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凜,這三個字在A市商界,等同于一場無聲的風暴。
他的行事風格被概括為八個字——斬草除根,寸土必爭。此刻,
這座風暴中心正位于寰宇集團頂層會議室內,氣壓低得能凍結血液。“所以,
”冰冷的聲線如同金屬刮擦,“這就是你們浪費三個月,交出的答卷?
”皇甫凜的手指在平板電腦上一劃,一份圖文并茂的報告瞬間投影到巨大的落地屏幕上。
那是關于競爭對手星輝科技最新一款人工智能芯片的關鍵參數(shù),
旁邊對比著寰宇即將推出的“盤古”芯片研發(fā)數(shù)據(jù),差距刺眼。
長條會議桌兩側坐著的十幾位高管,面如土色,呼吸都刻意放輕。
沒人敢直視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眸子。坐在主位右側下首的蕭策——皇甫凜最鋒利的那把刀,
首席特助——微微垂著眼瞼,只有緊握的指節(jié)泄露出一絲緊繃?!袄罡笨?,
”皇甫凜的目光精準地釘在一個地中海男人身上,語氣甚至稱得上溫和,
卻讓被點名者像被毒蛇纏上了脖頸。“你負責的北美市場準入,
臨時牌照‘恰好’在最后一刻被駁回,理由是‘技術潛在安全風險’?
”他微微向后靠上昂貴的真皮椅背,指尖在實木桌面敲出一記輕響,如同喪鐘。
“我需要一個解釋。或者說,
需要看看你抽屜里那張額外多出來的、戶頭在開曼群島的銀行單?
”李副總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會議室里的寒氣更重了?!皠⒖偙O(jiān),‘盤古’原材料的期貨對沖,
‘剛好’在價格最高點追加了投資額度?”皇甫凜的目光轉向另一位,聲音依舊平穩(wěn),
如同談論天氣,“巧合多到讓我懷疑我的副總裁辦公室里,是不是開了家‘幸運**’。
”他輕輕抬手,蕭策立刻將一個薄薄的文件夾無聲地滑到他面前?;矢C隨手翻開,
抽出其中一頁,屈指一彈,那張輕飄飄的紙旋轉著飛過桌面,落在會議桌中段。
“這是那位期貨經紀人和你小舅子在拉斯維加斯VIP包房的監(jiān)控截圖,雖然臉部打了碼,
但手腕上那塊全球限量三枚的理查德米爾……很別致?!币黄兰拧?/p>
只能聽到中央空調出風口微弱的嘶嘶聲,像毒蛇在吐信??諝庵袕浡鵁o形的硝煙,
每一個高管都感覺自己坐在了即將噴發(fā)的火山口上。“蕭策。”皇甫凜的指令簡潔如刀。
“明白?!笔挷邞?,嗓音同樣不帶溫度。“李副總、劉總監(jiān),安保部在樓下備車,
請移步配合調查。同時,法務部已向證監(jiān)會和反貪局提交相關資料。”他一揮手,
會議室厚重的門無聲滑開,兩名穿著黑色西裝、眼神銳利的安保人員像幽靈般出現(xiàn)。
被點名的兩人如同爛泥癱在椅子上,面無人色地被“請”了出去。會議室的門緩緩合攏,
將那絕望的背景隔絕。皇甫凜的目光掃過剩余眾人,
冰渣仿佛實質化地懸掛在鴉雀無聲的空氣中。 “‘盤古’,只許成功?!彼酒鹕恚?/p>
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寬大的落地窗前投下濃重的陰影,幾乎壓得人窒息。
外面是璀璨的城市夜景,萬家燈火如墜落的星辰匍匐在他腳下?!皳跷衣氛?,
無論內外……”他微微一頓,唇角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像寒冰上裂開的一道痕,
“挫骨揚灰?!?擲地有聲的四個字,砸在每個人的心臟上。沒人懷疑他的執(zhí)行力。
風暴暫時平息,會議結束。高管們魚貫而出,留下空曠的會議室和令人窒息的余威。
“有尾巴?”皇甫凜背對著蕭策,望著窗外璀璨的流光,問道。 “星輝的陳宏達。
”蕭策站在他身后半步,低聲道,“跟得不近,用套牌車。
” 皇甫凜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哼,冰冷得不帶一絲波瀾?!鞍才乓幌拢苣┑乃饺诵谐?,
通知楓林山莊備車?!睏髁稚角f,遠在城郊,山道崎嶇,環(huán)境隱蔽。那里,
適合讓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尾巴永遠消失。夜,濃稠如墨。雨,毫無征兆地傾盆而下,
密集的雨點瘋狂砸在車頂、地面,匯成白茫茫的水幕,吞噬了一切聲音和光亮。
通往楓林山莊的盤山公路上,只有兩道孤獨的車燈在暴雨中艱難地切割黑暗。
賓利慕尚如同深海中的巨獸,沉穩(wěn)行駛。車內氣壓比車外更壓抑?;矢C靠在后座,
閉目養(yǎng)神,冷硬的側臉在儀表盤微弱光線下如同石刻。蕭策親自駕車,
指節(jié)因用力握著方向盤而微微泛白,眼神銳利地穿透雨簾。砰——轟?。。?/p>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撕裂了雨夜的死寂!如同巨錘砸向蛋殼!
巨大的沖擊力從斜后方猛烈撞來!堅硬的金屬在瞬間發(fā)出刺耳的哀鳴,撕裂、變形!
賓利失控地打滑!旋轉!輪胎抓不住濕滑的路面,狠狠地撞向右側冰冷的金屬護欄!
