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與此同時,江潯語坐在會議室落地窗前,電話里蕭骍澗那句“求你”反復(fù)在耳邊回響。
“江總?”秘書輕聲提醒,“并購案還需要您簽字?!?/p>
江潯語回過神,鋼筆在文件上劃出長長一道墨痕。
“今天的回憶先就到這里,有問題下午的時候再來我辦公室找我?!苯瓭≌Z突然站起身,“現(xiàn)在我有事要處理?!?/p>
她獨自走進(jìn)休息室,靠坐在沙發(fā)上出神。
那日蕭骍澗沙啞的問她:“你早就不愛了我了對嗎?”
她沒有回答,因為好像就連她也不清楚究竟該怎么回答。
愛?當(dāng)初肯定是有愛的,可發(fā)生那件事之后,她便只剩下了對他的恨。
可如今,她覺得或許……夠了。
這三個月的折磨,應(yīng)該足夠抵消當(dāng)年的傷害。
她想著蕭骍澗日漸消瘦的臉龐和那雙不再明亮的眼睛,有些恍惚地意識到——她不想讓他死,也不想再看他離開自己。
就這樣吧,從今以后,他們不提過往,只看將來。
手機(jī)鈴聲突兀地響起,打斷了江潯語的思緒。
她按下接聽鍵,卻聽手機(jī)那頭傳來保鏢慌張的聲音。
“江總,蕭少爺……他跑了?!?/p>
“找!給我把他抓回來!”
江潯語胸膛劇烈起伏,頭一次露出失控的表情。
她猛地將手中的茶杯砸向墻壁,瓷片四濺,滾燙的茶水濺在她的手背上,她卻渾然不覺疼痛。
趕來的保鏢們低著頭,大氣不敢出,只聽見她咬牙切齒的聲音在空蕩的房中回蕩。
“他居然敢跑?!這樣就受不了了嗎?!”
江潯語目光死死落在手機(jī)中他的照片上,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有鮮血順著指縫滲出,蜿蜒著滴落到地上。
她盯著窗外灼灼烈日,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一天。
十七歲的江潯語,站在校長辦公室里,臉色慘白。
“江潯語,你已經(jīng)被退學(xué)了?!毙iL推了推眼鏡,語氣冷漠,“你的行為嚴(yán)重影響了學(xué)校的聲譽?!?/p>
她的手指緊緊攥著校服下擺,喉嚨發(fā)緊:“我,我沒有做什么……明明是蕭骍澗他們……”
“夠了!”校長不耐煩地打斷她,“現(xiàn)在全校都知道你勾引蕭骍澗,還鬧得沸沸揚揚,你自己不檢點,就別怪學(xué)校不留你!”
她的眼淚砸在地上,卻沒人愿意看她一眼。
走出辦公室,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捉弄她的少年。
她上前想質(zhì)問, 少年身側(cè)的人卻率先大笑出聲。
“真蠢啊,還以為我們蕭少真的會看上你這種平民嗎?真是沒想到,本來打賭一個月才能追上,結(jié)果一周你就淪陷了?!?/p>
“可惜,害得我們輸給蕭少一輛跑車,要怪只能怪咱們蕭少魅力大~”
“當(dāng)著全校師生的面被拒絕羞辱的滋味如何?”
她顫抖著,最終只問出一句。
“蕭骍澗,這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嗎?看我們這樣無權(quán)無勢的人跌入更深的深淵,你很得意是嗎?”
而蕭骍澗只是躲閃著目光,輕聲說了句。
“是?!?/p>
回到家,迎接她的是一記耳光。
“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父親怒不可遏,一巴掌將她扇倒在地,“老子供你讀書,你就給老子搞出這種丑事?!”
她的嘴角滲出血絲,卻不敢哭出聲。
“我真的沒有,是他追我,我不知道他只是在打賭……”
弟弟縮在角落里,眼神躲閃,而母親只是沉默地別過臉,仿佛她不存在。
那天晚上,她蜷縮在狹小的雜物間里,聽著門外父母的爭吵。
“她弟弟欠了那么多錢,**的人明天就上門了!”父親的聲音充滿暴怒,“反正這丫頭片子也沒用了,不如……”
母親的聲音顫抖:“你瘋了?她是你女兒!”
“女兒?呵,養(yǎng)她這么多年,也該回報了!”
江潯語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也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
第二天清晨,她躡手躡腳準(zhǔn)備逃離這個家,就被父親拽著頭發(fā)拖出了家門。
“爸……求求你……”她跪在地上,額頭磕出血痕,“我會打工還錢,別把我送走……”
父親一腳踹開她,眼神冰冷:“由不得你!”
她被塞進(jìn)一輛黑色轎車,后座上坐著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笑瞇瞇地打量她。
“小姑娘,別怕,以后跟著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p>
她渾身發(fā)抖,忍了又忍才沒落下淚來。
會所的第一晚,她試圖逃跑。
“賤人!還敢跑?!”
她被幾個壯漢按在地上,棍棒雨點般落下,腿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卻連昏過去都成了奢望。
“打斷她的腿,看她還怎么跑!”
她蜷縮在血泊中,耳邊是刺耳的笑聲,仿佛她只是一條待宰的羔羊。
后來,她學(xué)會了順從。
她不再反抗,不再哭泣,甚至學(xué)會了微笑。
可沒人知道,她每夜都在黑暗中睜著眼,指甲掐進(jìn)血肉,一遍遍默念著毀了她的人的名字。
接觸不到會所之外的人,她便第一個盯上了會所老板。
她越發(fā)討好,甚至學(xué)會了在男人身下嬌媚喘息,任由男人對她予取予求。
老板漸漸對她放松警惕,甚至在她的誘哄下,開始帶她接觸生意。
而她,默默記下每一條賬目,每一個名字,每一處弱點。
終于,機(jī)會來了。
老板喝醉的那晚,她將刀捅進(jìn)了他的喉嚨。
鮮血噴濺在她臉上,溫?zé)狃つ?,她卻笑了。
“你以為……我會一直當(dāng)你的狗嗎?”
她踩著老板的尸體,擦干凈刀,撥通了警察的電話。
“自首?不,我是正當(dāng)防衛(wèi)?!?/p>
她早已準(zhǔn)備好了一切證據(jù)。
在這之后,她接手會所,她的父親醉酒,失手將親兒子打死,逃跑途中不幸跌下山崖尸骨無存,母親則是被這一連串噩耗嚇得精神失常,住進(jìn)了她精心挑選的“療養(yǎng)院”。
明明一切都按照她的預(yù)期發(fā)展。
可如今,她站在別墅的落地窗前,面色陰鷙。
蕭骍澗跑了。
他怎么敢跑?!
他怎么配逃?!
她經(jīng)歷過的地獄,他連萬分之一都沒嘗到!
“給我查!翻遍整個城市,也要把他抓回來!”
她的聲音像是淬了毒,眼底翻涌著滔天的恨意。
“這一次,我不會再心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