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靈堂疑云我踩著那朵白菊走進靈堂。。"大小姐節(jié)哀。"三叔公掛著兩行濁淚向我拱手，
袖口卻沾著怡紅院的胭脂。我接過他遞來的香，在額前停留三秒才插入香爐。
"謝三叔公垂憐，父親在天之靈..."我哽咽著余光掃過他腰間新掛的沈府庫房鑰匙。
"阿照啊..."二房堂嫂用絹帕按眼淚，"你才二十二歲就要掌家，
我們實在心疼..."我微微側(cè)身，讓墨九隔開她沾滿洋蔥味的手。"二堂嫂若真疼我，
不如把西郊那三間綢緞莊的賬本交回來？"我撫過棺木，"畢竟...父親頭七那日，
查賬的先生就該到了。"堂嫂臉色慘白如。吊唁到申時，我膝蓋上的淤青轉(zhuǎn)紫。
墨九立在門口，右臂綁著的白麻布——那是昨夜為我擋箭的傷。"大小姐。
"他聲音比檐下冰棱還冷，"三房的人去了賬房。"我故意打翻茶盞，借更衣之名，
我們繞到后院偏房。三叔正在父親的紅木箱里翻找什么。"要打斷腿嗎？
"墨九殺人時總用這種語氣。我按住他，"讓他找。"我從暗格抽出一本賬冊塞進袖中，
"假的比真的好找。"回靈堂的路上，下雪了。墨九將傘傾向我這邊。"墨九。
"我在廊柱停下，"你跟著父親多少年？""七年零四個月。"他答得很快。靈堂突然喧嘩。
我們趕回去時，二叔抱著父親牌位哭嚎："大哥走得突然，這家業(yè)...""二叔。
"我直接掀開孝帳走出來。我撫過牌位上父親的名字："您說得對，
沈家的家業(yè)...自然該由姓沈的來守！"墨九的刀已出鞘三寸。守靈到三更天，
我終于獨處。墨九跪坐在三步外的蒲團上。我翻開賬冊..."主人。"墨九突然出聲，
一枚飛鏢已釘入他揚起的刀鞘。黑影從房梁撲下時，我迅速將賬冊塞入棺槨縫隙。
墨九的刀法很美，他右臂的白麻布已完全浸紅，暈開成紅梅。"活著。
"他踩住最后一個刺客的喉嚨，轉(zhuǎn)頭問我。右臂奴隸烙印顯露——那是個"罪"字。
我蹲下："誰派你來的？"簪尖陷入柔軟時，
對方終于吐出兩個字："李...部..."2 墨的秘密墨九的刀突然轉(zhuǎn)向窗外。
第二波箭雨襲來時，他把我護在身下，奇怪的是，我竟覺得安心。
包扎時我故意用力按他傷口。墨九連睫毛都沒顫一下，只是指尖劃過那個烙印時，
他肌肉突然繃緊。"疼？"我問。他搖頭："臟。"我忽然想起七年前那個雪天，
父親領著這個滿身是血的少年回來時說過："阿照，這是最鋒利的刀，也是最干凈的魂。
"我解下腰間玉帶勾："賞你的。"這是沈氏家主信物之一。他卻推回"不必。
"他目光落在我裂開的袖口，"屬下去拿針線。"他離開后，我從棺槨取出賬冊，
發(fā)現(xiàn)加密字符旁多了一行小字——是墨九的字跡，寫著"軍糧"與"墨家案"。
我在宣紙上描出殘缺的"李"字。"李部......兵部李崇義？還是吏部李元培？
"墨九跪坐在案前。"你覺得是誰？"我突然發(fā)問。"屬下不知。
"我冷笑一聲："昨夜刺客來時，你拔刀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三分。"俯身逼近他，
"你早知道會有人來？""屬下只是聞到鐵銹味。"他頓了頓，"刺客刀上淬了毒。
"我掐住他下巴："你究竟效忠沈家，還是效忠我？
"他的聲音卻冷得像冰："屬下只認一個主子。"窗外傳來腳步聲，我松開手，
老管家躬身進來："大小姐，賬房先生求見。""讓他等著。"我轉(zhuǎn)向墨九，
"去查查二房最近和哪位李大人有往來。"墨九領命，轉(zhuǎn)身時右臂傷口又滲出血來。
我鬼使神差地開口："換件衣裳再去。"他背影僵了一瞬，沒入屏風后。
賬房先生捧著假賬本絮叨了半個時辰。"三小姐！您不能——"門外丫鬟驚呼。
我將密賬塞入袖中，堂妹沈玥提著食盒闖進來。"長姐辛苦，
我燉了雪梨湯......"她目光掃過案幾上的假賬本。我舀起一勺湯："正好，
