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下，隨即，那雙布滿老繭、骨節(jié)粗大的手，

輕輕地、一下下地拍著我的背，動作有些遲緩，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

她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平靜得近乎飄渺，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事：“沒事了，

孩子……沒事了……今兒個(gè)，是要做個(gè)儀式。先給你點(diǎn)點(diǎn)大衣服?！薄包c(diǎn)點(diǎn)大衣服”？

這陌生的詞像一串咒語，刺破了悲傷的泡沫。我抬起頭，

淚眼朦朧地看著她平靜得有些過分的臉。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沒有悲戚，沒有驚訝，

只有一種近乎空洞的接受。仿佛“儀式”才是此刻唯一真實(shí)的存在。

但更深沉的悲傷隨即更兇猛地涌上心頭。多久了？多久沒有這樣抱著她了？這懷抱的溫度，

這熟悉的氣息，是我在清醒世界里永遠(yuǎn)失去的珍寶。我不管不顧，

像個(gè)迷路的孩子終于找到了家，再次用力抱緊她，放聲大哭，

仿佛要將這些年積攢的所有思念、所有未能說出口的依戀，都揉碎在這絕望的擁抱里。

淚水浸濕了她肩頭那塊深色的布料。4 紙?jiān)哪暡恢蘖硕嗑?，哭泣的間隙里，

我感覺到周圍的氛圍似乎變了。一種更加肅穆、更加沉重的氣息彌漫開來。

大姨輕輕拍了拍我的背，示意我松開。我抽噎著，茫然地抬起頭。目光，

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了堂屋正中的屋頂。那里，懸著一個(gè)東西。

一個(gè)用粗糙的白紙和金箔紙?jiān)傻?、等人頭大小的頭像。五官是簡陋的毛筆勾勒，

眼睛是兩個(gè)空洞的黑點(diǎn)，嘴角僵硬地向上彎著，形成一個(gè)詭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它就那么靜靜地懸吊在房梁上，像一顆被斬下的頭顱，無聲地俯瞰著下方。儀式……開始了？

最初，場景竟又詭異地“正?！绷似?。不知從哪里又冒出幾個(gè)半大的孩子，

他們圍坐在之前那張擺滿吃食的桌子旁，嘻嘻哈哈，抓起盤子里的花生、糖果往嘴里塞，

互相打鬧著。我也被大姨拉著坐到了旁邊一個(gè)矮凳上。桌上甚至出現(xiàn)了熱氣騰騰的餃子。

孩子們吃得滿嘴流油，仿佛剛才那場無聲的消失從...