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映出我蒼白而陌生的臉,這是十七歲的蘇晚卿。而胸腔里跳動的,
是含恨而死的二十七歲鎮(zhèn)遠侯夫人的魂。顧昭野,林月瑤,你們的恩賜,我一筆一筆記著。
這一世,我要讓你們也嘗嘗,什么叫錐心刺骨,生不如死!1「姐姐,你醒了?
可嚇死月瑤了。」一聲嬌滴滴的呼喚伴隨著濃郁的藥味鉆入鼻息,我猛地睜開眼,
渾身一個激靈。雕花拔步床,輕垂的蘇繡帳幔,
還有床邊那張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臉——林月瑤。她見我醒來,
眼中迅速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失落,隨即又被關切取代,語帶哽咽:「姐姐,
你落水昏迷了一天一夜,大夫說,說你若是再不醒,恐怕……」落水?我撐著身子坐起,
頭疼欲裂,一些不屬于我的記憶洶涌而來。昨夜,侯府后花園的賞蓮宴,原身「蘇晚卿」
不慎失足落入荷花池。而我,真正的蘇晚卿,鎮(zhèn)遠侯顧昭野明媒正娶的夫人,卻是在三天前,
被這對狗男女聯(lián)手灌下毒酒,誣陷與外男有染,死在了陰暗潮濕的柴房。我死死攥緊了錦被,
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老天有眼,竟讓我重生了!不,不是簡單的重生。
我打量著自己這雙明顯比前世纖細許多的手,
還有林月瑤此刻故作關切卻掩不住青春活力的臉龐。這具身體,不是我自己的。
我重生到了……等等,這張臉,這身段,這屋子里的擺設……「姐姐,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月瑤見我久久不語,眼神閃爍,試探著伸出手想來碰我的額頭。
我猛地一偏頭,避開了她的觸碰。那細膩柔滑的觸感,屬于女子的手,卻不是我的手。
電光火石間,一個荒謬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擊中了我——我重生在了別人的身體里,
而這個人,竟然是我的死對頭,那個一直覬覦我夫君、最終成功上位的林月瑤的……庶妹,
蘇婉兒?不對,前世林月瑤入侯府時,并未聽說她有什么庶妹。記憶開始融合,
屬于這具身體的記憶一點點清晰。這具身體的主人,名叫沈清寧,是定國公府的嫡長女,
年方十七。而我眼前的林月瑤,此刻也不叫林月瑤,她叫林婉柔,
是依附定國公府的遠房表親。至于我那「深情款款」的夫君顧昭野,
此刻應還是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尚未封侯,也未娶妻。我竟是重生在了十年之前!
重生在了這個一切悲劇尚未開始,顧昭野還未發(fā)跡,林婉柔(林月瑤)還未踏入我蘇家大門,
哦不,是沈家大門的時間節(jié)點!「表姐,你別嚇我啊?!?/p>
林婉柔——我暫且還是叫她林月瑤吧,
畢竟她那顆黑了心肝的靈魂不會變——見我神色變幻不定,眼中疑慮更甚。我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既然老天給了我重活一次的機會,還是在這么有利的時間點,
我豈能辜負?前世,我是蘇家嫡女,嫁與顧昭野為妻,十年輔佐,
他從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世家子弟,一步步登上鎮(zhèn)遠侯的高位。我為他操持內(nèi)務,打點人情,
甚至不惜動用我蘇家的資源為他鋪路??山Y(jié)果呢?他封侯拜將之日,
便是林月瑤登堂入室之時。她先是以孤女身份博取同情,住進侯府。然后處處裝可憐,
扮柔弱,離間我和顧昭野的感情,挑撥我和婆母的關系。顧昭野呢?
他一面享受著我?guī)淼囊磺?,一面又對林月瑤的「單純善良」深信不疑,對她的「委屈?/p>
憐惜不已。最終,他們聯(lián)手,奪我管家權,污我清白,害我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連同我蘇家滿門,都因我「失德」而蒙羞。那碗毒酒,是林月瑤親手端來的,
顧昭野就站在她身后,眼神冰冷,沒有一絲憐憫。「我沒事。」我緩緩開口,
聲音帶著一絲剛醒的沙啞,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冷靜,「只是做了個噩夢,有些魘著了?!?/p>
林月瑤明顯松了口氣,臉上又堆起虛偽的笑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表姐你不知道,
你落水的時候,可把我們都嚇壞了。特別是昭野表哥,他第一個跳下去救你的呢!」
昭野表哥?顧昭野?我心中冷笑。記憶中,沈清寧確實對顧昭野暗許芳心。而這次落水,
看似意外,實則疑點重重。賞蓮宴設在水榭,四周都有護欄,沈清寧好端端的怎么會失足?