你替我嘗嘗。"沈玥臉色刷白："這、這是專門給長姐......""啪"的一聲，
我把湯匙扔回碗里："回去告訴你娘，下次下毒記得用無色無味的。
"抓起她的手按在湯碗上，"現(xiàn)在，端著你的心意，滾。"待她跌撞跑遠，我取出密賬，
發(fā)現(xiàn)封皮沾了水漬。燈光一照，紙張竟顯出淡紫色的暗紋——是北疆軍中專用的密寫藥水。
"墨九！"我喊出口，才想起派他出去了。暮色四合時，我猛地回頭，
看見墨九無聲無息地立在窗邊。3 兵部陰謀"查到了？""二老爺上月三次夜訪兵部。
"他遞上一枚玉牌，"在李大人別院找到這個。"我接過玉牌。上面刻著"糧秣司"三字，
正是父親生前管轄的部門。"你擅闖兵部尚書府??？"我瞇起眼睛。
墨九的嘴角有一道新血痕："走的是偏門。"我忽然注意到他左手不自然地垂著："受傷了？
""不妨事。"他側(cè)身避開我，"李府護衛(wèi)用的刀法，是鎮(zhèn)北軍的路子。"我心頭一跳。
鎮(zhèn)北軍五年前因叛國罪被滿門抄斬，墨九怎么會認得他們的刀法？"大小姐。
"墨九壓低聲音，"有人來了。"我迅速藏好玉牌，剛坐回案前，
堂兄沈瑜就搖著折扇進來了。"阿照妹妹還在忙？"他目光掃過墨九，"喲，
這不是我們沈家最忠心的狗嗎？""堂兄深夜造訪，就為了說這個？
"我故意將假賬本翻得嘩啦響。沈瑜湊近，
身上飄來一股熟悉的沉水香——和昨夜刺客身上的一模一樣。"聽說妹妹今日嚇著玥兒了？
"他伸手要拍我肩膀，"小姑娘家，何必......""咔嚓"一聲脆響。
墨九已將他整個人按在書架上。"墨九！"我佯裝呵斥，
眼睛卻盯著沈瑜腰間的玉佩——那上面的纏枝紋，與刺客劍一樣。墨九松開手，
沈瑜踉蹌后退，折扇掉在地上。"好、好得很！"他揉著手腕，
"一個奴才也敢......""堂兄。"我撿起折扇遞還給他，"下次要搜我書房，
記得換塊玉佩。"沈瑜臉色鐵青地走了。我轉(zhuǎn)向墨九："你早就認出他了？""戌時三刻，
他曾在西墻外徘徊。"墨九從袖中取出一塊布料，"這是掛在荊棘上的。"月光下，
我辨認出那是沈瑜貼身小廝的衣裳。布角沾著某種褐色粉末，我蘸了一點嘗，舌尖立刻發(fā)麻。
"斷腸散......"我猛地站起來，"備熱水，我要沐浴。"浴池里，
我反復回想這幾日的發(fā)現(xiàn)。父親、軍糧、鎮(zhèn)北軍、兵部......這些碎片像散落的珠子，
缺一根串聯(lián)的線。而墨九，這個七年前突然出現(xiàn)在沈家的護衛(wèi)，會不會就是那根線？
"嘩啦"一聲，屏風外傳來異響。我下意識去摸池邊的匕首，卻摸了個空。
一道黑影掠過屏風，寒光直取我咽喉——"鐺！"墨九的刀架住了刺客的劍。水花四濺中，
我看到他右臂傷口再次崩裂。刺客見勢不妙，轉(zhuǎn)身就逃。墨九剛要追，
突然意識到什么般僵在原地——我整個肩膀露在水面外，濕發(fā)貼在胸前。
他迅速解下外袍扔過來，轉(zhuǎn)身時耳尖紅得滴血。我裹緊還帶著他體溫的衣裳，
聞到一股冷松混著血腥的氣息。"屬下去追。"他聲音啞得厲害。"不必。"我系緊衣帶，
"我知道是誰派的。"墨九背對著我，月光照亮他右臂撕裂的衣袖下，
那個"罪"字烙印邊緣奇怪的疤痕——像是有人刻意用刀破壞過原有紋路。"墨九。
"我輕聲問，"你來沈家之前，叫什么名字？"他的背影在月光中凝固了一瞬，"不記得了。
"，然后像往常一樣沉默。我攥緊他留下的衣袍，掌心觸到某個硬物。摸出來一看，
是半塊被血浸透的兵符，上面刻著"鎮(zhèn)北"二字。4 暗流涌動回到房中，
我將那半塊兵符反復端詳。鎮(zhèn)北軍五年前因叛國罪被滿門抄斬，墨九怎會有他們的兵符？
更奇怪的是，這兵符斷裂處的紋路，竟與我父親書房暗格中的另半塊嚴絲合縫。
"父親...你到底隱瞞了什么？"突然想起明日是父親的七七忌日。按禮制，
需設宴答謝前來吊唁的賓客——這或許是個機會。我寫下幾份請?zhí)?/p>
