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邂逅城市的脈搏在午后流淌出一種慵懶的粘稠感??諝饫飸腋≈m,
在從巨大落地窗傾瀉而入的光束中翩翩起舞。這家名為“光韻”的畫廊,像一座沉靜的島嶼,
隔絕了外面車水馬龍的喧囂,只剩下藝術(shù)品在靜謐中呼吸。
林晚(Lin Wan)就是在這里,第一次遇見了他。她習(xí)慣性地微微弓著背,
專注地調(diào)整著三腳架的高度,將鏡頭對準(zhǔn)墻上懸掛的一幅抽象油畫。
畫布上是大片狂放的鈷藍(lán)和深紫,筆觸凌厲,仿佛在無聲地吶喊。她的手指纖細(xì),
動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專業(yè)感,輕輕地轉(zhuǎn)動著相機上的旋鈕,
像在調(diào)試一件精密儀器的靈魂。她喜歡這里的氛圍,一種被藝術(shù)和時光共同浸染過的沉靜。
今天她受畫廊經(jīng)理之邀,來為即將開幕的新銳藝術(shù)家聯(lián)展拍攝一些宣傳素材。光線穿過高窗,
在地板上投下幾何分明的光斑,也柔和地勾勒出她側(cè)臉的輪廓。
她穿著簡單的米白色亞麻襯衫,長發(fā)松松地挽在腦后,幾縷不聽話的發(fā)絲垂落頸邊,
整個人沉靜得像一幅古典肖像畫。就在這時,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顧澤(Gu Ze)站在展廳的另一端,目光并非落在那些色彩濃烈的畫作上,
而是被那個專注的身影吸引。他本是來拜訪一位熟識的策展人,
此刻卻被林晚鏡頭下的世界和她本身所散發(fā)出的沉靜氣息攫住了心神。
他看著她為了捕捉某個角度的光線,耐心地等待,身體幾乎凝固成一個優(yōu)雅的剪影。
她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仿佛連空氣都為之停頓了一下,那輕微的“咔嚓”聲,在他聽來,
比任何音樂都更動人心弦。鬼使神差地,顧澤走了過去,停在林晚剛才拍攝的那幅畫前。
他注意到她相機屏幕上的預(yù)覽圖——那幅狂野的抽象畫在她的鏡頭下,
竟呈現(xiàn)出一種內(nèi)在的秩序和深邃的寧靜,一些他之前未曾注意到的細(xì)節(jié)被巧妙地放大、重組,
賦予作品全新的解讀。她捕捉到的,不是色彩和線條的堆砌,
而是畫作深處某種難以言喻的心緒。“你拍得……很特別。
”一個低沉溫和的男聲打破了林晚的沉靜。她抬起頭,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里。
顧澤穿著剪裁合身的深灰色休閑西裝,身姿挺拔,面容清俊,氣質(zhì)溫和中帶著一絲疏離,
此刻那疏離感似乎被好奇取代了。林晚有些意外,隨即禮貌地微笑了一下,笑容很淺,
但很真誠?!爸x謝。這幅畫的肌理在側(cè)光下特別動人,我只是試著把它呈現(xiàn)出來。
”她的聲音清澈,像山澗溪流?!安恢皇羌±?,”顧澤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
又回到相機屏幕上,“你拍出了它的靈魂。一種……隱藏在狂烈之下的溫柔掙扎。
”他微微蹙眉,似乎在尋找更準(zhǔn)確的詞語。林晚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很少有人能如此精準(zhǔn)地解讀她的拍攝意圖。她重新看向這個陌生人,第一次認(rèn)真打量他。
他的眼神很專注,帶著一種藝術(shù)家特有的敏銳和真誠?!澳阋伯嫯??”她問,直覺告訴她,
他對色彩和情緒的理解非同一般。顧澤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那抹笑意讓他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笆堑模彤嫗橹?。不過,比起畫,
我有時覺得攝影更直接,更能捕捉瞬間的真實?!薄案饔星??!绷滞硎掌鹑_架,
準(zhǔn)備換個位置?!袄L畫是沉淀后的表達(dá),攝影更像是對瞬間真實的掠奪和封存。”她頓了頓,
眉頭不易察覺地輕蹙了一下,抬手揉了揉右眼的內(nèi)眼角,“最近總感覺……看久了,
這些色彩和線條就有點打架?!彼猿暗匦α诵?,只當(dāng)是疲勞所致。
顧澤注意到了她這個小動作,目光關(guān)切地在她臉上掃過?!把劬Σ皇娣?/p>
”“嗯…可能是盯著屏幕太久了,或者光線問題?!绷滞頂[擺手,示意無礙。“習(xí)慣了就好。
對了,我叫林晚,是自由攝影師?!薄邦櫇?。算是……半個同行。”顧澤伸出手。
他的手掌溫暖干燥,帶著薄繭,那是長期握畫筆留下的痕跡。兩手相握的瞬間,
一種奇異的電流感似乎從指尖蔓延開來。林晚迅速收回手,
指尖殘留的暖意讓她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她低頭整理相機包,掩飾那一點點不自在?!邦櫇?!