前世的教訓告訴我,這世上沒有那么多巧合,多的是精心算計。
而林月瑤此刻特意提起顧昭野,無非是想試探我對顧昭野的態(tài)度,順便在她這位「表姐」
面前,宣示一下她與顧昭野的「不同尋常」。可惜啊,她面對的,
不再是那個單純愛慕顧昭野的沈清寧,而是從地獄爬回來的,索命的蘇晚卿!2「是嗎?」
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語氣聽不出喜怒,「昭野表哥有心了?!沽衷卢幠樕系男θ菸⑽⒁唤?/p>
按照以往沈清寧的性子,聽到顧昭野奮不顧身救她,定然會滿面羞紅,追問細節(jié)。
可此刻的我,平靜得像一潭深水。她有些不確定,眨巴著那雙總是水汪汪的眼睛,
繼續(xù)道:「是啊,昭野表哥為了救你,自己都嗆了好幾口水呢。
后來還是下人把他和你一起拉上來的。表姐,你不知道,你昏迷的時候,
昭野表哥一直守在外面,衣不解帶,直到大夫說你沒有性命之憂,他才被勸回去歇息?!?/p>
她一邊說著,一邊細細觀察我的神色。衣不解帶?守在外面?這些話,前世我也聽過無數(shù)遍。
每當我被她設計陷害,身體不適,顧昭野總會做出這副深情款款的樣子給外人看,
然后等下人一走,便會換上另一副面孔,指責我的不是,維護林月瑤的「無辜」。
真是令人作嘔的表演?!冈卢幟妹?,」我掀開錦被,作勢要下床,「既然我已無大礙,
也該去向祖母和母親請安了。勞煩她們?yōu)槲覔鷳n,實在過意不去?!惯@具身體,沈清寧,
是定國公府的嫡長女,祖母疼愛,父母看重。林月瑤,哦不,林婉柔,
不過是她母親娘家那邊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因父母雙亡,家道中落,
才被接到定國公府暫住。身份云泥之別。前世我蘇晚卿也是嫡女,
卻被一個寄人籬下的表妹騎到了頭上。這一世,我成了定國公府的沈清寧,
林婉柔還想故技重施?做夢!林婉柔連忙上前虛扶:「表姐說的是。不過你身子才剛好,
還是小心些。我已經(jīng)派人去稟告老夫人和夫人了,想必她們很快就會來看你的。」
她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顯得她懂事周到,又暗示了我現(xiàn)在不宜走動,
應該乖乖待在房里等長輩來看望。若是以前的沈清寧,或許就順著她的話留下了。但我偏不。
「無妨,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我推開她的手,徑自走到梳妝臺前。
銅鏡里映出一張清麗絕倫的臉,柳葉眉,杏核眼,瓊鼻櫻唇,肌膚勝雪。雖帶著幾分病容,
卻難掩國色天香的底子。這張臉,比我前世蘇晚卿的容貌,還要勝上三分。
林婉柔站在我身后,看著鏡中的我,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嫉妒,快得幾乎讓人抓不住。
但我捕捉到了。這種眼神,我太熟悉了。前世,她就是這樣,一邊羨慕著我擁有的一切,
一邊又處心積慮地想要搶奪。「表姐,你……」林婉柔似乎還想說什么。我拿起桃木梳,
慢慢梳理著微濕的長發(fā),聲音平靜無波:「月瑤妹妹,你也累了一天一夜了,先回去歇著吧。
我這里有丫鬟伺候就行?!怪鹂土钕碌煤敛豢蜌?。林婉柔的臉色變了變,
有些委屈地咬了咬下唇:「表姐,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昨夜的事,都怪我,
要不是我提議去水榭賞蓮……」哦?原來昨夜去水榭,是她提議的。這就更有意思了。
我從鏡中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妹妹說的哪里話,意外而已,怎能怪你。
只是我剛醒,頭還有些沉,想一個人靜靜。」我的語氣雖然溫和,
但那股疏離感卻讓她無法再裝下去?!改恰呛冒?。」林婉柔低下頭,聲音細弱蚊蠅,
「表姐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說完,她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那模樣,
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冷笑一聲,將桃木梳重重拍在梳妝臺上。林婉柔,不,林月瑤,
不管你換了什么名字,用了什么身份,在我面前,你的那些小把戲,已經(jīng)不夠看了!
3貼身丫鬟明月和清風端著熱水和干凈的衣物進來。她們是沈清寧自小一起長大的丫鬟,
忠心耿耿。前世我的陪嫁丫鬟也是這般忠心,可惜最后都因我而慘遭毒手。這一世,
我不僅要保護好自己,也要護住身邊的人?!感〗?,您感覺怎么樣?」
明月手腳麻利地伺候我盥洗,語氣中滿是擔憂。
清風則在一旁鋪開一件藕荷色的襦裙:「小姐,您昏迷的時候,老夫人和夫人都急壞了,
幾番派人來問。林表小姐也一直守著,寸步不離呢?!刮医舆^明月遞來的溫熱帕子擦了擦臉,
心中了然。林月瑤自然要「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得確?!干蚯鍖帯共粫褋砗詠y語,
也得在第一時間知道「沈清寧」的情況,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肝抑懒??!刮业瓚?,
「替我更衣梳洗,我要去給祖母和母親請安。」明月和清風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訝異。往日里,她們這位小姐雖然身份尊貴,
但性子卻有些綿軟天真,尤其是在林表小姐面前,總有幾分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今日醒來,
卻像是變了個人。眉宇間那股沉靜與疏離,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梳洗完畢,
我看著鏡中煥然一新的自己,滿意地點了點頭。沈清寧的底子極好,稍一打扮,
便如出水芙蓉,清雅動人。比之林月瑤那刻意營造的楚楚可憐,
更多了幾分世家嫡女的端莊大氣?!缸甙??!刮?guī)е髟潞颓屣L,徑直往祖母榮安堂而去。
定國公府是開國功臣之后,底蘊深厚。祖母陸老夫人是宮中太后的親妹妹,身份尊貴,
在府中說一不二。母親沈夫人王氏,出身書香世家,性情溫婉,對我這個嫡女也是疼愛有加。
剛到榮安堂外,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砹衷卢幍偷偷泥ㄆ??!浮脊衷卢幉缓茫?/p>
若不是月瑤提議去賞蓮,表姐也不會失足落水……月瑤心里實在是過意不去……」呵,
又是這套。顛倒黑白,示敵以弱,博取同情。我深吸一口氣,斂去眼底的寒意,
換上一副略帶虛弱卻依舊得體的笑容,款款走了進去?!笇O女兒給祖母請安,給母親請安?!?/p>
我聲音清晰,不疾不徐地行禮。堂上坐著的陸老夫人保養(yǎng)得宜,雖已年過花甲,
依舊精神矍鑠,目光銳利。她身旁的沈夫人則是一臉擔憂地看著我。而林月瑤,