特意在名單中加入幾位與父親有往來的武將。若墨九真與鎮(zhèn)北軍有關，
他們的反應會告訴我答案。"大小姐，您真要宴請那些人？
"老管家捧著燙金請?zhí)氖衷诎l(fā)抖，
"這里面可有......""正因為他們個個都想我死，才要請到一處看。
"我在名單上李崇義的名字旁畫了個紅圈，"備兩壇西域葡萄酒，要最烈的那種。
"墨九立在廊下陰影處，自從沐浴事件后，他站的位置比往常又遠了半步。
我故意提高聲音："墨九，你覺得李大人會賞臉嗎？""會，他剛派人去黑市買了牽機散"。
我筆尖一頓，墨汁在紙上暈開一朵黑花。這消息連我的暗探都沒報上來，
他是怎么......"過來。"我擱下筆。墨九走到案前三步處站定，
眼睛盯著我衣領上的玉扣。我忽然發(fā)現(xiàn)他左頰有道細小的血痕，像是被樹枝刮的。
"昨夜去哪了？""查刺客。""查刺客查到樹上去了？"我伸手要碰他臉上的傷，
他微不可察地偏頭避開。"屬下排查了府外所有隱蔽點。"我冷笑一聲，
從案下抽出那半塊染血的兵符拍在桌上："查刺客需要帶著這個？
"墨九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但轉(zhuǎn)瞬恢復死水般的平靜。他單膝跪地："屬下有罪。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我猛地站起來，案幾被他撞得搖晃，"七年來我當你是最利的刀，
最硬的盾，結(jié)果你——""大小姐。"老管家在門外急聲通報，"兵部尚書李大人到訪！
"我和墨九同時僵住。李崇義從不親自登門，今日突然前來......"帶他去花廳。
"我迅速將兵符塞回墨九手中，壓低聲音，"今晚宴會前，我要知道這玩意兒的來歷。
"墨九握緊兵符，指尖發(fā)白："太危險。""那就保護好你的主子。"我拂袖而去，
沒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痛色?；◤d里，李崇義正在欣賞墻上掛的《雪夜訪友圖》。
他轉(zhuǎn)身時，腰間玉帶扣碰出一聲清響——和父親死時手里攥著的那枚一模一樣。
"賢侄女節(jié)哀。"他虛扶了我一把，袖中飄出淡淡的檀腥味，"沈兄走得突然，
朝中軍糧賬目亂作一團......""賬本都在庫房鎖著。"我奉上茶，"叔父若要查，
我這就命人去取。""不急。"他抿了口茶，忽然話鋒一轉(zhuǎn)，"聽說前夜府上進了刺客？
"我余光瞥見屏風后墨九的身影。"幾個毛賊罷了。"我笑道，"倒是叔父消息靈通。
"李崇義擺擺手："老夫掌管兵部，洛城治安自然要過問。"他放下茶盞，
杯底在案幾上磕出輕響，"對了，你父親生前最寵愛的那個護衛(wèi)......""墨九。
"我喚了一聲。墨九出現(xiàn)在李崇義身后，驚得老尚書差點打翻茶盞。
他瞇眼打量墨九："好身手?？稍鴱能姡?"不曾。"墨九聲音平板。
伸手去撩墨九右臂的衣袖："這傷疤看著像軍中的......"5 真相浮現(xiàn)我咳嗽起來，
墨九瞬間退回我身側(cè)輕拍我后背。李崇義的手僵在半空，訕訕收回。"叔父見諒。
"我拭了拭嘴角，"自父親去后，我這心口疼的老毛病越發(fā)厲害了。"送走李崇義，
我一把抓住墨九手腕："他認識你。""李大人見過屬下的烙印。"他最終說道，
"七年前......屬下曾是官奴。"我心頭一震。官奴，
那是重罪犯人才能"享受"的待遇。黃昏時分，賓客陸續(xù)到齊。
我特意換上父親送我的那襲紅裙——他說過，越是狼環(huán)伺的時候，越要穿得囂張。
"阿照今天真精神。"二叔陰陽怪氣地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辦喜事呢。
"我舉杯環(huán)視眾人："父親生前最愛熱鬧，今日頭七，自然要按他喜歡的來。