你到了!”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畫廊經(jīng)理張明快步走了過來,熱情地拍了下顧澤的肩膀。
“正找你呢,給你介紹……”他這才看到林晚,“哦,林老師也在。正好,這位是顧澤,
我們這次聯(lián)展重點推薦的青年藝術(shù)家,油畫造詣非常了得!顧澤,這位是林晚老師,
我們這次展覽的官方攝影師,技術(shù)一流!”“我們剛認(rèn)識?!鳖櫇晌⑿χ貞?yīng)張明,
目光卻若有似無地掃過林晚。張明顯然很滿意這個巧合:“那太好了!林老師,
顧澤的畫就在那邊轉(zhuǎn)角,那幅《逆光》就是他這次參展的作品。你有空也幫他拍幾張細(xì)節(jié)圖?
他的畫在細(xì)節(jié)上特別耐看!”“好的,張經(jīng)理,我記下了?!绷滞睃c頭應(yīng)承。
張明又寒暄了幾句,便拉著顧澤去辦公室談事情了。顧澤離開前,回頭看了林晚一眼,
微微頷首示意。林晚站在原地,看著顧澤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轉(zhuǎn)角,
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感覺。她輕輕按了按剛才揉過的右眼,那種微妙的酸脹感似乎還在。
她甩甩頭,把這點不適歸咎于剛才的強光和專注拍攝。她走向張明說的方向,在轉(zhuǎn)角處,
一幅尺寸不小的油畫安靜地懸掛著。《逆光》。畫面前景是一個模糊的女性背影,
站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鋪天蓋地的金色陽光,幾乎吞噬了一切細(xì)節(jié)。
但那背影輪廓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孤絕而堅韌的力量。最震撼的是光影的處理,
強烈的逆光下,人物的輪廓邊緣仿佛被點燃,散發(fā)出一種悲壯而溫暖的光暈,
窗框、飛揚的窗簾、甚至空氣中漂浮的微塵,都被那光芒賦予了生命。
整個畫面充滿了矛盾——光與暗的強烈對比,模糊與清晰的交織,
溫暖背后的孤寂感撲面而來。林晚不由自主地在畫前駐足。
她仿佛能感受到作畫者落筆時的專注與傾注的情感。這幅畫……像一記無聲的悶雷,
擊中了她內(nèi)心某個柔軟的角落。她甚至能想象出那個畫家,那個叫顧澤的男人,
是如何在畫室里,一遍遍調(diào)色,一遍遍涂抹,只為捕捉住這一束穿透靈魂的光。
她再次架起相機,這一次,鏡頭對準(zhǔn)的不再是別人的畫,而是顧澤的世界。
她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角度,屏住呼吸,指尖在冰冷的快門按鈕上懸停。
她想要捕捉那束光如何在畫布上流淌,想要留住那背影所承載的所有無言的故事。
透過取景器,那束光仿佛也穿透了鏡頭,直抵她的心底,帶來一陣陌生的悸動。
按下快門的瞬間,她仿佛聽見了某種命運的齒輪,在無聲中緩緩咬合。
***正當(dāng)林晚沉浸在《逆光》的細(xì)節(jié)拍攝中,顧澤已經(jīng)和張明談完事情,正朝這邊走來。
他沒有出聲打擾,只是倚在不遠(yuǎn)處的廊柱邊,靜靜地看著她。她拍攝時的樣子,
比他初見時更專注,更投入。陽光透過高窗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纖細(xì)專注的側(cè)影。
她時而凝眉,時而舒展,完全沉浸在與那幅畫的對話中。顧澤發(fā)現(xiàn),她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zhì),
一種能將喧囂世界隔絕在外的沉靜力量,同時又蘊含著不易察覺的溫柔暖意。這種矛盾感,
竟與自己畫中想要表達(dá)的情緒隱隱共鳴。他看著她再次舉起相機,
鏡頭對準(zhǔn)了畫作中光芒最盛處。就在她準(zhǔn)備按下快門的那一刻,
她似乎被那強烈的光影刺了一下,下意識地閉了閉右眼,身體也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立刻穩(wěn)住身體,甩了甩頭,重新睜開眼,但眉宇間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和困惑。
顧澤的心莫名一緊。他幾乎要邁步上前,卻又停住。只見林晚深吸一口氣,
仿佛要將那不適壓下,然后再次投入拍攝,只是動作比之前更加小心謹(jǐn)慎。這時,
一位工作人員端著幾杯咖啡經(jīng)過林晚身邊,準(zhǔn)備送去辦公室。林晚全神貫注在取景器里,
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想調(diào)整角度,正好撞到了工作人員的胳膊。“??!”“小心!
