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城,夜幕已然低垂,星辰開始在深藍(lán)色的天幕中閃爍,而月亮仍羞澀地躲在云層之后,只灑下朦朧的光暈。城中燈火漸次亮起,如同散落在巨大綠色畫布上的螢火蟲,將這座智慧之都裝點(diǎn)得如夢似幻。
空氣中彌漫著花木的清香與香料的馥郁,間或夾雜著遠(yuǎn)處酒館傳來的喧鬧與歡聲。
迪希雅一行人,終于在夜色中抵達(dá)了須彌城。漫長的旅途,從雨林深處一路跋涉而來,深深的疲憊,如同沉重的沙袋,壓在每個隊員的肩頭。
拉赫曼和阿卡姆,兩位經(jīng)驗(yàn)豐富的沙漠向?qū)?,此刻牽著駝獸,步履沉重而緩慢,駝獸的鈴鐺聲都帶著幾分倦怠。
娜比雅身形修長,平日里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神,此刻也染上了幾分倦意,腰間別著的飛刀在夜色中反射著微弱的光芒。賈拉勒,那個皮膚黝黑、沉默寡言的男性,此刻也只是低頭前行,不發(fā)一語,仿佛將所有疲憊都藏在了那份沉默之中。
唯有芙寧娜,她仿佛是被風(fēng)塵遺忘的存在。那雙水藍(lán)色的眼眸里,神采奕奕,絲毫不見旅途的勞頓。
她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夜景,對這座在提瓦特大陸上享譽(yù)盛名的智慧之都充滿了新奇,步伐輕快,甚至帶著幾分雀躍,仿佛不是剛結(jié)束了一段漫長跋涉,而是剛從一場盛大的舞會中走出。
迪希雅轉(zhuǎn)過頭,看向身側(cè)的芙寧娜。對方的輕松愜意,與眾人臉上那顯而易見的疲憊形成了鮮明對比,讓她心頭不禁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
“真是個精力旺盛的小家伙。”迪希雅心中暗想,眼底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畢竟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的活潑,只是在老爹走后......
“今天我們就在這里休息一晚?!钡舷Q攀栈啬抗?,聲音帶著幾分疲憊但依舊沉穩(wěn)地對芙寧娜說道。她知道芙寧娜雖然看上去嬌小,但卻有著超乎尋常的承受能力,但他們可沒有這樣的耐力。
“明日一早,我們采買完必要的物品,爭取在日落左右,到達(dá)喀萬驛?!?/p>
她停頓了一下,觀察著芙寧娜的反應(yīng),想要確定這個計劃是否符合她的預(yù)期。
“到了沙漠,行進(jìn)速度會變慢,因?yàn)槁窙r復(fù)雜,晝夜溫差大,駝獸也需要更多休息。所以,從喀萬驛到千壑沙地,原本雨林中一天能走完的路程,在沙漠里可能需要兩天時間才能走完。你覺得怎樣?”
這是她和隊員們在路上經(jīng)過商議后,最終敲定的計劃。畢竟芙寧娜的要求是盡快趕到千壑沙地,但安全和補(bǔ)給同樣重要。
芙寧娜幾乎沒有思考,便點(diǎn)點(diǎn)頭,臉上綻放出她標(biāo)志性的、如同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奥犇銈兊木秃??!彼恼Z氣輕松而信任,
“畢竟你們是專業(yè)的嘛,我跟著你們準(zhǔn)沒錯!”她對迪希雅的安排表現(xiàn)出極大的信任。
兩人說話間,已是來到蘭巴德酒館。
酒館里燈火通明,橘黃色的光芒從窗戶中傾瀉而出,照亮了門前的一小片區(qū)域。還未踏入,便能聽到里面人聲鼎沸,嘈雜卻又充滿生機(jī)。
混合著烤肉的焦香、酒水的醇厚和香料的辛辣,一股濃郁的食物香氣撲面而來。
迪希雅小隊的隊員們顯然比她們先行一步,早已安放好了行李和駝獸,將它們妥善地安置在酒館后方的駝獸棚里,并囑咐侍者喂食了草料和清水。
此刻,他們已經(jīng)在酒館里找了個寬敞的位置,正等著迪希雅和芙寧娜。
看到迪希雅和芙寧娜推門而入,酒館里的人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尤其是當(dāng)他們的視線落在芙寧娜身上時,更是露出了幾分驚艷。
然而,鍍金旅團(tuán)的成員們對此早已習(xí)以為常,他們迅速從人群中分辨出自己的隊長和芙寧娜,紛紛揮手示意。
“迪希雅,謝貝蕾妲小姐,這邊!”拉赫曼洪亮的聲音穿透了酒館的喧囂,他的臉上帶著旅途結(jié)束后的放松,笑容也顯得格外真誠。
阿卡姆則只是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眼神中同樣充滿了放松。
娜比雅將手中的水杯放下,向她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算是打過招呼。
賈拉勒則依舊沉默,只是將視線投向她們,然后又迅速移開。
眾人圍坐一桌,豐盛的晚餐很快便被端了上來。
烤肉的香氣四溢,新鮮的蔬果色彩誘人,還有醇厚的酒水。
旅途的勞累,在美食和美酒的慰藉下,被沖淡了不少。
隊員們一邊大快朵頤,一邊低聲交談,分享著旅途中的趣事,或是對接下來沙漠行程的展望。
芙寧娜也毫不客氣,她拿起一塊烤肉,津津有味地品嘗起來,還不時發(fā)出贊嘆,引得迪希雅和其他隊員們發(fā)出一陣善意的笑聲。