"目光停在李崇義身上，"叔父，您說是不是？"李崇義笑著舉杯，
卻在酒盞觸唇前突然轉(zhuǎn)向墨九："沈家規(guī)矩，主子用膳前得有人試毒吧？"滿堂寂靜。
墨九面無表情地接過我的酒杯，一飲而盡。"墨九！"我霍然起身。"好酒。"他放下空杯，
唇色已經(jīng)開始發(fā)青，"西域葡萄釀，三年陳，沒毒。"賓客們嘩然。
李崇義臉色難看地干笑："開個玩笑罷了......""沈家的玩笑不是這么開的。
"我奪過墨九手中的杯狠狠砸在地上，"送客！"待最后一個客人離開，
墨九終于支撐不住單膝跪地。我扯開他衣領，鎖骨處已經(jīng)浮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青紋。"蠢貨！
"我顫抖著取出解毒丸塞進他嘴里，"那酒明明......""屬下知道。"他咽下藥丸，
喉結(jié)滾動，"李崇義的戒指......藏了毒針。
"我這才想起李崇義遞杯時那聲不自然的輕響："誰準你擅自作主？萬一真是劇毒呢？
"墨九抬起蒼白的臉："那便死。""你！"我抓起案上茶杯砸向他額角。他紋絲不動，
血珠順著下頜滴在地上。"滾出去！"我背過身。雪又開始下了，
我忽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阿照，你要馴服的從來不是忠犬，而是孤狼。"三更鼓響時，
我抱著酒壇獨自坐在后園亭中，我卻覺得痛快。一壇酒見底，視線開始模糊時，
有人拿走了我手中的酒盞。"......滾。"一件大氅裹住我。墨九立在亭柱旁。
"你不是......很能耐嗎？"我大著舌頭說，
"喝毒酒......擋刀箭......"伸手去戳他胸口，
"怎么不敢......違抗我的命令？"他抓住我搖晃的手腕："您醉了。""我沒醉！
"我甩開他的手，卻因用力過猛向前栽去。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墨九的刀鞘及時墊在我額前，冰涼堅硬。
我索性枕著那柄殺人無數(shù)的長刀，縮在石凳上。朦朧中有人輕嘆一聲。溫暖源靠近，
我本能地貼上去，額頭抵住某個堅實的弧度——大概是他的膝蓋。
"為什么......"我嘟囔著。"因為您怕冷。"醒來時我已在自己榻上。
案幾上擺著醒酒湯，旁邊是那只昨晚被我摔碎的茶杯。我捧起茶杯，
發(fā)現(xiàn)底部有個極小的繩結(jié)痕跡。軍中常用的那種，用來固定箭羽。窗外傳來練武的破空聲。
我掀簾望去，墨九正在雪地里揮刀，右臂傷口又滲出血，他似乎感覺不到痛。
6 墨的身份"墨九。"我推開窗，"進來包扎。"他收刀入鞘。陽光下，
我看見他腰間掛著那半塊兵符——和我偷偷放回去時一樣。夜幕。"把北郊的糧倉賣了？
"我盯著墨九剛寫好的方案，"那可是父親留下的產(chǎn)業(yè)。"墨九站在書案對面，
右臂的傷已經(jīng)結(jié)痂。"三處糧倉，只賣最東邊那座。"他指尖點在圖紙上，
"李崇義的人盯了半個月了。"我挑眉："你什么時候開始管起生意來了？""屬下逾矩。
"他立刻后退半步。"過來。"我敲敲案幾，"說說理由。"墨九遲疑一瞬，重新上前。
"東倉地基下沉，修繕需三千兩。"他聲音低沉，"但夾墻里藏著去歲的陳糧，
表面刷了新麥粉。"我猛地坐直："你怎么知道？""五日前雨夜，十幾只老鼠從東墻鉆出。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繃緊，"啃的是發(fā)霉的糧。"我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笑出聲來。"好，
就依你。"我在契約上按下指印，"明日你隨我去見糧商。"墨九低頭："屬下只懂殺人。
""那就學著別動不動殺人。"我故意將沾了朱砂的指尖抹在他袖口，"從今天起，