緊接著,是第二聲更猛烈的撞擊! 一輛原本在對面車道疾馳的、滿載砂石的重型卡車,
竟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操控著,猛地失控橫甩過來!在刺耳的剎車聲中,如同崩塌的山岳,
轟然傾覆!數(shù)以噸計的冰冷砂石瞬間傾瀉而下,
將剛剛撞上護欄、已經變形的賓利后部徹底掩埋! 車窗盡碎!
鋒利的玻璃碎片在狹小的空間里飛濺!冰冷的雨水混合著血腥味和沙土的腥氣涌了進來!
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劇痛如同烙鐵貫穿大腦!
皇甫凜感覺身體被無形的力量狠狠拋甩,骨頭發(fā)出呻吟,世界天旋地轉!
意識在劇痛和窒息感的雙重夾擊下,如同被狠狠砸碎的玻璃,
瞬間迸裂成無數(shù)尖銳而混亂的碎片!雨聲、撞擊聲、刺鼻的血腥味,
以及……意識沉沒前死死烙印在視網(wǎng)膜上的一瞬——駕駛座上,
蕭策那張被玻璃劃破卻依舊堅毅得近乎冷酷的側臉! 黑暗,洶涌而來。意識沉淪。雨,
還在無休無止地下。 刺骨的冰冷沖刷著筱曉單薄的身軀。
她撐著一把已經被狂風吹打得歪歪扭扭的劣質雨傘,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濘的山道上,
手里的電筒光束在雨幕中微弱得像隨時會熄滅的螢火。
今天送完山腳下民宿的最后一批定制花藝,破車的發(fā)動機毫無征兆地罷了工,
修車廠最快也要明早才能到。她只能咬牙步行下山。
“喵嗚……”一個細弱、驚恐的貓叫從路邊的排水溝里傳來。 筱曉停下腳步,循聲看去。
一只瘦骨嶙峋的橘黃色小貓,被幾根斷裂的樹枝卡在一個積滿雨水的小泥坑里,渾身濕透,
瑟瑟發(fā)抖。冰冷的雨水和黑暗讓它極度驚恐。心,像被猛地揪了一下。
她早已習慣了獨自生活的風雨和窘迫,但見不得弱小無助的生命掙扎。深吸一口氣,
筱曉丟掉那把無用的破傘,脫下唯一還算厚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探下身去。
就在她全神貫注于解救那只小生命的時候—— 強光!
兩道刺破雨幕的慘白強光毫無預兆地撕裂黑暗!伴隨著引擎狂暴的嘶吼!
筱曉下意識地抬起胳膊遮擋刺眼的光芒!驚恐的尖叫卡在喉嚨里!
下一秒—— 震耳欲聾的巨響!金屬撞擊的轟??!
如同世界末日般的碰撞在她身后不遠處驟然爆發(fā)!
那只可憐的落水橘貓被這近在咫尺的恐怖聲響嚇得發(fā)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叫,
猛地掙脫樹枝,“嗖”地竄進草叢消失無蹤。筱曉被沖擊波撞得一個踉蹌,
撲倒在濕滑泥濘的地上,泥水浸透了單薄的衣物。冰冷刺骨。她猛地回頭,
心臟幾乎要撞破胸膛跳出來! 只見距離她幾十米外的山道彎角處,
兩輛車以極其詭異慘烈的方式糾纏在一起!
一輛黑色的、輪廓高檔但已然變形的轎車后半部分,
被一輛傾覆的重型卡車和山洪般傾瀉的灰色砂石死死壓??!前車燈一盞碎滅,
另一盞還在頑強地明滅閃爍,像垂死的野獸最后的喘息。危險! 巨大的災難現(xiàn)場,
隨時可能發(fā)生二次坍塌、爆炸!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筱曉的脊椎!
她下意識地想爬起來逃跑!但那微弱的前燈,固執(zhí)地、如同求救信號般閃爍了一下,又一下。
那晃動光束中,有什么東西…… 砂石堆的邊緣,
一只修長的、沾滿泥漿污血的手……虛弱無力地伸了出來! 五指微微抽搐著,
仿佛想抓住什么,又無力地垂落,重重砸在冰冷污濁的泥水里。
那手腕上纏繞著的……被淤泥半覆蓋的東西,
折射出微弱而奇特的、無法被雨水徹底沖刷掉的——某種深藍色寶石的光芒? 活人!
還有人活著!巨大的恐懼死死攥住了筱曉的心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理智尖叫著讓她快跑,
遠離這個死亡之地!一個聲音在心底瘋狂嘶喊:這是命案!多管閑事的下場只有麻煩!
無盡的麻煩! 可那只垂落的手,那無聲的抽搐,
那微弱卻執(zhí)著的掙扎…… 筱曉的腳像是被釘在了冰冷刺骨的泥水里。
她看著自己沾滿污泥、被樹枝劃破的手,想起剛才那只在泥坑里絕望嗚咽的小橘貓。
“不能走…” 一個微弱卻無比清晰的聲音在她心底炸響,壓倒了恐懼。“不能見死不救!