正跪在陸老夫人腳邊,哭得梨花帶雨,肩膀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憐。見我進來,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哭得更兇了:「表姐!你……你終于來了!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那模樣,仿佛我是特意來興師問罪的。陸老夫人眉頭微蹙,
顯然對林月瑤這番做派有些不耐,但礙于情面,并未多言。
沈夫人則快步上前扶住我:「寧兒,你身子剛好,怎么過來了?快坐下?!?/p>
我順勢握住沈夫人的手,入手一片溫暖。這是母親的溫度。前世,我蘇家蒙難,
母親憂憤而亡。這一世,我定要好好守護她?!改赣H,女兒不孝,讓您和祖母擔憂了?!?/p>
我聲音微顫,眼中適時地泛起一層水光,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出大病初愈的虛弱和對長輩的孺慕。
這副姿態(tài),比林月瑤那刻意的哭哭啼啼,更能引人憐惜。果然,
陸老夫人看向我的眼神柔和了幾分:「傻孩子,人沒事就好。快過來讓祖母瞧瞧?!?/p>
我走到陸老夫人身邊坐下,任由她拉著我的手細細打量。「臉色還是這么蒼白,得好好補補。
」陸老夫人拍了拍我的手背,隨即目光轉(zhuǎn)向還跪在地上的林月瑤,語氣沉了幾分,「婉柔,
你也起來吧。此事既然是意外,便不必再自責了。」林月瑤瑟縮了一下,含淚抬頭:「可是,
老夫人,若不是我……」「好了。」陸老夫人打斷她的話,語氣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威嚴,
「寧兒都沒怪你,你又何必揪著不放?此事到此為止,以后誰也不許多言?!沽衷卢幰е?,
低下頭,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不甘。我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陸老夫人是何等人物,
在宮里見慣了捧高踩低、爾虞我詐,林月瑤這點小伎倆,或許能騙過心思單純的沈清寧,
卻未必能瞞過老夫人的眼睛。只是礙于親戚情面,不好發(fā)作罷了。但今日,
我可不會讓她就這么輕易過關。4「祖母說的是,意外而已,月瑤妹妹不必介懷。」
我柔聲開口,語氣溫婉,仿佛絲毫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林月瑤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竊喜,
以為我還是從前那個好拿捏的沈清寧。她順勢站起身,走到我身邊,
親昵地挽住我的胳膊:「表姐,你能這么想就太好了。月瑤這幾日真是寢食難安。」
那柔弱無骨的小手搭在我手臂上,讓我一陣惡寒。前世,她也是這樣挽著我的手,
一口一個「姐姐」,轉(zhuǎn)過頭就能毫不猶豫地將我推入深淵。我面不改色地任她挽著,
話鋒卻微微一轉(zhuǎn),帶著幾分不解和后怕:「說來也怪,那日賞蓮,
我明明記得扶著水榭的欄桿,不知怎地腳下一滑,就跌了下去。許是那欄桿有些松動了吧,
也怪我粗心,沒有留意。」我這話看似無意,實則是在點醒陸老夫人和沈夫人——我的落水,
并非簡單的失足。果然,陸老夫人和沈夫人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定國公府的水榭常年有人修葺,欄桿怎會無故松動?
林月瑤挽著我胳膊的手也下意識地緊了緊,隨即又故作輕松地笑道:「表姐,你許是記錯了。
那日風大,可能是風吹得你站不穩(wěn)。再說,那欄桿每日都有下人檢查,應當不會有問題的。」
她急于撇清關系,反而顯得欲蓋彌彰。我故作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哦,原來是風大啊。
月瑤妹妹不說,我還真沒留意到。不過……」我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她,
眼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與擔憂:「說起來,我落水之后,
似乎隱約聽見有人在喊『救命』,聲音凄厲得很。也不知是誰,可曾查清楚了?」這話一出,
林月瑤的臉色瞬間白了幾分!她放在我胳膊上的手,也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我清晰地記得,
前世蘇晚卿被陷害的諸多手段中,就有一次是在宴會上,
林月瑤設計讓我聽到一個丫鬟的「求救聲」,引我到偏僻處,然后制造我與外男私會的假象。
如今看來,這落水之事,怕是與那所謂的「救命聲」脫不了干系!「什么救命聲?」
陸老夫人目光如炬,看向林月瑤,「婉柔,你可曾聽見?」林月瑤慌忙搖頭,
聲音都有些變調(diào):「沒……沒有??!月瑤當時嚇壞了,一心只想著表姐的安危,
哪里還顧得上其他。」她越是慌亂,就越證明我猜得沒錯。沈夫人也察覺到了不對,
沉聲問道:「寧兒,你確定聽到了救命聲?」我微微蹙眉,作回憶狀:「當時人太多,
聲音也雜,我落水前心神有些恍惚,聽得不大真切。或許……或許是我聽錯了吧。」
我沒有一口咬定,反而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這樣既能引起祖母和母親的懷疑,
又不至于讓林月瑤立刻狗急跳墻。畢竟,我現(xiàn)在羽翼未豐,還需要時間布局?!讣热徊徽媲?,
那便不必再提了?!龟懤戏蛉税l(fā)話了,語氣卻比之前更加沉凝,「寧兒,你剛醒,身子要緊,
先回去好生歇著。府里的事,我會讓人查清楚,定不會讓你受了委屈?!棺詈竽蔷湓挘?/p>
意味深長。顯然,老夫人已經(jīng)起了疑心。林月瑤的臉色更白了,低垂著頭,不敢再多言。
我心中暗喜,面上卻依舊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是,多謝祖母?!?/p>
沈夫人親自將我送回了院子,又仔細叮囑了明月和清風一番,才憂心忡忡地離開。
5送走沈夫人,我立刻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明月和清風?!感〗?,
您今日……似乎與往日不同?!姑髟陋q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開口。
清風也連連點頭:「是啊小姐,奴婢也覺得,您好像……更有主意了。」我看著她們二人,
這是我重生后最先接觸到的、屬于沈清寧的親信。想要在定國公府站穩(wěn)腳跟,
想要對付林月瑤,我需要她們的絕對忠誠和助力。「明月,清風,」我神色凝重地看著她們,
「有些話,我只對你們說。你們可知,我這次落水,并非意外?」兩人聞言,皆是大驚失色。
「小姐,您是說……有人要害您?!」明月失聲叫道。清風也白了臉:「這……這怎么可能?
