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又多”便利店的招牌在雨幕里閃著紅光,“多”字的燈壞了,只?!昂糜帧眱蓚€字,像句沒說完的話。
林小川推開門,鈴鐺“叮鈴”響了一聲。十師姐縮在他身后,把他的道袍拽出了褶皺:“小川哥哥,我聞到…聞到鐵銹味?!?/p>
“是生魂的怨氣。”白九的阿影弓起背,從林小川肩頭跳上貨架,爪子扒拉著一盒泡面。泡面的包裝上有灘水痕,暗紅的,像摻了血。
老板是個戴鴨舌帽的年輕人,見他們來,壓低聲音:“我值夜班時,聽見貨架后面有小孩說話,像在喊‘媽媽我要喝牛奶’。昨天調(diào)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影子拿了東西堆在倉庫…可今天早上,倉庫里多了束白玫瑰,上面寫著‘糖糖收’?!?/p>
倉庫的墻角堆著二十多包泡面、十盒牛奶,最上面擺著束白玫瑰,花瓣上沾著水痕——不是雨水,是眼淚。林小川摸了摸牛奶盒,冰涼刺骨,像在冰窖里凍了十年。
“阿影。”白九輕聲喚。
黑貓鉆進貨架底下,突然“喵”地尖叫。林小川趴下去看,貨架底部刻著行小字:“血煞宗,生魂眼三。”
“第三處生魂眼。”白九的臉色沉了,“顧師姐說萬劫陣要七處,這是第三個?!?/p>
——
“叮鈴——”
便利店的門被推開,進來個穿白裙的女孩。她抱著本《聊齋志異》,發(fā)梢沾著雨珠,沖老板笑:“老板,我要包姜茶,今天降溫了?!?/p>
老板愣了愣:“姑娘,我們?nèi)c關(guān)門了…”
“可我每天這個時候都來啊?!迸⑼犷^,發(fā)間的珍珠發(fā)卡閃了閃,“上周我買了牛奶,前周買了泡面,再前周…買了盒創(chuàng)可貼,因為我摔破了膝蓋。”
她轉(zhuǎn)身走向貨架,林小川的太初佩突然發(fā)燙——女孩的影子比她本人高了半頭,影子的手正抓著盒牛奶,指甲長得像刀。
“她不是人。”白九摸出鎮(zhèn)鬼符,“是生魂,被血煞宗困在這里‘買東西’,用怨氣養(yǎng)陣。”
女孩突然轉(zhuǎn)身,眼里泛著青灰:“你們看得見我?”她的聲音變了,像金屬摩擦,“我要找媽媽…她答應(yīng)過,買完七樣?xùn)|西,就來接我?!?/p>
林小川往前一步:“你叫什么名字?”
“糖糖。”女孩的眼淚掉下來,“媽媽說我是小糖糖,要乖…可她再也沒來?!?/p>
白九的阿影突然竄到貨架頂,爪子扒拉著天花板——上面嵌著顆眼球,和酒店那對一樣渾濁,正“滴答、滴答”往下滴暗紅液體,滴在糖糖的影子上,影子瞬間變得清晰:是個穿紅裙的女人,正彎腰給糖糖系鞋帶。
“是赤練!”林小川的太初佩金光暴漲,“他用糖糖的生魂養(yǎng)陣,還讓她媽媽的影子陪著她…好讓怨氣更重!”
——
“小川哥哥小心!”
十師姐的尖叫混著玻璃碎裂聲。糖糖的影子突然撲過來,指甲刺向林小川的喉嚨。他本能地舉起太初佩,金光像把刀,“唰”地切開影子。
“啊——!”
影子發(fā)出尖叫,化作千萬只黑蝶。林小川追著黑蝶跑向倉庫,只見糖糖的媽媽(生魂)被釘在墻上,背后插著第七根生魂釘。
“救…救糖糖…”她的魂體開始消散,“赤練…在…在…”
“我在這?!?/p>
陰惻惻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林小川轉(zhuǎn)身,看見個穿紅袍的男人,脖子上的蛇形胎記正泛著青紫色。他手里舉著太初佩的另半塊玉,和林小川的玉佩發(fā)出同樣的光。
“小道士,”赤練笑了,“你喜歡的女孩,是我選的;你交的朋友,是我放的;連你師姐離開…都是我逼的。”他晃了晃手里的玉,“現(xiàn)在,把你的太初佩給我,我放了你父母——還有你剛認識的‘穿白裙的貓’。”
林小川這才注意到,赤練腳邊躺著個女孩,是公眾號的投稿人“穿白裙的貓”,她的手腕被釘著生魂釘,昏迷不醒——正是剛才那個買姜茶的“糖糖”。
“她…她是?”
“你未來的女朋友啊?!背嗑毿Φ酶鼩g了,“我查過,你這種小道士,就喜歡溫柔的、會寫故事的…可惜,她活不過今晚?!?/p>
林小川的太初佩燙得幾乎要灼傷手心。他望著昏迷的女孩,又望著糖糖縮在墻角發(fā)抖的生魂,突然笑了——不是害怕,是終于明白:
原來獨自接單的這段日子,他不是在“被保護”,而是在“學(xué)會保護”。
“赤練,”他說,“你搞錯了一件事——我喜歡的女孩,不需要你選;我要護的人,也不需要你放。”
他攥緊太初佩,金光如瀑,照亮了整間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