖竟泛起淡淡金光。
“嗡——”
后山突然傳來尖嘯。
他翻身下床，踩著鞋就往外跑。
后山的老松樹下聚著團(tuán)幽藍(lán)鬼火，像團(tuán)燒不旺的煤球，滋滋冒著黑氣。林小川剛走近兩步，鬼火突然“轟”地炸開，化作張青面獠牙的鬼臉，指甲長得能戳穿他的喉嚨！
“小川！”
遠(yuǎn)處傳來蘇清瑤的驚喝。
可林小川動不了。他看著鬼臉撲過來，本能地舉起玉佩——
“叮！”
玉佩迸出刺目白光，鬼臉?biāo)查g被撕成碎片，連鬼火都“噗”地滅了。
蘇清瑤提著桃木劍沖過來時，只看見林小川攥著玉佩站在原地，周圍的草葉上凝著層薄霜，而那團(tuán)糾纏了茅山三年的“怨火”，此刻連灰都不剩。
“你…你剛才用了什么術(shù)法？”顧長安也跑來了，手里還舉著沒畫完的符紙，“我學(xué)了十年雷符都沒這么利索！”
林小川低頭看玉佩，它正溫溫地貼著他的掌心，像在說“這有什么難的”。
蘇清瑤的指尖輕輕碰了碰玉佩，突然渾身一震。
“這是…師兄的‘太初佩’?！彼曇舭l(fā)顫，“當(dāng)年他說此玉認(rèn)主，除非血脈至親，否則碰一下就會被反噬。小川，你…你父母可能還活著?！?/p>
山風(fēng)卷起幾片竹葉，掠過林小川的發(fā)梢。
他望著黑黢黢的后山，突然聽見遠(yuǎn)處傳來若有若無的笛聲——像是誰在唱首很老的童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