” 沒有時間權衡利弊!在巨大的生存危機和道德抉擇的旋渦中,
求生的本能和心底那一絲固執(zhí)的善良激烈碰撞! 逃跑的念頭只維持了半秒。
筱曉猛地爬了起來! 不再理會冰冷的雨水和泥濘,她跌跌撞撞,
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沖向了那片危險的金屬廢墟!靠近后,景象更加觸目驚心。
黑色的賓利轎車后部已經完全變形,被傾覆的卡車和沉重的砂石死死壓在下面。
破碎的車窗如同巨獸猙獰的獠牙。刺鼻的汽油味混合著血腥氣和土腥味彌漫在潮濕的空氣中。
筱曉的心臟狂跳如擂鼓!她的聲音在喉嚨里發(fā)抖,恐懼讓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坝腥藛幔?/p>
你還好嗎?!” 砂石堆里沒有回應。只有雨水沖刷物體沉悶的嘩啦聲。 那只手的主人,
半個身體被變形的車門和淤泥覆蓋著,臉埋在臟污里,一動不動。破碎的衣料下,
手臂皮膚被破碎的金屬撕開一道長長的、皮肉翻卷的口子,鮮血混雜著泥水,怵目驚心。
筱曉跪在冰冷的泥水里,牙齒都在打顫。她伸出手,試探著抓住那只冰冷、沾滿污泥的手。
指尖傳來的微弱脈搏讓她精神一振! 必須把他拖出來!馬上! 她用盡全身力氣,
試圖挪開壓在他腿上的車門殘骸。冰冷的鋼鐵,沉重得紋絲不動,只磨破了她的手掌。
不行! 換個方向!筱曉的目光掃過被砂石壓實的車尾,
猛地撲到副駕駛那邊同樣破碎的車窗前!她把手電筒咬在嘴里,雙手扒住冰冷的車框邊緣,
不顧尖銳的玻璃碎片刺破掌心傳來的劇痛,使勁將上半身探了進去!
車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氣息。雨水和砂石正從后座方向灌入。她忍著嘔吐的欲望,
手電光束在車內狼狽晃動。 副駕駛座沒有人。 借著微弱的光,
她終于看清了傷者的大半個身體被壓在變形的后車門和座椅之間!他的頭無力地歪向一側,
俊美異常卻異常蒼白的側臉在黑暗中觸目驚心,額角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汩汩地冒著鮮血,
浸濕了凌亂的黑發(fā)!心臟在胸腔里狠狠撞擊,
筱曉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醒醒!堅持?。?/p>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伸出手去觸碰他的肩膀,試圖喚醒,冰涼的溫度傳來。
毫無反應。微弱的呼吸像是隨時會停止。 更糟的是,
她能聞到車內那股若有若無、令人心悸的汽油味!不知道哪里的管線破裂了! 爆炸!
隨時可能爆炸!“我不會讓你死的!”這句嘶喊幾乎是脫口而出,不知道是喊給昏迷的人聽,
還是給自己注入某種孤注一擲的勇氣! 筱曉猛地縮回身體,
眼睛在泥濘的地面和散落的汽車殘骸碎片中瘋狂搜尋!
她的目光鎖定在一塊尖銳的、扭曲的金屬斷桿上!顧不上邊緣的鋒利,
她用外套厚實的一部分裹住手,猛地抓起那根斷桿! 撲回車窗邊!
她將斷桿尖銳的一端狠狠插進壓住傷者身體的那塊變形的門框下方!牙齒咬住嘴唇,
滲出鮮血,將全身的力量壓在斷桿粗糙的另一端!“呃——?。。。?/p>
”一聲用盡全力的嘶喊從她喉嚨里爆發(fā),混合著雨水的冰冷和掌心被金屬邊緣割破的劇痛!
也許是位置巧妙,也許是瀕死激發(fā)的力量,那沉重的變形門框,
竟然真的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極其緩慢地被撬開了一絲縫隙! 就是現(xiàn)在!
! 筱曉扔掉斷桿,再次不顧一切地將半個身子探進車窗!
顧不上那些尖銳的金屬邊緣在她手臂上割出的道道血痕!她抓住傷者相對完好的肩膀和腰側,
用盡吃奶的力氣,甚至借用了身體后仰的蹬力,拼命向外拖拽!
冰冷的雨水澆在傷口上帶來一陣陣尖銳的疼痛,全身骨頭都像要散架。
她感覺自己像個徒勞掙扎的螞蟻。就在她力氣即將耗盡、絕望感攀升時,
被卡住的傷者身體猛地一松!像是掙脫了某種束縛!
一股巨大的慣力讓筱曉抱著他沉重的身體,一起向后摔倒在一片冰冷的泥漿水坑里!
摔得她眼冒金星,后背劇痛!“咳…咳……”懷里的男人發(fā)出微弱的嗆咳聲,
一絲鮮紅從他嘴角溢出,又被雨水沖刷掉。 還活著!巨大的狂喜瞬間沖垮了筱曉的疲憊!
來不及多想,她掙扎著爬起來,半背半拖地把這個渾身泥濘、意識模糊的男人,
艱難地挪動到自己那輛壞了的、停在坡下十幾米遠處的破舊小POLO旁邊。
雨水砸在車頂篷布上,發(fā)出沉悶的噼啪聲,是他微弱呼吸外的唯一伴奏。
濕透冰冷的衣物緊緊包裹著兩人,筱曉劇烈地喘息著,肺像是被火灼燒。
她靠在自己唯一能稱為庇護所的小破車旁,
低頭看著那個昏迷不醒、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英俊男人。 雨水沖刷著他臉上沾染的污泥,
露出刀削般深邃冷硬的輪廓,即便昏迷,那眉宇間凝聚的銳利也未曾完全消散。
冰冷的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顎滴落。頸間那枚被泥水半掩的深藍色寶石袖扣,
詭譎地映著車燈昏黃的光。 這是個什么樣的人?從哪里來?這可怕的車禍究竟意味著什么?
巨大的茫然和恐懼再次攥住了筱曉的心。把他留在這里?山高路遠,暴雨如注,
他撐不到天亮!送去醫(yī)院?這荒郊野嶺哪里最近的醫(yī)院?她拿出同樣濕透的手機,
屏幕冰冷漆黑——沒信號!就在筱曉陷入無措時,幾聲沉悶卻清晰的嗡鳴聲穿透雨幕傳來。
她循聲抬頭望去,只見盤旋的山道更高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雨幕中閃爍著微弱的紅點!