在府里,誰敢對小姐您……」「這世上,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刮依淅湟恍?,「有些人,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刮业哪抗鈷哌^她們,繼續(xù)道:「從今日起,
你們二人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我院子里的人和事,都要仔細甄別。入口的東西,
更要格外小心?!骨笆溃衷卢幘褪窃谖绎嬍持邢侣远舅?,才使得我身體日漸衰弱,
最終輕易就被她得手。同樣的錯誤,我絕不會再犯第二次!「是!奴婢明白!」
明月和清風立刻跪下,神色堅定,「奴婢誓死護衛(wèi)小姐周全!」「起來吧?!刮曳銎鹚齻儯?/p>
「我信你們。但光靠我們幾個人是不夠的。我需要知道,在我落水前后,都發(fā)生了什么,
有哪些人接觸過我,有哪些可疑之處?!姑髟铝⒖痰溃骸感〗悖渌?,
是林表小姐約您去水榭賞蓮的。當時您身邊只帶了奴婢和清風。到了水榭,林表小姐說口渴,
支開了清風去取茶點。然后又說頭上的簪子歪了,讓奴婢替她整理,就在那個時候,您……」
明月說著,眼中閃過一絲懊惱和后怕?!妇驮谀莻€時候,我腳下一滑,跌入了水中,對嗎?」
我接口道。「是……」明月低下頭,「都怪奴婢,沒有看好小姐?!埂覆还帜恪!?/p>
我搖了搖頭。林月瑤心思縝密,定然是算準了時機。我看向清風:「你取茶點回來時,
可曾看到什么異常?」清風仔細想了想,道:「奴婢回來時,小姐已經(jīng)落水了。
當時水榭邊圍了不少人,林表小姐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昭野表少爺也剛從水里被拉上來,
渾身濕透。奴婢……奴婢當時也嚇懵了,沒留意到其他?!箍磥?,從她們這里,
暫時問不出更多有用的線索了。但我心中已經(jīng)有了大致的判斷。林月瑤支開清風,
又借故引開明月的注意力,這本身就很可疑。至于那所謂的「救命聲」,
定然是她計劃中的一環(huán)?;蛟S是想引我到某個地方,再行陷害。只是不知為何,
最終卻變成了我落水。難道是計劃出了紕漏?還是她臨時改變了主意?「明月,你去查查,
我落水時,除了昭野表少爺,第一個跳下去救我的人是誰?還有,當時水榭附近,
都有哪些下人在場,他們都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事無巨細,都給我查清楚?!埂甘牵?/p>
小姐!」明月領命而去?!盖屣L,你留在院子里,幫我留意各方的動靜。
特別是林表小姐那邊,她的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匯報?!埂概咀衩 勾虬l(fā)了兩人,
我獨自坐在窗前,目光投向院中那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前世的蘇晚卿,愚善天真,
錯信豺狼,最終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這一世的沈清寧,手握先機,
帶著滿腔的恨意與不甘重生。林月瑤,顧昭野,你們的噩夢,從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
6傍晚時分,明月回來了,臉色有些凝重。「小姐,都查清楚了?!顾龎旱吐曇舻?,
「您落水時,昭野表少爺確實是第一個跳下去的。不過,在他之前,似乎還有一個人也想跳,
只是被身邊的小廝拉住了。」「哦?是誰?」我心中一動。「是……是忠勇伯府的世子,
陸瑾年。」陸瑾年?這個名字在我腦海中閃過,卻有些陌生。屬于沈清寧的記憶中,
對這位陸世子并沒有太多印象。似乎只是在幾次宴會上遠遠見過,并無深交。
他為何會想救我?「他當時為何被拉?。俊刮易穯柕?。明月道:「奴婢打探到,
陸世子似乎不習水性。他身邊的小廝怕他出事,所以死命拉住了他。也正是因為這一耽擱,
昭野表少爺才搶先跳了下去?!共涣曀?,卻想救我?這倒讓我有些意外?!高€有呢?
水榭附近的下人怎么說?」明月繼續(xù)道:「當時水榭邊當值的婆子說,
看到您和林表小姐在欄桿邊說話,似乎還起了些爭執(zhí)。后來您轉(zhuǎn)身要走,不知怎地,
林表小姐突然驚呼一聲,您就掉下去了?!蛊疬^爭執(zhí)?林月瑤驚呼?我眉頭微蹙。
這與林月瑤在榮安堂的說辭可不一樣。她當時說的是,我腳下一滑,意外落水。
「那婆子可曾看清,是我自己腳滑,還是……被人推下去的?」我的聲音冷了幾分。
明月?lián)u了搖頭:「那婆子離得有些遠,加上當時注意力都在水榭中央的歌舞上,
看得并不真切。只說似乎看到林表小姐伸手拉了您一下,但不知是想拉住您,還是……」
還是順勢推了我一把?我心中冷笑。這林月瑤,果然不簡單。若真是她推我下水,
那她在我落水后的驚呼,以及那句「都怪我提議去水榭賞蓮」,就都成了她撇清嫌疑的表演。
至于顧昭野的「奮不顧身」,恐怕也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英雄救美,既能博得我的好感,
又能向眾人展示他的「情深義重」。一箭雙雕,好算計!「還有,」明月補充道,
「有幾個在附近打掃的小丫鬟說,在您落水前不久,似乎聽到假山后面有隱約的呼救聲,
像是個女子的聲音,但很快就沒了。」假山后面!呼救聲!果然如此!