”驚呼聲和顧澤的提醒幾乎同時響起。一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瞬間傾覆,
深褐色的液體潑灑而出。林晚反應(yīng)極快地向旁邊閃避,
但杯子的碎片和滾燙的咖啡還是濺到了她的褲腳和鞋子上,一片狼藉?!皩Σ黄饘Σ黄?!
您沒事吧?”工作人員驚慌失措。林晚低頭看著自己沾污的褲子和鞋子,
又抬眼看向地上碎裂的杯子和蔓延的咖啡漬,眉頭緊鎖。
剛才那一撞帶來的沖擊力讓她眼前似乎又閃過一道模糊的白光,右眼的不適感驟然加劇,
一陣強烈的酸脹和刺痛襲來,視野的邊緣都微微扭曲了一下?!皼]事……”她開口,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強壓下涌上心頭的煩躁和一絲莫名的恐慌。
她習(xí)慣性地想去揉眼睛,手抬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只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
試圖驅(qū)散那惱人的不適?!安灰o,只是弄臟了衣服?!彼龔澫卵?,
想去幫忙收拾地上的碎片。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比她更快地伸了過來,穩(wěn)穩(wěn)地?fù)踝×怂?/p>
“別動,小心碎片。”顧澤已經(jīng)蹲在了她身邊,眉頭微蹙,眼神里帶著清晰的關(guān)切。
“燙到了嗎?咖啡有沒有濺到皮膚?”他的目光快速掃過她的腳踝和小腿。林晚抬頭,
對上他近在咫尺的、充滿擔(dān)憂的眼神。陽光勾勒著他英俊的輪廓,
鼻尖似乎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松節(jié)油和某種干凈皂角的混合氣息。
那一瞬間的暈眩感似乎更強烈了,混合著咖啡的苦澀香氣和眼睛的不適,讓她有些恍惚。
她搖搖頭,
音有些發(fā)緊:“沒有燙到……只是衣服……”顧澤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和眼底強忍的不適,
心中那份莫名的擔(dān)憂更重了。他站起身,對還在道歉的工作人員說:“沒關(guān)系,我來處理。
你先去忙吧?!闭Z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工作人員連聲道謝后離開了。顧澤看向林晚,
語氣放得更軟:“真的沒事?你的臉色不太好。”林晚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試圖驅(qū)散這份尷尬和身體的不適:“真的沒事,可能就是嚇了一跳,加上……”她頓了頓,
終究沒有說出眼睛的問題,只是含糊道,“……有點累。我去洗手間清理一下就好。
”她彎腰想拿起相機包和三腳架。顧澤再次伸手:“我來吧。
”“不用麻煩……”林晚下意識地拒絕。“就當(dāng)是為我撞翻的咖啡賠罪?