無人機?! 筱曉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她!有人來了?是肇事者嗎?
是來檢查結果還是……滅口?! 剛才為了救人燃起的孤勇瞬間被冰冷的現(xiàn)實澆滅!
求生的本能占據(jù)了上風! 她猛地拖著那個沉重的身體,
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躲進了旁邊一處茂密的山坡矮灌木叢里!濕漉漉的枝葉劃破皮膚,
尖銳的刺痛讓她咬著牙不敢出聲。 冰冷的泥水浸透衣物,寒意像無數(shù)根針扎進骨頭縫里。
她蜷縮著,死死捂著男人的嘴——她不確定他會不會突然發(fā)出聲音——屏住呼吸,
心臟在胸膛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眼睛透過葉片縫隙死死盯著上方道路的轉彎處。
引擎聲很快逼近,兩道穿透雨幕的雪亮車燈打在濕滑的路面上。
黑色的路虎停在事故現(xiàn)場不遠處。車門打開,
下來幾個穿著黑色防水作戰(zhàn)服、動作利落迅捷的男人。他們迅速而專業(yè)地勘察現(xiàn)場,
用設備探測生命跡象。 其中領頭的人查看了一下被掩埋的賓利后半部,
對著一個儀器沉聲報告:“目標車輛被完全壓埋于砂石下方,無生命體征信號。
目標人物皇甫凜,確認……”對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等待那邊確認,“……確認清除。
”語氣冰冷如機器。 皇甫凜?! 這個陌生的名字如同驚雷在筱曉耳邊炸響!清除?
意思是……殺死了?那她救的這個是誰?駕駛員? 她更用力地捂緊了懷中男人的口鼻,
感覺到自己指尖下微弱的脈搏在跳動,是她在這個冰冷雨夜里唯一的、滾燙的慰藉。
那些人很快撤離,仿佛不曾來過。路虎車消失在雨幕中。 筱曉的神經繃緊到了極致,
又過了漫長的十分鐘,確認再無任何動靜和威脅,她才敢喘氣。
“不送醫(yī)院……不行……”她牙齒打顫地說,一半是說給昏迷的男人聽,
一半是逼迫自己重新拾起行動力。她記得山腳下幾公里外靠近高速口的地方,
有一個社區(qū)的衛(wèi)生服務站,雖然規(guī)模不大,但設備應該能處理外傷!這是唯一的生路!
她再次用盡全身力氣把男人拖回小POLO邊。破舊的后車門打開都艱難。
好不容易把他塞進后座,用安全帶勉強固定。筱曉渾身濕透,冷得發(fā)抖,一腳油門,
幾乎是用自殺般的速度朝著山下最近的那個亮著紅十字燈光的小樓沖去!“醫(yī)生!救命!快!
車禍!有人快不行了!” 筱曉幾乎是撞開衛(wèi)生服務站急診室的大門,聲音嘶啞地哭喊著,
冰冷濕透的身體像個破布娃娃,支撐不住地往下滑。
醫(yī)生和護士被這個渾身污泥、眼神驚恐絕望、身后小破車里還拖著一個血人的女孩嚇了一跳!
短暫的混亂后,幾個當值的醫(yī)護人員立刻推著擔架車沖了出來!
當男人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擔架床,緊急推進簡陋的搶救室時,明亮的無影燈下,
他那身被污泥掩蓋、卻仍能看出材質價值不菲的西裝,
以及昏迷中依舊難以掩蓋的、與這基層衛(wèi)生院格格不入的尊貴氣場,
讓正在消毒器械的林院長眉頭猛地一跳。 林院長是老醫(yī)生,經驗豐富,眼神銳利。
他仔細擦拭著傷者滿是血污的手腕,試圖尋找靜脈通道。冰冷的消毒水擦過皮膚,
即使在混亂中依然緊緊扣住腕口、被泥土半掩的……深邃如夜空、光華內蘊的深藍寶石袖扣!
林院長的動作猛地一頓!他下意識地湊近袖扣仔細辨認,心臟瞬間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
這不是普通的寶石袖扣! 這是皇甫家族繼承人的徽記——“寰宇之心”!
是身份和權力的象征!圖片在集團內部高層通訊錄里見過!絕對錯不了!
擔架上這個生命垂危的年輕人是……皇甫凜!那個名字都能讓A市商圈抖三抖的皇甫凜!
寰宇集團的掌舵人!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荒郊野嶺?!還傷成這樣?!
被一個渾身泥濘的小女孩送來?!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林院長!這哪里是病人!
這分明是比核彈更危險的燙手山芋!“立刻!啟動VIP一級封鎖預案!”林院長強壓震驚,
聲音干澀卻異常急迫地對旁邊的護士長低吼,“通知……通知集團安保部!最高級別!
還有……蕭特助!快?。 彼穆曇粢驗榫o張而帶上了顫音。護士長臉色煞白,
立刻轉身沖向內部通訊設備。 林院長又看了一眼皇甫凜腕上那枚袖扣,眼神復雜至極,
對著旁邊還在準備包扎器材的年輕醫(yī)生急促補充:“給這位小姐……處理一下傷口!
安置到……安置到留觀室!看……看好她!”語氣是命令式的,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筱曉茫然地站在急診室門口冰冷的瓷磚上,濕透的衣服緊貼著皮膚,冷得像冰塊。
掌心和手臂被劃破的地方滲著血絲,混著泥水,刺痛感尖銳而麻木。她感覺不到太多疼痛,
只有劫后余生的虛脫和茫然。 剛才那位老醫(yī)生……他的表情很奇怪,
不是單純的同情或緊張,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一種巨大的恐慌和……敬畏?