這與我落水前的模糊記憶完全吻合!看來,林月瑤最初的計劃,
確實是想用那所謂的「呼救聲」將我引到假山后,再行不軌。只是不知為何,
最終卻變成了在水榭將我推下水。難道是假山后的布置出了問題?還是她覺得在水榭動手,
更能引起轟動,也更方便顧昭野上演「英雄救美」的戲碼?這些疑問在我腦中盤旋,
暫時還無法得到確切的答案。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的落水,絕非意外,林月瑤和顧昭野,
都脫不了干系!「我知道了?!刮尹c了點頭,「明月,你做得很好。這幾日你辛苦些,
繼續(xù)幫我盯著府里的動靜。特別是林表小姐和昭野表少爺那邊,他們?nèi)粲腥魏谓佑|,
都要立刻告訴我?!埂甘?,小姐!」「還有,」我頓了頓,補充道,
「忠勇伯府的陸世子那邊,你也幫我留意一下。不必刻意打探,只需留意他平日的行事作風,
以及……他與定國公府有無往來。」一個不習水性卻想救我的人,總讓我覺得有些在意。
或許,他會成為我計劃中的一個變數(shù),也未可知。7接下來的幾日,我以養(yǎng)病為由,
閉門不出,實則在暗中觀察和部署。林月瑤倒是每日都會來看我,噓寒問暖,
姐妹情深的樣子演得十足。有時還會特意提起顧昭野,說他又送了什么補品過來,
對我如何關懷備至。我面上不動聲色,一一應付過去,心中卻冷笑連連。她越是如此,
就越證明她心中有鬼,急于試探我的態(tài)度。顧昭野也曾派人送過幾次東西,
但我都以身體不適為由,拒而不見。他想見的,是那個對他芳心暗許、予取予求的沈清寧。
而不是我這個滿心復仇的蘇晚卿。這一日,清風匆匆從外面回來,臉上帶著幾分異樣。
「小姐,林表小姐那邊……有些動靜?!埂概??說來聽聽?!刮曳畔率种械尼t(yī)書,
抬眸看向她。這幾日,我除了調(diào)養(yǎng)身體,便是翻閱沈清寧書房里的醫(yī)書。前世,
我為了討好婆母,也曾學過一些粗淺的醫(yī)理。如今重拾起來,倒也不算太難。
一則可以為自己調(diào)理身體,二則……或許將來會有意想不到的用處。清風湊近幾分,
壓低聲音道:「奴婢今早去采買胭脂水粉,路過林表小姐的院子,
無意間聽到她房里的丫鬟在議論,說林表小姐昨夜偷偷在房里哭了一場,
好像是因為……昭野表少爺?!埂割櫿岩??」我挑了挑眉,「他們之間又出什么事了?」
清風道:「具體的不清楚。只聽說,昭野表少爺這幾日對林表小姐似乎有些冷淡。
林表小姐幾次想約他見面,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推拒了。所以林表小姐心里委屈,才偷偷哭了。
」顧昭野對林月瑤冷淡了?這倒是個意外的消息。難道是那日祖母的話起了作用,
讓他對林月瑤產(chǎn)生了懷疑?還是說,他另有圖謀?「繼續(xù)盯著?!刮曳愿赖?,
「特別是他們二人私下接觸的時候,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要留意。」「是,小姐?!?/p>
清風退下后,我陷入了沉思。顧昭野此人,心思深沉,極擅偽裝。前世,
他為了攀附我蘇家的勢力,可以在我面前扮演三年深情款款的謙謙君子。如今,
他雖然尚未發(fā)跡,但其野心定然不小。他對沈清寧的「殷勤」,
無非是看中了定國公府的權勢。至于林月瑤,在他眼中,恐怕也只是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
他對林月瑤的「冷淡」,或許是真的起了疑心,也或許……是在演戲給我看?
想讓我放松警惕,以為他已經(jīng)疏遠了林月瑤,從而對他放下戒心?哼,不管他打的什么算盤,
我都不會再上當了。這一世,我要讓他們清清楚楚地知道,什么叫引火燒身,自食惡果!
正思忖間,明月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碗?yún)?。「小姐,這是廚房剛燉好的參湯,
夫人特意吩咐給您補身子的。」我接過參湯,聞了聞,香氣濃郁,并無異樣。但不知為何,
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高@參湯是誰送來的?」我隨口問道。
明月道:「是夫人院里的張媽媽親自送來的。奴婢一直看著她燉好端過來的,
應該不會有問題?!箯垕寢屖悄赣H的陪房,忠心可靠,按理說不會有問題。
但我還是留了個心眼?!该髟?,你去取一根銀針來?!广y針試毒,是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方法。
很快,明月取來了銀針。我將銀針浸入?yún)校毯笕〕?。銀針依舊光亮如新,
并無變黑的跡象??磥?,是我想多了?我端起參湯,正要喝下,
眼角的余光卻瞥見窗外閃過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動作一頓?!刚l在外面?」我揚聲問道。
窗外的人影明顯瑟縮了一下,隨即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小丫鬟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
跪倒在地?!概緟⒁姶笮〗??!刮铱辞辶怂哪槪橇衷卢幵鹤永锏亩妊诀?,
名喚小翠。她此刻眼神躲閃,面色蒼白,顯然是做賊心虛?!改悴辉谀阒髯臃坷锼藕颍?/p>
鬼鬼祟祟地在我院子外面做什么?」我語氣嚴厲了幾分。小翠嚇得渾身一抖,
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奴婢……奴婢是奉林表小姐之命,來……來看看大小姐身體好些了沒有。
」「哦?是嗎?」我放下手中的參湯,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如冰,
「那你為何不敢光明正大地進來,偏要躲在窗外偷看?」
「奴婢……奴婢怕打擾大小姐歇息……」小翠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埋得越來越低。
「怕打擾我歇息?」我冷笑一聲,「我看你是另有目的吧!」我猛地伸手,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小翠吃痛,驚呼一聲。就在她被拽起的瞬間,
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小小紙包從她袖中滑落出來,掉在了地上。紙包散開,
露出了里面白色的粉末。8我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有問題!明月和清風也看到了地上的粉末,
皆是臉色大變。「這是什么?!」明月厲聲喝道,上前一步擋在我身前。小翠嚇得魂飛魄散,
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連連磕頭:「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埂阜钫l的命?」我聲音冰冷,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著她。
小翠渾身抖如篩糠,卻緊咬著牙關,不敢說出幕后主使?!改悴徽f?」我緩緩蹲下身,
撿起地上那一小撮白色粉末,湊到鼻尖輕輕一聞。
一股極淡的、幾不可察的特殊氣味鉆入鼻息。這個氣味……我瞳孔驟然一縮!