晚飯過后,小隊成員各有自己的去處。蘭巴德酒館雖然熱鬧,但對于這些常年奔波的傭兵來說,休息和放松同樣重要。
拉赫曼和阿卡姆,這兩個粗獷的漢子,在酒足飯飽之后,又去了城里其他更熱鬧的酒館,準(zhǔn)備與當(dāng)?shù)氐膫虮蛏倘私涣髑閳?,順便再暢飲一番,享受這難得的都市夜晚。
娜比雅則回到了她們預(yù)定的房間,她并沒有去放松,而是習(xí)慣性地擦拭她的刀具,每一把都細(xì)致入微,仿佛那是她身體的一部分,這份專注與對武器的愛護(hù),是她作為一名頂尖投擲手的職業(yè)素養(yǎng)。
賈拉勒一如既往地沉默,他沒有參與任何人的活動,只是獨(dú)自一人,早早地離開了酒館,或許是去散步,或許是找個安靜的地方獨(dú)處,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沒有人會去過問。
餐桌上,很快便只剩下迪希雅和芙寧娜。
酒館的喧囂似乎也隨著夜色的加深而漸漸減弱,只剩下零星的交談聲和酒杯碰撞的輕響。
迪希雅坐在芙寧娜的對面,她的指尖輕輕敲打著桌面,顯得猶豫不決,似是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她時不時地抬眼看向芙寧娜,眼神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掙扎與懇求,但又迅速移開目光,仿佛怕被對方看穿自己的心思。
芙寧娜將迪希雅的這些細(xì)微表情盡收眼底。她何等聰慧,早已看出了迪希雅想要求她辦些事情。
再聯(lián)想到中午時,迪希雅對柯萊那份憐愛的態(tài)度,芙寧娜已經(jīng)猜到,迪希雅一定有一位摯友身患魔鱗病。
只是礙于沒有合適理由,迪希雅不好意思說出口,或者說,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見著迪希雅此刻不似平日里的直爽豪氣,反而像個扭捏的小姑娘,芙寧娜也是起了調(diào)戲的心思。
畢竟,這可是不可多得的機(jī)會,能看到這位赫赫有名的“熾鬃之獅”露出這般不自在的神情。
她清了清嗓子,發(fā)出輕微的“咳咳”聲,吸引了迪希雅的注意力。
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像只剛剛偷了蜂蜜的小狐貍,眼神里充滿了玩味?!翱瓤?,迪希雅。”
芙寧娜的聲音帶著一絲促狹,“怎么不跟著你的隊友去外面的酒館逍遙快活?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說嘛?”
她故意拉長了“是”字,語調(diào)上揚(yáng),仿佛在等待一個有趣的答案。
迪希雅聞言,身形一頓,臉上閃過一絲窘迫。她張了張嘴,又合上,吞吞吐吐,猶豫不決。
中午的時候,芙寧娜已經(jīng)對魔鱗病的緣由定了性質(zhì),說是高位格的力量導(dǎo)致。
身為赫赫有名的傭兵,她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教令院也早已使用過元素力進(jìn)行治療,但最后結(jié)果也是不盡人意。
那么,這種能夠根治魔鱗病的力量,便只可能是魔神級別的力量,甚至更高,這也等同于芙寧娜擁有魔神相同位格的力量。
如何要這樣一位擁有如此強(qiáng)大力量的強(qiáng)者出手,她實(shí)在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她不能用傭兵的契約去約束她,更不能用金錢去衡量這份恩情。
她害怕芙寧娜會拒絕,害怕她會覺得自己是在利用她的善良進(jìn)行道德綁架,這些念頭如同亂麻一般纏繞在她的心頭,讓她焦躁不安。
“迪希雅?你怎么不說話啊!”芙寧娜冷不丁地打斷了迪希雅的思維,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故意的催促,仿佛在說:你再不開口,我可就走了。
“沒有事情的話,我可就出去逛逛須彌城了!”眼見芙寧娜要起身離開,迪希雅的心猛地一沉。
她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迪娜澤黛痛苦的神情,那蒼白的臉龐,那無助的眼神,以及她曾向自己描繪的,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她拋開了所有的憂慮和顧忌,心中的焦急戰(zhàn)勝了一切。
“等一下,謝貝蕾妲……”迪希雅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聲音帶著一絲急切和懇求,她的手也下意識地伸向芙寧娜的衣角,卻又在碰到之前收回,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呵,我就知道?!避綄幠茸旖悄悄ń器锏男σ飧盍?。
她沒有真正起身,而是順勢挪動椅子,來到迪希雅的身邊。
她叉著腰,微微俯身,與迪希雅的視線幾乎持平,那雙水藍(lán)色的眼眸閃爍著促狹的光芒,繼續(xù)說道:“是不是你的朋友身患魔鱗???你希望我能幫她?”