你也是沈府的賬房先生了。"他盯著袖上那抹紅。次日清晨，
我在馬車上等了一刻鐘才見墨九姍姍來遲。他換了身靛青長衫，腰間卻仍配著那把黑鞘長刀，
整個人像是文人袍子裹著柄出鞘的劍。"上車。"我掀開車簾，"還是說你打算一路跑著去？
"墨九的耳尖瞬間紅了。他僵硬地鉆進車廂，盡量縮在角落，卻仍不可避免地與我膝蓋相觸。
"放松點。"我故意湊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非…禮…你。"墨九猛地抬頭，
額頭差點撞到我下巴。我們四目相對，他眼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慌亂，
"屬下......""到了。"我打斷他，率先跳下馬車。糧商周胖子早等在茶樓。
他見我?guī)е牛⊙劬﹂W過算計："沈大小姐帶個護衛(wèi)來談生意？
"墨九墨九的刀已出鞘三寸，正抵在他后腰，小胖子不敢說話。"周老板。
"我慢條斯理地斟茶，"東倉的地契，您看多少合適？"交易比預想的順利。
回程時墨九主動匯報："周胖子是李崇義的表侄。""知道還讓我賣給他？
""東倉地窖第三塊磚下，"墨九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埋著兵部的密函。
"我心頭一跳："你什么時候——""昨夜。"他頓了頓，"屬下擅自行事，甘愿受罰。
"我沒說話，只是突然抓住他右手腕。墨九本能地一掙，袖口上翻，
露出手臂內(nèi)側(cè)一道陳年箭傷——是軍中專用的三棱箭造成的。馬車恰在此時劇烈顛簸了一下。
墨九下意識用身體護住我，我的唇堪堪擦過他喉結(jié)上的舊傷。兩人同時僵住，
一股熱流竄上我耳根。"到了。"他幾乎是跳著下了馬車。那晚我輾轉(zhuǎn)難眠，
索性起身去書房查賬。路過西廂時，卻見墨九房里還亮著燈。鬼使神差地，
我湊近窗縫——他正赤裸上身給自己換藥，燭光下那些傷痕像一張猙獰的網(wǎng)。
最刺目的是右臂那個"罪"字烙印，邊緣有刀割過的痕跡，似乎曾被人試圖剜去。
我呼吸一滯，不小心碰響了窗欞。"誰？"墨九瞬間吹滅蠟燭。我慌忙退回陰影處，
心跳如雷。直到聽見他房門關上的聲音，才長舒一口氣。三日后，我們按計劃去東倉交接。
回來的路上突遇襲擊，五名黑衣人從林中竄出，刀刀直取我要害。
7 暗夜追蹤墨九一把將我推到樹后。他動作快得驚人，但對方顯然訓練有素，
很快在他右臂添了道新傷。"留活口！"我喊道。太遲了。
墨九的刀已經(jīng)劃過最后兩人的咽喉，手法干凈利落得近乎殘忍。他彎腰檢查尸體時，
注意到他用一種特殊的繩結(jié)綁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腕——那繩結(jié)我似乎在父親某本兵書上見過。
"屬下來遲。"他回到我身邊，右臂傷口猙獰地外翻著。"別動。
"我扯下袖口布料給他包扎，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那個烙印。墨九渾身一顫，
竟往后縮了半步。我故意用力按住傷口："現(xiàn)在知道疼了？"他悶哼一聲，呼吸滾燙又急促。
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睫毛其實很長。"回去上藥。"我松開手，心跳卻莫名亂了幾拍。當晚，
我親自端著金瘡藥去墨九房里。推門時他正在擦拭那把從不離身的長刀，見我進來，
慌忙披上外衣。"脫了。"我把藥瓶放在桌上。墨九僵在原地，
"大小姐......""你身上哪處我沒見過？"我故意用輕佻的語氣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轉(zhuǎn)過去。"他沉默地背過身，慢慢褪下上衣。燭光下那些傷疤比我想象的還要多，
