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的霉味混著血腥氣往鼻腔里鉆，蘇檀指尖的鎖鏈"當啷"一聲纏緊地圖卷，
金屬震顫聲驚得方硯抬了眼。他望著她鎖尖上那半枚虎符印記，藏鋒錄在胸口發(fā)燙，
父親的話又浮上來——"藏鋒者，非藏于鋒，而藏于勢"。"這地圖上的紅圈。
"蘇檀屈指叩了叩卷角，火折子的光映得她眼尾泛紅，"前世我查到寒刃要血祭時，
青陽城的死囚牢里也有類似標記。"她的鎖鏈在"青陽城外密林"那個紅圈上劃出淺痕，
"當年他們就是在密林里煉毒，用三百流民的血養(yǎng)蠱。"方硯摸出懷里半塊碎瓷，
與地圖背面的刻痕嚴絲合縫。藏鋒錄突然在他掌心翻卷，
一行小字浮現(xiàn)在羊皮卷上："血祭啟，藏鋒現(xiàn)，密林有陣，破陣見骨。"他喉結動了動，
指尖抵住"聽松谷"那個被劃掉的紅圈："我爹當年。""硯哥哥。"蘇檀突然握住他手腕，
掌心的溫度透過粗布袖口滲進來，"老劉的夜梟叫停了。"地道外的月光突然亮得刺眼。
阿牛的砍柴刀還插在青石板上，刀刃上的血珠正滴進磚縫，像一串紅瑪瑙。老劉蹲在槐樹下，
手指還保持著捏唇哨的姿勢，見兩人出來，立刻壓低聲音："村口的巡夜更夫被打暈了，
我把他藏在柴房。""去密林。"方硯將碎瓷收進懷里，藏鋒錄的灼痛順著經脈竄到指尖，
"寒刃的新目標在那兒。"阿牛把砍柴刀往腰間一別，
刀柄上的紅布被夜風吹得翻卷："我在前頭探路，林子里的野狗都認我。
"老劉摸出懷里的銅哨，往掌心哈了口氣："我在后面盯著，有動靜就吹這個，
當年給地主護院時練的，能傳二里地。"蘇檀解下腰間的鎖鏈纏在臂上，
月光在鏈環(huán)上碎成銀點："硯哥哥，你走中間。"她聲音很輕，像片落在他肩頭上的葉子，
"前世我就是在密林中了迷香，這次。"她沒說完，只是攥緊了鎖鏈。
密林的樹影在頭頂織成黑網(wǎng)，方硯踩著腐葉往前走，藏鋒錄突然在他太陽穴突突跳動。
他閉眼的瞬間，無數(shù)碎片在腦海里炸開，潮濕的泥土里埋著鐵蒺藜，
三棵歪脖子松樹的夾角處有絆馬索，老榕樹根下的土是新填的，下面壓著淬毒的弩箭。"停。
"他猛地拽住蘇檀的手腕，兩人同時頓住腳。阿牛的砍柴刀已經舉到半空，
老劉的銅哨含在嘴里，只等他一聲令下。方硯彎腰扒開腳邊的腐葉，
三枚黑黢黢的鐵蒺藜露出來，尖刺上還掛著半片碎布，和方才地道里黑衣人的衣料一模一樣。
蘇檀的鎖鏈"唰"地繃直，掃過左側三棵歪脖子松樹。"叮"的一聲輕響，
一根細如發(fā)絲的牛筋繩被鏈環(huán)挑斷，樹后"咔嗒"彈出三支弩箭，扎進五步外的老槐樹干，
箭尾的羽毛還在顫動。阿牛倒吸一口涼氣，砍柴刀把上的紅布被冷汗浸透："這林子，
比十年前山匪設的套還毒。""寒刃要殺的是我。"方硯摸了摸藏鋒錄，
羊皮卷上又浮出一行字："陣眼在老榕樹。"他抬手指向林深處那棵兩人合抱的老榕樹，
樹根處的新土泛著濕意，"他們知道我會來。"蘇檀突然豎起食指抵在唇上。眾人同時屏息。
極輕的，極輕的，像螞蟻爬過落葉的聲響從左側傳來。方硯感覺后頸的汗毛豎起來，
那是鞋底碾過松針的聲音，比尋常人輕了三分，是練過縮骨功的人刻意放輕的腳步。"三個。
"蘇檀的聲音低得像蟲鳴，"前世寒刃的暗樁都是三人一組，一個探路，一個放毒，一個。
"她沒說完，鎖鏈已經從臂上滑下來，纏在右手腕。方硯的藏鋒錄又燙了，
這次浮現(xiàn)的是三個人的方位圖：左邊二十步是穿麻鞋的，右邊十五步是穿皮靴的，
正前方十步，他瞳孔驟縮，正前方十步的人，腳邊有半枚玄鐵虎符。"阿牛，
帶老劉繞到榕樹后。"他扯了扯蘇檀的衣袖，兩人同時往右側的灌木叢里縮。
腐葉在腳下發(fā)出細碎的響，方硯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撞著藏鋒錄，一下，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