”顧澤不由分說地接過了她手中的相機包,動作自然流暢,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
像是在仔細(xì)確認(rèn)她的狀態(tài)?!跋词珠g在那邊,我?guī)湍隳弥鴸|西。
”他的堅持帶著一種溫和的強勢,讓林晚一時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她看著他深邃眼眸中那份純粹的關(guān)心,心底某處微微松動,
那股因不適和意外帶來的煩躁感竟奇異地平復(fù)了一些。“……謝謝?!彼吐暤溃?/p>
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她轉(zhuǎn)身走向洗手間的方向,腳步有些虛浮。右眼的酸脹感并未退去,
視野中顧澤挺拔的身影在光暈中顯得有些模糊。顧澤提著她的相機包和三腳架,
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遙的地方。他看著她纖弱的背影,
看著她行走間偶爾流露出的一絲不穩(wěn),眉頭鎖得更深。剛才她閉眼皺眉的瞬間,
那絕非僅僅是驚嚇。他莫名地想起了她在拍攝那幅《逆光》時,
被強光刺激后那下意識的回避動作。畫廊明亮的光線里,
她的背影似乎與他畫中的那個逆光而立的輪廓,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yù)感,沉甸甸地壓在了他的心頭。這場始于光影的邂逅,
仿佛也預(yù)示著某種即將到來的、無法回避的陰影。他無聲地注視著她,
像守望著一個即將被黑暗吞噬的光點。第二章:靠近畫廊的意外像一塊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漣漪并未迅速消散。林晚從洗手間出來時,褲腳和鞋面的咖啡漬已被盡力清理,
留下深色的水痕,如同她心頭揮之不去的陰翳。右眼的酸脹感并未完全消退,
視野邊緣偶爾會飄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模糊,像隔著毛玻璃看世界的一角。這感覺讓她煩躁,
也隱隱不安,但她強迫自己歸咎于疲勞和那杯該死的咖啡。顧澤等在走廊盡頭,
手里提著她的相機包和三腳架,身影在畫廊柔和的頂燈下顯得格外修長。看到她出來,
他立刻走上前,目光在她臉上仔細(xì)逡巡,帶著毫不掩飾的關(guān)切?!案杏X怎么樣?真的沒燙到?
”他的聲音低沉,在空曠的走廊里顯得格外清晰。林晚搖搖頭,
努力擠出一個輕松的笑容:“沒事了,就是褲子英勇就義了。剛才……謝謝你。
”她伸手去接自己的器材。顧澤卻避開了她的手,堅持提著:“舉手之勞。倒是你,
臉色還是不太好。送你回去吧?或者……喝杯東西定定神?”他的提議自然得不帶一絲勉強,
眼神真誠。林晚本想拒絕,她習(xí)慣性地想縮回自己的殼里,獨自消化所有的不適。
但抬眼觸及他眼底那片純粹的關(guān)心,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一個輕輕的:“好。
”他們沒去喧囂的咖啡廳,
而是找了附近一家隱蔽的、有著巨大落地窗和綠植環(huán)繞的安靜書吧。顧澤替她拉開椅子,
點了一杯溫?zé)岬姆涿坭肿硬杞o她,自己則是一杯美式。窗外的城市華燈初上,車流如織,
霓虹在濕漉漉的街道上暈染開斑斕的光斑。書吧里流淌著輕柔的爵士樂,
空氣里彌漫著咖啡豆的醇香和舊書頁的油墨氣息。一種奇異的寧靜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驅(qū)散了剛才的狼狽。話題很自然地圍繞著藝術(shù)展開。林晚談起她最愛的幾位紀(jì)實攝影師,
說起他們?nèi)绾斡苗R頭捕捉人性的瞬間,如何在方寸之間講述宏大的故事。
她的眼睛在談?wù)摕釔鄣氖挛飼r,會不自覺地亮起來,像蒙塵的珍珠被拂拭出溫潤的光澤。
“像羅伯特·弗蘭克(Robert Frank)的《美國人》,”她說,
指尖無意識地在溫?zé)岬谋谏袭嬛Γ八牡牟皇秋L(fēng)景,是那個時代美國的靈魂切片,
混亂、疏離,卻又充滿張力。”她頓了頓,看向窗外流動的光影,“好的照片,
應(yīng)該像一首無言的詩,或一段凝固的交響樂,能讓人在寂靜中聽見驚雷?!鳖櫇陕牭脤W?,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很享受聆聽她的見解。她的表達(dá)清晰而感性,
帶著攝影師特有的敏銳洞察和細(xì)膩情感?!澳阏f得對,”他接口道,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繪畫其實也是。每一筆色彩,每一次堆疊,
都是在試圖凝固一種情緒,一種思考。就像我今天看到你拍我的《逆光》……”他頓了一下,
