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周盛冰冷的目光，像兩把淬了寒冰的刀子，直直刺入婦人渾濁的雙眼。
“你瞪什么瞪？我說的有錯嗎？”婦人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卻依舊嘴硬，色厲內(nèi)荏地叫嚷著。
周盛手腕微微用力，婦人立刻疼得齜牙咧嘴。
“我問你，說完了嗎？”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讓人心頭發(fā)顫的威壓。
這股氣勢絕非一個普通人能有。
秦瑤站在周盛身后，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安全感。
她甩了甩頭，將這不合時宜的念頭壓下。
婦人終于察覺到不對勁，眼前這年輕人氣度不凡，眼神銳利，絕非等閑之輩。
她咽了口唾沫,聲音小了下去：“你......你到底是誰？”
周盛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但眼底依舊冰寒。
他頓了頓，清晰地吐出接下來的話。
“我是誰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口中的盛兒，那個被你視為驕傲，又被你咒罵克死的兒子......”
“他，回不來了?！?/p>
簡簡單單五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在婦人耳邊。
婦人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驟縮。
“你說什么？”
她聲音尖利，帶著不敢置信的顫抖。
“不可能！我家盛兒福大命大，他怎么可能......”
周盛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又或許是嘲諷。
“幾日前，他遭遇意外，身隕道消?！?/p>
“尸骨無存?！?/p>
最后四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了婦人的心上。
“不！”婦人發(fā)出一聲凄厲到極致的慘叫，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
她渾身顫抖，涕淚橫流，雙手死死抓著地面，指甲摳進了泥土里。
“我的兒啊......我的盛兒，你怎么就這么去了啊......”
“是哪個天殺的害了你，是哪個挨千刀的！”
她捶胸頓足，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整個世界的支柱都崩塌了。
周盛松開了手，冷眼看著她在地上撒潑打滾，眼神里沒有絲毫同情。
剛才這婦人辱罵秦瑤時那惡毒的嘴臉，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秦瑤看著眼前這一幕，臉色蒼白，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眸光復(fù)雜難明。
婦人哭嚎了一陣，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周盛。
“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家盛兒？”
“不然你怎么會知道他......”
周盛嗤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胡亂猜測。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婦人，語氣陡然一轉(zhuǎn)，帶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
“我再說一遍，我是誰不重要?！?/p>
“重要的是，我是玄天圣地，天海宗的圣子！”
轟！
圣子二字，如同九天玄雷，再次狠狠劈在婦人腦門上。
她哭聲戛然而止，整個人都懵了，呆呆地看著周盛，仿佛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
圣子？
那可是傳說中高高在上，如同神仙一般的人物！
怎么會出現(xiàn)在她這個破敗的小院里？
周盛沒理會她的震驚，繼續(xù)說道：“你兒子周盛的死，自有其因果，但念在他與秦瑤有些淵源?！?/p>
“本圣子今日前來，便是為了了結(jié)這段塵緣，彌補你們周家因此遭受的損失?！?/p>
他微微抬起下巴，語氣淡漠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
“說吧，你們想要什么補償？”
“金銀、田產(chǎn)、權(quán)勢......只要不是太過離譜，本圣子都可以滿足。”
“有什么條件，盡管提?！?/p>
婦人徹底傻眼了。
前一秒還在為喪子之痛哭天搶地，下一秒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餡餅砸暈了。
圣子？補償？隨便提？
這是真的嗎？
她愣愣地看著周盛，又看了看旁邊依舊清冷，卻似乎默認了這一切的秦瑤。
下一秒，眼神突然變得熾熱。
......
一炷香后。
破敗的小院門口。
先前還撒潑打滾、哭天搶地的婦人，此刻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那笑容，簡直比院子里的野菊花還要燦爛。
她搓著手，腰彎得幾乎要貼到地面。
在她身前，幾個沉甸甸的大箱子敞開著。
金燦燦的元寶、亮閃閃的銀錠、還有一些流光溢彩的低階法器，晃得人眼花。
“圣子大人，秦瑤仙子，您們慢走，慢走！”
婦人聲音甜得發(fā)膩，與之前的刻薄惡毒判若兩人。
周盛面無表情，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
這種見錢眼開的嘴臉，他實在沒什么好感。
秦瑤看了看婦人，又看了看那些箱子，眼神復(fù)雜，終究沒有說話。
她知道，這或許是了結(jié)這段孽緣最好的方式了。
兩人轉(zhuǎn)身離去。
婦人一直送到巷口，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直起腰，看著那幾箱財寶嘿嘿傻笑起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走出悠長寂靜的巷子，周盛雙手負后，悠然前行。
他似乎是隨口說道：“你看，有時候，付出也要看看對象?！?/p>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彌補，也不是所有恩怨，都需要你去背負?！?/p>
周盛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仿佛剛才那個慷慨解囊，揮手間送出萬貫家財?shù)娜瞬皇撬粯印?/p>
秦瑤腳步猛地一頓，身軀微顫，整個人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愣在當(dāng)場。
這話......是在說她嗎？
是在說她為了那個所謂的青梅竹馬，不惜一切，甚至自斷經(jīng)脈，險些身死道消。
暗諷她識人不明，所托非人，將一腔真心錯付？
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抗拒涌上心頭。
我憑什么要聽他的教訓(xùn)？
他以為他是誰？
不過是頂著“周盛”名字的另一個人罷了！
可......
剛才他為她擋下那婦人巴掌時的挺拔背影。
他揭露真相，自報家門時那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
他輕描淡寫拿出那些財寶，了結(jié)因果時的淡漠與果決。
這些畫面，不受控制地在她腦海里反復(fù)閃過。
和記憶中那個總是有些優(yōu)柔寡斷，甚至帶著點愚孝的“周盛”，截然不同。
眼前這個周盛神秘、強大，行事看似隨心所欲，甚至有些玩世不恭，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掌控感。
他的出現(xiàn)，像一塊巨石投入她原本死寂的心湖，激起了層層漣漪。
他的話，雖然刺耳，但仔細想想是不是也有幾分道理？
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太傻了？
付出，真的要看值不值得。
這個念頭，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在她心中悄然生長。
那眼前這個家伙，這個頂著“周盛”名字，行事霸道又帶著點邪氣的玄天圣地圣子。
他算不算是值得的那個人？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秦瑤的臉頰唰地一下就紅透了。
像黃昏時天邊的晚霞，艷麗得驚心動魄。
我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瘋了，一定是瘋了！
秦瑤猛地搖了搖頭，仿佛想把這些羞人的念頭都甩出去。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快步跟上了前面那個已經(jīng)走出一段距離的悠哉身影。
只是那微紅的耳根，和略顯慌亂的眼神，卻悄悄暴露了她內(nèi)心的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