是斷腸草的粉末!前世,我便是死于這種毒藥!斷腸草,顧名思義,中毒者會腹痛如絞,
腸穿肚爛,死狀極為凄慘!而且,這種毒藥極為隱蔽,少量服用,
初期只會讓人覺得身體不適,精神萎靡,與尋常風寒并無太大差異。待毒性累積到一定程度,
才會猛然爆發(fā),屆時已是藥石罔效!林月瑤!你好狠的心!重生一世,
你竟還是想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我!「說!是不是林婉柔讓你來的?」
我猛地掐住小翠的下巴,聲音如同淬了冰,「這斷腸草的粉末,
你是不是想下在我剛才那碗?yún)??」小翠被我掐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眼中滿是驚恐,
卻依舊死命搖頭:「不……不是……奴婢不知道什么斷腸草……」「還敢嘴硬!」
我眼神一厲,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小翠疼得眼淚直流,終于支撐不住,
哭喊道:「是……是林表小姐……是林表小姐讓奴婢這么做的!
她說……她說只要在大小姐的飲食里偷偷加上一點這個,大小姐就會一直生病,
昭野表少爺就會……就會更憐惜她……」好一個「更憐惜她」!真是蛇蝎心腸,歹毒至極!
為了博取顧昭野的憐惜,竟不惜用這種陰損的手段來殘害她的表姐!「那參湯呢?」
我追問道,「剛才那碗?yún)?,是不是也有問題?」
小翠連連搖頭:「參湯……參湯是張媽媽送來的,奴婢……奴婢沒機會下手。
林表小姐讓奴婢找機會,若是……若是大小姐身邊的人不注意,就……就……」原來如此。
看來林月瑤是想雙管齊下。一邊試圖在我日常飲食中下慢性毒藥,
一邊又想找機會直接下猛藥。幸好我今日多留了個心眼,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林婉柔現(xiàn)在何處?」我松開手,冷聲問道。小翠癱軟在地,大口喘著氣,
顫聲道:「林……林表小姐在她自己院子里……等著奴婢的消息……」「很好?!?/p>
我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明月,把這個賤婢給我綁起來,堵上她的嘴!清風,
去把張媽媽請過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是,小姐!」明月和清風立刻行動起來。
小翠被綁得結(jié)結(jié)實實,眼中滿是絕望。我看著她,心中沒有絲毫憐憫。助紂為虐者,
不值得同情!林月瑤,你既然敢對我下毒,就要做好承擔后果的準備!很快,
張媽媽便跟著清風走了進來。她看到屋內(nèi)的情景,
特別是被綁著的小翠和地上散落的白色粉末,頓時臉色一變。「大小姐,這……這是怎么了?
」9張媽媽看著眼前的情景,哪里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她平日里最是穩(wěn)重,
此刻也氣得臉色發(fā)青,指著小翠怒道:「好個刁奴!竟敢在大小姐的飲食中動手腳!說!
是誰指使你的?!」小翠早已嚇破了膽,哪里還敢隱瞞,
只是一個勁兒地磕頭:「張媽媽饒命!老夫人饒命!
是……都是林表小姐……都是林表小姐讓奴婢做的……」「林婉柔?」
張媽媽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隨即轉(zhuǎn)向我,滿是自責與后怕,「大小姐,都是老奴的不是,
險些讓您……」「張媽媽不必自責?!刮掖驍嗨脑挘曇羝届o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此事與你無關。你送來的參湯,是干凈的。」我頓了頓,目光掃過地上那包斷腸草粉末,
繼續(xù)道:「這毒藥,是她想趁亂加進去的,只是沒能得逞罷了?!箯垕寢屄勓?,
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但看向小翠的眼神依舊充滿了憤怒?!复笮〗?,此事非同小可,
必須立刻稟告老夫人和夫人!」張媽媽沉聲道?!缸匀皇且A告的?!刮椅⑽㈩h首,
隨即話鋒一轉(zhuǎn),「不過,在稟告之前,我們還需要做些準備?!?/p>
我看向清風:「去林表小姐的院子,客客氣氣地把她『請』過來。就說,
我這里發(fā)現(xiàn)了她遺落的『好東西』,請她親自來認領?!埂甘牵〗?!」
清風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立刻領命而去?!该髟拢刮矣挚聪蛎髟?,「你去庫房,
把我妝奩里那支前朝的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紋頭簪取來?!鼓侵ь^簪,是沈清寧及笄時,
宮中太后賞賜的,貴重無比,也是沈清寧平日里極喜愛的一件首飾。
明月雖然不解我此時為何要取頭簪,但還是應聲去了?!笍垕寢專刮易詈罂聪驈垕寢?,
眼中閃過一絲深意,「勞煩您,親自去一趟老夫人和夫人那里,
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她們。但切記,在我這邊事情未了之前,莫要聲張,
也莫要讓她們立刻過來。」張媽媽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大小姐這是要……先審后奏,不給林表小姐任何狡辯和求情的機會!「老奴明白!」
張媽媽眼中閃過一絲贊賞,躬身道,「大小姐放心,老奴知道該怎么做。」打發(fā)了眾人,
我獨自坐在太師椅上,端起那碗已經(jīng)涼了的參湯,卻沒有喝。林月瑤啊林月瑤,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用這種我最熟悉的方式來對付我。前世的債,今生的仇,我們今日,
便先清算一小部分!10很快,清風便引著林月瑤走了進來。林月瑤一進門,
看到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小翠,還有地上那攤顯眼的白色粉末,臉色「唰」
地一下就白了。她強作鎮(zhèn)定,目光迅速在我臉上掃過,
隨即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無辜表情:「表姐,這是……這是怎么了?小翠她犯了什么錯?