還有他那句“看好她”…… 她只是一個送人來急救的,為什么要看好她?
一股強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 就在這時,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速度極快! 筱曉下意識地回頭—— 走廊盡頭,原本空蕩的候診區(qū),
如同黑色的潮水洶涌而至! 五六個穿著統(tǒng)一的、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的男人,
像幽靈般出現(xiàn)!他們的動作迅捷而無聲,訓練有素,眼神銳利得像淬了冰的刀片,
瞬間就控制住了所有出入口!連空氣都仿佛被壓縮了! 其中領頭的一個身材高大挺拔,
神情冷硬如同鋼鐵鑄就,眼神掃過筱曉時,如同X光穿透骨髓,冰冷而毫無波瀾,
只在看到她還帶著污泥的手時,極細微地皺了一下眉頭。 這絕不是普通的保安!
強烈的危機感讓筱曉血液幾乎凍結!林院長和一個護士剛從搶救室里出來,看到這陣仗,
院長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瞬間站直了身體。“蕭…蕭特助!您來了!
皇甫先生正在里面……” 態(tài)度畢恭畢敬,帶著顯而易見的畏懼。
原來這個領頭冷峻的男人叫蕭特助。蕭策,皇甫凜那把藏在暗處的最鋒利的刀。
他甚至沒看筱曉第二眼,目光直接越過她和林院長,投向搶救室那扇緊閉的門。
那眼神里沒有擔憂,只有一種冰冷的審視和評估。 “情況?!笔挷叩闹噶詈唵沃苯?,
毫無溫度。 林院長吞咽了一下,語速極快:“嚴重腦震蕩,右臂開放性骨折,
多處軟組織挫裂傷,失血性休克前期……已經緊急處理了生命體征。但是……他身份太敏感,
我們這里設備有限,最好立刻轉移到集團醫(yī)院進行……” “封鎖?!笔挷叽驍嗨?/p>
語氣不容置疑,“這個服務站,從現(xiàn)在開始,暫停接收任何新病患。
今晚所有值班人員、登記信息……”他的目光終于轉向筱曉,那眼神不再是冰冷的審視,
而是一種看待物品般的漠然,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碾碎螻蟻的意味,
“特別是這位……目擊者,暫留。”目擊者?這個詞像塊冰砸在筱曉心里!
她猛地抬起頭:“我不是!我只是把他送來……” 她的話被蕭策冰冷的手勢打斷。
“林院長,”蕭策根本沒看她,只對著林院長發(fā)令,“麻煩帶她去處理下傷口,
然后請在留觀室稍作休息,確?!踩??!彼麖娬{“安全”兩個字,重得如同千斤枷鎖。
一個眼神示意,兩名黑衣保鏢立刻如同沉默的鐵塔,一左一右站在了筱曉身邊。
無形的囚牢瞬間鑄成。 恐懼、委屈、冰冷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淹沒了筱曉。她想掙扎,
想反駁,但那雙保鏢的眼睛像深不見底的寒潭,沒有任何情緒,只有執(zhí)行命令的漠然。
她像只被突然困住的鳥,徒勞地撲扇著翅膀。
手臂和掌心的傷口被雨水沖刷后開始傳來清晰的刺痛,在恐懼的加持下,
尖銳得讓她眼眶發(fā)酸。眼淚再也忍不住,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和臉上冰涼的雨水混在一起。
林院長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為難,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語氣異常溫和、小心翼翼地對筱曉說:“小姐,謝謝你送來皇甫先生。你受傷了,
請跟我來……” 皇甫先生?! 這個名字,如同晴空霹靂!筱曉的大腦一片空白!
是那個剛才無人機組說的被“清除”了的人的名字!
是那個……她拼死從死亡邊緣拖回來的人! 她救了一個……叫皇甫凜的人?
一個剛才似乎被宣布死亡的人? 她的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被那兩位沉默的保鏢“護送”著,踉蹌地離開了急診大廳,
走向未知的囚籠——一間設施簡單卻冰冷異常的留觀室。鐵門在身后“咔噠”一聲落鎖,
隔絕了外界的所有喧囂,也鎖住了她的自由。筱曉靠在冰冷的門板上,緩緩滑坐到地上,
冰涼的水泥地凍透骨髓,恐懼、無助和刺骨的寒冷將她徹底吞噬。她將臉埋在屈起的膝蓋上,
無聲地顫抖起來,眼淚在冰冷的皮膚上蜿蜒流淌。 完蛋了。
她不小心闖入了一個充滿血腥味的巨大漩渦中心。
皇甫凜在一片混亂冰冷的黑暗里掙扎了很久很久。 沒有光,沒有聲音,
雨水、沉重的窒息感、還有……一股若有若無、讓他冰冷軀體本能想要靠近的、微弱的暖意?
像寒夜里唯一的一點微光。他猛地睜開眼! 刺目的白光!濃重的消毒水氣味!