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你拍到了我試圖表達(dá),卻又無法完全言說的東西。
那種在極致光芒下的孤獨感,和被灼燒卻依然挺立的倔強?!绷滞淼男奶┝艘慌摹?/p>
她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地評價她的作品,
更沒想到他的解讀如此精準(zhǔn)地戳中了她拍攝時的感受。她看著他的眼睛,
那雙深邃的眸子里映著書吧溫暖的燈光,也映著她自己有些怔忪的影子。
“你的畫本身就充滿了力量,”林晚輕聲說,避開了他過于直接的目光,
低頭看著杯中漂浮的柚子片,“我只是……恰好捕捉到了光線賦予它的那一面?!彼鹧?,
帶著真誠的疑惑,“為什么叫《逆光》?這個名字本身就很有故事性?!鳖櫇沙聊似蹋?/p>
眼神投向窗外迷離的燈火,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耙驗?,”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了許多,
“只有站在逆光的位置,才能真正看清輪廓。光芒太盛,會吞噬細(xì)節(jié),
但也會勾勒出最本質(zhì)的形狀。就像……”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林晚臉上,
帶著一種探究的專注,“就像有些情感,在順境中反而模糊,
只有在面對巨大的阻礙或黑暗時,它的輪廓才會異常清晰,堅韌地存在著。
”林晚的心弦被這句話輕輕撥動,發(fā)出悠長的回響。
她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某種共鳴——那種在藝術(shù)創(chuàng)作中尋找真實、在強光下凝視陰影的執(zhí)著。
她開始理解他畫中那股強烈的矛盾感從何而來。
那杯溫?zé)岬蔫肿硬杷坪跽娴膿嵛苛怂o繃的神經(jīng),也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們聊藝術(shù),
聊城市,聊各自在創(chuàng)作中遇到的瓶頸和靈光乍現(xiàn)的狂喜。
顧澤分享了他早年學(xué)畫時四處漂泊寫生的經(jīng)歷,林晚則說起她為了捕捉一次完美的日出,
在山頂凍得瑟瑟發(fā)抖卻甘之如飴的故事。他發(fā)現(xiàn)她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沉靜,
在談到熱愛的事物時,她眼中會閃爍出近乎孩子般的光芒,帶著一種純粹的熱忱。
林晚也漸漸放松下來。顧澤的溫和、敏銳以及對藝術(shù)的深刻理解,讓她感到一種難得的舒適。
他從不刻意表現(xiàn)什么,傾聽時專注,表達(dá)時真誠,那份沉穩(wěn)的氣質(zhì)像一塊溫潤的玉,
讓人心安。她甚至?xí)簳r忘記了右眼那惱人的不適。***自那晚之后,
一種默契在兩人之間悄然生長。畫廊的拍攝任務(wù)結(jié)束,但顧澤和林晚的聯(lián)系并未中斷。
顧澤會給她發(fā)消息,
有時是一張他在工作室窗邊拍到的、被雨水打濕的梧桐葉脈絡(luò)清晰的照片,
配文:“像不像自然的電路板?”有時是他新畫稿的局部,筆觸狂放,色彩大膽,
問她:“感覺如何?會不會太躁動了?”林晚也漸漸習(xí)慣了與他分享。
她會把自己掃街時抓拍到的一個在雨中相擁的老夫婦的背影發(fā)給他,附上:“你看,
無聲的誓言。”或者,在暗房沖洗出一張?zhí)貏e滿意的作品時,
會忍不住拍下來發(fā)給他:“暗房里的魔法時刻?!彼麄冮_始頻繁地約在周末。
有時是去看一個冷門但很有意思的攝影展或藝術(shù)展,
在那些或前衛(wèi)或古典的作品前低聲交流著彼此的感受。
顧澤總能從繪畫的角度給出獨特的視角,而林晚則用攝影師的鏡頭感解讀構(gòu)圖和光影,
兩人常常能碰撞出意想不到的火花。更多的時候,是他們各自帶著創(chuàng)作工具,
在城市的不同角落“掃蕩”。顧澤背著速寫本和便攜畫具,林晚則挎著她的相機。
他們可能在老城區(qū)的弄堂里,
看斑駁的墻面和晾曬的衣物構(gòu)成天然的畫布;也可以在新建的美術(shù)館外,
捕捉現(xiàn)代建筑與天空的幾何對話。顧澤畫畫時,神情專注而沉靜,
鉛筆或炭筆在紙上游走的沙沙聲,如同某種寧靜的韻律。林晚喜歡在不打擾他的距離,
悄悄用鏡頭記錄下他創(chuàng)作的瞬間——微微蹙起的眉峰,沉浸在光影中側(cè)臉的輪廓,
握著畫筆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這些照片,她從未給他看過,只是珍藏在她的硬盤深處,
像一個私密的寶藏。當(dāng)林晚舉起相機,尋找角度時,顧澤也會停下筆,安靜地觀察。