她的語氣雖然帶著一絲調(diào)侃,但眼神深處卻透著一股了然與真誠。
迪希雅點(diǎn)點(diǎn)頭,她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羞愧和期盼交織在一起,讓她有些不敢看芙寧娜的眼睛。
她害怕對方拒絕,或是以為她利用芙寧娜的善良進(jìn)行道德綁架。
這種巨大的壓力和不安,讓她的喉嚨有些發(fā)干。
于是,她拿起桌上已經(jīng)喝完的酒水杯,試圖用這個動作來掩飾自己此刻復(fù)雜而窘迫的神情,她舉起杯子,卻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如也,這讓她更加尷尬。
“喲!這么渴?”芙寧娜的聲音兀地出現(xiàn),帶著一絲俏皮的笑意,幾乎是貼著迪希雅的耳邊響起。
這突如其來的親近嚇了迪希雅一跳,她的身體猛地僵硬了一下,手中的空酒杯差點(diǎn)滑落。
芙寧娜沒有給她反應(yīng)的機(jī)會,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洞察人心的敏銳,繼續(xù)在迪希雅耳邊低語:“是不是想著沒有合適的理由,我不會出手?或是怕我覺得迪希雅在利用我的善良?”
芙寧娜溫?zé)岬臍庀⒘鬟^迪希雅的耳邊,帶著她身上特有的,如同雨林花朵般甜美的體香。
迪希雅感到一股熱流從耳垂迅速蔓延開來,整個脖子都紅了,耳朵更是鮮艷欲滴,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來。
她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激動與害怕交織的情緒。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仿佛被一股強(qiáng)大的電流擊中,全身酥麻。
“哎呀,我們是朋友不是嗎?”芙寧娜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她的語氣變得柔和而真摯,仿佛剛才的調(diào)侃都只是一場小小的玩笑。
她伸出手,在迪希雅微紅的臉前晃了晃,那雙水藍(lán)色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純粹的善意和信任。
“朋友之間要是還計較這些,就不算是朋友了,對嗎?”
她對著迪希雅伸出手,掌心向上,笑容盈盈地說道,語氣真摯得讓迪希雅所有的防備和顧慮都瞬間瓦解。
在酒館那溫暖的燈光下,芙寧娜的身影仿佛鍍上了一層金邊,在迪希雅的眼中,她不再是那個活潑跳脫的大小姐,而是如同拯救自己的天使一般。
迪希雅的腦袋有些發(fā)暈,她聽見了芙寧娜的話,那句“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如同甘霖般滋潤了她干涸的心田。
隨后,傭兵的素養(yǎng)讓她止住了那些胡思亂想,她迅速地收斂了心神,將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最真摯的感激。
她點(diǎn)點(diǎn)頭,眼眶微微泛紅,不再猶豫,伸出手緊緊握住對方那只纖細(xì)卻充滿力量的手,聲音有些沙啞卻堅定地說道:“謝謝你,謝貝蕾妲?!?/p>
“誒!迪希雅!你有沒有聽我再講??!”芙寧娜卻突然氣鼓鼓地叫了起來,她的手被迪希雅緊緊握住,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又好笑的神情。
迪希雅看著芙寧娜那副可愛的模樣,終于恢復(fù)了平日里的豪爽。
她哈哈一笑,松開芙寧娜的手,起身,然后伸出那只帶著薄繭的大手,輕輕地、帶著一絲寵溺地摸了摸芙寧娜那頭柔軟的銀色短發(fā)。
“還有別動我的頭發(fā)!”
“走吧!小公主!”迪希雅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