身體像是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議,右臂傳來沉重的束縛感和鈍痛,頭上裹著層層紗布。
混沌,如同濃霧籠罩著他的思維。 這是哪里?我是誰?門被無聲地推開。
一個高大的男人,穿著熨帖的深灰色西裝,一絲不茍,面容冷峻得如同大理石雕像,
眼神銳利如鷹,走了進來。這個男人身上有種強烈的、熟悉又陌生的冷硬氣息。
他恭敬地垂首:“皇甫先生,您醒了?!?皇甫先生? 這個稱呼像一把鑰匙,咔嚓一聲,
撬開了記憶深鎖的門扉。
無數(shù)的信息碎片瞬間涌入:寰宇集團、商業(yè)帝國、談判、收購、背叛……“斬草除根,
寸土必爭!” 如同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本能準則。我是皇甫凜。
這個認知帶來的力量感瞬間壓倒了身體的不適。 “蕭策?!彼_口,聲音嘶啞干澀,
但那種睥睨的冷意迅速回歸。 “是,先生?!笔挷叽故?,
“您已經轉移到集團醫(yī)院頂級VIP層。安全無虞?!?皇甫凜的眼神掃過奢華的病房環(huán)境,
頂級醫(yī)療設備無聲運作。窗外是城市林立的高樓,如同匍匐的鋼鐵叢林。 “車禍?
”他眉頭微鎖。記憶在這里斷層,像被生生挖去一塊的拼圖,
只剩下模糊的雨夜、撞擊、劇痛,以及……最后那個冰冷、刺眼的……注視?!蕭策的側臉!
一股莫名的、冰冷的刺探感針尖般扎在他心口!“查清了嗎?”皇甫凜的聲音驟然降溫,
帶著風雨欲來的威壓,審視著蕭策。 “是星輝的陳宏達請的雇傭兵。人已經處理干凈,
證據(jù)鏈正在收尾?!笔挷呋卮鸬玫嗡宦砬闆]有一絲波瀾,是純粹的、冰冷高效的特助。
“陳宏達……”皇甫凜咀嚼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熟悉的、無機質的冷酷寒光,“很好。
”兩個字,決定了對手的灰飛煙滅。記憶似乎在恢復,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正在回歸。
但他總覺得不對!心頭莫名空落落!好像還缺了至關重要的一環(huán)!像一張精心拼合的畫卷,
卻撕掉了中心的留白。 他抬起完好的左手,目光落在床頭柜上倒扣著的一個金屬小盒子。
蕭策立刻會意,打開盒子,里面安靜地躺著皇甫凜隨身的物品:腕表,
一枚深藍色寶石袖扣——“寰宇之心”,
還有…… 皇甫凜的目光停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一塊洗得發(fā)白、疊得方方正正,
但邊緣依舊有些磨損起毛的、藍格棉布手帕。
上面用樸素的十字繡繡著兩個小小的字母:X.X. 這是他貼身口袋里的東西!不是他的!
不屬于他的東西,為何在他瀕死的貼身口袋里?一股奇異的熟悉感,像一道電流,
瞬間擊中了他混亂的大腦!冰冷的病房空氣里,
仿佛憑空多出了一縷極淡、極陌生卻又讓他靈魂深處某個角落微微悸動的氣息!
像是某種清冽的草木藥香……不!更像……雨夜里,在冰冷污濁的泥水中,
有什么溫熱的東西…… 誰? 意識沉淪前最后的、混亂模糊的感知碎片猛地沖擊著他!
冰冷雨水中,一雙堅定靠近的、纖細沾滿污泥的手?
微弱的聲音在呼喚……焦急、恐懼……還有……一種近乎絕望的固執(zhí)! “醒醒!堅持??!
” “我不會讓你死的!”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猛然燙在冰冷的記憶荒原上!
皇甫凜的瞳孔驟然收縮!不是因為手帕本身,
而是當指尖無意識地拂過那粗糙卻異常柔韌的布料時,
一種強烈到令他靈魂顫栗的熟悉感轟然襲來!
冰冷的雨水、失重的絕望、皮肉撕裂的劇痛……在這翻涌的黑暗深淵里,
盡最后力氣按壓止住不斷滲出的溫熱液體、最后塞進他手里的……正是這抹微不足道的柔軟!
不是幻覺! 那個模糊的、執(zhí)拗地將他拖出死亡泥沼的身影!那個聲音!那個……氣息!
不是夢!不是瀕死的幻象!他猛地攥緊那塊藍格手帕!
那細微的草木氣息仿佛還殘留在指間!像一根無比堅韌又細若游絲的線,
強行刺穿了他失落的記憶碎片!一個在冰冷死亡邊緣,
曾經用單薄身軀和孤勇為他點亮過唯一微光的存在!“她是誰?!
” 皇甫凜的聲音陡然拔高,不再是詢問,而是裹挾著金屬般的強硬與不容置喙的壓迫!
冰冷的眸光如同出鞘的利劍,精準地鎖定了蕭策!“送我來醫(yī)院的人!那個聲音!在哪?!
” 強烈的執(zhí)念如同一股颶風在他眼中成形!找到她!填補這塊冰冷的空白!