他欣賞她那種全神貫注的狀態(tài),仿佛整個世界都凝聚在那個小小的取景框里。
他尤其喜歡看她捕捉到心儀畫面時,嘴角不自覺揚起的、微不可察的滿足弧度。一次,
在江邊。夕陽熔金,將江水和天際線染成一片壯麗的橘紅。
林晚正專注地拍攝水面上被晚霞點燃的粼粼波光。風(fēng)有些大,吹亂了她的發(fā)絲。
顧澤坐在不遠(yuǎn)處的長椅上,速寫本攤在膝頭,目光卻久久停留在她身上。
逆光勾勒出她纖細(xì)的身影,發(fā)絲飛揚,整個人仿佛融入了那一片燃燒的光輝里。他拿起鉛筆,
飛快地在紙上勾勒。不再是風(fēng)景,而是那個在光影中執(zhí)著捕捉光影的人。線條簡潔卻傳神,
充滿了情感的溫度。林晚拍完一組照片,回頭看見他正低頭作畫,夕陽的金輝落在他身上,
如同鍍了一層金邊。畫面靜謐而美好。她下意識地舉起相機,對著這個場景按下了快門。
快門聲驚動了他。顧澤抬起頭,看到鏡頭后的她,微微一愣,
隨即露出一抹了然又帶著點不好意思的微笑。“偷拍我?”他挑眉,語氣帶著一絲調(diào)侃。
林晚放下相機,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心跳卻莫名有些快?!坝涗浢篮盟查g是攝影師的職責(zé)。
”她故作鎮(zhèn)定地說,耳根卻悄悄泛紅。顧澤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將那張速寫遞給她。
畫紙上,正是她剛才專注拍攝的樣子,線條流暢,神韻生動,尤其是眼神里那份對光的熱愛,
被他捕捉得淋漓盡致。旁邊還寫了一行小字:《追光者》。林晚看著畫,又看看他,
心頭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這不僅僅是一張速寫,更像是一份無聲的懂得和欣賞。
他們的關(guān)系,就在這樣一次次共同探索、相互觀察、彼此分享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悄然升溫。
一種超越了普通朋友界限的、難以言明的默契和吸引力,在無聲地滋長。顧澤看她的眼神里,
那份關(guān)心和欣賞,漸漸染上了更深沉的光彩。林晚也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期待每一次的見面,
他的存在,像一縷溫暖的陽光,驅(qū)散了她心底的某些陰霾,
甚至讓她暫時忽略了身體偶爾發(fā)出的警告信號。然而,平靜水面下的暗流,終究會涌向岸邊。
一個秋意漸濃的周末下午,他們相約去一個以眾多階梯和陡坡聞名的老街區(qū)“掃街”。
這里曾經(jīng)是城市的制高點,石板路蜿蜒曲折,兩旁是頗具年代感的紅磚小樓。
光影在老巷里切割出迷人的明暗對比。林晚正被一扇爬滿藤蔓的老舊木門吸引,
門縫里透出昏黃的燈光,營造出一種神秘而溫暖的氛圍。她找好角度,屏息凝神,
準(zhǔn)備按下快門。就在那一刻,一陣強烈的眩暈毫無預(yù)兆地襲來,
視野中心仿佛被潑上了一層墨汁,猛地黑了一下,隨即是令人恐慌的扭曲和晃動。
她踉蹌了一下,下意識地想扶住旁邊的墻壁,卻抓了個空?!傲滞恚?/p>
”顧澤的驚呼聲從不遠(yuǎn)處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林晚只覺得腳下踩空,
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天旋地轉(zhuǎn)。她整個人從幾級陡峭的石階上翻滾下去,相機從手中脫出,
重重地摔在石板上,發(fā)出令人心碎的悶響。世界在她眼前飛速旋轉(zhuǎn)、模糊,
尖銳的石棱撞擊著身體,帶來一陣陣劇痛。最后,她的頭磕在了冰冷堅硬的石階邊緣。
在意識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她模糊地看到顧澤那張寫滿驚駭和恐懼的臉,
正不顧一切地朝她沖來。右眼劇烈的刺痛和視野里徹底籠罩下來的黑暗,
讓她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完了。這個念頭像冰冷的毒蛇,
纏繞住她最后清醒的神經(jīng)。劇痛和深不見底的黑暗,瞬間吞噬了她。顧澤幾乎是撲到她身邊,
顫抖著手將她抱起,觸手可及的是她額角滲出的溫?zé)嵴吵淼囊后w,
和她緊閉雙眼、毫無血色的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林晚!林晚!醒醒!看著我!”他的聲音嘶啞,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一遍遍呼喚著。
然而,回應(yīng)他的,只有巷子里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和他自己胸腔里瘋狂擂動的心跳。