最新的一道橫貫右臂，血已經(jīng)止住了，但皮肉仍猙獰地翻卷著。我蘸了藥膏輕輕涂抹，
"這道怎么來的？"我故意按了按他肩胛上一處箭傷。墨九呼吸一滯："六年前...刺客。
""撒謊。"我湊近觀察那傷口的形狀，"這是北疆狼牙箭造成的。"手指順著脊椎滑下，
"這道呢？像是鞭傷，但傷口邊緣有灼燒痕跡......"墨九突然轉(zhuǎn)身抓住我手腕，
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慌亂。我們四目相對，他的掌心燙得嚇人。
"屬下......自己來。"他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我掙開他的手，
繼續(xù)涂藥："每月十五，你都去哪了？"他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祭拜故人。""誰？
""......一個老兵。"我故意在傷口上用力，他悶哼一聲卻沒躲。"墨九。
"我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你嘴里到底有幾句真話？"他的呼吸驟然急促，喉結(jié)上下滾動，
卻最終歸于沉默。第二日清晨，我悄悄跟著出門的墨九。他換了身素色衣衫，
腰間掛著個布包，出城后徑直往北郊走。我跟得吃力，有幾次差點跟丟，
全憑他腰間那把刀的反光才沒失去目標。墨九最終停在一座無名冢前。那墳冢很小，
幾乎被荒草淹沒。他跪下，從布包里取出酒壺和幾樣點心擺好，又燒了疊紙錢。
風吹起灰燼時，我看見他肩膀微微發(fā)抖。我正想上前，天空突然炸響驚雷，頃刻間暴雨如注。
墨九瞬間躍起，刀已出鞘三寸，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是我！"我狼狽地從灌木后鉆出來，
裙擺早已濕透。墨九的表情從震驚到惱怒再到無奈，最后全化成長長一聲嘆息。
他解下外袍罩在我頭上，自己只著單衣站在雨里。"回去吧。"他說。雨越下越大，
我們不得不在一座破廟暫避。墨九生了堆火，我裹著他的外袍烤衣服，
聞著上面淡淡的松木香。"那是誰的墳？"我直接問道。墨九添柴的手頓了頓："救命恩人。
""那個老兵？""嗯。"我知道問不出更多，只好換了個問題："你右臂的烙印，
原本是什么？"柴火"啪"地爆出個火星。"屬下不記得了。"他最終說道。
8 廟會風波回府時已是黃昏，我們共撐一把傘。山路泥濘，我?guī)状尾铧c滑倒，
不得不抓住墨九的手臂保持平衡。隔著衣袖，能感覺到他緊繃的肌肉和急促的脈搏。"小心。
"他突然攬住我的腰往懷里一帶，避開一處水洼。我們瞬間貼得極近，他呼吸噴在我額頭上，
帶著淡淡的酒氣——是剛才祭拜時喝的那種。兩人同時僵住，又同時后退。
傘在推搡間掉在地上，我們站在雨里面面相覷，各自臉上濕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是汗。
那晚我做了個荒唐的夢。夢見墨九在雨中吻我，他的唇和他手臂上的烙印一樣燙。
醒來時天還未亮，我鬼使神差地走到西廂，卻見墨九房門虛掩，里面空無一人。
案幾上擺著那把從不離身的刀，刀旁是半塊兵符——和我偷偷放回去時相比，
位置移動了半寸。"大小姐？"老管家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
"老奴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說。
""老爺去世前那晚......"他壓低聲音，"曾單獨召見過墨護衛(wèi)。老奴送茶時，
聽見老爺說'鎮(zhèn)北軍'三字。"我心頭劇震，面上卻不顯："還聽到什么？