挖出那段丟失的記憶!無論付出任何代價!蕭策眼神紋絲未動,
但眼底深處飛快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和評估。 “先生,”他微微欠身,聲音依舊平穩(wěn),
不帶起伏,“根據(jù)林院長當時的描述,有一位路過的好心人將您送到了衛(wèi)生站。
沒有留下姓名和有效信息,醫(yī)護人員也沒有過多留意形貌特征。
那位‘好心人’在確保您被接收后,已經離開了。” 他將時間概念模糊處理,
省略了他們強制留人的過程。“離開了?”皇甫凜的眸子瞬間瞇起,
一股冰冷的怒氣開始無聲醞釀。他不信!那個在意識沉沒前留下如此深刻烙印的聲音和氣息,
會不留痕跡! “動用了多少資源?”皇甫凜問,語調已是冰點。
手指無意識地在光滑冰冷的“寰宇之心”袖扣表面用力摩擦。 “事發(fā)地偏僻,監(jiān)控稀疏。
我們分析了當時區(qū)域內所有可能的路線,車輛信息……還在排查。沒有拍到有價值的畫面。
”蕭策的匯報滴水不漏。 沒有畫面?一個把他從死神手里搶回來的人,
會在所有監(jiān)控下消失無蹤?皇甫凜緩緩靠回寬大的靠枕,眼神銳利地審視著蕭策。
病房里的空氣冷得像西伯利亞寒流過境。
他的指腹感受著袖扣冰冷堅硬的寶石切割面和手帕柔軟粗糙的觸感,對比如此強烈。
“蕭策,”皇甫凜的聲音低沉緩慢,卻字字清晰,
帶著一種金屬被強行扭轉時發(fā)出的、令人心悸的緊繃感,“翻遍A市,給我找出這個X.X。
” 他頓了頓,眼神掠過那張藍格手帕上的繡字,如同某種審判: “懸賞一億,
只買這一條線索?!庇洃洈嗾吕锏奈⒐?(中)空氣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氧氣,
凝滯、粘稠得令人窒息?;矢C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
穿過VIP病房里過分安靜的奢華空間,牢牢釘在病床側前方那面巨大的全息光幕墻上。
淡藍色的數(shù)據(jù)流如同冰冷的瀑布,無聲傾瀉。
代表皇甫凜個人私庫權限的專屬秘鑰——一顆暗金色的骷髏圖標——懸停在光幕頂部中央,
散發(fā)著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嚴。然而此刻,骷髏空洞的眼眶下方,
一行血紅的、不斷跳動的巨大文字,如同燃燒的烙鐵,
線索來源:任何能夠核實、追溯該符號與“12·19”楓林山道救援事件直接關聯(lián)的信息。
保密等級:凜冬(最高級)懸賞公告下方,
、商業(yè))中掃描出的含有“X”、“X”、“x”或類似疊加符號的數(shù)以億計模糊圖像片段。
瀟”“笑”等同音/近似字個體、以及所有公司注冊、商標注冊中含“XX”組合的全記錄。
息流(皇甫凜的人早已第一時間徹底清除了那家小衛(wèi)生站當晚相關的任何電子和紙質痕跡)。
怪救援”、“符號”……相關網(wǎng)絡通訊信息被一層無形的防火墻悄然攔截、標記、深度分析。
金流追溯(黑市+匿名路徑): 所有匿名支付通道、加密貨幣流向中異常金額的蛛絲馬跡,
均被納入蛛網(wǎng)般的追溯模型。
0】 【匿名資金異常流向標記: 0】整個寰宇龐大的、近乎無所不能的信息觸角和資源,
像一張精心編織的天羅地網(wǎng),網(wǎng)住了整個城市,卻只撈起一片虛無。
皇甫凜靠在一整塊冰冷黑玉石雕刻而成的背板上,那只暫時未受傷的左手,
無意識地、反復地、用力地捻動著指間那塊洗得發(fā)白、邊緣有些毛糙的藍格手帕。
粗糙的棉布質感摩擦著指尖,
每一次細微的觸感都像是在他混亂冰冷的記憶深處撥動一根銹蝕的弦。
他穿著墨黑色的真絲病號服,衣料反射著病房冰冷的主光源,
勾勒出他依舊挺拔卻因失血與混亂而微微顯出幾分脆弱輪廓的肩線。
手術后的疲憊并沒有削弱他那張極具侵略性的英俊面孔帶來的壓迫感,反而在蒼白的底色下,
那雙深邃的眸子更加銳利冰冷,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被投入了巨石,表面平靜,
內里卻是壓抑不住的、無聲的洶涌風暴。額角包扎的白色紗布和右臂堅固的矯形外固定支架,
是他此刻虛弱最外露的表征,卻更像勛章,昭示著他不容侵犯的實力和他復仇的決心。
那份針對陳宏達及星輝科技的無情反撲清算令已在十分鐘前由AI秘書簽署發(fā)送,
其冷酷高效和徹底程度絕對能讓整個商圈在未來數(shù)月內噤若寒蟬。然而,
處理完這起必然的“意外”,本該在病床上休養(yǎng)生息、運籌帷幄的皇甫凜,
此刻全部的心神卻詭異地凝聚在一個無形的、代號為“X.X”的幽靈身上。那塊手帕,
上面簡單繡著的兩個字母。它在哪兒見過?在誰手里?
它和那在冰冷泥水中唯一支撐著他的微弱暖意有何關聯(lián)?
皇甫凜眼前不斷閃現(xiàn)著混沌破碎的畫面:刺耳的撞擊、冰冷的窒息、沉重的黑暗……然后,
一只在泥濘里摸索、堅定、不顧一切伸向他的手!
接著是那張在明亮的手術燈光下倏然變得冷硬、震驚、甚至是恐懼的臉——林院長!
…以及那個被強硬隔開、淹沒在黑色海洋里那個驚恐無助、帶著泥污和淚痕的……模糊側影?