第三章:掙扎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刺鼻,像無數(shù)根細(xì)小的針,扎進林晚混沌的意識里。
她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不清,仿佛隔著一層晃動的水波。
頭頂是慘白的天花板和冰冷的日光燈管,光線像無數(shù)根鋼針,刺得她右眼一陣尖銳的劇痛,
讓她立刻又閉上了眼?!澳阈蚜耍俊币粋€熟悉而充滿焦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帶著如釋重負(fù)的沙啞。是顧澤。她微微側(cè)頭,勉強將左眼睜開一條縫。
顧澤的臉龐在模糊的光影中漸漸清晰,他靠得很近,眼底布滿了熬夜的血絲,
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那份平日里的溫潤沉穩(wěn)被深深的疲憊和未褪盡的驚惶取代。
他正緊緊握著她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讓她感到疼痛,仿佛一松開,她就會再次墜入黑暗。
“我……”林晚想開口,喉嚨卻干澀得像砂紙摩擦,只發(fā)出一個破碎的音節(jié)。
額角和身體各處傳來的鈍痛提醒著她不久前那場災(zāi)難性的墜落。“別說話,
”顧澤的聲音放得極輕,帶著安撫的意味,手指卻收得更緊,“你摔下樓梯了,磕到了頭,
有點輕微腦震蕩和一些擦傷,別怕,醫(yī)生檢查過了,沒有骨折?!彼D了頓,
眼神變得異常凝重,那沉重感幾乎壓得林晚喘不過氣,“但是……林晚,
你的眼睛……”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墜入冰窟。
昏迷前那徹底籠罩的黑暗和劇烈的刺痛感瞬間回涌。她猛地想坐起來,
卻因眩暈和疼痛又重重跌回枕頭?!皠e動!”顧澤連忙按住她的肩膀,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時,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走了進來,手里拿著幾張報告單,
表情嚴(yán)肅。顧澤立刻站起身,眼神緊緊鎖住醫(yī)生?!傲中〗阈蚜耍扛杏X怎么樣?
”醫(yī)生例行詢問。林晚強忍著不適和恐懼,啞聲問:“醫(yī)生……我的眼睛……怎么了?
”醫(yī)生推了推眼鏡,看著報告單,語氣帶著職業(yè)化的沉重:“林小姐,
根據(jù)全面的眼科檢查和腦部CT結(jié)果,我們初步診斷,你患的是一種遺傳性的進行性眼病,
視網(wǎng)膜色素變性(Retinitis Pigmentosa,RP)。
這種疾病會導(dǎo)致視網(wǎng)膜感光細(xì)胞逐漸退化……”林晚只覺得醫(yī)生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
、“夜盲”、“最終可能導(dǎo)致視力嚴(yán)重下降甚至失明”……“……目前雖然沒有根治的方法,
但可以通過一些輔助手段和藥物延緩進程,重要的是定期復(fù)查,
密切監(jiān)測病情發(fā)展……”醫(yī)生還在說著,但林晚已經(jīng)聽不清了。失明。
這兩個字像兩塊巨大的磨盤,狠狠地碾碎了她的世界。攝影?
那個承載了她所有熱愛、夢想、乃至生命意義的東西?
那個用鏡頭捕捉光影、定格瞬間、訴說故事的魔法?沒有了光,沒有了清晰的世界,
攝影還有什么意義?她的人生……還有什么意義?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黑色的潮水,
瞬間將她淹沒。她感到窒息,身體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淚水洶涌而出,
不是因為身體的疼痛,而是因為內(nèi)心世界崩塌的劇痛。她像一個溺水的人,徒勞地伸出手,
卻只抓住一片虛無?!傲滞怼滞恚 鳖櫇傻穆曇魩е@痛,他立刻俯身,
不顧一切地將她顫抖的身體擁入懷中。她的額頭抵在他的頸窩,
淚水瞬間浸濕了他的襯衫領(lǐng)口,冰冷而滾燙?!皠e怕……別怕……”顧澤緊緊抱著她,
一只手笨拙卻無比輕柔地拍著她的背,聲音低沉而堅定,仿佛要穿透她的絕望,“我在。
我在這里。醫(yī)生說了,是延緩,是可能!我們還有時間!現(xiàn)在醫(yī)學(xué)這么發(fā)達(dá),
一定會有辦法的!林晚,看著我,不要放棄!”他的聲音也染上了哽咽,
抱著她的手臂收得更緊,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和溫度全部傳遞給她。