""墨護衛(wèi)當時......好像在哭。""糧賬第三列的密碼，是《詩經(jīng)·小雅》的頁數(shù)。
"我蘸著朱砂在賬冊上勾畫。窗外雨聲漸密，墨九安靜地立在案邊為我挑亮燈芯。
"六月軍糧二千石，七月變成一千五......"我指尖順著數(shù)字下滑，"八月干脆空著。
父親在貪軍糧？"墨九挑燈芯的手頓了一下："北疆戰(zhàn)事吃緊。""你知道什么？
"我猛地抬頭。"屬下只是猜測。"他放下銀挑子，"邊關缺糧，必有人中飽私囊。
"我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將賬冊一推："明日是上巳節(jié)，我要去廟會。
"墨九皺眉："太危險。""所以才要你跟著。"我故意用腳尖蹭過他小腿，"還是說，
墨護衛(wèi)保護不了我？"他瞬間后退半步，耳根泛紅："屬下......去準備。
"看著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嘴角不自覺上揚。自從雨夜共傘后，
墨九面對我的挑逗越發(fā)手足無措，哪還有當初那個冷血殺手的影子。次日清晨，
我換了身男子裝扮對著銅鏡束發(fā)。墨九端著早膳進來時明顯一怔。"怎么，認不出了？
"我轉(zhuǎn)了個圈，"像不像個翩翩公子？"墨九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太顯眼。
""那這樣呢？"我順手抹了把香灰在臉上。他竟輕輕笑了。那笑容轉(zhuǎn)瞬即逝，
晃得我心頭一顫。"還是屬下來吧。"他沾了點茶水，替我調(diào)整眉形。指尖拂過眉骨時，
我們呼吸都亂了分寸。廟會人潮如織，
我拿起個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往他臉上比："這個適合你。"他無奈地任我擺布，
露出的下半張臉線條緊繃。"放松點。"我趁機戳了戳他臉頰，"笑一個？
""屬下不......"話音未落，人群突然騷動起來。我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墨九一把拽到身后。三個地痞模樣的男子攔在路中，為首的正不懷好意地打量我。
"小公子生得俊啊。"那人伸手要來摸我臉，"陪哥哥們喝一杯？""咔嚓"一聲脆響。
墨九的動作快得我?guī)缀鯖]看清，那地痞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滾。"墨九的聲音像是淬了冰。
剩下兩人剛要上前，墨九的長刀已出鞘三寸，嚇得那兩人拖著同伴逃了。
9 西郊伏擊"墨九？"我輕輕扯他衣袖。他瞬間收斂殺氣。"屬下失態(tài)。"他深吸一口氣，
"請主子責罰。""罰你陪我吃糖人。"我拽著他往攤子走，心跳卻比腳步還快。
方才那一刻，墨九眼中的狠厲不像個普通護衛(wèi)，倒像是......曾經(jīng)統(tǒng)帥千軍的將領。
我們隨著人流行至河邊，少女們正在放蓮花燈。我買了兩個，遞給墨九一個："許個愿？
"他搖頭："屬下無所求。""那就替我許。"我硬塞給他，"愿沈家冤屈得雪，
愿......"突然卡住，因為我發(fā)現(xiàn)墨九正凝視著我，眼中情緒濃得化不開。
"愿大小姐，平安喜樂。"他輕聲說完，俯身將燈放入水中。
回程時墨九突然拽著我拐進一條窄巷。"有人跟蹤。
"他帶著我在迷宮般的小巷里七拐八繞鉆進了煙花巷。脂粉氣嗆得我直咳嗽。
墨九用衣袖掩住我口鼻，另一手環(huán)住我肩膀快速穿過人群。隔著薄薄衣料，
能感覺到他胸膛的溫度和心跳的節(jié)奏。"抱歉。"他在我耳邊低語，熱氣拂過耳廓，
"只有這條路能甩掉他們。"我抬頭，恰好撞進他近在咫尺的眼眸，兩人都怔住了。
直到樓上潑下一盆水，才驚得我們同時后退。"是李崇義的人。"回到沈府后，