你……你為何要這樣對她?」那語氣,仿佛我才是那個仗勢欺人的惡人。「她犯了什么錯,
妹妹你心里不清楚嗎?」我端坐在上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林月瑤心虛地避開我的目光,絞著手中的帕子,聲音帶著哭腔:「表姐,月瑤愚鈍,
實在不知表姐所指何事。小翠若是有什么沖撞了表姐的地方,月瑤替她給表姐賠罪了。
還請表姐看在月瑤的面上,饒了她這一次吧?!顾@番話說得楚楚可憐,
若是換了以前的沈清寧,恐怕早就心軟了。但我只是冷冷地看著她表演?!缚丛谀愕拿嫔??」
我嗤笑一聲,聲音陡然轉(zhuǎn)厲,「林婉柔,你好大的面子!
一個包藏禍心、意圖毒害主母的賤婢,你也敢替她求情?還是說,這毒害主母的背后,
本就有你的手筆?」「表姐!」林月瑤被我這番疾言厲色嚇了一跳,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隨即哭得更兇了,「你……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我對表姐向來敬重有加,
怎會……怎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誤會?」
我指著地上那包斷腸草粉末,「那妹妹你來告訴我,這是什么?
為何會從你的貼身丫鬟袖中掉出來?她又為何鬼鬼祟祟地出現(xiàn)在我的院子外面?」
一連串的質(zhì)問,如同冰雹般砸向林月瑤。她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能一個勁兒地搖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复笮〗?,您冤枉我們表小姐了!」
被堵著嘴的小翠嗚嗚咽咽地掙扎著,似乎想為她的主子辯解。我眼神一冷,
對旁邊的婆子道:「讓她說?!蛊抛由锨俺兜袅诵〈淇谥械牟紬l。
小翠立刻哭喊道:「大小姐,那藥粉……那藥粉不是用來害您的!
是……是表小姐她……她身子不適,特意讓奴婢去外面藥鋪尋來的調(diào)理身子的藥!
奴婢只是……只是路過您的院子,想順便看看您,沒想到……沒想到不小心掉了出來,
才引起了誤會!」好一個「調(diào)理身子」的藥!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
林月瑤的丫鬟也學了個十足!「調(diào)理身子的藥?」我冷笑一聲,拿起桌上的一個空茶杯,
將地上那些斷腸草粉末小心地掃了進去,「既然是調(diào)理身子的好東西,
想必妹妹你也很樂意親口嘗嘗,以證清白吧?」說著,我端起茶杯,
作勢就要往林月瑤嘴邊送。林月瑤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后退,尖叫道:「不!我不喝!表姐,
你……你這是屈打成招!」「屈打成招?」我挑了挑眉,「我可曾動過你一根手指頭?
還是說,妹妹你心里有鬼,不敢喝?」「我……我自然是不敢喝的!」林月瑤強自鎮(zhèn)定下來,
梗著脖子道,「這藥粉來路不明,誰知道有沒有毒?表姐你如此逼迫,
分明是想借機陷害于我!」她倒是會倒打一耙。就在這時,明月端著一個錦盒走了進來。
「小姐,您要的頭簪取來了?!刮医舆^錦盒,打開,
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支流光溢彩的點翠頭簪。正是那支太后賞賜的歲寒三友紋頭簪。
我拿起頭簪,在指尖把玩著,目光卻幽幽地落在林月瑤身上:「妹妹,
你可知這支頭簪的來歷?」林月瑤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地答道:「自然知曉。
這是太后娘娘賞賜給表姐的,價值連城?!埂笡]錯,價值連城?!刮椅⑽⒁恍?,
笑容卻不達眼底,「妹妹可知,這頭簪除了點翠和珍珠,還用了一種特殊的材料?」
林月瑤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我緩緩道:「制作這頭簪的工匠,
為了讓點翠的顏色更加鮮亮持久,在羽毛的黏合劑中,混入了一種極微量的……銀粉?!?/p>
銀粉?!林月瑤的臉色再次一變!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我拿著那支精美絕倫的頭簪,緩緩走向那個裝著斷腸草粉末的茶杯,在林月瑤驚恐的注視下,
將頭簪的尖端輕輕浸入了那白色的粉末之中。11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頭簪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片刻之后,我緩緩將頭簪從粉末中取出。
只見那原本光彩奪目的點翠尖端,此刻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清晰可見的……灰黑色!
雖然不像純銀針試毒那般烏黑,但那灰黑色的變化,足以說明一切!「妹妹,
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話說?」我舉著那支變了色的頭簪,對著林月瑤,聲音冰冷如霜。
林月瑤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整個人搖搖欲墜,幾乎要癱倒在地。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和絕望。
她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我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來驗證這藥粉的毒性!銀能試毒,這是常識。
但這支頭簪上的銀粉含量極微,若非劇毒之物,根本不會有如此明顯的變化!