林晚在他懷里哭得撕心裂肺,像一個無助的孩子。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偽裝,
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她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服,像是抓住這絕望旋渦里唯一的浮木。
這個懷抱如此溫暖,如此有力,仿佛真的能暫時隔絕外界的冰冷和恐懼。她貪戀著這份支撐,
卻又在心底深處,因為這依靠而滋生出更深的痛苦——她怎么配?一個即將墜入黑暗的人,
怎么配擁有這樣溫暖的港灣?***一周后,林晚出院了。身體的外傷在愈合,
額角的紗布拆掉,留下一個淡淡的粉色印記。但心靈的傷口,卻在日夜啃噬著她。
醫(yī)生的診斷書像一道冰冷的判決,懸在她的頭頂。
她開始更加頻繁地注意到右眼的異常——對光線過度敏感,
視野中心偶爾出現(xiàn)閃爍的光斑或暗點,尤其是在光線昏暗的環(huán)境下,視力明顯下降。
她把自己關(guān)在小小的公寓里。窗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開著一盞最低瓦數(shù)的臺燈。
房間里彌漫著一種死寂的壓抑。她看著書架上那些心愛的攝影集,
看著墻上掛著的一幅幅她自己拍攝、引以為傲的作品,只覺得心如刀絞。
她拿起陪伴她多年的相機,沉甸甸的,冰涼的金屬觸感透過指尖傳來,
卻再也激不起任何創(chuàng)作的沖動。她甚至不敢開機,
害怕看到取景器里那個可能已經(jīng)開始模糊變形的世界。手機屏幕亮起,
是顧澤的短信:[今天感覺怎么樣?我熬了點魚片粥,清淡好消化,在你樓下,
方便拿上去嗎?]自從她出院,顧澤幾乎每天都會來。有時是送些清淡的飯菜,
有時是陪她說說話,更多的時候,他只是沉默地坐在她旁邊,看書,或者處理一些畫稿,
用他無聲的陪伴告訴她:你并不孤獨。林晚看著那條短信,指尖懸在屏幕上方,
久久沒有回復(fù)。內(nèi)心激烈的掙扎幾乎要將她撕裂。她需要他,
貪戀他帶來的那份溫暖和安全感,像一個在寒夜里跋涉的人渴望篝火。
每次聽到他敲門的聲音,心臟都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那份安心感是真實的。
但另一個聲音,一個更尖銳、更絕望的聲音,也在她腦海中尖叫:離開他!林晚!
趁你還能看見一點,趁你還沒有徹底變成一個累贅,離開他!你只會拖累他!
你眼前的世界正在一點點被黑暗蠶食,難道你還要把他拖入這無邊的深淵嗎?
他的人生應(yīng)該充滿色彩和光明,而不是陪著一個失明的人慢慢沉淪!你愛他嗎?如果愛,
就該放手!這個念頭像毒藤一樣瘋狂蔓延。每一次對視時,
看到他眼底那濃得化不開的關(guān)切和心疼,這種自我厭棄的感覺就加重一分。
她開始刻意回避他的目光,在他試圖談?wù)撐磥怼⒄務(wù)撓M麜r,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這天下午,
顧澤帶來了一個嶄新的、設(shè)計精巧的LED臺燈,光線多檔可調(diào),柔和得如同月光。
“試試這個,”他把燈放在她的書桌上,“光線很溫和,看書或者做點別的,不會刺激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反應(yīng)。林晚站在離書桌幾步遠(yuǎn)的地方,沒有靠近,只是垂著眼瞼,
看著地板上那一片被新臺燈投下的、過于柔和的光暈。“謝謝?!彼穆曇艉茌p,
帶著刻意的疏離。顧澤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變化。自從出院,她雖然接受他的照顧,
但身上卻豎起了一道無形的墻。她的沉默比哭泣更讓他心慌?!傲滞恚彼叩剿媲?,
聲音低沉而認(rèn)真,“看著我好嗎?告訴我你在想什么?不要一個人扛著?!绷滞砻偷靥痤^,
撞進他深邃而充滿擔(dān)憂的眼眸里。那里面盛滿了她不敢承受的深情。
她幾乎要脫口而出自己的恐懼和絕望,但那個“拖累”的念頭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沒什么好說的。”她別開臉,聲音有些發(fā)硬,“我需要休息,你…你以后不用每天都來。
我自己可以?!鳖櫇傻男南袷潜缓莺葸艘幌?。他上前一步,雙手輕輕扶住她的肩膀,
迫使她面對自己:“什么叫不用每天都來?什么叫你自己可以?林晚,你告訴我,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在害怕什么?”他的觸碰帶著灼人的溫度,幾乎要燙傷她冰涼的皮膚。
林晚用力掙脫開他的雙手,踉蹌著后退了一步,拉開距離。右眼突然一陣熟悉的酸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