墨九檢查完院墻才開口，"腰間有兵部的令牌。"我摩挲著茶杯："看來我們查對方向了。
"那晚我做了個荒唐的夢。夢見墨九在雨中吻我，他的唇和他手臂上的烙印一樣燙。
醒來時天還未亮，褻褲上一片濕滑。我羞惱地把臉埋進枕頭，
卻聞到上面殘留的松木香——是墨九的外袍味道。清晨議事時，我頻頻走神。
墨九正在匯報昨夜發(fā)現(xiàn)的線索，我卻只顧盯著他開合的唇看。那唇形很薄，
據(jù)說薄唇的人都薄情，可墨九......"大小姐？""嗯？"我猛地回神，
發(fā)現(xiàn)滿屋子管事都奇怪地看著我。墨九站在地圖旁，手指僵在半空。
"您覺得這個計劃......可行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我尷尬地咳嗽一聲："就按你說的辦。"管事們退下后，墨九反常地沒有立刻離開。
"您最近......睡得不好？"他猶豫著問。"夢到些亂七八糟的。"我故意不看他，
"你呢？可會做夢？"他沉默良久："......會。""夢到什么？""血?；?。
還有......"他突然收住話頭，"屬下逾矩了。"我正想追問，
老管家匆匆進來："大小姐，西郊莊子出事了！"我們趕到時，莊戶正圍著糧倉亂作一團。
見我來，管事?lián)渫ü蛳拢?昨夜有人縱火，幸虧發(fā)現(xiàn)得早......""損失多少？
"我打斷他。"約三百石，但......"管事眼神閃爍，"奇怪的是，燒的全是空倉。
"墨九已經(jīng)蹲下檢查灰燼。他撥弄幾下，突然從余燼中勾出個東西——半截燒焦的繩結(jié)，
與那日他綁刺客手腕的一模一樣。"這不是......"我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墨九微不可察地搖頭，示意我別聲張。回府路上，他在馬車里壓低聲音："是警告。
""對我們？""對屬下。"他右手無意識地摩挲刀柄，"他們認出了繩結(jié)。
"我心頭一跳："他們是誰？"墨九沒有回答，
只是掀開車簾看了眼漸暗的天色："今夜屬下守在外間。"果然，子時剛過，
我就被窗欞的輕響驚醒。墨九的身影立在床畔，刀已出鞘。"別出聲。"他俯身在我耳邊道。
院中傳來極輕的腳步聲，不止一人。墨九讓我躲在柜后，自己隱入陰影。門閂被悄悄撥開時，
月光在地上投出來人扭曲的影子。"嗖"的一聲，墨九的刀光如閃電劃過。來人悶哼一聲，
更多的黑影從窗口涌入?；靵y中我看見墨九用的是另一種刀法——大開大合，
像是軍陣廝殺的路子。10 李府詩會最后一個刺客倒下時，墨九右肩多了道血口。
我扯下帳幔給他包扎，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他頸側(cè)皮膚。兩人都喘得厲害，
不知是因為打斗還是別的什么。"這是第三次了。"我故意讓包扎的動作慢些，
指尖在他鎖骨流連，"你救我的次數(shù)。"墨九的呼吸明顯亂了："屬下分內(nèi)之事。
""若你不是我的護衛(wèi)呢？"我逼近他，"若你只是......墨九呢？
"他突然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讓我疼出聲，像是壓抑許久的火山即將噴發(fā)。"大小姐。
"他聲音嘶啞，"別逼我。""我偏要。"我仰頭直視他，"你待如何？
"墨九的唇顫抖著貼近，卻在最后一刻偏頭避開，只將一個灼熱的吻落在我耳畔。
"屬下......不敢。"那夜之后，我們之間像隔了一層薄紗。
墨九依舊形影不離地保護我，卻再不敢與我對視超過三秒。我故意在書房召見他，
穿著最薄的夏衫俯身研墨，果然看到他額角滲出細汗。"賬冊密語我全解開了。"我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