「人證物證俱在,林婉柔,你還想狡辯嗎?」我厲聲喝道。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林月瑤終于崩潰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抱著我的腿哭喊道,「表姐,你相信我!一定是小翠這個賤婢!是她自作主張,想要討好我,
才會……才會做出這種糊涂事!與我無關??!真的與我無關!」她此刻的模樣,狼狽不堪,
哪還有半分平日里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為了脫罪,
她竟毫不猶豫地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小翠身上。小翠聞言,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看著自己一心維護的主子,眼中充滿了絕望和憤怒。
「表小姐……你……你怎么能這么說……」小翠的聲音都在顫抖?!覆皇悄闶钦l?」
林月瑤惡狠狠地瞪著她,「難道還是我指使你的不成?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平日里我對你不薄,你竟敢如此害我!」好一出主仆反目的戲碼!我冷眼看著她們狗咬狗,
心中沒有絲毫波瀾?!笁蛄?!」我沉聲喝止她們的爭吵,「林婉柔,
你以為把責任都推給一個丫鬟,就能撇清自己的干系嗎?這斷腸草是何等陰毒之物,
一個小小的丫鬟,從何處得來?又為何偏偏要毒害于我?
若不是你平日里在她耳邊說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她豈會有如此大的膽子?」
我的話如同重錘般,一下下敲在林月瑤的心上。她面如死灰,啞口無言。就在此時,
榮安堂的管事嬤嬤匆匆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幾名膀大腰圓的婆子?!复笮〗?,」
管事嬤嬤躬身行禮,「老夫人和夫人有令,此事關乎府中毒害主母的大案,非同小可。
讓老奴將林表小姐和這個下毒的丫鬟即刻帶去榮安堂,由老夫人親自審問發(fā)落!
任何人不得求情阻攔!」管事嬤嬤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顯然,
張媽媽已經(jīng)將事情原原本本地稟告了陸老夫人和沈夫人。而她們的反應,也正如我所料。
林月瑤聽到「老夫人親自審問發(fā)落」,更是嚇得魂不附體,癱軟在地,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帶走!」管事嬤嬤一揮手,那幾個婆子立刻上前,如狼似虎般架起了林月瑤和小翠?!覆?!
我不要去!表姐!表姐救我!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林月瑤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試圖向我求饒。我只是冷漠地看著她,眼神沒有一絲溫度。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前世你將我推入地獄的時候,可曾有過半分憐憫?如今這點小小的懲罰,
不過是你應得的開胃小菜罷了!12林月瑤和小翠被帶走后,屋子里終于恢復了清凈。
明月和清風看著地上那支尖端發(fā)黑的點翠頭簪,依舊心有余悸。「小姐,
您……您怎么會想到用頭簪試毒?」明月忍不住問道。
我淡淡一笑:「不過是多看了幾本雜書,恰好知道一些旁門左道罷了?!?/p>
這個解釋自然是敷衍。真正的原因,是我前世對林月瑤的手段太過了解。
她慣會用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東西來下毒,讓人防不勝防。而這支頭簪,是我重生成沈清寧后,
唯一能立刻想到的、可以用來驗證毒性的東西?!感〗?,
林表小姐這次……怕是討不了好了吧?」清風有些解氣地說道。平日里,
她們可沒少受林月瑤那虛偽做派的氣?!赣懖涣撕茫俊刮依湫σ宦?,「這還遠遠不夠?!?/p>
毒害主母,在任何一個世家大族,都是不可饒恕的重罪。林月瑤即便不死,
也定會被逐出定國公府,身敗名裂。這對于一心想攀龍附鳳、往上爬的她來說,
無疑是致命的打擊。但,僅僅如此,還不足以平息我心中的恨意。我要的,
是讓她嘗盡我前世所受的一切痛苦!「明月,」我吩咐道,「你去榮安堂那邊守著,
一有消息,立刻回來告訴我?!埂甘?,小姐!」「清風,你去打盆水來,我要凈手。」
剛才碰過那斷腸草粉末,總覺得有些晦氣。待清風打來水,我仔細地清洗著雙手,
目光卻落在了水盆中自己那張年輕姣好的倒影上。沈清寧,你放心,從今以后,
我會用你的身體,好好地活下去。屬于你的榮耀,我會替你守護。欺辱過你的人,
我會讓他們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正思忖間,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
一個熟悉到讓我憎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清寧表妹可在?昭野前來探望?!诡櫿岩?!
他竟然來了!而且,還是在這個時候!我心中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厲芒。來得正好!
我倒要看看,面對林月瑤下毒之事,他這位「深情」的表哥,會作何反應!「請他進來?!?/p>
我對守在門口的丫鬟吩咐道。很快,顧昭野便一身青色錦袍,面帶「關切」地走了進來。
不得不承認,年輕時的顧昭野,確實生得一副好皮囊。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帶著幾分世家公子的儒雅與矜貴。若是沒有前世那些刻骨銘心的背叛與傷害,單看這副樣貌,
確實很容易讓懷春少女動心。可惜,在我眼中,他這副皮囊之下,包裹著的,
是一顆早已腐爛發(fā)臭的黑心!「清寧表妹,聽聞你今日身體好轉(zhuǎn),我特來探望。
你的臉色……似乎還是有些蒼白?!诡櫿岩暗哪抗庠谖夷樕弦粧叨^,
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他的語氣溫柔依舊,那份恰到好處的關懷,若是放在以前,
足以讓沈清寧心花怒放。但我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語氣疏離:「有勞昭野表哥掛心,
我已無大礙?!刮业睦涞坪踝岊櫿岩坝行┮馔狻K⑽Ⅴ玖缩久?,
隨即又恢復了那副溫和的笑容:「無礙便好。那日你落水,著實把我嚇得不輕。
幸好……幸好你吉人天相?!顾@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點明了他救我的「功勞」,
又顯得對我關懷備至?!刚f起來,還要多謝表哥當日的相救之恩。」我欠了欠身,
語氣卻聽不出多少感激之情,「只是不知,表哥今日前來,除了探望我的病情,
可還有其他要事?」我直接挑明了話頭,不想與他過多虛與委蛇。
顧昭野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即嘆了口氣,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清寧表妹,
我……我剛從老夫人那里過來。關于婉柔妹妹下毒之事,我……我實在是沒想到……」
他果然知道了!而且,看他這副表情,是想來替林月瑤求情嗎?13「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