是他嗎?X.X?皇甫凜的指腹在藍格布上留下更深的印痕。那個身影太模糊,太脆弱了。
但那種感覺……那種冰冷絕望中唯一能抓住的、帶著泥土腥氣和微弱草木清香的……存在感,
強烈得幾乎讓他在此刻靜謐的病房里產生生理性的心悸?!跋壬?,
關于肇事者陳宏達的跨洋追逃同步已經啟動。預計72小時內會有確切位置回報。
”蕭策沉穩(wěn)且冰冷的聲音在死寂的病房內響起,像投入寒潭的一顆石子,
卻奇異地無法蕩起該有的漣漪。他站在全息光幕側后方半步遠的地方,
如同皇甫凜的一道影子,身形筆直,穿著沒有任何褶皺的灰色高定西裝。
金絲邊眼鏡的鏡片在光幕的淡藍光線下,反射出兩道捉摸不透的光芒,
巧妙地擋住了他眼底深處的所有情緒——擔憂?評估?抑或是別的什么。
他清晰地看到皇甫凜捻動手帕的動作越來越快,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這不是皇甫凜該有的樣子。至少,
不該是對一個微不足道的、可能只是出于偶然才接觸到的路人該有的態(tài)度。這過于執(zhí)拗,
過于……私人。這不是一個剛從死亡邊緣掙脫的冷血統(tǒng)治者正常的行為模式。
蕭策內心深處涌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的警惕。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X.X”,
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看似微小,卻可能在皇甫凜這片深不可測的海域里,
攪動起不受控制的暗流?!安椴坏剑俊被矢C沒有抬頭看蕭策,
也沒有回應關于陳宏達的消息。他的聲音很輕,帶著手術后特有的沙啞,
可每個字卻像冰刀刮過金屬,冷得刺骨。
他依舊盯著光幕上那不斷滾動卻永遠指向“0”的冰冷結論,目光似乎穿透了數(shù)據(jù),
落在了一片虛無之上。
送去了皇甫集團旗下最不起眼的一個衛(wèi)生站、又恰好在被發(fā)現(xiàn)身份后還能安然消失無蹤的人?
”他嘴角勾起一絲極冷的弧度,那弧度里全是刻骨的懷疑和濃重的戾氣。“巧合多到,
讓我覺得這世界像個馬戲團。蕭策,你覺得呢?”那冰冷的質問如同無形的鎖鏈,
猛地套向蕭策。蕭策的心跳在那瞬間漏了一拍,表面卻紋絲不動。他微微欠身,
聲音保持著專業(yè)與克制:“現(xiàn)場分析支持意外的偶然性。那條路并非完全無人通行,
尤其雨夜,不乏尋求短暫駐足的車輛。至于衛(wèi)生站選擇,可能是就近原則下的最優(yōu)解。
至于消失……她很可能被當時混亂的場面嚇到了?!彼nD了半秒,極其謹慎地補充,
“先生,目前看來,她只是一個無意間卷入的普通市民。
過度關注……可能會暴露您恢復期的弱點,被潛在的威脅利用?!边@是事實,更是試探。
他需要知道皇甫凜對“X.X”的執(zhí)念到底源于何處?是僅僅為了堵住情報漏洞?
還是……那股來自失憶期間無法捕捉的、不該存在的溫暖,真的撬動了什么?
皇甫凜終于移開了落在光幕上的視線。他那雙如同淬煉過寒冰的眼眸,緩緩轉向蕭策。
病房里的溫度似乎瞬間又降低了幾度。那眼神沒有了之前的審視,
卻變成了更加深沉、更加危險的絕對壓迫。那不是憤怒,而是君主對其掌握中的一切,
包括空氣和思想,一種習以為常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駕馭。“弱點?
”皇甫凜的聲音如同低沉的雷鳴在死寂中滾動。
“一個能在那樣的車禍和‘清理隊’眼皮底下活下來并清除了痕跡的人,
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脅來源!”他握著手帕的手指收緊,指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咔嗒聲。
“把她找出來。我要知道她是誰,目的,背景,和她聽到的、看到的……每一個細節(jié)!
挖地三尺!”每一個字都像是淬毒的冰錐,狠狠扎在蕭策精心維持的冷靜外殼上。
那股不加掩飾的、帶著懷疑的強硬命令,讓他感到一股寒意自脊椎竄升。
皇甫凜不是相信了他的解釋,而是根本不在意解釋。他要人!無論這個人是好是壞。
這種不容置疑的霸道,本身就是一種變相的審問?!笆牵壬??!笔挷邲]有辯解,
也沒有試圖進一步分析,立刻垂首應道。
鏡片后的視線與皇甫凜冰冷審視的目光有一瞬間的碰撞,像兩柄無聲交鋒的利器。
在那片冰冷和壓迫中,
一種連皇甫凜自己恐怕都未曾意識到的、急于抓住某種虛無縹緲的、如同救命稻草般的恐慌。
恐懼失去那段空白記憶的控制權? 還是……恐懼那束微光徹底熄滅在不知名的黑暗里?
蕭策壓下心頭的萬千思緒,
將那枚記錄著“絕對清除”證據(jù)的加密芯片更深地埋進西裝內襯的口袋里。
這塊芯片是他唯一的護身符,也是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必須找到“X.X”,
無論是為了平息皇甫凜的疑心,還是為了……掐滅這個可能引燃毀滅一切的火星。
他不再言語,如同一尊沉默的鋼鐵守衛(wèi),更深地融入了病房冰冷的背景中。
全息光幕依舊在無聲流淌著無效的信息,皇甫凜捻動藍格手帕的動作越來越快,
那細微的摩擦聲在絕對安靜的病房里,如同某種倒計時的鼓點。尋找已經開始。
而那潛藏在迷霧深處的女孩筱曉,對此一無所知。
城市的霓虹在車窗外流淌成一片虛幻的光海。筱曉坐在公交車后排一個靠窗的位置,
額頭抵著冰涼結了一層淡淡水汽的玻璃,雙眼無神地望著外面匆匆掠過的斑斕光影。
距離那個雨夜已經過去了五天,但那種深入骨髓的冰冷與恐懼,卻像附骨的寒蛆,
在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里啃噬著。她換了住址。從相對靠近城北的那個老破小單身公寓,
搬到了更偏西南角、一個魚龍混雜、租金低廉的大型安置小區(qū)。這里環(huán)境惡劣,
但人流量極大,鄰里之間彼此陌生得像路邊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